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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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拂晓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拿着手机都有点向下滑，心脏跳动的好像能够从胸腔中冲破出来。
“刘叔，您开快点。”
杨拂晓攥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衣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手机啪嗒一声从椅座边缘滑落在车座下。
屏幕上一闪一灭显示的是顾青城的名字。
她拿起手机，刘叔的车子刚好驶入了洪洞路，在这条路的尽头便是陆家的大门。
“不要来陆家。”
一接通电话，顾青城的声音便从听筒内传了过来。
杨拂晓脑子里嗡嗡的响，顾青城是怎么知道她想要去陆家的……
“你他妈听见了没？”顾青城忽然冲着话筒怒吼了一声，“不管你现在在哪儿，都马上给我停下来！”
杨拂晓被顾青城这种语气吓的心脏一个劲儿的猛跳，皱着眉想要反驳，电话却挂断了。
她有点生气。
顾青城这是什么口气！自以为是！
“三少奶奶，前面就是陆家了。”
开车的刘叔减了车速，在即将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从后视镜瞧着坐在后座的杨拂晓。
“刘叔，就把车停在陆家门口吧。”
杨拂晓将手机放在一边的靠背椅上，眯起了眼睛。
其实，她也不该怪顾青城，也不该怪沈嘉攸，他们都是在用自以为的方式来对她好。
她侧首透过车窗，看着陆家的大门。
………………
此时此刻，在二楼的书房，沈世刚刚躲过一劫。
一颗黑色的子弹，擦着他的耳畔，直接射进了后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壁画，悬挂的木质壁画一下子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碎掉了，木头碎片四溅飞开。
沈世立即挂断了电话，按下了一条内线。
其实，就算是他不按下内线，就因为这样一声枪响，在别墅的保镖也都已经飞快的赶来了。
沈世蹲在椅子后面，映着灯光，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的拉长，从墙壁上的阴影可以看到，一个短发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柄抢，枪口指着的是他的方向。
经过光影的交错，映在墙面上，这柄枪头好像是正好压着他的太阳穴的位置。
“起来。”
陆离的声音暗哑低沉，好像带着铮铮铁血。
沈世站起来，转过来，眼睛正好对上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枪口后面的陆离。
“陆大公子，你这份儿见面礼，送的有点大了。”
陆离哂笑了一声，“你该感谢我，”他手腕轻轻一抖动，便将枪身上原本卸下的消声器重新安装了上去，“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刚才那一枪，我原本可以消声器一击要了你的命，等着你，搬救兵。”
说着，后面的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一队黑衣的保镖冲进来，无数枪口对着陆离。
陆离一点都没有显示出害怕的样子，眼光都没有晃动，手中的枪支指着沈世两眉之间的位置。
“你们尽管可以试试，到底是我的枪快，还是你们的枪快。”
沈世从黑洞洞的枪口，抬眼看着后面的这个男人，早在十年前，还是一个少年，而现在，明显可以看到额角处有一道刀疤。
“陆大公子，”沈世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说，何必要第一次见面就动刀动枪的？”
陆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左手向上握住了枪柄，咔嚓一声，看了一眼里面的子弹，“还有两颗子弹。”
沈世脸色变了变。
“当年发生的事情，陆大公子，其实只是我和陆家之间的一个交易，交易的最后，是你父亲违背当初的约定，然后交易终止……”
陆离向前走了一步，沈世后退，腿弯撞上椅子边缘，一下子跌坐在老板椅上。
“我只知道，最后，是你把我父亲逼死的，”陆离双目盯着沈世，如果眼睛的眸光是两把刀子，那么现在沈世恐怕早已经被剜烂了，“你不用辩解，当年我虽然小，但是我有眼睛，我是相信我看到的，还是要相信你说的？”
陆离的拇指向上拨动，咔嚓一声，上了扳机。
后面一排人同时上了扳机。
陆离冷冷地说：“反正我现在是贱命一条，但是沈董就不一样了，坐拥MSC和陆氏两个强强联合的企业，你的命放在道上，也是悬赏多少千万美金来取的吧，只不过我是个穷光蛋，别说多少美金，就算是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雇不起杀手，只好亲自上来了。”
沈世不是没有面对过黑洞洞的枪口，但是现在已经老了，没有了当年轻时候的那样的冲劲儿。
如果现在落个不得善终的最终下场，真的得不偿失。
陆离手握着枪又向前走了一步，“沈董，我没有多少耐心。”
沈世对着后面手执枪的一队人喊道：“你们都给我退下去！”
而就在脚步声重叠，一队人即将撤离出去的时候，忽然，从后面的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将门一下子撞开，“陆离！”
当苏烟在隔壁的小楼听到沈世打来的电话，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推开门，看到的果然就是这样一个对峙的场面。
顾青城站在门口，看见苏烟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让开门的位置。
苏烟在喊过陆离的名字之后，转过脸看了一眼顾青城。
顾青城说：“我说过，我不会插手。”
脸上带着刀疤的董哲在顾青城身侧站着，身上的煞气很重，苏烟转过头，抬步走进了书房。
“陆离，放下你手中的枪。”
苏烟径直绕过陆离，然后走到沈世面前，挡在他身前。
陆离向上弯了弯唇角，“你敢说，这后面的无数支枪里，没有一支枪口是对着我的么？我放下枪，我就是死，但是我杀了沈世，也是死，如果必死无疑的话，为什么不拖上一个垫背的。”
苏烟来了，局势就已经完全变了。
因为，沈世知道苏烟和陆离的关系。
如果说当年绊倒陆家，大部分就是利用苏烟对付陆离这个当年爱成了白痴一样的大公子的话，那么今天，故技重施，也能成功。
苏烟说：“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跟我干爹没一点关系，你要做什么，就都冲着我来。”
陆离讥笑，“苏烟，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个干爹，一直是在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你难道不明白？”
沈世大声叫了一声：“别乱……”
陆离打断道：“闭嘴！”
苏烟紧抿了唇，却依旧站在沈世面前，没有移动半步。
“我知道。”
她如何能不知道，就算是前些天，她想要离开，而沈世当时没有回答什么，她就知道，现在陆离的存在是沈世心底的一根刺，如果这根刺一天不拔掉，那么他就一天会把她当成是挡箭牌不会放任她离开。
陆离道：“那就让开！”
苏烟垂着头，头发从脸颊两侧散落下来，她说：“阿离，我记得，早在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被我干爹捡回来的，我欠他一条命。”
陆离握着枪的手忽然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嗯，你说过，是沈世救了你，然后把你养大的，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报恩，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现在回来的目的，之前也告诉过你，陆氏我可以不要，我也没有那个能力能打理的好。但是，我一定要了这个老家伙的命！”
“只要我在，你就不可能，”苏烟说，“除非你先开枪打死我。”
苏烟一双眼睛特别黑亮，有灵气，而此时此刻，那种灵气，已经被雾霭遮蔽了，朦朦胧胧的，就连面对面都罕见到瞳孔之中的清晰神色。
“我再最后说一遍，让开。”
陆离一双眼睛里染着红血丝，此时此刻有些骇人。
他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他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在门外，顾青城靠在墙上，左手的打火机咔啪点燃，点了一支烟，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虽然他已经事先声明过，这两人之间，他会保持中立。
但是，同样都是好友，一点偏颇，他的心里也难受。
他两指夹着烟蒂，刚刚想要转身，却在一楼的客厅内看见了一个身影，眉头一下子簇了起来，把烟掐了，直接就转身下了楼梯。
“不是说了不让你来陆家么？”
结果现在不仅过来了，而且还堂而皇之地上了楼。
杨拂晓心思很重，一只手扶着栏杆，刚想要抬步上楼，听见从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顾青城一张微微愠怒的脸。
“不是，我就是刚刚看见缇娜姐的车了，然后我觉得……”
“缇娜出事儿了跟你有关系么？”
“顾青城！我说这话什么意思，想吵架么？”杨拂晓因为心思重，在内心沉甸甸的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听见顾青城的这话，就好像是被点着火药似的，一下子就爆发了，“我已经来了，就是想要过来看看，我刚才接你电话的时候都已经到了门口了，你什么理由都不说直接就不让我做这做那的，换成是你，你会乖乖听话么？”
杨拂晓以为迎来的会是顾青城劈头盖脸的一顿吵，但是，却没想到听见了一声轻笑。
杨拂晓：“……”
顾青城唇角向上勾了一下，“发完脾气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杨拂晓：“……”
忽然，来自于楼上房间内的一声巨响，让杨拂晓浑身一震。
“快上去看看！”
书房内，随着带着消音器的枪支枪樘里发出嘭的一声，陆离握着枪的手腕抖了抖，枪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咔啪一声。
苏烟刚刚开枪，子弹射穿了陆离的手腕。
沈世看着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都愣着干什么！？”
就在后面的人扑上来想要将陆离按住的同时，顾青城开了门进来，“沈董事长，如果不想让我加派人手过来，把这一场原本是私人恩怨上升到火并的话，那就不要让外人插手。”
沈世脸上一片苍白，刚刚咳嗽了一阵子，说话还有点气血不足，有点喘。
“青城啊，叫什么沈董事长，怎么不叫我舅舅了？”
顾青城走上前，从身上拿了手帕给陆离的手腕扎起来，抬头说：“我母亲只是孤女，攀亲戚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原本的对峙局面，因为陆离的一时心软，沈世占了上风，但是现在顾青城的出现，天平已经重新倾斜了。
顾青城随身带着一把枪给了陆离。
陆离刚开始是用右手拿枪，不过之前学过，就算是现在用左手也无妨，只不过准头稍微差了点儿。
沈世知道，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身后，的确是有不少势力，虽然现在还不太强大，但是足够和陆家这些人手相抗衡了。
只不过，他现在手里还有一枚更加重要的棋子。
等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身后的人也并没有见撤去，顾青城扬了扬眉梢，“沈董，您现在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他说着，已经拿了手机，想要打电话出去。
这一个电话打出去，必定是叫搬救兵来的电话。
但是，这一次陆离真的会单枪匹马的过来么，这个陆家宅子周围，肯定有顾青城手下的人。
沈世说：“顾青城，我不想跟你树敌，毕竟我和你妈妈的关系不错，如果这次真没了我，恐怕你母亲的下落就再也没了。”
在门外的杨拂晓吃了一惊，果然就是沈世动的手脚，她抬步就想要进去，被一边的董哲拦住了。
“杨小姐，老大让我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你不能在这里好好的等着，那我只有强制性地把你带到陆家门外了。”
杨拂晓知道自己是冲动了，说：“我不会进去的。”
顾青城对于从沈世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相反只是掀了掀眼皮，“那是我母亲的事情，既然她选择了跟你走，那么就是信你，你现在用她来逼迫我，如果我母亲知道的话，恐怕也不是你能困的住她的。”
之前沈洲之所以能够困的下沈晚君，是因为沈晚君的精神类疾病，主人格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对于沈洲有依赖性。
但是现在，她可以谁都不依赖。
就算是沈世用了一点手段帮沈晚君逃离了沈家那个大的牢笼，现在也不会受制于沈世。
此时此刻，陆离手腕处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到底有多傻。他自始至终望着前面的那个女人，他以为她不会开枪，然而她到底还是开了枪，在十年前，在他和所谓的恩情前，她选择了后者，而十年后的今天，又重演了当年的情景。
他挡开一边的顾青城，向前走了两步，就站在苏烟面前。
苏烟眼圈通红，她已经是在濒临崩溃边缘了，刚才握着枪的手都有点抖。
陆离又向前走了一步，和苏烟之间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她举起手中的枪护在身前。
陆离又向前走了一步，苏烟手中的枪刚好抵在他的胸口，压力自枪身从手腕传过来，好像是陆离硬生生地抵着枪口一样。
“这次，朝这里开枪。”
顾青城手里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手机放在耳边，沈世咳嗽了两声：“你们都出去。”
“沈董！”
沈世说：“出去吧，不会有事的，只是和几个小辈好好聊聊天。”
顾青城对电话里说：“没事了，不用过来。”
走了那些人，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沈世瞧着苏烟，说：“之前我就教导过你，做事要有气魄，斩草要除根，之前你恻隐之心放了他，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想要杀了你。”
苏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求你，阿离，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走吧，只要是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伤害干爹。”
陆离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地面上笔挺跪着的女人，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空白几秒钟之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将左手的枪递还给顾青城，转身向门口走去。
苏烟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在地面上积了一小片水渍。
“阿离。”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离脚步停下，不过没有回头。
苏烟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会去找你……”
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陆离脑海里忽然回忆起，曾经，在那个有温暖阳光的午后，天空中丝丝缕缕的白云，那个女孩子在青草地上坐着，双腿晃动着。
陆离问：“你愿意跟我走么？”
苏烟点了点头：“你愿意等我，我就会跟你走。”
陆离仰着脸，一张细白的面孔，好像可以反射着阳光。
“等多久？”
苏烟转过来，反问道：“你会等多久？”
陆离故作沉思状，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我会一直等，只要你不放弃，我不放弃。”
但是现在，他……放弃了。
陆离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么？苏烟，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说完，陆离便没有一点犹豫地走出了门。
苏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抬头对沈世说：“干爹，我最后叫你一声干爹，这是我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苏烟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对沈世磕了一个头，扶着墙面起身。
地面上残留着两滴血，血红色的，在地面上蔓延。
苏烟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如血残阳，和这地面上的血渍，好像融成了一起，刚刚扣动扳机的那一枪，好像心在滴血。
………………
顾青城先和陆离离开，杨拂晓陪同苏烟一起去侧楼的房间里收拾了东西，苏烟没有开走她在陆家惯常开的那辆车，杨拂晓便让刘叔开车送了她，到一处公寓租处。
过程中，没有人拦着。
杨拂晓把苏烟送到楼上，看着苏烟从包里那钥匙，翻找了半天却翻不出来，索性将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倒在了地上，拿了钥匙开门，手颤的许久都插不进锁孔内……
手腕一抖，将钥匙摔在门上，额头抵着门板，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淌下来。
杨拂晓知道一些陆离和苏烟之间的过往，可是现在重新闹到要见血的地步，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她扶着腰身，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钥匙，帮苏烟开了门。
房间里的摆设不多，从玄关走进来，杨拂晓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地板砖都已经是铺过的，她会以为这是没有装修过的房子，客厅里除了一个茶几一个长沙发，前面一个壁挂式的液晶电视，别无他物，杨拂晓都怀疑这里会不会有床可以睡觉。
不过证明杨拂晓的确是多虑了，起居室和客房都有床，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苏烟走路有点不稳，还要杨拂晓这个孕妇扶着她。
杨拂晓也不放心苏烟今天晚上一个人在这里，便给刘叔打了个电话，“我今天在这儿陪朋友，就不回去了，刘叔您有事儿先去忙。”
挂断了刘叔的电话，便又给沈嘉攸打了个电话。
“妈那里，我就不打电话说了，你回去的时候告诉妈一声。”
杨拂晓现在也知道了沈嘉攸的真实身份，不过到底是叫习惯了，现在改口叫沈夫人么？反倒是显得做作。
沈嘉攸说：“好，你今天晚上好好照顾自己，明天我去接你……”
杨拂晓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沈嘉攸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做明天就来接她？难道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她晃了晃脑袋，不管是怎么说，等到明天再说。
………………
杨拂晓在厨房里简单的熬了蔬菜粥，然后端过来给苏烟。
苏烟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头顶的亮光，有点刺眼。
杨拂晓将蔬菜粥端进去，“缇娜姐，吃点东西吧。”
苏烟靠着床头坐起来，杨拂晓把粥递给她，“冰箱里没什么材料，我看有米饭还有青菜胡萝卜，就熬了个粥。”
苏烟眼圈还是红红的，只不过已经没了泪。
安安静静地吃粥，吃过粥，杨拂晓将两个盛粥的碗叠在一起，临到门口，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缇娜姐，你……”
“我没事。”苏烟打断了杨拂晓的话，“隔壁有三间房，你随便挑着睡。”
“噢。”
既然苏烟不想说，杨拂晓也不是八卦的人，索性便将喉咙眼里的话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经由今天晚上这一场，终归是回不去了。
………………
这一夜，苏烟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还是年少的模样，阿离追在她身后，好像是黏黏虫一样，想甩都甩不掉，还没大没小的叫她的名字。
她指着阿离的鼻子：“你如果下次考试，考进前二十名，我就答应给你说话。”
对考试成绩一团渣的陆家小少爷来说，稳坐倒数第一的宝座，已经一年多都不曾易主了。
苏烟提出的这个要求，真的是难上加难。
当然，如果这个男孩子没有动用到家里关系的话。
陆离与苏烟击掌：“如果我考进前二十名，我就再也不叫你烟姐姐！”
苏烟皱眉，想要推他脑门，才发现，这个男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个头已经窜的比他还要高了。
然后，一个月没见，她拿到阿离的成绩单都惊呆了，“你不是作弊了吧？”
阿离瞪了她一眼，“我是自己写的！”
身后的保姆阿姨说：“小少爷这段时间每天都只谁三四个小时，才……”
“陈阿姨！”
苏烟看着已经长成少年的阿离，在试卷上写了三个字：已批阅，而阿离在意的，却是以后再也不用叫苏烟姐姐了，趁着苏烟翻看试卷，低头在她颊边吻了一下。
“我喜欢你。”
这是他的第一次告白。
而那个时候，苏烟一直都是把他当成是小弟弟来看待的，至于说男女心思，从来都没有动过。
直到真正动了男女心思的时候，却不得已带上了目的性功利性。
………………
第二天一大早，杨拂晓便醒了，是被隔壁的洗衣机的声音给吵醒的。
这是……
杨拂晓揉了揉眼睛，看见苏烟刚好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全都抱了出来，抱到了阳台上，用衣撑晾起来。
苏烟转过来笑了一下：“昨晚睡得怎么样？”
杨拂晓点了点头。
苏烟看起来气色不错，杨拂晓即将出口的话也就重新咽了下去，不想再多说什么。
吃过早餐，苏烟便叫了车，去紫荆园。
杨拂晓愣了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去找陆离了。
来的比较早，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杨拂晓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特殊性，没有上前主动去输密码，一直等到里面的顾青城来开门。
难得见到顾青城这么糟糕的模样，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顾青城看见站在门口的苏烟和杨拂晓，没等苏烟开口，便说：“陆离走了。”
苏烟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急切，“他去哪里了？”
“上山当和尚了吧，谁知道。”
杨拂晓：“……”
她觉得顾青城肯定是在开玩笑，也可能他也不知道陆离去哪里了。
她担心苏烟会想不开，便叫了苏烟一同去商场逛街，再加上盛微微。
盛微微这个神经粗线条左看右看也不懂，拉着杨拂晓到一边，“缇娜姐心情不好？我看她心情挺好的啊，从刚才就一直是她在试衣服。”
杨拂晓耸了耸肩。
她也有点想不通，苏烟这是已经想开了么？
临近晚上看了一场电影，在外面吃了烤肉，杨拂晓这个孕妇身子沉，现在浑身都是疲累的，盛微微便代替她把苏烟送回了公寓，“保证完成任务，你就放心好了。”
杨拂晓打车回到沈家，进了沈家，客厅里灯火通明，玉明秀和沈嘉佳都在。
这是什么意思？三堂会审？
难道亲子鉴定的结果已经拿到了？
小朵拉从前面扑过来抱住了杨拂晓的腿，“小舅妈，你回来啦！”
杨拂晓摸了摸小朵拉的头发。
小朵拉在杨拂晓的衣服上闻了闻：“小舅妈身上有烤肉味，朵拉也要吃烤肉！”
杨拂晓说：“下次带着小朵拉去。”
玉明秀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的碗碟，“去哪里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杨拂晓的手心里全都是汗，拿着手机都有点向下滑，心脏跳动的好像能够从胸腔中冲破出来。
“刘叔，您开快点。”
杨拂晓攥了一把自己身上的衣裙，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她吓了一跳，手机啪嗒一声从椅座边缘滑落在车座下。
屏幕上一闪一灭显示的是顾青城的名字。
她拿起手机，刘叔的车子刚好驶入了洪洞路，在这条路的尽头便是陆家的大门。
“不要来陆家。”
一接通电话，顾青城的声音便从听筒内传了过来。
杨拂晓脑子里嗡嗡的响，顾青城是怎么知道她想要去陆家的……
“你他妈听见了没？”顾青城忽然冲着话筒怒吼了一声，“不管你现在在哪儿，都马上给我停下来！”
杨拂晓被顾青城这种语气吓的心脏一个劲儿的猛跳，皱着眉想要反驳，电话却挂断了。
她有点生气。
顾青城这是什么口气！自以为是！
“三少奶奶，前面就是陆家了。”
开车的刘叔减了车速，在即将快到大门口的时候，从后视镜瞧着坐在后座的杨拂晓。
“刘叔，就把车停在陆家门口吧。”
杨拂晓将手机放在一边的靠背椅上，眯起了眼睛。
其实，她也不该怪顾青城，也不该怪沈嘉攸，他们都是在用自以为的方式来对她好。
她侧首透过车窗，看着陆家的大门。
………………
此时此刻，在二楼的书房，沈世刚刚躲过一劫。
一颗黑色的子弹，擦着他的耳畔，直接射进了后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张壁画，悬挂的木质壁画一下子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碎掉了，木头碎片四溅飞开。
沈世立即挂断了电话，按下了一条内线。
其实，就算是他不按下内线，就因为这样一声枪响，在别墅的保镖也都已经飞快的赶来了。
沈世蹲在椅子后面，映着灯光，一个黑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的拉长，从墙壁上的阴影可以看到，一个短发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柄抢，枪口指着的是他的方向。
经过光影的交错，映在墙面上，这柄枪头好像是正好压着他的太阳穴的位置。
“起来。”
陆离的声音暗哑低沉，好像带着铮铮铁血。
沈世站起来，转过来，眼睛正好对上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枪口后面的陆离。
“陆大公子，你这份儿见面礼，送的有点大了。”
陆离哂笑了一声，“你该感谢我，”他手腕轻轻一抖动，便将枪身上原本卸下的消声器重新安装了上去，“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刚才那一枪，我原本可以消声器一击要了你的命，等着你，搬救兵。”
说着，后面的门嘭的一声被踹开，一队黑衣的保镖冲进来，无数枪口对着陆离。
陆离一点都没有显示出害怕的样子，眼光都没有晃动，手中的枪支指着沈世两眉之间的位置。
“你们尽管可以试试，到底是我的枪快，还是你们的枪快。”
沈世从黑洞洞的枪口，抬眼看着后面的这个男人，早在十年前，还是一个少年，而现在，明显可以看到额角处有一道刀疤。
“陆大公子，”沈世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来说，何必要第一次见面就动刀动枪的？”
陆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左手向上握住了枪柄，咔嚓一声，看了一眼里面的子弹，“还有两颗子弹。”
沈世脸色变了变。
“当年发生的事情，陆大公子，其实只是我和陆家之间的一个交易，交易的最后，是你父亲违背当初的约定，然后交易终止……”
陆离向前走了一步，沈世后退，腿弯撞上椅子边缘，一下子跌坐在老板椅上。
“我只知道，最后，是你把我父亲逼死的，”陆离双目盯着沈世，如果眼睛的眸光是两把刀子，那么现在沈世恐怕早已经被剜烂了，“你不用辩解，当年我虽然小，但是我有眼睛，我是相信我看到的，还是要相信你说的？”
陆离的拇指向上拨动，咔嚓一声，上了扳机。
后面一排人同时上了扳机。
陆离冷冷地说：“反正我现在是贱命一条，但是沈董就不一样了，坐拥MSC和陆氏两个强强联合的企业，你的命放在道上，也是悬赏多少千万美金来取的吧，只不过我是个穷光蛋，别说多少美金，就算是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雇不起杀手，只好亲自上来了。”
沈世不是没有面对过黑洞洞的枪口，但是现在已经老了，没有了当年轻时候的那样的冲劲儿。
如果现在落个不得善终的最终下场，真的得不偿失。
陆离手握着枪又向前走了一步，“沈董，我没有多少耐心。”
沈世对着后面手执枪的一队人喊道：“你们都给我退下去！”
而就在脚步声重叠，一队人即将撤离出去的时候，忽然，从后面的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将门一下子撞开，“陆离！”
当苏烟在隔壁的小楼听到沈世打来的电话，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推开门，看到的果然就是这样一个对峙的场面。
顾青城站在门口，看见苏烟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让开门的位置。
苏烟在喊过陆离的名字之后，转过脸看了一眼顾青城。
顾青城说：“我说过，我不会插手。”
脸上带着刀疤的董哲在顾青城身侧站着，身上的煞气很重，苏烟转过头，抬步走进了书房。
“陆离，放下你手中的枪。”
苏烟径直绕过陆离，然后走到沈世面前，挡在他身前。
陆离向上弯了弯唇角，“你敢说，这后面的无数支枪里，没有一支枪口是对着我的么？我放下枪，我就是死，但是我杀了沈世，也是死，如果必死无疑的话，为什么不拖上一个垫背的。”
苏烟来了，局势就已经完全变了。
因为，沈世知道苏烟和陆离的关系。
如果说当年绊倒陆家，大部分就是利用苏烟对付陆离这个当年爱成了白痴一样的大公子的话，那么今天，故技重施，也能成功。
苏烟说：“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跟我干爹没一点关系，你要做什么，就都冲着我来。”
陆离讥笑，“苏烟，我真的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个干爹，一直是在利用你达到自己的目的，你难道不明白？”
沈世大声叫了一声：“别乱……”
陆离打断道：“闭嘴！”
苏烟紧抿了唇，却依旧站在沈世面前，没有移动半步。
“我知道。”
她如何能不知道，就算是前些天，她想要离开，而沈世当时没有回答什么，她就知道，现在陆离的存在是沈世心底的一根刺，如果这根刺一天不拔掉，那么他就一天会把她当成是挡箭牌不会放任她离开。
陆离道：“那就让开！”
苏烟垂着头，头发从脸颊两侧散落下来，她说：“阿离，我记得，早在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我是被我干爹捡回来的，我欠他一条命。”
陆离握着枪的手忽然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嗯，你说过，是沈世救了你，然后把你养大的，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了报恩，已经过去十年了，我现在回来的目的，之前也告诉过你，陆氏我可以不要，我也没有那个能力能打理的好。但是，我一定要了这个老家伙的命！”
“只要我在，你就不可能，”苏烟说，“除非你先开枪打死我。”
苏烟一双眼睛特别黑亮，有灵气，而此时此刻，那种灵气，已经被雾霭遮蔽了，朦朦胧胧的，就连面对面都罕见到瞳孔之中的清晰神色。
“我再最后说一遍，让开。”
陆离一双眼睛里染着红血丝，此时此刻有些骇人。
他筹划了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他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在门外，顾青城靠在墙上，左手的打火机咔啪点燃，点了一支烟，深深的闭了闭眼睛。
虽然他已经事先声明过，这两人之间，他会保持中立。
但是，同样都是好友，一点偏颇，他的心里也难受。
他两指夹着烟蒂，刚刚想要转身，却在一楼的客厅内看见了一个身影，眉头一下子簇了起来，把烟掐了，直接就转身下了楼梯。
“不是说了不让你来陆家么？”
结果现在不仅过来了，而且还堂而皇之地上了楼。
杨拂晓心思很重，一只手扶着栏杆，刚想要抬步上楼，听见从头顶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顾青城一张微微愠怒的脸。
“不是，我就是刚刚看见缇娜姐的车了，然后我觉得……”
“缇娜出事儿了跟你有关系么？”
“顾青城！我说这话什么意思，想吵架么？”杨拂晓因为心思重，在内心沉甸甸的一直找不到突破口，听见顾青城的这话，就好像是被点着火药似的，一下子就爆发了，“我已经来了，就是想要过来看看，我刚才接你电话的时候都已经到了门口了，你什么理由都不说直接就不让我做这做那的，换成是你，你会乖乖听话么？”
杨拂晓以为迎来的会是顾青城劈头盖脸的一顿吵，但是，却没想到听见了一声轻笑。
杨拂晓：“……”
顾青城唇角向上勾了一下，“发完脾气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杨拂晓：“……”
忽然，来自于楼上房间内的一声巨响，让杨拂晓浑身一震。
“快上去看看！”
书房内，随着带着消音器的枪支枪樘里发出嘭的一声，陆离握着枪的手腕抖了抖，枪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咔啪一声。
苏烟刚刚开枪，子弹射穿了陆离的手腕。
沈世看着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都愣着干什么！？”
就在后面的人扑上来想要将陆离按住的同时，顾青城开了门进来，“沈董事长，如果不想让我加派人手过来，把这一场原本是私人恩怨上升到火并的话，那就不要让外人插手。”
沈世脸上一片苍白，刚刚咳嗽了一阵子，说话还有点气血不足，有点喘。
“青城啊，叫什么沈董事长，怎么不叫我舅舅了？”
顾青城走上前，从身上拿了手帕给陆离的手腕扎起来，抬头说：“我母亲只是孤女，攀亲戚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原本的对峙局面，因为陆离的一时心软，沈世占了上风，但是现在顾青城的出现，天平已经重新倾斜了。
顾青城随身带着一把枪给了陆离。
陆离刚开始是用右手拿枪，不过之前学过，就算是现在用左手也无妨，只不过准头稍微差了点儿。
沈世知道，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甥身后，的确是有不少势力，虽然现在还不太强大，但是足够和陆家这些人手相抗衡了。
只不过，他现在手里还有一枚更加重要的棋子。
等到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之后，身后的人也并没有见撤去，顾青城扬了扬眉梢，“沈董，您现在是想要鱼死网破了？”
他说着，已经拿了手机，想要打电话出去。
这一个电话打出去，必定是叫搬救兵来的电话。
但是，这一次陆离真的会单枪匹马的过来么，这个陆家宅子周围，肯定有顾青城手下的人。
沈世说：“顾青城，我不想跟你树敌，毕竟我和你妈妈的关系不错，如果这次真没了我，恐怕你母亲的下落就再也没了。”
在门外的杨拂晓吃了一惊，果然就是沈世动的手脚，她抬步就想要进去，被一边的董哲拦住了。
“杨小姐，老大让我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你不能在这里好好的等着，那我只有强制性地把你带到陆家门外了。”
杨拂晓知道自己是冲动了，说：“我不会进去的。”
顾青城对于从沈世口中听见母亲的名字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相反只是掀了掀眼皮，“那是我母亲的事情，既然她选择了跟你走，那么就是信你，你现在用她来逼迫我，如果我母亲知道的话，恐怕也不是你能困的住她的。”
之前沈洲之所以能够困的下沈晚君，是因为沈晚君的精神类疾病，主人格分裂出来的那个人格，对于沈洲有依赖性。
但是现在，她可以谁都不依赖。
就算是沈世用了一点手段帮沈晚君逃离了沈家那个大的牢笼，现在也不会受制于沈世。
此时此刻，陆离手腕处的疼痛，时刻提醒着他到底有多傻。他自始至终望着前面的那个女人，他以为她不会开枪，然而她到底还是开了枪，在十年前，在他和所谓的恩情前，她选择了后者，而十年后的今天，又重演了当年的情景。
他挡开一边的顾青城，向前走了两步，就站在苏烟面前。
苏烟眼圈通红，她已经是在濒临崩溃边缘了，刚才握着枪的手都有点抖。
陆离又向前走了一步，和苏烟之间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她举起手中的枪护在身前。
陆离又向前走了一步，苏烟手中的枪刚好抵在他的胸口，压力自枪身从手腕传过来，好像是陆离硬生生地抵着枪口一样。
“这次，朝这里开枪。”
顾青城手里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手机放在耳边，沈世咳嗽了两声：“你们都出去。”
“沈董！”
沈世说：“出去吧，不会有事的，只是和几个小辈好好聊聊天。”
顾青城对电话里说：“没事了，不用过来。”
走了那些人，房间里就只剩下了这么几个人。
沈世瞧着苏烟，说：“之前我就教导过你，做事要有气魄，斩草要除根，之前你恻隐之心放了他，有一天他还是会回来想要杀了你。”
苏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求你，阿离，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走吧，只要是我在，我就不会让你伤害干爹。”
陆离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地面上笔挺跪着的女人，嘴唇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空白几秒钟之后，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将左手的枪递还给顾青城，转身向门口走去。
苏烟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在地面上积了一小片水渍。
“阿离。”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离脚步停下，不过没有回头。
苏烟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会去找你……”
恍然间，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候——
陆离脑海里忽然回忆起，曾经，在那个有温暖阳光的午后，天空中丝丝缕缕的白云，那个女孩子在青草地上坐着，双腿晃动着。
陆离问：“你愿意跟我走么？”
苏烟点了点头：“你愿意等我，我就会跟你走。”
陆离仰着脸，一张细白的面孔，好像可以反射着阳光。
“等多久？”
苏烟转过来，反问道：“你会等多久？”
陆离故作沉思状，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我会一直等，只要你不放弃，我不放弃。”
但是现在，他……放弃了。
陆离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就非你不可么？苏烟，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说完，陆离便没有一点犹豫地走出了门。
苏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抬头对沈世说：“干爹，我最后叫你一声干爹，这是我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苏烟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对沈世磕了一个头，扶着墙面起身。
地面上残留着两滴血，血红色的，在地面上蔓延。
苏烟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如血残阳，和这地面上的血渍，好像融成了一起，刚刚扣动扳机的那一枪，好像心在滴血。
………………
顾青城先和陆离离开，杨拂晓陪同苏烟一起去侧楼的房间里收拾了东西，苏烟没有开走她在陆家惯常开的那辆车，杨拂晓便让刘叔开车送了她，到一处公寓租处。
过程中，没有人拦着。
杨拂晓把苏烟送到楼上，看着苏烟从包里那钥匙，翻找了半天却翻不出来，索性将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倒在了地上，拿了钥匙开门，手颤的许久都插不进锁孔内……
手腕一抖，将钥匙摔在门上，额头抵着门板，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淌下来。
杨拂晓知道一些陆离和苏烟之间的过往，可是现在重新闹到要见血的地步，谁心里都不好受吧。
她扶着腰身，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钥匙，帮苏烟开了门。
房间里的摆设不多，从玄关走进来，杨拂晓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如果不是地板砖都已经是铺过的，她会以为这是没有装修过的房子，客厅里除了一个茶几一个长沙发，前面一个壁挂式的液晶电视，别无他物，杨拂晓都怀疑这里会不会有床可以睡觉。
不过证明杨拂晓的确是多虑了，起居室和客房都有床，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苏烟走路有点不稳，还要杨拂晓这个孕妇扶着她。
杨拂晓也不放心苏烟今天晚上一个人在这里，便给刘叔打了个电话，“我今天在这儿陪朋友，就不回去了，刘叔您有事儿先去忙。”
挂断了刘叔的电话，便又给沈嘉攸打了个电话。
“妈那里，我就不打电话说了，你回去的时候告诉妈一声。”
杨拂晓现在也知道了沈嘉攸的真实身份，不过到底是叫习惯了，现在改口叫沈夫人么？反倒是显得做作。
沈嘉攸说：“好，你今天晚上好好照顾自己，明天我去接你……”
杨拂晓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沈嘉攸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什么叫做明天就来接她？难道是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
她晃了晃脑袋，不管是怎么说，等到明天再说。
………………
杨拂晓在厨房里简单的熬了蔬菜粥，然后端过来给苏烟。
苏烟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头顶的亮光，有点刺眼。
杨拂晓将蔬菜粥端进去，“缇娜姐，吃点东西吧。”
苏烟靠着床头坐起来，杨拂晓把粥递给她，“冰箱里没什么材料，我看有米饭还有青菜胡萝卜，就熬了个粥。”
苏烟眼圈还是红红的，只不过已经没了泪。
安安静静地吃粥，吃过粥，杨拂晓将两个盛粥的碗叠在一起，临到门口，还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缇娜姐，你……”
“我没事。”苏烟打断了杨拂晓的话，“隔壁有三间房，你随便挑着睡。”
“噢。”
既然苏烟不想说，杨拂晓也不是八卦的人，索性便将喉咙眼里的话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说，经由今天晚上这一场，终归是回不去了。
………………
这一夜，苏烟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们还是年少的模样，阿离追在她身后，好像是黏黏虫一样，想甩都甩不掉，还没大没小的叫她的名字。
她指着阿离的鼻子：“你如果下次考试，考进前二十名，我就答应给你说话。”
对考试成绩一团渣的陆家小少爷来说，稳坐倒数第一的宝座，已经一年多都不曾易主了。
苏烟提出的这个要求，真的是难上加难。
当然，如果这个男孩子没有动用到家里关系的话。
陆离与苏烟击掌：“如果我考进前二十名，我就再也不叫你烟姐姐！”
苏烟皱眉，想要推他脑门，才发现，这个男孩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个头已经窜的比他还要高了。
然后，一个月没见，她拿到阿离的成绩单都惊呆了，“你不是作弊了吧？”
阿离瞪了她一眼，“我是自己写的！”
身后的保姆阿姨说：“小少爷这段时间每天都只谁三四个小时，才……”
“陈阿姨！”
苏烟看着已经长成少年的阿离，在试卷上写了三个字：已批阅，而阿离在意的，却是以后再也不用叫苏烟姐姐了，趁着苏烟翻看试卷，低头在她颊边吻了一下。
“我喜欢你。”
这是他的第一次告白。
而那个时候，苏烟一直都是把他当成是小弟弟来看待的，至于说男女心思，从来都没有动过。
直到真正动了男女心思的时候，却不得已带上了目的性功利性。
………………
第二天一大早，杨拂晓便醒了，是被隔壁的洗衣机的声音给吵醒的。
这是……
杨拂晓揉了揉眼睛，看见苏烟刚好把洗衣机里洗好的衣服全都抱了出来，抱到了阳台上，用衣撑晾起来。
苏烟转过来笑了一下：“昨晚睡得怎么样？”
杨拂晓点了点头。
苏烟看起来气色不错，杨拂晓即将出口的话也就重新咽了下去，不想再多说什么。
吃过早餐，苏烟便叫了车，去紫荆园。
杨拂晓愣了愣，旋即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去找陆离了。
来的比较早，在门口按响了门铃。
杨拂晓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特殊性，没有上前主动去输密码，一直等到里面的顾青城来开门。
难得见到顾青城这么糟糕的模样，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顾青城看见站在门口的苏烟和杨拂晓，没等苏烟开口，便说：“陆离走了。”
苏烟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急切，“他去哪里了？”
“上山当和尚了吧，谁知道。”
杨拂晓：“……”
她觉得顾青城肯定是在开玩笑，也可能他也不知道陆离去哪里了。
她担心苏烟会想不开，便叫了苏烟一同去商场逛街，再加上盛微微。
盛微微这个神经粗线条左看右看也不懂，拉着杨拂晓到一边，“缇娜姐心情不好？我看她心情挺好的啊，从刚才就一直是她在试衣服。”
杨拂晓耸了耸肩。
她也有点想不通，苏烟这是已经想开了么？
临近晚上看了一场电影，在外面吃了烤肉，杨拂晓这个孕妇身子沉，现在浑身都是疲累的，盛微微便代替她把苏烟送回了公寓，“保证完成任务，你就放心好了。”
杨拂晓打车回到沈家，进了沈家，客厅里灯火通明，玉明秀和沈嘉佳都在。
这是什么意思？三堂会审？
难道亲子鉴定的结果已经拿到了？
小朵拉从前面扑过来抱住了杨拂晓的腿，“小舅妈，你回来啦！”
杨拂晓摸了摸小朵拉的头发。
小朵拉在杨拂晓的衣服上闻了闻：“小舅妈身上有烤肉味，朵拉也要吃烤肉！”
杨拂晓说：“下次带着小朵拉去。”
玉明秀清了清嗓子，放下手中的碗碟，“去哪里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