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醉杖门生 > 第五章众叛亲离

第五章众叛亲离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活报应的另三名同伴,一个也没跑掉,被侍女和青年人一一制住,押了俘虏往回走。不远处一株枝浓叶茂的大树上,令狐楚藏身在内,盯着甘姑娘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怪事,天残魔驼似乎并未将人拦下,人怎么不是姓印的小辈?唔,我得抢先一步,去找虎牙双煞,不将姓印的小辈宰了,如被甘姑娘抢先救走,哪有我的机会?”

    他溜下树,悄然走了。

    穿越一座树林,正走间,前面一株大树后闪出两个人,迎面拦住了,为首的人叫:“原来你也来了,来得正好。”

    他徐徐拔剑,冷笑道:“铁腕银刀,在下正要找你算帐,你落了单,真是天假其便。”

    双方正要拼命,远处奔来老道妙手天君,大叫道:“樊施主,贫道发现虎牙双煞的藏身处了,快去找他索取印小狗。”

    令狐楚心中一动,一声长笑,向后飞退说:“在下有事待办,回头再找你算帐。”

    铁腕银刀知道追之不及,领了手下向妙手天君奔去。

    铁腕银刀急于取得印-,因此不愿浪费工夫去追令狐楚,领了手下迎上妙手天君,急问:“道长,他们在何处?”

    “在南面的小山一带藏身。”妙手天君喘息着答。

    “姓印的还在他们手中?”

    “不知道,贫道不敢接近他们。”

    “人不是被追魂使者夺走了么?”

    “不,那人是贫道的一位朋友,二煞那老狗并未将人交出,却将贫道的朋友打昏送给姓甘的女人,天色太黑,那贱婆娘并未细察,而且二煞摆出剑阵要拼命,贱婆娘得了人不想拼骨,见好即收匆匆撤走,带走了假印三。”

    铁腕银刀急向手下说:“你去寻找冯爷发讯号,把咱们的人叫来,我与道长先走一步。”

    跟踪的令狐楚听得真切,大喜自语道:“好啊!原来虎牙双煞也会使奸,令所有的人都上了当。唔?我得设法找到天残魔驼,不然独木不成林,我一个人办不成事。”

    他却不知,天残魔驼已经不在人间了。

    他向西走,想赶快找到天残魔驼,远出两里地,到了一条小径举目西望,自语道:“真糟!该到何处去找?事先未定下会合处,岂不是大海里捞针么?”

    他总不能躲在路旁守株待兔,必须去找,便踏上小径信步西南行,不住左右张望。

    四面全是荒野,树丛散布其间,视界有限。小径向西南伸展,在前面百十步的竹林前折向南行,看不见另一端的地势。

    正走间,他突觉心潮汹涌,油然而生警兆,倏然止步,手按上了剑把,徐徐四顾,忖道:“悚然心惊,有人在暗中计算我。”

    四周寂静,林间竟然不见一只小鸟,极为反常,寂静得令人心惊。

    “谁在这里?”他沉喝。

    左方的树影中,站起一个弯弓搭箭的人,一双大眼凶狠地盯视着他,作势发箭。

    第二个人现身,第三

    共有十二个箭手,是民壮。

    他如果逃走,可能乱箭穿心难逃大劫。

    “咦!我不是贼。”他叫。

    前面树根下,站起一个咬牙切齿的绿衣女郎,凤目中燃烧着仇恨之火,一字一吐地说:

    “你不是贼,你是强盗,是杀人的凶手,是杀人放火的狼心狗肺江洋大盗。”

    他吃了一惊,讶然叫:“老天!是你?”

    “是我,你还记得我?”

    他堆下奸笑,向对方举步说:“程姑娘,你我之间有误会,但不难解释”

    “站住!不许移动。”一名箭手大喝。

    程大小姐的凤目中,流下了两行清泪,凄厉地说:“畜生!你杀了我全家,霸占我之后,又将我卖入青楼,沿途杀人、放火、抢劫、采花,你到底造了多少孽?老天爷为何不报应你?天哪!”

    他一怔,说:“咦!你怎么胡说?杀你全家,并非是我的主意。我将你送给翟勇,怎说是卖入青楼?翟勇虽包庇娼赌,但他本人并未开设娼户”

    “住口!你要他将我送入最下等的妓院”

    “这只是说说而已”

    话未完,程姑娘左右共站起十二名箭手,八名金枪手,八名挠钩手,十二名校刀手,姑娘身后也站起一位虎目炯炯的中年人,与三位结实雄伟的青年。中年人虎须怒张,虎目睁圆,似沉雷似的嗓音说:“这就够了,丢剑就缚。”

    令狐楚大惊失色,急叫:“且慢!你们不能相信她的话,她”

    “你可以到官府申辩,她不但指证你往昔的罪行,也指证你是江上劫船,惨杀船夫的凶手之一。”

    “什么?我劫船?”

    “你否认?”

    “劫船杀船夫的人,是妙手夭君那些人”

    “你如果不是贼伙,怎知是妙手天君?”

    “在下是被他们擒住的人”

    “住口!十六个贼人,其中有你。有人在你们乘驼老鬼的船登岸时,亲见你与贼人在一处,送贼伙登岸后,你与老驼鬼在另一处登岸,对不对?”

    “老驼子救了我”

    “哼!你的话无人肯信,官司你打定了。”

    “老天!你们是”

    “老夫汪仁。”

    “原来是拔山举鼎汪前辈”

    “老夫不会与你们这种江湖凶魔攀交情,快解下兵刃就缚。”

    令狐楚心中叫苦,不敢不遵,乘乘地解剑。

    程姑娘大声说:“老伯,这恶贼是大荒毒叟的门人,满身都是杀人的毒物,淬毒暗器更是可怕,千万不可贸然派人近身。”

    拔山举鼎冷笑一声,向一位年轻人叫:“孝儿,卸他的爪牙。”

    孝儿应喏一声,取下弓,搭上一枝鹰翎箭,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相距仅十余步,箭离弦即至,想躲谈何容易?孝儿是汪家的神箭手,弓是三石弓,速度可想而知,箭发人倒。

    箭射入令狐楚的大腿,擦骨对穿。

    “哎”令狐楚狂叫,摔倒在地。

    四名挠钩手疾抢而出,四面齐动,分别钩住了令狐楚的手脚,四面拉紧。

    上去两名校刀手,带了铐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两刀背敲在令狐楚的双肩上,然后解兵刃,搜身,除靴,脱衣,只留亵衣裤,最后才上铐镣。

    令狐楚只感到天昏地黑,死狗似的任由摆布。

    程姑娘急奔而上,厉叫道:“恶贼,你也有今天,我要砍你一千刀”

    拔山举鼎拦住了她,沉声道:“程姑娘,你不能杀他。”

    “他”

    “天有天理,国有国法。解他至官府归案,看样子,他的死罪在本县便已落实,很可能是斩立决,不可能送解白河归案了。反正他死在嘉鱼或死在白河并无不同,在嘉鱼你可以不必上法堂抛头露面。”

    令狐楚脸色死灰,忍痛盯着拔山举鼎怨毒地说:“姓汪的,总有一天”

    一名大汉大怒,钢刀一闪,刀尖奇准地插入令狐楚的口中,塞住了他的嘴,厉声骂道:

    “狗东西!你还敢出言恐吓!你们劫的船,是陆溪口曲家的,你再发横,咱们不将你送官,直接送至曲家,让他们将你剖腹剜心锉骨扬灰,曲家本来就是不守法的人,他可不愿意将你送官究治呢!”

    孝儿大声道:“这种凶横恶毒的人,不必与他斗口,押走。”

    程姑娘接口道:”为防他日后可能越狱,必须先割断他的手脚大筋废了他,方可防范意外。”

    令狐楚骇然叫:“程姑娘,你何必”

    “我来割他的手脚大筋。”程姑娘咬牙切齿地说。

    拔山举鼎却不同意,苦笑道:“不行,咱们不能动私刑。”

    又转向其他的人说:“你们把人押走,埋伏停当捉拿余贼。孝儿跟为父到前面走走,看那边是否有所斩获。”

    两名壮汉挟持着令狐楚,一名中年人与程姑娘后跟,向南急走。

    程姑娘一面走,一面向中年人嘀咕:“汪三爷,这恶贼阴险恶毒,诡计多端,他的党羽甚多,沿途恐生意外,只有杀了他,方可确保安全,留着他将是一大祸害。”

    汪三爷摇头,坚决地说:“程姑娘,你在汪家作客多日,该知道咱们汪家的处事态度。

    黄盖湖汪家是本份人,决不做知法犯法的事。这人劫船杀人,虽说罪有应得,但须由官府定罪,是么?”

    “三爷,有些事可以从权处理”

    “程姑娘,不要多说了,还有六七里路要走呢?”

    令狐楚腿部受伤,走动时痛苦难当,吃尽苦头,把程大小姐恨得牙痒痒的,扭头咬牙切齿地说:“贱人,在下如果不死,保证你会后悔终生。”

    程姑娘也怨毒地说:“你这卑贱无耻人性已失的疯狗,本姑娘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你等着吧。血债血偿,你将受到残忍惨烈的报应,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绕过一座池塘,汪三爷突然警觉地低叫:“伏下,有警。”

    两壮汉将令狐楚按倒,向下一伏。

    汪三爷蹲下,拔剑出鞘,用目光向前搜视。

    前面的矮树丛中,突然升起一个佩剑中年人。鹰目勾鼻,四方脸,留大八字胡,青劲装的右前襟上,绣了一头朱红色的喷火麒麟图案,冷然地注视着众人伏下的草丛,冷冷一笑道:“哪条线上的?现身。你们的四周,有数十件歹毒的暗器指向你们,谁想妄动侥幸愚蠢的念头,将后悔无及。”

    汪三爷挺身而起,沉声道:“汪家湖东别墅的人,你们是何来路?”

    “原来是汪家的人,失敬失敬。你押着的人是谁?”

    程姑娘突然站起,高声问:“前辈可是火麒麟井公文东?”

    “咦!你认识井某?”

    “前辈可是替雷少堡主办事的?”

    “不错,你是”

    “小女子姓程,白河人氏”

    “咦!你是在谷隐庄失踪的程姑娘?”

    “是的,被擒住的人,正是雷少堡主所要的令狐楚恶贼。”

    火麒麟大喜,叫道:“你叫他们将人交出,以免玉石俱焚。”

    汪三爷大声道:“不行,这人必须交给官府治罪,不能让你们带走,让路!”

    “你不给?”火麒麟厉声问。

    “不给,人必须押交嘉鱼县衙。”

    程姑娘突从袖底吐出一把匕首,抵在汪三爷的胁肋下,沉声道:“三爷,你犯得着与天下第一堡的人作对?雷家堡朋友满天下,全是些亡命之徒,汪家男女老幼数百之众,你不为他们着想?”

    “程姑娘,你”“我是一番好意。”

    “哼!你这不知感恩的女人”

    “三爷,小女子落难之人,承蒙尊府救助,铭感五衷,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这是唯一可报答尊府恩情之举,请谅我。快将人交给我,以免与这该死的恶贼玉石俱焚。快,叫他们放人。”

    汪三爷无法反抗,长叹一声道:“罢了!放人。”

    两名壮汉掀起令狐楚,将索绳交到程姑娘手中。

    令狐楚脸色灰败,大叫道:“江三爷你,你不能这样做,你”汪三爷苦笑道:“抱歉,目下汪某自身难保。”

    “但你你有四个人”

    程姑娘恨恨地将绳一带,厉声道:“死到临头,你还想拉汪家的人下水么?你这该死的畜生!你给我走。”

    她收了匕首,猛地拖了令狐楚向侧急掠。

    四面站起六名青衣大汉,向火麒麟站立处退走。

    火麒麟向后退,沉声道:“汪三爷,承情。在下有良言奉告,请转告拔山举鼎,叫他速将民壮撤走,以免枉送性命。咱们这些江湖人,都是些亡命之徒,生死等闲,刀头舔血无牵无挂,而你们却都是些有家有小的人,何昔支使他们枉送性命?尚请三思,告辞。”

    汪三爷僵在当地,悚然地目送对方的身影消失,不敢拦阻。

    程姑娘将令狐楚拖倒,交给火麒麟,笑道:“井爷能带晚辈晋见少堡主么?”

    火麒麟点头,说:“可以,少堡主确也想见你。姑娘,你那手借刀杀人毁灭谷隐庄的毒计,少堡主颇为激赏呢。走!”

    令狐楚心中叫苦,落在雷少堡主的人手中,一切都完了。目下,他唯一的希望在天残魔驼身上,希望天残魔驼能前来救他。

    他不愿等死,必须制造脱身的机会,盼望与等待是不够的,自助人助,只要一息尚存,决不束手待毙。

    他吃力地说:“火麒麟,你知道活报应的下落么?”

    火麒麟冷笑道:“不劳阁下担心,井某正在寻找走散了的人,等少堡主赶到之后,再设法与追魂使者决一死战。”

    “你如不赶快与活报应会合,今后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更休想知道追魂使者的去向。”

    “咱们定有会合之地,你操什么心?”

    “活报应不会到会合之地与你会合了,目下他人孤势单,老命难保。”

    “唔!看样子,你知道他的下落了。”

    “当然知道。”

    “在何处?”

    “假使你能派人背我走”

    火麒麟扭身就是一掌,把他一耳光抽倒在地,然后将他劈胸抓起,凶狠地说:“你如果不吐实,太爷要用火活活将你一块块烤焦来下酒。狗东西!你居然敢向大爷谈条件?瞎了你的狗眼,你招不招?”

    “我我说。”他心胆惧寒地说。同时,也感到心中暗喜。

    “如有一字不实,你将死得更惨。”

    “印三目下仍在虎牙双煞手中”

    “该死!你竟敢信口雌黄。印三已被追魂使者夺获,太爷曾经”

    “且听我说,追魂使者夺的印三是假的”

    他将所见所闻的事一一说了,最后说:“活报应已到东南面的山地找虎牙双煞,正需要你们去会合声援。目下姓甘的姑娘也在找虎牙双煞,你们如不早一步捷足先登,必将一无所获。”

    程姑娘接口道:“井爷,这恶贼的话不可靠,分明是另有阴谋”

    火麒麟冷哼一声道:“等证实他有一字虚语时,太爷便活剥了他。走,去与冯兄会台。

    徐兄弟先走,催请少堡主尽快赶来。”

    令狐楚心中稍安,目下的情势,愈混乱愈好,混乱固然危险相对地增加,但逃生的机会也同样地增多,总比毫无希望地被押走处决要好得多,听火麒麟的口气,雷少堡主可能不久便会赶到,他脱身逃命的机会不多了,任何些微的机会,他也得好好把握,不然就完了。

    火麒麟派出一名弟兄去催请雷少堡主,立即带了众人向东南角的丘陵地带急赶。

    这一带是些草木葱茏的丘陵区,站在高阜处,可看到七八里外的黄盖湖,田野中已不见耕作的农夫,星罗棋布的村庄静悄悄,戒备森严行人断绝。不时可听到三长两短的牛角声,那是汪家命民壮撤退的信号。

    民壮正在撤退中,汪三爷接受了程姑娘的劝告,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不得不在暴力下低头。

    进入山区,令狐楚开始冒冷汗。

    他告诉火麒麟说活报应已前来找虎牙双煞,以壮火麒麟的胆,引他们前来与甘姑娘一群人碰头,以便制造脱身的机会。

    如果他从实招出活报应是被擒而来,火麒麟便不会赶来冒险了。

    目下已到达山区,如被火麒麟先一步揭穿他的谎言,岂不自寻死路?难怪他心中不安,暗流冷汗。

    前面树林中人影乍现,狼狈的铁腕银刀领了妙手天君和另两名同伴跃出,欣然叫:“井兄,你赶来了,来得好。”

    火麒麟吁出一口气,苦笑道:“罢了,你好么?”

    “受了些伤不要紧?”

    “见到冯兄么?”

    “兄弟正要等你们来救他。”

    “怎么?他”

    “他已落在追魂使者手中了。”

    火麒麟脸色大变,悚然地说:“糟了!没想到姓甘的小贱人如此高明,咱们被他们冲散,丢掉十余位弟兄,冯兄艺业了得,想不到仍未能逃出大劫。”

    “除了冯兄,还有三位弟兄被擒。”

    “人呢?”

    “就在前面的那座小山附近,小贱人正要搜寻虎牙双煞。要不是兄弟先一步发觉及早撤走,恐怕也栽在那小贱人手中了。”

    “他们还有几个人?”

    “可看到的有七个人,上次那场惨烈恶斗,他们似乎并未有人损失。”

    火麒麟一阵迟疑,说:“咱们且在此地等候”

    “什么?等候?咱们不设法救冯兄?”

    “可是,咱们只剩下这几个人”

    “前面还有三位弟兄,正在负责监视他们的动静。”

    “可是,咱们先前已败得惨极”

    “他们也差不多了,只要咱们能与虎牙双煞会合,妙手天君也有不少人控制在双煞手中,三方联手,对付甘小贱人该可裕如。”

    “哼!虎牙双煞靠不住,且等候少堡主到来再说。”火麒麟仍有余悸地说。

    “救兵如救火”

    “这时前往,不啻白送死?”火麒麟仍不同意。

    妙手天君叹口气说:“贫道花了无穷心血,也损失了不少人,没料到在此地把到手的印三丢掉了。如果那姓甘的女人将印三救走,施主们如何向雷少堡主交代?”

    火麒麟脸色一变,不悦地问:“老道,你威胁我么?”

    妙手天君苦笑道:“贫道怎敢?只是说出事实的真相而已。老实说,贫道在这件事上,不但未获丝毫好处,反而落得两头不是。本来这件事一切顺利,没料到闹个窝里反,大水冲倒龙王庙,不知虎牙双煞是何居心,平空插上一手,把这件事弄砸了。贫道希望虎牙双煞身首异处死在姓甘的女人手中,也可消口怨气。可是贫道还有几位朋友仍在双煞手中,眼见得要为双煞陪葬,委实有点于心不甘。”

    铁腕银刀向火麒麟附耳道:“井兄,万一老道将目下的情势说出,少堡主认为咱们贪生怕死观望不前,少堡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咱们恐怕”

    “不要说了。”火麒麟烦躁地说。

    铁腕银刀并不真想前往送死,但不得不为自己打算,藉口自己受伤不轻,将责任推给火麒麟,因此并不坚持前住救活报应。但经老道这么一说,心中暗暗焦急,见火麒麟意动,只好另打主意又道:“井兄如果感到进退两难,不如咱们让老道把口闭上,岂不两全其美?”

    火麒麟摇头,也附耳说:“不行,杀了老道灭口,反而更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道可以灭口,但其他的人呢?除非把他们全杀了,只有你我两人,或许可保证不致泄漏。”

    “那”

    “罢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走吧,去援救活报应,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拼命了。”

    “好吧,走。”铁腕银刀硬着头皮说。

    火麒麟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大家准备,咱们这就前往救活报应冯兄。樊兄与程姑娘押着令狐小狗断后,如果不便,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带走。”

    翻越一座山头,远远地看到对面那座平顶山的山头,站着不少人,刀剑映日生光,但不像是动手相搏。

    铁腕银刀找到负责监视的三名手下,问道:“前面怎样了?”

    一名中年人苦笑道:“人好像愈来愈多,已在上面理论,相距太远,听不真切,不知他们有何用意,并未动手相搏。”

    “咱们走,去看看。”

    他们从西北角接近,远远地便听到活报应大叫:“井兄,请暂且袖手旁观,让他们先行解决。”

    山头平坦,散乱地长了一丛丛古松,野草及腰,地势平坦宽阔。

    正北,是甘姑娘男女七人,押着活报应四个恶徒。

    东南角是虎牙双煞十六个凶神恶煞,看守着席地而坐,原属于妙手天君的六名俘虏,其中有垂头丧气的金枪太保。

    两名大汉用刀抵在一个青衣人的背心上,青衣人伏卧在地,看不见本来面目,只能看到概略的身影。

    南面,站着神色凝重的拔山举鼎汪仁、孝儿,和八名箭手,箭手皆佩了刀。

    雷家堡的人到了,占住西面。

    四雄并立,实际上有六群人。

    妙手天君与令狐楚,并不属于四雄。至于程姑娘,也并不属于汪家,也不真正属于雷家堡。

    甘姑娘首先发话,大方地向活报应说:“现在事已澄清,你可以走了。”

    追魂使者举手一挥,说:“放他们走。”

    活报应与三名同伴,举步向火麒麟一面走去,远出四五丈外,方扭头说:“甘姑娘,这笔帐,咱们在江湖上算。”

    “本姑娘在江湖敬候。”甘姑娘冷冷地答。

    追魂使者向虎牙双煞叫:“韩轩,你还不将印-放过来?”

    大煞桀桀笑,说:“没那么容易,除非你将汪家的人赶走,不然谁敢妄动,老夫先宰了印三。”

    甘姑娘沉声道:“汪前辈乃是为了劫船杀人的凶手而来,本姑娘不干预他的事,你把那些凶手交给他,他自然会走。”

    大煞怪笑道:“他们如果不走,你们走。姓汪的,只要你能将他们赶走,在下便将这六个凶手交给你处治。”

    拨山举鼎厉声道:“老夫不过问你们之间的恩怨,只要捉那几个凶手送官究治,你不交人?”

    “当然不交?除非你将那几个男女赶走。”

    拔山举鼎举手一挥,八名箭手徐徐挽弓。

    大煞也高举左手,看守印-的两名大汉作势送刀,狞笑道:“你放箭吧,印三一死,那七个男女岂肯与你干休?所有的人同向阁下进攻,阁下八名箭手挡得住么?”

    甘姑娘沉不住气,叫道:“汪前辈,暂勿发箭。”

    二煞也嘿嘿怪笑道:“凶手本来已被咱们擒住,早晚要交给你们送官究治,但为情势所逼,咱们不得不藉以自保。你姓汪的既然以伸张国法自命,难道残杀无辜而无动于衷?这算伸张国法?印三死了,你即使能获得凶手,也难免良心不安,何况还有人不答应呢,我不信你能逃公道。”

    拔山举鼎果然被唬住,不敢下命放箭。

    火麒麟已救回活报应,胆气一壮,高叫道:“韩兄,咱们联手,打发这七个狗男女。”

    甘姑娘的侍女冷冷一笑,点手叫:“你这老不要脸的畜生,你出来,本姑娘要拆你的老骨头喂狗。不久前让你兔脱,本姑娘正感遗憾呢!”

    火麒麟脸红耳赤,竟不敢上前。

    侍女向前逼进,又道:“你那几颗火弹,只配用来生火,你怎不出来献宝?姑奶奶这次决不饶你。”

    大煞已看出火麒麟的怯意,大喝道:“丫头,你如敢撒野,老夫立即处决印三,你给我乖乖退回去。”

    侍女只好退回,追魂使者忍无可忍,大声道:“甘姑娘,这恶贼诡计多端,咱们岂能受他的钳制给他十声数,数尽如不放人,咱们将他化骨扬灰。”

    甘姑娘低声道:“高叔,一错不可再错,不可妄动。”

    大煞狂笑道:“哈哈哈!姓高的,你叫数呀?为何不叫?”

    追魂使者忍无可忍,冷笑一声道:“好,你听清了,十声数尽,你如不放人,你们二十二个人,谁也休想活命!一!”

    “哈哈哈哈”“二!”

    “高叔。”甘姑娘焦灼地叫。

    追魂使者低声道:“贤侄女放心,我已从老贼的神色中看出惧容,目下暂且由愚叔作主,好不?”

    “这好吧。”

    “三!”

    “哈哈哈哈!”大煞仍在狂笑,但笑声已有点走样,神情已现不安。

    “四!五!”

    金枪太保突然大叫:“道长救我!”

    妙手天君心中一跳,向火麒麟说:“井施主,金枪太保六个人,岂能与双煞同归于尽?

    请叫双煞将人放了。”

    火麒麟心中一动,多几个人便多几分力,高叫道:“韩兄,请将敝友放回,可好?”

    “现在没你的事。”大煞乖戾地叫。

    火麒麟大怒,厉声道:“姓韩的瞎了你的狗眼,妙手天君擒获印三,船放武昌专程呈献少堡主,要不是你平空生事半途拦劫,目下可能已经平安送抵武昌了,你是要与雷家堡作对么?”

    大煞沉声反问:“姓井的,你想不想要姓印的?”

    “姓印的死活都是一样,到了少堡主手中他同样是死,但咱们的朋友,却不能垫他的背。”

    “井兄”

    “你放不放人?”

    “抱歉,目下恕难应命。”

    追魂使者数已呼至八,甘姑娘七个人已开始向两翼伸张,剑已出鞘,徐徐逼进。

    拔山举鼎的八名箭手,也引弓待发。

    “九!”

    金枪太保突然撒腿狂奔。

    “噗!”一声响,一名大汉一刀背将金枪太保击倒在地,被另一人按住了。

    火麒麟大怒,厉叫道:“虎牙双煞,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追魂使者不再叫数,要袖手旁观,看这些人窝里反。

    火麒麟拔剑出鞘,开始列阵。

    大煞心中叫苦,大叫道:“甘姑娘,你还不阻止他们妄动?你要不要活的印三?”一面叫,一面到了印-身旁,举剑欲砍。

    甘姑娘真急了,大喝道:“火麒麟,你敢横生枝节?退!”

    蓦地,喝声似乍雷:“谁敢在此撒野?该死!”

    活报应兴奋地大叫:“谢谢天!少堡主到了。”

    八名中年青衣剑士,跟在雷少堡主身后,大踏步穿林而来,狰狞的怪脸上,流露着乖戾、傲慢、冷酷、残忍等等神情,昂然而来不可一世。

    火麒麟活报应一众悍贼,列队行礼相迎,同声叫:“属下参见少堡主。”

    雷少堡主先举目扫视四周,然后脸色一沉,沉声问:“你们少了几人,本少堡主怎么没见印三?”

    活报应欠身道:“上禀少堡主,已捉到令狐楚小辈,但印三仍在虎牙双煞手中”他将经过说了。

    妙手天君上前行礼,恭顺地将擒住印-,途遇虎牙双煞拦截的经过一一禀明。

    雷少堡主怪眼彪圆,遥指甘姑娘一群人厉声道:“你们该死,等会儿还我公道。”

    说完,冷哼一声,向拔山举鼎一群汪家子弟沉声道:“姓汪的,限你们立即离开,不然将玉石俱焚。雷家堡朋友满天下,你们黄盖湖附近十余座村庄,随时可化为鸡犬不留的瓦砾场,这件事你不配管,快滚!”

    拔山举鼎仰天狂笑,笑完说:“年轻人,你未免太狂了,老夫只要一纸文书,雷家堡将大军云集,贵堡将烟消火灭,天下各地同时搜捕与贵堡有关的人、我不相信你雷家堡敢造反。我告诉你,十六名凶手,你必须交出来,生见人死见尸,少一个我唯你是问。”

    那年头,地方上的仕绅享有特权,地方官也得卖仕绅三分帐。

    汪家是开国功臣世家,更享有特权,即令一位家奴,也可左右地方官吏,来头甚大。

    雷家堡区区一座江湖亡命者的巢穴,又算得了什么?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江湖人想与勋臣世家斗法,已注定了覆灭的命运。

    雷少堡主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立即怒发冲冠,拔剑出鞘便待撒野。

    活报应总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赶忙拦住低声道:“少堡主请息怒”

    “你走开!”雷少堡主怒吼。活报应在紧要关头,居然挺起胸膛,沉下脸说:“少堡主,你不为雷家堡着想,也该为堡主的无数江湖朋友着想。”

    “你说什么?”

    “属下劝少堡主以雷家堡为重。如果少堡主杀了汪家的人,咱们不能活着离开湖广小事一件,不消半月,西安大军将进攻雷家堡,反叛之罪是族诛,牵连之广将枉死千百无辜。”

    “你在危言耸听。”雷少堡主厉声说,但语气已不似先前强硬。

    角声划空,拔山举鼎已命人以牛角声传出警讯。

    铁腕银刀也上前相劝道:“少堡主,请三思而行。目下黄盖湖附近民壮云集,刀枪如林,弓箭可怕。先前井兄也用同样的话,吓退了拔山举鼎的堂弟汪三爷,民壮已经撤走,但仍在各地戒备。万一拔山举鼎有了三长两短,各地民壮封锁道路,咱们能逃得了多远?等到各地官兵出动,咱们岂不插翅难飞?”

    这时,八张强弓,已对正了雷少堡主。

    雷少堡主依然嘴硬,怒声道:“本少堡主横行天下,怕过谁来?”

    “少堡主”

    “不许多说。”

    活报应名列四大金刚之首,这次四大金刚随同少堡主出外闯道,可说受尽了委屈。想当年,四大金刚与雷老堡主闯荡江湖,情同手足义胜同胞,出生入死无怨无尤,算起来他们都是少堡主的长辈。

    可是,少堡主却将他们看成仆从,令他们抬不起头来,心中极为不愿,但却不敢拂逆,因此反而助长少堡主的气焰,受尽了委屈。

    活报应终于被激怒了,抱拳道:“少堡主既然听不进忠言,属下告退。”

    雷少堡主一怔,沉声问:“告退?你干什么?”

    “属下立即动身返回雷家堡。”

    “什么?混帐!”

    活报应冷冷一笑,说:“少堡主骂得好。在下返回雷家堡,立即将家小迁出贵堡”

    “住口!”雷少堡主暴怒地叫。

    活报应沉声道:“雷奇峰,你听清了。想当年,四大金刚随同令尊闯道,彼此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不是令尊的奴婢。令尊功成名就,雷家堡声威远播,咱们四大金刚并未得到什么好处,并不是咱们自甘下贱寄人篱下苟延残喘,而是念在往昔情谊,仍然辅佐令尊保持雷家堡的威名不坠。目下你羽翼已丰,足以将雷家堡绝学发挥光大,已用不着冯某活现世了,冯某没有理由再糟践自己。”

    活报应沉痛地说完,举步便走。

    雷少堡主伸剑拦住去路,大喝道:“站住!你不能走。”

    活报应冷笑一声,说:“除非你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冯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活报应大声说,大踏步向前闯。

    狗急跳墙,狂傲残忍的雷少堡主怎受得了?剑虹一闪,剑尖拂过活报应的胸口。

    衣裂肌伤,活报应胸口血如泉涌。

    活报应冷笑一声,重行举步。

    雷少堡主的剑尖,指向他的咽喉——

    无涯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