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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外国流量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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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静舟小妖著  苏宇不太确定。伍弋的动作是连续的,粗略看来应该是一个完整的节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每个环节的衔接上都存在卡顿的问题,有些地方又处理的过于简单, 就好像是率性而为。他看似转转跳跳的很认真, 在内行人眼里, 就像是在乱滑。

    尹正学也看出来了,有些疑惑:“这是你们的自由滑吗?”

    省队队员在一个赛季的训练都是一样的, 自由滑应该也差不多。

    苏宇再确定了一下,摇头, “不是。”

    这个程度,绝对不是一个省级编舞能够编出来的,太糟糕了。

    “伍弋!”尹正学喊了一声,等不到苏宇解释, 他干脆自己问。

    伍弋滑了过来, 靠得近了能够看见他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的,被灯光一照,像钻石一样。再配上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的时候, 甜得不行。

    尹正学眯着眼笑, 又露出了看见“小精灵”的魔幻表情。

    “尹教?”伍弋喊着人, 吞了“练”这个字, 便显得亲昵了几分。

    尹正学下意识地也露出一脸笑容,开口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你们自由滑滑的什么音乐啊?”

    “啊?我正在考虑,还没找好呢。”

    “你们省队给你们编的是什么呢?”

    “《轻骑兵》。”

    “《轻骑兵进行曲》?你少年组拿冠军那个啊?”

    “嗯。”

    “挺好的啊,你要换呀?”

    伍弋点头:“啊!想要试试别的曲子,轻骑兵跳烦了,一听见那音乐就想吐。”

    “不行。”苏宇强忍着尹正学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气助词,开口反对。

    伍弋脸色一变,看向苏宇。

    苏宇蹙眉,慢悠悠地说道:“你根本不具备编排能力,对自己的实力了解的也不够,而且时间这么短,你根本没有能力编出一套合格的自由滑,你不能换曲子。”

    苏宇说的陈述句,神情平静,语气也很平和,但是伍弋瞬间就炸毛了:“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没有能力?教练都没有说话呢,你管的太多了吧。”

    苏宇抿紧了嘴角,不再说话,言尽于此。

    伍弋却像是受了很大的侮辱,脸沉得厉害,眼尾都红了:“你跳你的,我也没打扰你,你就别管我,跳不好,我自己收拾行李回省队,又不需要你负责!”

    尹正学没想到平时乐观开朗的伍弋在面对苏宇的时候情绪会这么激烈,再看这小孩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委屈样儿,一时间也不好说得太狠,只是安慰道:“这样吧,你回去找好曲子,明天滑一遍我看看,我们探讨下,可行我帮你作调整,不行,你继续跳轻骑兵。”

    伍弋点了点头,又瞪了苏宇一眼。

    苏宇也觉得自己多事,便把目光移开,不再理会伍弋。

    今天加训结束的比平时早,苏宇离开的时候尹正学还在劝他:“别生气,伍弋还是个孩子。”

    “嗯,没有。”

    “真的?”

    “真的没。”苏宇真没生气,他只是打算回去找轻骑兵的曲子听一听,再找找看有没有今年年初伍弋比赛的视频,他也要给自己编节目了,剩下的时间不多,真的没空和个小孩生气。

    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有一个小时食堂才开饭,苏宇就开了手机播放了《轻骑兵进行曲》,然后戴着耳机在床边上练韧性。

    苏宇有野心,但是野心也要建立在实力上,需要绝高柔韧性的贝尔曼旋转在目前来说是女选手的必跳动作,但是在他的记忆里,未来的一些男选手同样掌握了这个高难度技术,在世界级大赛上,狠狠地收割了一大笔的分数。

    苏宇不光想要拿世界冠军,他还想要创造历史最高分的记录,所以不可能放弃这个拿分项。

    但是拉韧带……真的好疼啊!

    伍弋进来的时候,苏宇刚刚结束压腿,疼得眼眶都红了,可是他天生克制,神情更是淡漠,因此导致他脸色扭曲阴沉,浑身气息都是黑暗风的。

    看清楚苏宇表情的伍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最后色厉内荏地说了一句:“怎么的?摆这么个脸色给谁看啊?”

    苏宇没听见,他耳朵上戴着耳机,里面播放的是《轻骑兵进行曲》,他正在脑袋里勾画,应该怎么去编排一场自由滑。

    伍弋本来拿起书要看,视线却忍不住往苏宇身上绕,坐立难安的,最后将书一甩,尖着嗓子说:“是你现在教练面前否定我的,我骂你两句还不行啊?摆这么个脸色给谁看?我告诉你,我不是怕,怕你,我吃饭去了,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这么说着,伍弋一溜烟的跑掉了。

    苏宇注意伍弋在离开前说了什么,他摘下耳机的时候伍弋只剩个背影了,他想了想,又把耳机戴上了。

    轻骑兵是一首节奏很快的曲子,这样的歌曲在跳跃的时候很有代入感,而且几个小高潮正好进入跳跃,这是优点。但是因为曲风的原因,要求演绎者的表演要具有力量,慷慨激昂的,如果可以加入一些跳跃动作就更好,也是因此,在步伐的编排上有点难。

    不过苏宇毕竟见识多,大赛经验多,怎么处理这首曲子,他心里已经有了数,只等明天上冰验证一下,应该可以达到集训队的要求。

    苏宇独来独往惯了,也没发现伍弋在躲自己,吃过饭后没看见人回来,他也没在意,只觉得最近练得狠了,身体有点受不了,便去了桑拿室放松,还找到值班的理疗师做了下针灸按摩。

    这理疗师是个中年男性,见到他的时候还疑惑地问他是不是新来的。

    苏宇说自己是集训队员。

    理疗师很惊讶:“在这里干了这么久,还第一次有集训队员自己找过来,看来你还挺熟悉流程啊!”

    苏宇转头又看了一眼这位理疗师,确认没见过,也就含糊着答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聊天的兴趣,任由理疗师为自己做针灸按摩,累得厉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一睁眼,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这位理疗师正在低头看手机,见他醒来,笑道:“看来很努力啊,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

    苏宇整理衣服,点着头:“谢谢。”

    “不用客气,你需要的话可以再过来,我觉得你的身体需要上一次疗程。”

    “好。”苏宇点头,郑重地对待了这件事,他不希望自己的身体存在隐患。

    但是这边才放松过,苏宇一回到宿舍,就开始进行仰卧起坐和下蹲训练。

    他的跳跃不好,就是因为这个身体的力量和耐力不够,身体素质这么差,除了更努力的训练,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好在,他真的不觉得辛苦,就像是别人闲下来玩手机一样,他闲下来就会忍不住的想要锻炼自己。这些好习惯,哪怕重生,都刻在了他的灵魂里。

    伍弋临近熄灯才回来,看见苏宇还在练,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闷闷地躺下睡了。

    苏宇也不会让训练影响自己的睡眠,而且因为白天的疲惫,他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好,闭眼再睁眼就第二天了,精力恢复!

    ……

    这天的训练,尹正学也没有刻意回避,在自由训练的时候把伍弋和苏宇叫到身边,再次询问了两人自由滑的歌曲。还打开手机播放音乐让伍弋滑了一遍。

    三个人在角落里的动作让人看着眼红,尹正学也不是不知道,但是在他心里,这两个人已经算是他的学生了,就算最终的测验成绩不好,他也会想办法把他们招到自己的队里,自然是倾囊相授。

    尹正学认真的帮伍弋编舞,伍弋也挺感动的,拿出专研好学的劲儿,下午的加训更是到了吃饭的时候都不想结束,还真就编出了一个大概轮廓。

    苏宇没有参与,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做,《轻骑兵进行曲》的曲风有点不适合他,再加上跳跃动作,他需要做的还很多。

    或许这天白天的训练给了伍弋的自信,这孩子的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晚上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在苏宇做腹肌锻炼的时候还去帮他压腿,然后嘴里噼里啪啦地说着新舞曲的想法。苏宇一边仰卧起坐,一边分神地“嗯”着,伍弋自说自话,两人还聊了挺久。

    但是,就在孙教练宣布即将进行毕业测验的第三天,尹正学上午来了一下就冲冲地走了,等到了下午训练,来的却是另外一名助理教练。

    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新来的助理教练将伍弋叫到一旁递了电话给他,说是尹正学的电话。伍弋接过电话听,听着听着,脸色便迷茫了起来,眸底透着慌乱。

    冯超欲言又止地看了苏宇一眼。

    倒是黄斌听见,惊讶地看向苏宇,“什么?你也去啊?你怎么拿到资格的?”

    苏宇在黄斌的眼里看不见恶意和贬低,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神情太过坦然了,所以也正正说明了,16岁的苏宇还只是个能力很一般的运动员。

    苏宇照实说:“找教练要的。”

    黄斌说:“要就要到了?”

    “对啊,就那么要就要到了。”伍弋插嘴,“到了刘老瘸面前说,我想参加选拔赛,然后就给他了。是真的!”

    黄斌无语,“卧槽,我也去要一个。”

    冯超吐槽:“你就算要到了有什么用,4T都跳不下来,去丢脸吗?”说完,他面色微变,看向苏宇,“没说你。”

    苏宇眉梢微扬。

    4T,是花样滑冰一种跳跃动作的简称,全称是后外点冰四周跳。这个跳跃动作在国际赛场上很常见,而且是很大的拿分项,不会跳4周,连参加国际大赛的资格都没有。但是在省队,这个动作的难度是相当大的,成功率也不过百分之二三十,也就伍弋最为出色,成功率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苏宇看向了伍弋。伍弋作为S省男队的领军人物,虽然在大家眼里足够出色,却连争夺国际赛场门票的资格都没有。至于更差劲的自己……想要实现梦想,任重而道远。

    等到了食堂,苏宇才知道,自己去找教练要资格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自己,低声议论着,像是在看热闹。难怪早上就连食堂打饭的阿姨都在问自己,传话的人像是不怀好意。

    大家都在一起训练,谁是什么水平,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以苏宇的水平。去参加资格赛?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也不怕丢脸!

    “喂,苏宇。”有人叫住苏宇。

    苏宇看过去,已经记不住对方的名字了。

    那人挤眉弄眼的,咧嘴笑开,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但是这动作怎么看,都和鼓励没关系。

    “滚你MB的鲁同!”冯超骂了一句。

    寝室里的人都瞪了过去,就像自己被侮辱了一样,黄斌说:“你找打是不是?”

    叫鲁同的也不害怕,笑了一下,把头转了过去。

    只是这一吵,食堂的目光便大半移到了这边。

    冯超不高兴地丢了筷子:“肯定是徐嘉忆那王八蛋故意传的。”

    “显摆自己拿到资格了呗。”

    “真想打他一顿。”

    队友义愤填膺地说着,伍弋突然凑到苏宇耳边,低语:“你没问题吧?我就是觉得你昨天太冲动了,其实就算去了也没什么用啊。”

    所有人都遮遮掩掩的说苏宇不行,只有伍弋来了一发直球,苏宇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质疑。很久了,所有人都说,只要有苏宇在,就一定可以,必胜!谁知道十六岁的时候,原来所有人都在说,苏宇,你不行,你根本做不到。

    这样的质疑声已经很陌生了,陌生到让苏宇竟然觉得很可笑。

    突然好起来的心情让苏宇转头看向了伍弋,同样低声问他:“如果我可以,拿到了集训队的资格,你别没事粘着我,离我远点。”

    伍弋愣住。

    苏宇看着伍弋茫然的表情,其实也有点怔然,继而又有些释然。说他不够坦诚也好,说他迁怒也罢,他现在很讨厌看见伍弋,每一次,一次次地在提醒他,那极其可笑的初恋根本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的臆想!

    但是,伍弋的脸上在怔然之后,眉梢突然飞扬了起来,指着苏宇的鼻子说道:“还说你没生气!还说你没生气!特么多大一回事啊!气性这么大!反应这么大!你不会是个深柜吧!”

    伍弋指的还是昨天邀请苏宇伪基那件事。

    然而从某个角度来看,他的直觉又准的可怕。

    苏·原36岁·现16岁·从来不敢表明自己喜欢男人的深柜·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滚!

    他深深地看着伍弋。

    伍弋愣了一下,把筷子一丢,起身就跑了。

    一溜烟的,没了踪迹。

    留下一众看热闹的人面面相窥。

    怎么回事?

    苏宇一瞪,伍弋就跑了?

    吓跑了?

    该不会是去抄家伙了吧?

    大家等啊等,等啊等,伍弋一直没回来。

    真是?跑了?

    被苏宇一瞪就跑了?

    卧槽!

    于是今天,花滑队里,继集训队资格表演、苏宇拿到资格之外,还多了一个苏宇一瞪天崩地裂伍弋吓得屁滚尿流的话题。

    伍弋作为队里的尖子,意气风发,但也锋芒毕露,背地里讨厌他的人并不少,能够看见伍弋吃瘪,甭管这件事多无聊,也够人议论一下。

    伍弋“滚”了一晚上没有招惹苏宇,也可能是打了一晚上游戏的原因,临睡前去了趟厕所,又没脸没皮的去推苏宇。

    “诶,过分了啊,谁被你瞪了一下就跑了,我是突然尿急,后来觉得出都出来了,就懒得回去了好不好。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我原谅你,还有昨天的事你也别再生气了。只要你答应帮我保密,我也不再提,可以了吧?”

    苏宇用看奇葩一样的目光看伍弋。

    说实话,在成年人的世界待久了,确实无法习惯这种三分生气的方式。成年人的世界,谁也不会得罪谁,表里不一的,至少维持表面的和气,至于像他今天说出口的让伍弋别再靠近他的话,已经算是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然而谁知道,伍弋不但当时不以为意,之后更是不在乎。这是脸皮厚,还是心大,亦或者是……

    “你今年几岁了?”苏宇突然开口。

    “快十五岁了。”伍弋愣了一下,“神经病,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宇的表情有些空白,拿起手机又躺回到了床上。

    伍弋推他:“喂,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别以为你比我大,就可以教训我。喂!苏宇!”

    苏宇有种抹脸的冲动。

    所以自己竟然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念念不忘了二十多年吗?

    ……

    鸡飞狗跳的一天终于结束。

    稍微熟悉了床后,这天的苏宇睡得还算踏实。

    只是半夜梦醒,依然怔忪。

    就在刚刚,他再次梦见了那只精灵,在白色的画卷上飞舞,漆黑的头发好似饱吸了墨汁的笔,腾转飞跃,在画卷上画下一道道或轻或重的线条,直至浓墨淡彩的水墨画卷呈现,精灵缓缓停下,那双黑眸上,浓长的睫毛瑟瑟地抖着,圣洁般的气息下,透出某种遥不可及的距离。

    梦醒了。

    心在狂跳。

    他微微偏头,视线穿过稀疏的蚊帐,落在了对面的床上。

    仔细聆听,还能够听见对方浅而沉的呼吸声。

    都是梦。

    被时间和距离所赋予的梦境。

    所以格外的美妙。

    却都是假的。

    接下来两天无事。

    外界的议论声一直没有断过,甚至因为苏宇获得的资格有问题,而愈演愈烈。苏宇只要出门,时不时的就会遇见质疑的目光。但是苏宇不在意,他每天早起出早操,锻炼身体的柔韧性和力量,回来之后,就会用手机找视频研究。正是因为成功过,所以才知道心无旁骛的重要性,彷徨不安永远伴随着失败,他绝不会打无把握的战。

    就这样,三天假期很快结束,花滑队恢复训练了。

    因为是恢复训练的第一天,所以早上没有操,刘教练只吩咐队员吃过早饭八点半到冰场。

    苏宇这天一样早早的起来,只是路过伍弋床边的时候,伍弋突然撩起蚊帐看他:“你还真是认真,每天都偷偷练习,怎么样啊?能搞定吗?”

    苏宇点了下头,回答他:“还行。”

    “行行行,你去吧,我再睡一会,别给我丢脸啊。”

    “……”不过三句,就想让人收拾他一顿。

    早操按照自己的方法保持训练,独自吃过早饭,苏宇决定稍微早一点地去了训练场。

    其实他对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也有疑虑。

    柔韧性不错,但是力量很差,完成一个动作的时候,再按照自己习惯的发力,就必然会有误差。事实上,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上冰,不断的练习再练习,直到完全控制了这个身体,才能够说下一步。

    可是他没有时间了,今天上午的训练结束,下午就要进行测验,留给他的时间太短。

    冰场今天已经开了,守门的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

    苏宇也笑着回应,回过头来,笑容就消失了。

    他在这里已经可以听见冰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人比他还要早的过来,看来想要先偷偷熟悉这个身体的计划搁浅了。

    没有走正门去看是谁在冰场里,苏宇先拐去了更衣室。他站在整整一面墙的更衣柜前,回忆着,然后将钥匙插进了左边中间的第三更衣柜里,扭一下,没有打开。

    将钥匙拔出来,略微思考,然后又走到了右边,依旧是中间的第三个更衣柜,这一次,钥匙插进去,门打开了。

    在更衣柜里,苏宇看见了一双黑色的滑冰鞋。

    滑冰鞋很新,应该是今年年初发的,省队每年都发一双滑冰鞋,期间如果滑冰鞋出现问题,申请可换。

    比记忆要小上一点的尺码。

    将滑冰鞋翻过来,视线在冰刃上扫过,维护的不错,自己一直有维护滑冰鞋的习惯,因此每次队里换鞋的时候,自己的滑冰鞋状态都是最好的。

    将滑冰鞋拿到更衣室中间的座椅上,低头换上。他站起身时,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左边的第三个更衣柜上,突然回过神来,那个更衣柜是伍弋的!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苏宇所有的思绪都停顿了一刹那,等回过神来,他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寝室里有四个人,除了苏宇,其余人都发出了嗷嗷待哺的声音。

    苏宇蹙眉,很想再回到床上。这套恶心的规矩……真是好多年没遇见。

    苏宇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非常合群的人,但是原先的自己也不会去做让人不喜欢的事,他就是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换了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拒绝,或者说更早前,就已经加入了他们的联网游戏。

    就是那么普通平凡到无趣的一个人。

    但是这一次,他的处理方法不同。

    他微微低头,视线垂落,和伍弋对上,眼睛微微眯着,黑雾在眼底翻涌,强烈的情绪就这样传递给了对方。

    伍弋咬着下嘴唇,有些不甘心地挣扎,但是最后还是一扔鼠标,站起身来:“走,吃饭去。”

    “什么?”冯超瞪他。

    “怎么了?让苏宇带就好了,这一局还没玩完呢。”黄斌说。

    伍弋摆摆手:“算了,必输局玩什么,最讨厌输了,我们去吃饭,吃饱了,回来玩通宵。而且苏宇一个人也带不回来那么多。”

    “也好。”黄斌妥协了,也丢掉了鼠标。

    这一下,这一局彻底结束。

    苏宇走在最后面,前面的三个人还在口若悬河地总结着刚刚那一局的优缺点,苏宇捏了捏鼻梁。

    是突如其来的疲惫。

    今天一二再而三的诡异经历,让他知道自己重生之后,似乎掌握了什么了不起的能力,该说是操控人心吗?

    苏宇不知道操控的程度如何,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应该可以左右一个人的决定。

    而这样做,会让他觉得疲惫。

    看来这个能力的使用,并不是无休止的。

    重生后,第一天晚上的苏宇睡得并不好,他有点认床。

    而且省队宿舍的床实在没有任何舒适度可言,上下铺的铁架子床上垫个木制床板,上面再铺上薄薄的一层棉絮,因为盛夏,棉絮上还有层凉席,睡起来硬邦邦的很难受。

    一个又一个短短的梦结束,偶尔睁眼,看着蚊帐外的漆黑,隐约间还有种自己还在上一世时候的感觉,但是酸痛的身体却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死了。

    又重生了。

    苦熬到四点,莫名其妙地流了鼻血,苏宇翻身下床出了门,到走廊尽头的洗漱间洗尽了脸上的血,就再也睡不着了。

    四点半,苏宇换上运动鞋,出了门。

    这来回折腾,寝室里的其他舍友睡得死沉。

    在楼下,苏宇找了个亮灯的地方,把自己的腿搭了上去,他在测试如今身体的柔韧度。

    单人花滑对柔韧性有相当的要求,不像双人花滑,技巧和控制的要求不低,男方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上一辈子的他,可以轻松把他的女伴在头顶上抛来抛去。

    他接连做了几个陆地跳跃动作,没有助跑并不能很好地完成空中的转身,但是却也大概能够看出自己如今能够达到的程度。

    最后的结果很喜人,也有点让人忧虑。

    因为年轻,肌肉还没有膨胀起来,所以柔韧性基本达标,但是也仅仅是达标而已。花滑动作需要做得优美,还需要更多的柔韧性,就连力量也不能缺少。

    苏宇将自己从头到脚检测了一番,发现这个时候的自己,在硬件条件上果然还差了很多。

    天微微亮的时候,苏宇就去了食堂。

    整个省队都在放假,这个时候还能够保持良好作息的队员实在不多,因此往日里很热闹的食堂也变得很寂寞。

    苏宇拿了两个馒头,三个鸡蛋,拿走牛奶的时候被打饭的阿姨叫住:“怎么没睡懒觉?”

    “嗯。”苏宇很愁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基本素质,回答的心不在焉。

    “不会是要参加国家队选拔,激动的吧?”

    苏宇扬眉。

    “放轻松点,自己准备好就行,别太大压力,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呢,是不是。”阿姨好心地说着,说完就低头忙碌了起来。

    吃过早饭,苏宇没有回宿舍,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行陆地上的模拟动作。

    他一直在练双人,所以想要重新回来滑单人,也需要不少的练习,在这个过程里,不但可以帮助他回忆单人滑的技巧,同时也在熟悉自己的身体。

    一个多小时过去,天大亮了。

    苏宇并没有觉得寂寞。

    他一直是这样的。在国家队里,内部的竞争压力更大,光是想要获得比赛名额,就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更不要说他为了获得世界冠军,是怎么用练习填满所有的休息时间。他的搭档曾经抱怨过他的工作狂,甚至哭着求教练换过搭档,但是就是这样心无旁骛的训练,才让他最终站上了世界赛场的最高点。

    如今,也不过是从头再来而已。

    他早就习惯了。

    八点半的时候,陆地训练结束,苏宇依然没有回宿舍。

    他去了冰场。

    再多的陆地训练,都不如上冰滑一次,如今这个身体所有的优缺点就都能够暴露出来。

    可是到了训练馆才知道,因为放假,训练馆大门紧闭,就连看门的大爷都放假回家,硕大的锁头将大门牢牢锁住。

    苏宇在门口站了一会,无奈离开。

    九点回到宿舍的时候,屋里很安静,大家都在睡觉。

    昨晚上没有熄灯,那三个人联网打游戏打到两点,今早上的懒觉要睡个够本。

    苏宇翻身上了床,用手机找了些单人滑的视频研究,毕竟是不同的比赛项目,他需要做的还很多。

    没过多久,寝室里渐渐有了响动。从冯超起来上厕所开始,就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所有人都醒了,洗脸刷牙,拿出沙琪玛或者饼干,搭配着白水,将就着就算是完成了一顿早餐。

    苏宇正看得入神,就见伍弋跑到床边推自己:“还睡,睡你麻痹起来嗨啊!”

    “……”苏宇看他。

    “打游戏,快来快来三缺一。”

    苏宇不想理他。他重生那会儿,手机已经被淘汰了,每个人都有一块电子表,三百六十度的全息播放模式,冷不丁回到二次元的观看模式,让他的单人滑研究很不顺利。

    “冯超出门了,你快下来,一起玩。”伍弋使劲推苏宇,并不是看不出苏宇的不愿意,只是习惯了没人会拒绝他。

    苏宇翻了个身,把后背对着他。

    伍弋又磨了一会,急着打游戏,最后不高兴地走了。

    苏宇知道自己这样不合群,但是他毕竟已经三十多岁了,早就过了不知忧虑只顾开心的年纪。更何况,他现在看见伍弋就别扭,大约是初恋破碎的失望感太过强烈了吧,他甚至不耐烦听见伍弋的声音。

    但是显然他低估了伍弋的厚脸皮。

    中午的时候,饥肠辘辘的伍弋却不想离开电脑,又开始叫人带饭。

    那个人当然是苏宇无疑。

    “苏宇啊~”

    “宇宇啊~”

    “wuli宇宇啊~”

    “我快饿死了,求投喂。”

    “苏哥哥,我饿饿,求你赏我一口饭吧。我这一局肯定赢的,你不能这么残忍啊!”

    伍弋一叫唤,黄斌也跟着墨迹,跟着伍弋学。

    “苏哥哥,带饭。”

    “帮帮忙,真的好饿。”

    “大兄弟,我上次还帮你带了饭,你不能背信弃义啊!”

    “这次你帮我,下次我帮你,拜托拜托。”

    苏宇才从床上下来,双脚才踩到地面,就有种要被口水淹没的感觉。

    视线扫过两人,一边嘴里嚷嚷个不停,手上还游戏不断的队友,苏宇既生气又好笑。

    其实仔细想想,这种冒着绿泡泡的青春,还真是有点让人怀念。

    苏宇没再说什么,点头答应了。

    “耶!!兄弟你最棒了!!”

    “我的老命可算保住了!”

    “下次我帮你打饭。”

    “我要一根鸡腿就够了,白饭加点酱油。”

    “我要吃红烧肉。”

    “鸡腿整根加大蒜。”

    “卧槽,吃大蒜滚出去。”

    “别给他带蒜……”

    苏宇听着身后的声音,已经渐渐走远,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嘴角正高高扬起。

    其实,省队的队友,很多人的名字他都不记得了,在那段成功的人生里,他们也从未联系过。不断追逐着一个目标的自己,似乎从未回头去看过,十六岁的年华里,还有那些伙伴。

    打饭回来的苏宇开电脑和他们玩了两局,但是生疏的技巧让他被批评的体无完肤,打了两局,苏宇就沉着脸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