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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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遗憾母亲对于城市新生活的难适应，进城生活7年，她居然无法与城市的白开水融为一体。母亲每天默默地为全家人烧好白开水，自己却不饮用，她原本也喝不惯那些带着色素的形形色色的饮料，没有想到她连城市的白开水也戒掉了。

    母亲的“水戒”大约是对城市生活的本能抵触。记得母亲刚刚进城的那个六月，我们的蜗居闷得犹如蒸笼一般，每天中午，母亲总是先把白开水倒在杯子里凉着，待我们下班回家牛饮鲸吞。看着我们惬意的喝，母亲自己却不去喝一小口。我说：“妈，你不渴啊！”母亲就说：喝了这水（白开水），喉咙总是干痒干痒的，不舒服！

    小时候，母亲经常对我们哥俩说“百菜不如白菜，百水不如白水”多吃白菜多喝白水，对身体好处很多。对于农村生活的母亲来说，吃冷饭喝白水与生俱来，自然、真切。活了50多年，母亲从来没有厌倦过故乡的井水和井水烧的白开水。

    让胃口适应小城里的白开水，没有想到成为母亲进城最难修炼的功课。最初的那些天，渴了，母亲就试着喝白开水。她一次次地努力喝，一次次地忍受着喉咙的干痒。几天下来，半月下来，喉咙还是干痒难耐，不得不放弃坚持。她对我们说，这城市里的白开水总是有股漂白粉的味道，冷水不敢喝，开水不好喝，连煮的饭菜也叫人痨肠寡肚，总是感觉很快就饿了。

    为了母亲解渴，我们买了一台饮水机，最初购买“岩峰”牌桶装水。母亲说，这水，跟老家的龙井水差不多，滋润得喉咙很舒服。后来，我们又换过几个牌子的水，但是母亲饮用后就说，只有“岩峰”是正宗的山泉，其他的跟自来水差不多，满嘴漂白粉的味道。仔细一尝，果然如此。在与多个牌子桶装水的亲密接触中，母亲似乎成了一个高级的“品水师”和最严格的挑剔者。

    由于家庭人员较多，年幼的女儿甚或也把耍桶装水作为好奇的游戏，不到3天，一桶水便告罄。对于10元钱一桶的泉水，母亲很是心疼，喝得也很少，总说房子的贷款也还没有还清，这样做有点儿奢侈。还说那水在里面反复烧，既不好喝也费电，不如家里的米汤营养解渴。在母亲的坚持下，家里很快不再买桶装水，那台饮水机也就成了电视旁边的一个摆设和累赘。

    几年来，母亲渐渐习惯了不喝白开水的生活，我们忙着工作还款，也很少关心她的饮食习惯。由于她晕车的缘故，几年来她也没有回过老家，只是对于故乡的龙井水，依然满怀深情和甜蜜。家人谈起城市生活和乡村日子的时候，她总是说：还是老家龙井坡的井水好喝，甜甜的、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