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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夜会,惊酒,杀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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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渊饶有兴致地一本一本翻看过去,只能感叹鬼眼先生到底是惊才绝艳的无双谋士。可就这么死了……死在独孤渊跟独孤琴的博弈下,着实,可惜。

    独孤渊的手指惋惜地从鬼眼先生的书案上落下,却在即将收回手的瞬间,极慢地,颤了一下。

    在鬼眼先生的小院门外守着的两个鬼仆,已经等的有些焦躁了。往常独孤渊也喜好独处,可如今不一般。

    鬼比人,有时候嗅觉要敏感。

    这里昨天浓烈至极的血气还没有散去。两个鬼仆都觉得有些躁动不安。

    可他们也是追随了独孤渊许久的老人了,这点儿耐性还是有的,便只能沉下来,尽职尽责地守在鬼眼先生的小院儿门口。

    不多久,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鬼眼先生的小院儿门口,一捧幽光窸窸窣窣地落下,转瞬间就现出一个黑色雾气笼罩着脸颊的娇小女人的身影出来。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散去了笼罩在脸上的黑色雾气,不大耐烦地说:“我哥呢?还没出来?”

    她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只有寂静。

    独孤幽皱了皱眉,心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走上前去,认得这两张鬼仆的面孔,都是她熟悉的,独孤渊身边用惯了的鬼仆,就奇怪道:“怎么?哑巴了?老张,老吴?”

    独孤幽伸手,推了推半垂着头的老张的肩膀,却只觉得手中一轻。

    一颗头颅,轻飘飘地,从鬼仆老张的肩膀上,滚落了下来。露出脖颈处的断口,里面跳动着发自胸腔的灰败的光芒。

    身死魂消!鬼仆鬼灯已灭,老张已经彻底在世间灰飞烟灭了!本就是鬼身,典狱司的投胎轮回他也排不上号,现在鬼灯已灭,便是真真正正的湮灭。

    独孤幽心头一颤,不管旁边必然也是一样结局已经身死的老吴,抿了抿嘴,转瞬间就越过了独孤渊的结界,飘到了小院里面,却看到了另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独孤渊靠在椅子上,手软软地无力地垂了下去,身上的玄色衣袍,渗着不正常的浓烈颜色。独孤幽鼻子一皱,闻到了腥味儿,立马就反应过来。

    那是血。

    独孤渊现在,是一个血人。

    气息微弱而冷,生死不知。

    独孤幽抱着怀里的男人,觉得手和心都是冰凉的,谁能想到她一生嚣张跋扈从未服过软的独孤幽还会有被血吓到的一天?她虽然是个女人,但从来没被人当成女人看过。哪怕是她怀里的这个男人,她的亲生兄长,也以为她不过是一个蠢笨而听话,又极有用处的棋子儿而已,

    她的身形简直快到了极致,如同一抹黑色飘渺的烟雾夹裹着半昏迷状态的独孤渊,直接掠进了酆都独孤府中的某个小院。

    不是独孤幽的院子,也不是独孤渊的院子,是一个隐藏在角门中,不起眼的一道暗门后的屋子。

    独孤家因为储君之争的缘故,人也并不总是放心的,何况是这种时候。

    独孤幽眼神冰凉,将独孤渊轻轻放到榻上后,独孤幽对着闻讯赶来的,一直打理着这属于她兄妹二人秘密的小院儿的下人晃了晃腰牌,“这放着的最好的外伤药和药箱速速送来!要是没有,就领着我的腰牌,去独孤幽的院子里去领!”

    来人看着她黑布蒙面,声音飘忽,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独孤幽,不确定的问:“大人是否需要叫个郎中……”话音未落就被一脸阴霾暴戾的独孤幽一掌扇到门外。

    “莫问其他,拿药箱便可!”

    他们兄妹二人,从北境之战一路血海挣扎到了现在,能在阴司跟原本地位牢靠不可动摇的独孤琴分庭抗礼,靠的就是杀人的行当,若问伤口处理,她自问可不差那些名医大宿分毫。更何况,阴司多的是治鬼的医生,治人的医生……少见。

    独孤幽利落地扯开独孤渊已经被血湿透的衣襟,左手在熟皮腰带上嵌的环扣上一抹,三枚尖长空心银针便扣在了独孤渊骇人的伤口周围,霎时针尾就流出一股鲜血。

    独孤幽把独孤渊从鬼眼的手下手中救走的时候,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子不同于鲜血或熏香的味道,虽然药理不通,她也知道当务之急是防止独孤琴或者死而不僵的鬼眼先生留有什么后手,独孤渊失血量不至死,一路由她鬼力强行护持着,现下棘手的不过是伤口罢了。

    榻上的男人双眼禁闭,嘴唇泛白,看上去跟这阴司中无处不在的飘荡着的鬼魂竟然也没有了什么区别。独孤幽心急如焚,可也只能先给独孤渊处理伤口。

    若是独孤渊有个三长两短……

    这种互相疗伤的日子,独孤幽曾以为不会有了。

    独孤幽深吸了口气,扯过那个放不清楚一双招子的鬼仆战战兢兢递来的药箱,正想给独孤渊的口中塞上布条防止他待会痛的咬断舌头,却正好对上一双瞪着她的眼睛。

    “独孤琴……暗中有杀手……鬼眼未死……昆嵛山……有变……”独孤渊从嗓子里憋出一句,又无力地垂下头去。

    “哥!别睡!”独孤幽一惊,差点破了音。

    我霍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打湿了被子。

    旁边的葛凌睡的也不安稳,他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唇边还有模糊的呓语,似乎也陷入了梦魇。

    我发了会呆,还没有从梦魇中灰暗沉重的色调中脱离出来。

    说是梦魇,可并没有什么情节,又或许是,醒来的一瞬间,我就已经将梦魇的内容忘得干干净净。

    还残留在我心底的,只有压抑和逼仄。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

    八点的飞机,这时候醒来,也不过是比原定计划的早了半个小时。

    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洗漱好,又爬到床上,想了想,有看了看眉头渐松的葛凌,终究还是没有叫醒葛凌。

    我看着熟睡中的葛凌俊美颠倒众生,却因为身为人而有些柔和了的面部轮廓,忽然就感觉心里有块地方,异常柔软。

    这是我的男人,属于我的。

    又他陪着,似乎多难的路,都能一直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