笔趣阁 > 鹰爪王 > 第一百四十五回瓦解匪帮鹰爪王重返

第一百四十五回瓦解匪帮鹰爪王重返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时群侠全进了宾馆,院中十几盏灯笼照耀着,八名护勇抱着雪亮的刀站在客厅檐下守护着。客厅里的灯光。照得纸窗上十分雪亮。里面正有嗓音很宏亮的人说着话,绝不是浙江这一带口音,听他说话的口音,颇象大河以北的人。鹰爪王等听着,就十分注意,也到厅房的门口。营官示意两位掌门人站住,营官进去自己回话。跟着就听那人说了声:“杨得胜,请两位老师父进来,我这里正想着多见识几个江湖上的奇人,倒也是件痛快事呢。”跟着开门出来的,却是先前回话的那位哨官,向两位掌门人说道:“请你们两位进去呢!”这个“请”字下的十分特别,鹰爪王和慈云庵主全都不明白,以一个江湖的武师和空门中的老尼,竟会得水师营的统领这么重视,真是离奇的事。这两位掌门人遂随着这位哨官走进客厅,一进客厅,全惊得目瞪口呆!竟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已经站起招呼。正是热肠侠骨的双掌镇关西辛维邦,为江湖道义,不辞风尘劳苦,带着徒弟先入了十二连环坞,想把两家的事,从中化解,化干戈为玉帛。哪知他师徒一入十二连环坞,竟自音信杏然,生死不明,鹰瓜王和西岳侠尼为这件事,很是关心,只是无法探查。想不到在十二连环坞瓦解冰消之下,竟发现这位老镖头,这真是怪事!并且水师营统领是一个统兵大员,看辛老镖头在这里的情形,竟以客礼相待,连慈云庵主那么镇定的人,也全惊诧万状,认为事太离奇。这时辛维邦已然迎了过来,向鹰爪王和西岳侠尼拱手说道:“王老师、庵主,我辛维邦十分对不住两位掌门人了!我不度德、不量力的自告奋勇,想入十二连环坞多少给朋友效一点力,以尽同道之义,果不出王老师和万老师所料,我竟自被武维扬卖了。少时我再把经过说与掌门人,你们两位先见过统领大人。”

    鹰爪王和西岳侠尼上前给统领行礼,这位统领陆邦彦十分客气,欠身还礼说道:“两位老师父不必客气。你们的出身来路,我这位辛老哥已经全说与我了。一位是空门中的高僧,一位是淮上的义民,本统领对你们义侠的行为十分敬仰。因为十二连环坞剿办甚难,事情十分扎手,里面的地势也太大,更因为是跟缉私营会剿十二连环坞,不得不分道进行。所以虽已知道你们有许多人困在净业山庄,但是在情势混乱之下,实没有工夫去营救你们。不过本统领深知你们是有本领的人,保护自己倒还有这种力量。所以我在这里肃清之后,占领了宾馆,立时正要差派人向攻进净业山庄的周统领那里关照他们,把赴会的人加以保护。可是刘帮带也在这时派人前来报告,说他们统领已受重伤,净业山庄已然完全占领,所有赴会的人,已经护送前来。这是很好的事,你们请坐,本统领正想和你们谈。”

    鹰爪王忙答道:“小民不过一介武夫,大人乃是统兵大员,这次恩施格外,不以帮匪株连,属下等已然感恩不尽,哪敢在大人面前放肆。”西岳侠尼也向上合什说道:“贫尼不过是沙门弟子,此次随着淮阳派掌门人入十二连环坞匪巢,深知有背佛门清规,只以门下女弟子被劫,只好甘冒佛门戒律,入十二连环坞。蒙大人不加罪贫尼,已经深感鸿慈,只求大人把贫尼所掌西岳派的泗水渔船赏还贫尼,允许我们退出十二连环坞。贫尼定要领率一班门下,在佛祖前为大人祝福。”慈云庵主说到这里,又向陆统领深深一拜。

    陆统领点点头道:“庵主不必为这些事担心。我和这位辛老师是十年故交,你们全是道义的朋友,本统领对你们没有厚薄,以友谊看待你们,凡是我能担当、力所能及的,我必要尽力周旋。你们不要拘束着,坐下我好讲话呢。”辛维邦更向鹰爪王以目示意,叫他们落坐。鹰爪王和慈云庵主只得向陆统领谢坐之后,在旁靠窗前茶几旁坐下,那辛老镖头,却仍然在客位上和这位陆统领分坐。在八仙桌子的两旁,鹰爪王和西岳侠尼看到这种情形,这才知道:双掌镇关西辛维邦和这位水师营陆邦彦,定有极深的渊源。这时有差弁更给两位掌门人献上茶来,这真是意外的奇遇,因祸得福。现在这一点的面子,已经是十分难得,别说陷身十二连环坞,几乎得打上通匪的官司,稍微的牵连上,那得费多大力量。现在不只于把这场祸躲过去,更得朝廷二品大员,以客礼相待,脸面上是十分光彩。

    这时,统领陆邦彦向两位掌门人说道:“本统领和这位辛老哥的情形,你们一定还不知道,本统领和他十年前,已经是患难的弟兄。那时老镖头尚在干着他那镖行生意,本统领正在临榆县水师营驻防。那时我的身分极小,不过是一名记名的营官,因为我从廿岁身入行伍,完全凭着一股子血气,去求功名富贵,那是不容易的事,所以我在水师营效力,就是不怕死、肯干,很得上官的重视,公事上我没有不认真的。可是那一带地近海口,盐枭海盗,出没无常,我们缉私营这一公事上认真,未免结怨也多了。有一次我因公进省送达一件公事,我只带着两名弟兄,我的形迹被我亲手打散了的一股海盗侦知,他们存心报复,中途邀劫。我的手下两名弟兄,一死一伤,我也落在他们手中。他们的手段更是恶辣,不肯叫我受一刀之苦,要用惨刑把我处置死。那时我已经连一分指望都没有,我那时知道准得一死,何必叫他们笑骂。他们在一个野庙中用非刑凌辱我,算是我命不该绝,五行有救,这位辛老镖头恰正好回家,往他家看望,竟被他赶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我从虎口中救出来。他更不惧牵连,把我救到他家,治伤疗养,把我保护回营。两位老师想,这种生死之恩,患难之交,不算是平常的交情吧!可是我随军调遣,事隔数年,不意竟被调到江南。现在熬到这种地位,可不是我这人忘恩负义,把过去的事忘了。

    “你们也该知道,现在是兵戈扰攘、天下大乱之时,我这一个寄身行伍,行动上丝毫不能自主的,我想去看望这位辛老哥,就叫有心无力。我们已经十年多没见面了,我想我们俩下里全是一样,正不知谁生谁死?彼此是否尚在人间?可是事情真是想不到的,竟会在这里相遇,这不是很难得的吗?所以我今天见到这位西岳庵主,我更想到佛家因果之说,也不能尽行不信,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辛老哥在当年救我,绝没想到将来我会救他,可是哪知道事隔十年,我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万不能聚到一处的,可是竟会聚到一处了。

    “此次我们剿办十二连环坞,也是得到一种意外的帮助,不能一下手,就把他拿下去。这偌大声势的地方就这么容易?这其中另有原因,不过详细的情形,一来我也知道不详细,二来我也不敢随便的宣布。不过我们入十二连环坞,若是真从他所摆着的水路进来,大约一天的工夫,也未必趟得进来,就仗着完全从他分水关外几条秘密的道路,按图索骥,才得这么容易的攻进来。有一处地方叫盘山磴道,有一哨人把道路略微走错了一些,那里有一处叫紫花谷,正是这位辛老哥被武维扬囚禁的所在。老师父想,这种情形不是天意该当吗?那里是一个极深的山谷,四外把守的人非常严厉,困在里面的人,想出来势比登天!可是这次我们剿山,完全仗着火枪轰的力量,紫花谷把守那里的帮匪,除了死伤的,也全各自逃命。我这位辛老哥的令徒,胆量极大,本领也真好,竟在那时看出到了脱身的时候,舍命的闯上来,辛老哥也随着他徒弟往外逃,这才把他师徒救出来。

    “两位老师父,人生遇合实在是微妙的很,有时真不是我们能想得到的。他师徒和我见面之后,可是对于你们的情形,还知道不甚清楚。不过准知道淮阳、西岳两派已入十二连环坞,吉凶生死,辛老哥一切信音没有,便是对于碧竹庵领率泗水船帮,也入了十二连环坞,辛老哥既毫未与闻,事后更没有人告诉他,所以他和我见面之后,未能提及此事,险些误了多少人的性命。可是你们这一班风尘中真有能人,叫我不能不敬服。泗水船帮最是危险,因为他停船所在是十二连环坞最重要的地方,是入他内三堂的港口,也正是护坛的廿八宿帮匪船队驻防的所在,也正是我们水师营冲进十二连环坞正面攻打的所在,兵力最厚,险些落个同归于尽。”陆统领遂把泗水船帮险遭覆灭,多指大师义救营官李炳义,为泗水船帮脱难经过详细说与了鹰爪王、西岳侠尼等。

    原来十二连环坞这内港口是入内三堂的水旱要路口,所以这里的布置也非常严密。廿八宿护坛船队是龙头总舵所辖船帮的精华,缉私营、水师营,完全算得力于抬枪手,若没有这么厉害的火器作前驱,就让是船帮攻进来,水师营、缉私营也要损失不少。奉令统率官船是第一营第三营,两营挑选的水师精华,虽是这样,真正的要是和廿八宿护坛船队帮匪,凭着一刀一枪动手,恐怕官兵绝非敌手。仗着火枪的威力大,火枪轰击处,帮匪们有力量没处施展去,所以一照面把甘八宿的船队打散,死伤逃亡立时瓦解。不过泗水船帮正驻扎这港口边,这时要分哪是帮匪,哪是好人,就叫没法分别。更因为泗水船帮的船只多,声势大,驻扎的地方不对,泗水船帮上现在更有妤几位受伤的人。泗水渔家简云彤,又在净业山庄里面,真有本领的人,又不能动手。象追云手蓝璧等,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仗着泗水渔家简云彤素日训练得法,这班弟兄尚还能够镇静应付,当时的情形可够危险的了。水路已被官军切断,往外冲,试想能逃得几只船出去?只要船帮想往外一逃,就不能不抗拒,那一来,官兵这方面更认为是帮匪中重要的人物船只,有三四杆抬枪,泗水船帮就得归于覆灭。这时更没有迟疑缓息的时候,官船这边,在打散了廿八宿护坛船队之下,看到偏着港口东边,大队船帮仍然驻扎着,纹丝不动。这时统率第一营的营官,名叫何忠;统率第三营的营官,名叫李炳义,这位营官是久经战阵,一边派部下追捕廿八宿的船队,一边统率着部下扑奔泗水船帮。这两队官船只要一欺近了,也就是泗水船帮覆灭之时。也是西岳派从开派以来,以任侠尚义济困扶危,行道江湖积修善功,很作了些大功德事,不知救了多少人,所以他本身所培植起来的泗水船帮,在这种危难关头,竟得到意外的解救。

    偏偏在这时,忽然由里边闯出一队帮匪,领率帮匪的一个匪首,是内三堂青鸾堂有力的人物、草上飞余忠。他在净业山庄较技失败,含羞带愧退出净业山庄,他暗存报复之心。他虽然是内三堂下效力,因为是入帮多年,手下有一般亲信弟子,他预备赴会的淮阳、西岳两派,在有了结果之后,必要退出十二连环坞,那时他要以阴谋暗算的手段,报复泄愤。可是哪又想到变起不测,祸起俄顷,一刹那间,官兵竟自攻进了十二连环坞,手段太厉害了,整个十二连环坞同时的发动极大力量,占领了各要路口,帮匪们竟受制于火枪威力之下,立时瓦解之势。草上飞余忠一看这种形势,宾馆以及天凤堂一带到处火起,疑心官兵是从天而降,再想往净业山庄闯,全进不了。草上飞余忠见铁筒般的十二连环坞毁于一旦,他是效力多年的弟兄,自然是护坛心切,遂来到内港一带。见廿八宿护坛船帮大队毁得太惨了。那么大威势的甘八宿,一刹那间竟被打得七零八落,走投无路。草上飞余忠愤怒之下,把集合的信号连续的发出。芦笛连鸣之下,往一处集合败残的廿八宿船队。这廿八位舵主,是被火枪的火力威胁无法抗拒,要论起动手来,他们还能挣扎一时。无论是匪帮,无论是官兵,任凭你多好的队伍,最怕是没有力量的人统率。

    此时草上飞余忠这一振作,集合大队,立时在港口召集起二三十只帮匪的快船。草上飞余忠大声向一班舵主们招呼:“弟兄们,往里逃全是死路,登岸后也不会脱身,要想死中求活,随着我姓余的走。”他这一声喝喊,倒是真有力量,二三十只船竟一齐往外猛冲。这一来把泗水船帮当时的危险先给挡了一下。官兵那里见帮匪又作困兽之斗,由营官李炳义、何忠督率着船队,以连珠弩、诸葛弩、弓箭手一齐的开弓发箭,向帮匪的船只猛射之下,竟自阻止不住。官兵那方面,也是不愿意多杀伤匪党,只要扔兵刃束手就缚的,全可以保全活命,不到不得已时,不肯用火枪轰击。二十八宿的舵主们,全是有武功本领的,竟自有六十名舵主全闯上官船,官兵已被杀伤二十余人。两位营官一看形势不好,立时传号令,令抬枪手轰击。轰轰的两声响过,帮匪们被打得纷纷落水,五只船更同时起火,帮匪的船只,不由得往后退。草上飞余忠此时已经红了眼,他已经破出死命去要为帮匪们报复,他看准了统率官兵的两只主船。草上飞余忠他此时闪避在快船大舱后,躲避着抬枪的轰击。他是擅于轻身飞纵术,有草上飞行的轻身法,在火枪轰击后的一刹那间,竟自登舱顶,施展轻功提纵术、海燕掠波的身法“嗖”的腾身一纵,相隔三四丈远,他竟如飞鸟般落到三营营官李炳义的船头。

    李炳义正提着腰刀指挥两边船上的火枪手预备二次轰击,草上飞余忠突然扑到近前。李炳义厉声喝叱:“大胆的帮匪!你还杀官拒捕么?”抡起腰刀向草上飞余忠劈来。李炳义虽然是胆大敢动手,身旁更有弁勇们也各摆兵刃,往船头这边猛扑,但是草上飞余忠身手何等矫捷?营官李炳义的刀到,草上飞余忠伸左掌,拨云见日,左掌的掌缘往李炳义的脉门上一贴;这只铁掌往外一翻,把李炳义的腕子刁住,微一用力,营官李炳义的腰刀已经脱手。从对面右边扑过来的一名护勇也正抡刀来剁;左边一名护勇,也一顺刀,往余忠的左肋上扎。可是余忠毫不慌忙,他竟自顺手牵羊,把营官李炳义往自己的身右边一带,这一手真损,那护勇的刀往下落是正切李炳义的左肩头,还仗着余忠不打算要李炳义的命,因为他要用他为自己和一般弟兄们脱身,所以尽力往自己身右侧一带,营官李炳义的左肩头,只被刀尖子扫了一下。左边扑过来的那名护勇,被余忠左脚一抬,踹落水云。邻船上一营的营官何忠,再想扑过来救援,这草上飞余忠把李炳义往左肋下一挟,一拧身,飞纵回自己的船上。官船这边营官被掳,一阵哗乱。

    草上飞余忠丝毫不敢迟延,往起一腾身蹿上舱顶,撤背后锯齿刀往营官李炳义的脖项上一搭,向这边高喊:“狐群狗党,官家的走狗爪牙!想要你们性命的,赶紧给余二太爷让路,只要再敢发火枪轰击,先把你们这营官开刀。”这一来,真把官兵这边威胁住。李炳义不是小身分的,并且他是水师提督的近人,更是江南水师营的老军务,谁能够不顾全他的性命?眼看着余忠喝令匪船随着他往外闯官船这边,只好把水面让开,任凭他往外放船。一刹那间,泗水船帮这边,正在危急之下,见有了这个机会,竟自要随着往外闯逃出险地。真要是飞鹫船队也随着往外一闯,西岳派恐怕也难洗污名,终落玉石不分。

    当时若是叫草上飞余忠闯过内港口一带,水师提督那里,大队官船尚在守着分水关,提督恐怕担不了这种畏惧帮匪之势,任凭脱逃的罪名,宁可破出叫营官李炳义以身殉难,也要拼命阻挡,不容帮匪脱身。请想泗水船帮能够完整逃得出去么?就在飞鹫船队刚要鸣锣开船往外闯之间,靠前面一只飞鹫船桅杆顶子上有人大喊声:“好糊涂的孽障们,真要断送我西岳派威名清白于匪巢么!不准动。”喊声甫歇,如一只巨鹰般从黑沉的天空往水面上飞去,竟自猛落在草上飞余忠的船舱顶上。余忠正在耀武扬威执刀威胁官船,身后突然劲风扑到,草上飞余忠身手灵活,他知道背后要遭到人的暗算,一个黄龙转身,手中的锯齿刀向后猛劈去,眼光中更看到背后现身袭击的是一个僧人。赶到他这一刀劈下去,这个僧人开口怒叱:“孽障!你还敢逞凶。”猛然左掌一翻,叶底摘花,细长手指往他脉门上一拂。这僧人的右掌随着往下面穿出,云龙探爪,竟在他肩井穴上轻轻一点,草上飞余忠右臂已经被他卸掉,锯齿刀掉在舱顶子上。余忠知道遇到了能手,并且来人是一个女僧,长得形容古怪,年纪总有七八十岁,长眉凤目,一脸慈祥和气中带着一种慑人的威力。草上飞余忠用力拧身,想蹿下舱顶子落水逃命,哪知这位老尼竟自往前抢半步,左掌往外一撒,鹰翻雕击掌,二次猛击。但是草上飞余忠这种轻身提纵术也真不可轻视,这位老尼只是卸了他右臂,并没伤了他脏肺,所以他依然能运用轻身术,竟被他纵到船头。

    这位老尼不由震怒,厉声喝叱:“孽障!我看你能逃到哪里!”可是草上飞余忠竟自施展开登萍渡水、草上飞的轻身绝技,也不论是凤尾帮的船只、水师营、缉私营的船只,只要叫他一着脚,立刻腾身跃起。一连翻过四五只船,竟被他逃向内港出口的水面上,腾身一纵蹿入水中。可是这位侠尼绝不肯任他这么逃走,追到最后一条船的船尾上,在余忠沉入水中的一眨眼间,这位老尼略一停顿。所有官兵见这位老尼一身轻身绝技,救了李营官之下,竟不肯舍这名匪首,可是现在终于被这名帮匪逃出她手去。帮匪已然窜入水中,任何人也认为这老尼纵有本领也无计可施,只有任凭帮匪逃去了。哪知道,这位老尼竟挟有武林绝技,略一停顿,正是等候草上飞余忠入水换气,他沉入水中出去五丈左右,往起一浮,探身水面。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想着要交代两句江湖场面话,叫未逃出的弟兄们也好听出自己不是那怕死贪生之辈,哪知道这位侠尼正是等待这种机会。水面上被烧散的船只,到处漂流着船板,这位侠尼,竟在草上飞余忠往水面一冒之时,没容他头面上水流净,这位侠尼竟自腾身而起,离了船尾,往草上飞余忠浮起的附近水面上飘着的一块船板一落。这种轻身提纵术,登萍渡水的身法,火候真是纯青。落脚处离着草上飞余忠露着水面的地方只有三尺。

    这位侠尼脚尖点着漂浮的船板,眼看着船板似乎往下一沉之间,侠尼是单足点船板,金鸡独立,身躯微往右俯,右臂往自己左肩头上一展,肥大的僧袍向上一起。如同巨鸟振翅,右掌却随着斜往下一拂,孔雀剔翎。也没看到这位侠尼的左掌打到草上飞余忠,只有那肥大的僧袍,在他将露出水面的肩头后扫。这种动作神速,草上飞余忠身形往下一沉,水花一翻,可是这位侠尼脚下一点那块船板,身形已经腾起,一个潜龙升天式,竟自翻回那只官船的船尾。草上飞余忠被打落水中,顺流漂去,生死不明,且不去管他。这位侠尼起落如飞,那第一营的营官何忠,见这位侠尼现身救了李炳义,他喝令船往前移,为是救护李炳义,看看伤势如何。他虽然离着那么近,可是依然没有这位侠尼身形快,依然被这位侠尼先行扑到。这只匪船的舱顶子上,匪船上三名帮匪早吓得落水逃走。李营官受伤不重,可因为被帮匪掳劫,急怒攻心,晕绝过去。这位侠尼二次落到舱顶子上,一俯身,把李营官搀得坐在舱顶上,左手抓住他肩头,右手骈食中二指,在李营官的灵台穴、官元穴连点了两指,李营官立时苏醒过来。一营的营官何忠这时也赶上船头,因为是亲眼得见,是这位侠尼相救,口中在招呼着:“这位老师父,蒙你相救,李营官能没有危险么?请示老师父的法号和怎样竟会入十二连环坞?”

    这时李营官已在缓息,辨别着眼前的人。这位侠尼回转身来,双手合十,向何营官一拜道:“贫尼为西岳派门下弟子,名多指老尼。现在以佛门弟子,带罪之身请求大人,要赶紧传令,体好生之德慈悲之念,对于那边一队船帮——船头上画有一只鹫鸟的就是——不要看成帮匪一路,再行攻击围捕。贫尼佛门弟子,绝不致叫大人担了处分,那队船帮绝不是帮匪一流,求大人快快在他们身上造福吧!”这位黄泽关多指大师名闻天下。何营官虽是在军伍中,可是在江南道上也在盛传着西岳派的侠尼,替天行道,除暴安民。并且亲眼得见这位大师,竟有这种惊人绝技,超群出众的功夫,并且他这种既慈祥又庄严的相貌,尤其叫人起一种敬佩之心,哪肯不听她的请求?何营官立时传令,对于那边没散开的船队,停止围捕攻击。这一声令下,为西岳派保全了泗水船帮惨淡经营的这一点成就。

    泗水船帮的一般弟兄们,也算是被这位侠尼所救。这位多指大师知道军营中军令如山,何营官已然发布了命令,这当然不会再出危险。此时何营官也在带着弟兄把李营官架起。李营官只于左肩头的伤痕还在流着血,这一被多指大师用点穴法疏散了穴道,立刻神智清明。知道自己是被这位侠尼所救,遂向多指大师躬身拜谢道:“我李炳义虎口余生,多亏这位大师所救,再生之德,没齿难忘。”何营官一旁忙说道:“李大人,敢情这位大师,竟是武林中盛传的西岳碧竹庵的成名侠尼多指大师。这足见李大人祖德优厚,才有这种想不到的意外救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赶情那边有大队的船帮,竟是西岳派门下,若不是这位大师这时赶到,定然弄个玉石俱焚,与帮匪同归于尽,我们造孽也不浅吧。”

    多指大师同时向何营官、李营官说道:“现在大人们正在军务紧迫之时,贫尼也不敢多添麻烦,草草禀明,也好叫大人们进行办理公事。这一队四十余只船,全是敝派门下所有的泗水船帮,飞鹫船队,平时他们以打鱼养生以救生为职责,此次因为淮阳派清风堡绿竹塘,和本派与凤尾帮枭匪结怨,敝两派应约赴会,才来到十二连环坞。现在内堂后净业山庄,尚有敝派四十余人未能脱险,不过大人们尽管放心,此时帮匪首领们,既然踪迹不见,不是已然全数被擒,就是已然另有道路脱身逃走。求大人们体好生之德,在攻进净业山庄时,务必对这般人加以分别,不要把他们看作帮匪一般才好。”李营官跟何营官听到多指大师这么请求,由李营官答道:“这位大师只可放心。我们此番攻入十二连环坞,据我们所知,我们带兵的统领,也得知淮阳派、西岳派的出身来路,在危急时只要他们报告出字号来,自然能够保全他们。何况这些老师父们,更有武功在身,也不至于就同归于尽。帮匪尚还没肃清,大师何不请到我们弟兄的官船上,同入净业山庄?大约我们统领,已入净业山庄了。”

    这时多指大师见已顺利的保全了泗水船帮,向腰间取出一支药瓶,从瓶中倒出三粒米色药丸,递给营官李炳义道:“大人请把这三粒丹药吞化下去,回头随便再服些治伤的药,把左肩头包扎,大人绝不至于伤及筋骨。贫尼不便打搅,愿人人们对于剿办凤尾帮十二连环坞,多积阴功,少造杀孽,为苍生造福。贫尼在佛祖前愿为大人及统领们虔祝禄位高升,前程万里。贫尼告辞,谢大人们的慈悲恩典吧!”这位侠尼肃然一拜,一转身,腾身跃起,竟飞纵到相隔四五丈外一只官船的舱顶子上,倏起倏落,纵跃如飞,眨眼间已经到了泗水船帮、飞鹫船队的船头上。那泗水船帮,掌管船队的头目早已认出竟是本派的多指大师前来相救,真是绝处逢生,眼看着泗水船帮全要毁在十二连环坞,仗着侠尼一身绝技,转危为安。此时,多指大师突然飞身纵到船头,连头目带水手们全跪倒船头,向多指大师叩谢救命之恩,并请求慈谕的指示。

    这时,多指大师向这般头目们吩咐道:“现在多蒙两位营官答应了,保全我们泗水船帮、飞鹫船队。你们再不要任意行动,安心在这里等侯着。十二连环坞肃清之后,随着慈云庵主和帮领队的简云彤,再行出十二连环坞。至于舱中受伤的人,贫尼也不再多管,好在有续命神医万柳堂,足能为他们治疗。天南逸叟武维扬恐怕就未必半途知返,苦海回航,贫尼还要去暗中追迹查看他们一番。你们只好好防备着败逃的帮匪前来侵扰。”这一班头目们全敬谨的恭领多指大师的慈谕。多指大师吩咐完这番话,竟自施展轻功绝技,从飞鹫船帮的船顶子上,纵跃如飞扑奔西南而去。眨眼间,这位侠尼那种轻快的身形,已经隐入阴云烟雾中。

    这位营官李炳义感多指大师相救之德,营官何忠也因为景仰这位风尘异人,亲眼看到以一个年逾七旬的老尼,竟能深入十二连环坞内港现绝技,救李营官,求恩典,也是愿意担当一切,尽力保全。知道陆统领已进驻到宾馆,遂赶紧报告进去,也为有助于被陷在净业山庄的淮阳、西岳两派侠义道不至遭到危害,恰好陆统领和辛老镖头旧友重逢,铁蓑道人更助淮阳西岳两派净业山庄脱险,全算转危为安。这位统领,把这经过的情形开诚布公地说与了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西岳侠尼慈云庵主。这两位掌门人赶紧站起来,向陆统领拜谢他格外的帮忙,保全了泗水渔家飞鹫船队。陆统领很是客气,更问起淮阳派、西岳派和凤尾帮的事,怎样了断?

    鹰爪王很诚恳地说道:“民子们遇到这种情形也就无可如何。凤尾帮观在落个瓦解冰消,十二连环坞不能立足,到了这种情形,我们的新仇旧怨,唯有一笔勾销。只是这凤尾帮主天南逸叟武维扬和他内三堂的香主,全逃出十二连环坞,这正是江湖上一种未了的事,也正是水面上遗留的后患。凤尾帮遍布各处,他的势力不能因为十二连环坞一破就算全完。这一班匪党们在大江南北尚有一部分潜势力,未可轻视。所以我们和他的事不过是暂作了结,绝不能算完。所以小民们求大人的恩典,放我们早早出十二连环坞,小民得赶回淮上清风堡绿竹塘,这位庵主也得赶回西岳上天梯碧竹庵,各自督率门人,保守门户。这班愍不畏法的帮匪,多半的穷凶极恶,虽遭挫败,不肯回头。他们就许迁怒于小民们,到清风堡和碧竹庵寻仇报复,这种事还不得不防。请统领大人多多恩典民子等,我们能早出十二连环坞,绝不在渐南逗留,率领我们一班师友,立时回转淮上和华山,小民们感恩不尽。”

    陆统领点点头道:“你们只管放心,我对于你们绝没有留难之意,一定叫你们早早的离开这里。只是你们这场是非,我听辛老哥说,由这位王老师令徒入潼关失书肇祸,引起了这片风波,更牵连上碧竹庵慈云庵主的令徒杨凤梅。听说庵主这位令徒,也就是曾在江南服官十年、爱民如子的杨二老爷的令爱。这位杨文焕在江南作官颇有政声,所以有其父,必有其女,有那么廉洁自守的父亲,更有这玉洁冰清的女儿,真是难得的很。本统领很想见见这两人,不知他们可跟在身旁么?”鹰爪王忙答道:“统领大人过奖,他们全在外面伺侯,小民叫他们进来拜见大人。”鹰爪王跟着转身来到客厅门口,这可不愿意叫别人传唤他们,因为自己得嘱咐他们几句话。遂亲自走出客厅,到宾馆门口,把华云峰、杨凤梅叫到面前,低声嘱咐两句,带着他们来到客厅,自己替他们报着名字,叫他们两人拜见陆统领。

    华云峰和杨凤梅给统领大人行过礼,站在那儿静听着大人的吩咐。这位陆统领先向华云峰仔细问了一番,家乡住处,以及所学的本领,观在家中还有什么人。华云峰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以及自己现在只剩孤身一人,所以愿意在师父身旁多效几年力。一来稍报师父辛勤教诲之恩,二来自己也不愿意回转故乡,依靠在族人的檐下,情愿追随师父在江湖上行道,所以虽然已经出艺数年,尚没离开清风堡。陆统领听了,说了声:“很好。”又向杨凤梅问道:“杨二老爷现在辞官不作,退隐林泉,他在江南宦海中,颇有政声,没有不景仰他的。姑娘你既是名门后裔,又拜在西岳派慈云庵主的门下,得庵主的慈悲,更是令人可喜。这次遭到凤尾帮帮匪的劫掠,竟能为家门保全家声,为师门保全威望,为自身保全清白,这实在太难得了,姑娘称得起‘巾帼须眉’四字。”

    杨凤梅向统领大人致谢道:“过蒙大人谬赞,难女实不敢当。此番被帮匪劫掠,难女已经愤不欲生。一个闺门女子,被帮匪掠劫着迢迢千里,来到浙南,才被恩师等把弟子救出去,但是已足为女儿身清白之累。难女本想着横剑自刎,只为老母在堂,父亲身陷大营,落在吴提督手内,生死不明,吉凶莫卜。难女所以忍辱一时,希望早早的能回到华阴县,和难女的生身父母能见一面,难女死也甘心。”杨凤梅这番话说得个陆统领连连叹息,向杨凤梅道:“姑娘很可以不必这样想。一个人一生的遭逢,谁也保不定不遇上意外的事,只不过各人的意志坚定,把脚跟站稳,任凭他遇到什么样的危难,终归能得度过。至于那些细微事,无足介意。”陆统领更向杨凤梅问了问她家中的情形,统领这种意思,对于淮阳、西岳这两个门弟子十分关心。随着又传话,把乾山归云堡续命神医万柳堂请了进来。

    统领一见万柳堂这分相貌,更起了一番敬重之意。这种情形,也就是先入为主,完全沾了双掌镇关西辛维邦的光,他对于淮阳、西岳两派的成名人物,大致的全说与了陆邦彦统领。这位统领大人他对于这些武林中人更是十分注意,十分乐于接近。此时一见这位续命神医万柳堂,自己十分惊异,看他这种相貌,生得仪表不俗。这种气魄颇象一个告老的官僚,更象一个有学问的地方绅士,谁又知道他是淮阳派门中的中坚人物,仗剑走江湖的名武师。陆统领特别的给万柳堂的面子,请他落坐谈话。万柳堂倒是大方不拘的坐在师兄下首,有问必答,和陆统领说得非常的投脾胃。这位陆统领对于万柳堂很有些相见恨晚之情,陆统领这时向双掌镇关西辛维邦说道:“辛老哥,他们出十二连环坞还得有些耽搁,所有武师们,我叫他们全在这里等侯,也觉起坐不安,倒不如全把他们送到飞鹫船队,随意歇息,等候着我把眼前的事弄清楚了,好叫他们整队出坞。现在天色不早,这几位老师父们和他的令徒才从净业山庄逃出来,定然是还没进饮食,就请他们在这里吃过夜饭,本统领还有许多事问他们,辛老哥以为怎么样?”双掌镇关西辛维邦忙向统领陆邦彦致谢道:“这倒过蒙大人赏面子了。只是在大人这里尽自招扰太觉不安,还是叫他们回船休息,等侯大人的吩咐吧!”

    陆统领含笑说道:“辛老哥你和本统领怎么也弄起这个来,不要学我们官场中那种虚伪的客气,我虽是作官的,但是我最讨厌那种行为呢。”辛维邦也赶紧含笑的答应着。陆统领已然吩咐手下差弁,把桌椅摆开传下话去,教厨房给预备一桌酒饭,越快越好,不一时酒饭已经摆上来,统领毫不拘束的请辛维邦及鹰爪王,和西岳侠尼,一同落坐。在饮酒中间,这位统领忽然想起一事,向鹰爪王和西岳侠尼说道:“二位老师父,我要多管一点闲事。淮阳派掌门弟子华云峰和这位庵主的令徒凤梅姑娘,只是同遭劫难,落到帮匪手中,听你们所说遇难的情形,他两人始终没离开一处。慈云庵主这位令徒,品貌出众,正气逼人,可是她认为这次被帮匪掠劫,虽没遭到意外的侵凌,总认为是白圭之玷,引为终身遗憾。杨二老爷是一位爱民如子的清官,他这女儿虽然在庵主保护下,能够父女重逢,一家团聚,也不能不以这种事萦结于怀。本统领想多一回事,何不在两位掌门人主持之下,把他两人连为姻眷?既可以洗帮匪掠劫时一切嫌疑,更可把这两个志节坚定、不屈不挠的少年英俊成全到一处。这岂不是一件最快意的事么?本统领认为这事,只要这么办了,对于双方全是有百利而无一弊,二位掌门人以为如何?”

    鹰爪王和西岳侠尼全站起来,向统领致谢道:“大人真是深体下情,洞明世故。既然是大人愿意这么成全他们,我们何乐不为?不过我们虽为他两人的师父,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有请大人算是为他两人主持一切。将来凤梅姑娘回转华阴,杨二老爷也没有话可说。由统领为他们主持婚姻大事,也正是他们的光彩。”统领陆邦彦点点头道:“好吧!我老爱管这种闲事。”遂向鹰爪王道:“令徒华云峰已经父母不在,你这师父是能替他主持一切。至于杨二老爷那里,我要给他写一封信带去,将来还要叫他谢我这媒人呢,你们也不能这种空口说白话,叫他们本人要拿出一种信物来,作为定礼吧。”

    这时华云峰和杨凤梅全是奉统领之命,在下首陪着一块吃饭,听到这位统领竟自当面给两人作起大媒来,羞得杨凤梅面红耳赤,抬不起头来,那位统领大人却是微微含笑。这时鹰爪王却向华云峰道:“统领大人这么对我们恩施格外,并且这样成全你,给你两人成就这段姻缘,你还不谢过大人?”华云峰虽是个武勇的少年,但是遇到这种情形也是脸通红的,低头只有含糊答应着,站起来,向统领人人谢过成全之意。那杨凤梅却始终不肯抬头,不肯答话。

    鹰爪王向华云峰道:“统领大人叫你拿出一点信物来,作为定礼,你身边可有什么东西么?”华云峰遂把自己藏的那只九龙玉佩从里面摘下来,这件东西自从潼关遇难、福星店被捕,险些被守备武建勋的兵弁摘了去,直到被帮匪掠劫着在福寿堂被救出来,算是始终没被损伤失掉,这也是很难得了,想不到这只玉佩今日用它定了自己终身大事。华云峰身经百难,虎口余生,想不到终会逃出性命来,更是意想不到,把这杨凤梅小姐许配自己。论门户,这凤梅姑娘的相貌、品格,自己颇有些相形见绌,心中十分的欣幸,不过面色上不敢带露出来,把这只玉佩送到师父手中。西岳侠尼却向凤梅姑娘说道:“你可有什么物件?快大方些拿出来,不要辜负了统领大人的美意。”凤梅姑娘微摇了摇头,低声答道:“弟子身边任什么没有。”西岳侠尼微微一笑,向陆统领说道:“这件事只好老尼代办了。”随手在囊中摸出一粒沙门七宝珠,送在陆统领的面前,鹰爪王也把那只玉佩交了过去。陆统领哈哈一笑道:“这倒是珠联璧合,玉无不佩!这一头亲事,我陆邦彦倒不致落什么包涵了。”随把这两家的定礼交换着,送与了徒弟。凤梅姑娘此时也不好不接了,把这只玉佩接过来,装入囊中,向统领盈盈一拜,算是谢过统领。双掌镇关西辛维邦复向鹰瓜王和慈云庵主各敬了一杯酒,给两位掌门人贺喜。庵主是荤酒不入的,只有敬谢了辛老镖头。

    少时饭罢起座后,鹰爪王等全谢过统领。这时陆统领倒不等他们催问,只叫他们把名单开出来,所有入十二连环坞赴会的人,全写上很详细的姓名、籍贯,统领预备自己将来好在公事上有交代,这才差派手下两名营官,另外有一分公事交给鹰爪王。因为浙南这一带,现在正在紧急的时候,到处全有水师营,缉私营驻守,他们这大队船帮不容易走开,恐怕他们连东平坝全出不了,就要被驻防的卡子扣留,所以有这分公事带着,到处可以查验放行。这两位掌门人见陆统领这样格外的恩待,十分感激,全是向统领拜谢着这番成全之意。

    那辛维邦这时却带着徒弟飞天玉鸟项林,向陆统领告辞道:“我们师徒向统领请求单派一个弟兄同把我们送出十二连环坞。”陆统领愕然说道:“辛老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不随着王老师一同走么?”辛维邦道:“我有不得已之情,统领不必过问。”续命神医万柳堂一旁说道:“辛老镖头,你是最豪爽的人,什么事还要处处的推不开放不下么?此次你以十二分的心血为朋友帮忙,不辞风尘劳苦,这样远的道路,不顾一切危险,入十二连环坞,你完全是一番好意,打算为我两家的事化干戈为玉帛,息事宁人。在交朋友场中,朋友的情你算完全尽到。至于你入十二连环坞之后,竟遇到这种变故,武维扬他竟使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把你师徒扣在紫花谷,老镖头你此时定是想着,一方面武维扬对待你的情形,叫你灰心,一方面更觉着丝毫没给我们尽力,对不住朋友,其实你想错了。我你全是江湖道中人,只讲义气二字,老镖头你这样对待朋友,还有什么惭愧的地方?你这时要走,这不显得我们疏远了么?”

    双掌镇关西辛维邦说道:“万老师,你我这些年的交情,我们现在任什么谈不到。我辛维邦对得住朋友,对不住朋友,咱们是日久见人心。咱们的交情绝不会差了。我现在实因为有要紧的事,得赶回临榆县,因为我出来的日子太多了,恐怕事情已经耽误。交朋友是有始有终,其实我此次自告奋勇,入十二连环坞,落到这样结果,好在彼此全是知心的朋友,不致落什么疑嫌。倘若交情稍差的,轻描淡写两句话,就能把我老头子一辈子的声名完全断送。其实我紫花谷被统领救出来,很可以从那里就走,我只为老师父们尚陷身在里面,我有一分力量,使唤一分力量,所以才等待这时。现在你们大家总可以安然脱险,你们的船帮是大队,定有耽搁。我不能久待了,容我把事情料理完,我定到西岳碧竹庵和淮上清风堡拜访。”辛维邦说了这话,他那情形立时要走的意思十分坚决,连陆统领全不好挽留他,只好打发一名亲信的差弁,拿着统领的令,送他师徒出十二连环坞。这时鹰爪王和万柳堂全知道这位辛老镖头性情耿直,对于在清风堡主徐道和对他怀疑的情形,虽经多方解释,这位老镖头更因入十二连环坞落个徒劳无功,灰头土脸,自己再不愿意和一班赴会的群雄见面,决意的先离开十二连环坞。鹰爪王等对于老镖头这一走,好生过意不去,只为今夜辛维邦这么离开十二连环坞,鹰爪王是一个侠肠热骨的朋友,时时的觉着愧对良朋。后来燕赵双侠到临榆县探访老镖头的踪迹,才救了他一场杀身大祸,若不是辛维邦这种性情,这种热肠,倒险些断送在匪党的手内呢!这是后话不提。

    鹰爪王等辞别陆统领随着两名营官,径奔内港。这一路上经过金雕堂、青鸾堂,到处是烈焰冲天,尽是断瓦颓垣,烧得已经七零八落,满目凄凉。直到转过金雕堂,远远望到内港口,那水面上官船的灯火,烁若繁星,在港口上更扎着四座大帐篷,水师营第一营、第三营全在这里驻守。飞鹫船队,齐齐整整停泊在水边。这一班风尘豪客得安然的回到船上,船上受伤的人幸而安然无恙。立时由两位营官监视着,泗水渔家简云彤督率水手拔锚开船,冲出十二连环坞。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