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是和抓文机器作战的防盗章哦, 订阅50%可第一时间阅读  云起转身回房:如今该处理的病患也处理了, 这会儿再去前院也帮不上什么忙,无非多听几声哭诉, 于事无补。

    自己辛辛苦苦跑了一路的, 好容易回到家的小胖墩被拦在台阶下面, 眼看着主子自个儿走了, 顿时又急又气,“呜呜”直叫。

    云起一回头, 便看见小奶狗儿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左冲右突,上蹿下跳,就是上不来。

    云起乐了,也不帮它,就那样坐在楼梯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它蹬着那四条小短腿, 拼命的向上扒拉。

    不出意外的又倒翻了下去,四脚朝天,小胖墩大怒,爬起来扯着它的小嫩嗓子,冲着自家主子“汪汪”的叫了两声,气势汹汹的模样。见自家主子没被它震慑住, 老老实实下来帮它,只得又开始“呜呜”哀求。

    云起撑着头, 看它又叫又跳的模样, 噗嗤一声失笑:原来就连一条小奶狗儿, 也懂得软硬兼施的道理啊!

    “很久没看见小师叔这样笑了。”

    普泓平和醇厚,略带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起拍拍屁股起身,道:“普泓师侄没去化斋?”

    普泓道:“正在等小师叔呢!”

    一面为云起拍掉头上、身上沾的雪沫,一面道:“小师叔到我房里坐坐可好?”

    “好。”

    普泓的房间住的是两个人,他和最小的莫徐,不过这会儿莫徐出去化缘去了,只普泓一个人在。

    普泓给云起端来热茶暖手,道:“明天一早,我们便继续赶路,小师叔以为如何?”

    云起微楞:“明天?”

    要这么急吗?他倒还好,和尚们放得下这些灾民?

    普泓打开放在案上的粗布包裹,道:“小师叔请看。”

    包裹里面,是零星银票和堆的如同小山一般的银锭、碎银子、铜板。

    “这是化缘来的?”

    普泓点头道:“苦度寺名声在外,信众们一向虔诚,只是我们往日化缘,只求粮米,不收财物。此次为救济灾民才破例,幸好事先同师弟们商议好了,只化一炷香时间的银钱,否则……倒是不好处置了。”

    他们化缘时,便说明白了是救济此次遭受火灾的灾民所用,若是得的银子太多,分给那些人反而不妥,可若挪作他用,哪怕是用来给佛祖塑金身,也算是贪墨。

    那些施主,若让他们自己拿银子出来送与灾民,他们未必愿意,可若过了和尚之手,尤其是过了苦度寺的和尚之手,便一个个慷慨之极,仿佛只有这样,自己的善心才会落在佛祖眼中一样。

    云起有些咋舌,这来钱的速度,可比他假扮神棍算命骗钱快多了,甩他家胖子师傅更是甩了不知道多少条街。

    有这些银子在,那些灾民的生计自然不成问题,难怪准备明天便上路。

    正要开口应允,却听普泓忽然问道:“小师叔今年多大?”

    云起愣了愣才道:“快十六了吧,怎么了?”

    怎么忽然问这个?

    普泓又道:“小师叔可知师侄今年多大?”

    云起想了想,道:“三十?”

    普泓道:“师侄今年三十有六了。”

    云起点头,他倒没大惊小怪,山里的和尚活的无忧无虑的,都不怎么显老。

    却听普泓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我娶妻生子,儿子都该和你一样大了。”

    云起顿时瞪大了眼:普泓以你我相称,又提起妻儿,难不成想还俗了?

    若是这样,他倒是不反对,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对于普泓言语中的“不敬”,倒是没放在心上。

    只听普泓又道:“所以小师叔虽是普泓长辈,但在普泓等师兄弟眼中,小师叔和莫急、莫徐没什么区别,都只是孩子罢了。”

    “我还记得小师叔刚来的时候,只有这么高一点点,”普泓比划了一下,唇边溢出笑意,“小小的一个人,冰雕玉琢似得,让人看见就想亲一口,可性子,却像个小大人一样。

    “什么都要自己来,饭自己盛,衣服自己洗,打水的时候提不动,就去厨房借了大碗,一碗一碗的端;

    “人和斧头一样高,却硬要去劈柴,还自称是为了炼心……后面才渐渐好些了,却还是什么都喜欢自己扛。”

    云起有些恍惚,原来普泓眼中的他,是这样的吗?

    不是他倔的不近人情,他只是……

    他只是有些害怕,不想再那么理直气壮的接受别人的好。

    他只是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承受。

    并不以为苦,并不知其苦。

    云起忽然有些茫然起来,却冷不防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普泓揽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少年,抚摸他的发顶,低低的叹息传入云起的耳膜:“小师叔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都很心疼你……

    “临走的时候,你告诉师傅,会好好照顾我们,师傅说,让你好好照顾自己。这也是我们想对你说的话。

    “小师叔你总是把自己当成大人,当成长辈,可你是不是忘了,连莫聪和莫愚都比你大,你也只是个孩子啊!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懂事都是因为艰难……小师叔,我们一直希望,你能不要那么乖,不要那么懂事。

    “可小师叔你永远只在师叔祖面前,才像个真正的孩子,会生气,会撒娇,会蛮不讲理,会诉说烦恼,会窝在他的怀里睡觉……师傅和我们,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他。

    “小师叔,我们知道,可能这辈子也不能让你如对师叔祖那样,放心依靠,可是,我们也绝对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小师叔,我们不是需要你照顾的孩子,我们都希望你能活的轻松、自在。”

    云起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从自己的师侄怀里钻出来,眼圈有些发红,也有些气急败坏。

    正要恼羞成怒,却听普泓又道:“小师叔,如果师叔祖知道你过得这么累,一定会很后悔当初让你下山。”

    顿时沉默下来。

    他知道为何普泓会忽然对他说这些,下山之后,他的确有些束手束脚,甚至郁郁寡欢,不复以往的快乐从容。

    可是往日的时候,师傅和和尚们都自由自在的活着,他心无挂碍,自然可以如风一般,活的快活自在。

    可现在,老和尚们守在山上,年老体衰、无人照料,大小和尚们才下山,便见识到了那些贵人间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一路所见,又多是手足相残、家破人亡、人性泯灭。

    他实在快活不起来。

    云起不由自省,真正的强者,便是肩挑重担、身在泥沼,心也依旧自在潇洒,终究是他心性脆弱、根底浅薄,才会稍有压力便自困樊笼。

    正想着,是不是让普泓给他介绍几本佛经看看,在这方面再加强加强,却见普泓笑笑,道:“先前小师叔不在的时候,住在前院的灾民搬出去三家,不知道小师叔听说了没有?”

    这话题换的太突然,云起有些反应不过来,重复道:“搬出去?”

    普泓点头,道:“他们的房子虽烧了,可是地基还在,房契官府那里也有存根,没抢出房契的,可以在官府那里补办。

    “那里地段不错,已经有好几位施主过来,想要买下地基在上面建铺面,虽然给的价格不算太高,却足够他们在乡下买间房,买块地,一家人虽辛苦些,却也能好好活下去。

    “大约是看见像莫徐那么小的孩子,都在冰天雪地中为他们化缘,有些羞愧,今天许多人一大早便出去找工作,也有的直接去了镇外,准备砍柴回来卖。

    “今年冬天太冷,柴火的价格一直很高,而且供不应求,所以只要勤快些,就不愁饿肚子。”

    云起点头,外人再怎么样,也只能襄助一时,最终还是要他们自己能站起来才行。

    却听普泓道:“小师叔,你看,我们都以为他们会走投无路,但事实上,就算没有我们,他们一样能靠自己活下去,是不是?

    “所以世上有些事,常常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什么不是我想象的样子?

    云起抬头看向普泓:他是在借灾民之事点醒他,说和尚们没有他,靠自己一样会活的很好,所以让他不要有压力?

    普泓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叹了口气,他这个小师叔啊,有时候聪明的可怕,有时候又笨拙的要命。

    道:“小师叔可知,我苦度寺在佛门意味着什么?为何陛下一定要将苦度寺迁入京都?”

    有些话,原本应该到京之后再说的,他只是见云起被侍卫带走,很担心自家的小师叔,会不明不白的给人欺负了去。

    他只是看着少年每天如小母鸡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所有的人,很心疼。

    他只是看着少年渐渐失去在山上时的笑脸,渐渐失去他宛若与生俱来的快活自在,很心酸。

    云起在造东西一项上极有天赋,绘出图纸,然后将小和尚们指挥的团团转,看似乱糟糟一片,各做各的,实则有条不紊,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一个崭新的大火炕就出现在了大和尚的禅房。

    小和尚们纷纷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苦度寺庙不小,人却少,几乎没有闲人,若一定要说有,云起算一个,大和尚算半个。

    于是云起亲自动手,将火烧到最旺——新炕要这样连烧几天,彻底去了湿气,才好住人。

    云起和大和尚一起,坐在灶旁的小凳子上,一个捏着铜板,一个数着念珠,就今天晚上是下大雪还是小雪打着赌,偶尔扔几根柴火,又或丢几颗花生进去,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

    “太师祖!小师叔祖!”

    小和尚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跑边叫,很焦急的模样。

    云起都懒得理他,这小和尚,成天都风风火火的,甭管什么事儿,到他这儿都急的跟家里着了火似得。

    大和尚道:“莫急,莫急。”

    不是大和尚啰嗦,一句话要说两遍,而是“莫急”两个字,便是这小和尚的法号。

    莫急道:“太师祖,小师叔祖,普泓师叔让我来问问,这里有没有多的热水。”

    云起道:“那三个人已经救回来了?”

    莫急道:“是救回来了,不过不是三个,是四个。师祖说,他们身上有伤,又冻得狠了,最好能有热热的水泡一泡……厨房那边也烧了一些,但没那么多。”

    云起在这儿烧了大半天的炕了,热水当然攒了不少,不过是准备留着给救人回来的和尚们泡脚用的,但这话说了也没用,拿出去还是会紧着那几个先用。索性也不说了,起身和莫急一人提了一大桶热水去前院客房。

    刚进前院,云起便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

    只见前院的井口边,一个小和尚正高高的挽着袖子,拿着丝瓜瓤子,奋力的刷洗一个大浴桶,从井边泼的水量来看,这浴桶已经刷了好些遍了,小和尚两只手冻的通红,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模样甚是可怜。

    云起将水桶重重撂在地上,小和尚闻声抬头,见到云起顿时吓的一个哆嗦,赶紧跑过来赔笑,压低声音道:“小师叔祖,小师叔祖,您息怒,息怒……普泓师叔说了,明儿,不对,待会就让普惠师兄给您做个新新的,比这个还大还漂亮!”

    云起冷哼道:“我说怎么大雪天的去救人,厨房里的水都没备够,合着是准备好了,人家嫌脏不肯用是吧?”

    小和尚嘴巴不利索,就知道连连赔不是,还生怕声音大了被人听见,恨不得跳起来堵云起的嘴。

    莫急这会儿早就放下水桶,跑到厢房门口,将厚厚的门帘掀开一条缝,钻进去一个脑袋,对着里面挤眉弄眼抹脖子。

    一身袈裟,正陪着刘钦几人喝茶的普泓先不紧不慢的致了歉,走到门口一看,顿时扶额,先在莫急额头上清脆响亮的敲了一记:让他去借点热水,谁让他把这位小祖宗招来的?

    忙掀了帘子,加快步伐过去。

    “师叔!师叔!息怒!”普泓低声道:“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呢!一年半载的也招待不了一次,忍忍就过去了!寺里就这么几个浴桶,就数师叔你的最干净漂亮……那边普惠师弟已经在给你做新的了,正选料呢!不信你去柴房看去。”

    云起冷哼道:“用了我的东西,还嫌我脏……嫌脏她怎么不自己洗?莫徐才几岁呢?你不知道这会儿水有多冷?”

    普泓苦笑道:“我倒是愿意自己洗,可和尚也是男人,那位女施主……”

    他生怕火上浇油,忙打住,连声提醒道:“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呢!师叔你忍忍啊,就这几天,很快就打发他们走!”

    云起自然不会把火发在普泓身上,这寺里的和尚们一心修行,所有俗务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最辛苦受气的莫过于他。

    一敲莫徐的小脑袋,道:“洗干净就得了,你这是想把锯末刷一层下来呢?”

    莫徐揉着脑袋道:“莫徐答应女施主要多刷几遍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云起恨铁不成钢道:“别以为剃个光头就是和尚,你出了个屁的家!”

    莫徐嘟囔道:“师傅答应莫徐,只要到了十八岁,就给莫徐正式剃度的。”

    云起拿这小和尚没辙,索性眼不见为净,转身回了后院,和大和尚交代了一声,便去了柴房劈柴。

    今天光他烧炕,就将寺里几天的柴火烧的一干二净,偏偏负责劈柴的师侄今天去山下救人,这会儿怕是累的不轻。

    ******

    回到厢房,普泓发现顾瑶琴正站在窗口,顿时一愣,顾瑶琴微微一笑,道:“普泓大师,刚才那位少年,看着好生眼熟,可就是昨日给大师送信之人?”

    普泓点头称是。

    顾瑶琴懊恼道:“果然是他。大师刚才实不该拦着他的,说到底他对我们有恩,见他一面也是应该的。”

    普泓笑而不语。

    顾瑶琴又道:“他是寺里的杂役?叫什么名字?”

    普泓摇头道:“本寺没有杂役,这位是寺中一位长辈的俗家弟子。”

    却没提姓名。

    俗家弟子,和杂役有什么区别?顾瑶琴笑笑,想了想,从手腕上取下玉镯,道:“烦请大师将这镯子交给他,权当感谢他昨日雪中送炭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