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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阴招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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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二章  阴招出手

    从李林甫的府中出来,高力士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命马车在长安城里闲逛,他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看长安的街景,似乎是开元二十五年,他曾经携老妻在朱雀大街上观过灯,这一晃就过了十几年,孙子也十岁了。

    夜已经深了,朱雀大街的夜市开始收摊,再不回去,坊门就关了,不少人在利用收摊的最后时刻,掏出三五文钱买下廉价的小商品,每个摊位前都簇满了人,夜市的生意在快结束时反倒好了。

    “老王,去给我买下那个布老虎。”

    高力士遥指悬挂在小摊上的一只布艺老虎,笑着让车夫替他买回来,这是给孙子的礼物,那个天天缠着他讲故事的小家伙已经成了高力士全部的希望和寄托,片 刻,车夫替他买回了布老虎,才十文钱,高力士摸着缝得密密麻麻的针脚,心中有些感慨,做这个布老虎少说也要花耗一夜的时间,但只值十文钱,而他身边的豪门 权贵们一出手动辄千贯万贯,这中间的差距何以千万里计。

    高力士摇了摇头,将布老虎放在一旁,思绪又习惯性地回到朝中,朝中权斗已趋白热化,几 乎是官官参与,壁垒分明,想走中间路线反而会被两派共指,容不得含糊其词,但高力士却是在云端上看厮杀的闲客,表面上他只是宫中宦官,不参与朝政,但事实 上他却在暗中操控中唐政治,李林甫、杨国忠、安禄山、哥舒翰等等,这些重量级的大臣背后,都可以看见高力士的身影,如今在权力重组的新一轮风波里,高力士 更不会置身于事外。

    不过他这一次却看得更远,他要为他的孙子和家族的兴盛奠下坚实的基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隆基,庆王、永王之争不过是为了 敷衍外人,表明他在选东宫之主上举棋不定,但实际上无论庆王或永王都不可能入主东宫,没有人知道李隆基在想什么,就连他高力士也不知道,但他可以从一些细 微的脉路中看出一点未来的趋势和走向。

    高力士的宝就押在了李清的身上,准确地说,是押在李清所力挺的广平王李俶的身上,这是一个没有人注意的冷门,李清注意到了,现在他高力士也注意到了,于是,将广平王推上去,就成了高力士和李清二人共同的目标。

    这时,朱雀门上的第一轮鼓声轰隆隆响起,大街上的百姓顿时慌了手脚,纷纷作鸟兽四散,坊门关了,可是要露宿街头,一些小商贩也再没有心情做生意,胡乱收拾起东西,便匆匆离去,很快,大街上变得寂寥无人,只留下一地的废纸草屑在风中翻滚。

    坊门眼看就快要关了,高力士的游兴也随之消失,马车转了个弯,向东北方向而去..... 只一刻钟,马车便停在府门前,透过车窗,高力士忽然瞥见门前的石貔貅上银光闪闪,象是被人涂了银粉,在夜色中分外显眼,他淡淡地一笑,这么晚来找他,想 必是要紧之事,高力士从车下摸出一支铜笛,‘呜呜!’地横吹了两声,夜深人静,低沉而带一点尖利的笛声在夜空中回荡,片刻,一个白影出现在街角,并迅速向 高力士的马车靠近,随即跪了下来。

    “邢縡叩见大将军!”

    邢縡也就是金丸案中被庆王赶走的那个白衣刺客,他随后又被高力士所网罗,成为高力士直控的一名暗探,他的任务是盯住李清,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汇报只是只言片语,用不着将他带入府内,高力士也没有探身出窗,只隔着车帘缓缓问道:“这么晚来,李清可是有什么动作?”

    “昨晚在金城县有两个黑衣人趁夜见了李清,时间不到半个时辰,行动十分诡异。”

    “什么样的黑衣人?”高力士不由有了兴趣。

    “他们都戴着竹笠,遮住了脸庞,不过从他们来去的方向,他们应该是来自京城。”

    “京城?”

    高力士思索片刻,忽然笑了,黑衣人来找李清做什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清并没有成为旁观者,而是在暗中出手,这才是他所希望的,既然他有心,自己也就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了。

    高力士微微一笑,对邢縡道:“你跟了他这么久,想必他对你的好奇心已经十分浓厚,你可以现身让他知道了,让他知道是谁在暗中帮他。”

    “是!”邢縡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被高力士又叫住了。

    “再替我给他传个口信,这两日让他到我府里来一下,我有事找他!”

    自从杨国忠公开弹劾御史宋浑贪墨受贿以来,大唐朝局在太子被废后所形成的微妙平衡被打破了,杨国忠一下子成为万人瞩目的政治红人。

    杨国忠已经两夜不眠,他声音嘶哑,两眼红肿,身上散发着一种类似水果发酵的腐味道,但他此刻却异常兴奋,他开始领略到风口浪尖的无限风光,继大理寺 卿吉温公开投向他后,门下侍郎张倚、户部左侍郎韦见素、礼部侍郎房琯、驸马都尉太常卿张垍等等一批实权官纷纷加入准杨党,连裴宽也表示将全力支持他成立杨 党。

    但杨国忠所遇到的反弹也十分激烈,今天一早,刑部传来消息,咸宁刺史赵奉璋在刑部过堂时被杖毙,这明显是刑部侍郎罗希奭下的手,赵奉璋一 死,告李林甫私占土地的人证就没有了,还须再次派人赴咸宁调查,这就使李林甫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更重要是使此事人们看到了李林甫的实力,许多有心投靠 杨国忠的中小官员都犹豫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林甫为相十五年,怎会没有一些凭持,属下想了一夜,给侍郎想出上、中、下三策来。”

    说话的是吉温,他现在已经是杨国忠的军师,在心机权谋上,他并不亚于李林甫。

    “你说!”杨国忠双眼布满了血丝,声音有点沙哑。

    “上策是我们利用宋浑的案件直接弹劾李林甫强占民田、欺山罔下,这就需要赌皇上处置李林甫的决心,不过从上午赵奉璋被杖毙之事来看,皇上并没有立即追 究,属下感觉到皇上的决心似乎有点动摇了,或许是因为皇上发现大半朝臣都支持李林甫,所以想缓一缓,属下也以为这上策有点急了,驾驭不好反会遭噬,并不是 最佳之策。”

    “那中策呢?”

    吉温说完上策便半天不语,杨国忠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责怪,是在责怪自己为何要挤一点才肯说一点呢?可这三条对策他吉温殚精竭虑想了一夜,若杨国忠不把它放在心上,自己岂不是白辛苦了?

    见杨国忠颇为上心,吉温歉然地笑了笑,继续道:“中策是剪其党羽,后掏其心,步步为营,徐徐以图之,先除掉王珙、罗希奭之流,最后再对李林甫动手,这虽然慢一点,但也最稳妥。”

    “那下策呢?”杨国忠不等吉温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要他稳妥,哼!三年还是五年,还是等李林甫自然老死,那时右相之位还轮得到自己吗?

    吉温见他颇为不耐,不由暗暗叹一口气,道:“下策就是派刺客对他下手,不过李林甫一夜要换三个地方睡觉,恐怕刺之太难。”

    “我选上策!”杨国忠毫不犹豫地拍板定了下来,他冷冷一笑道:“皇上为倒李林甫已酝酿多年,现在命我来施为,若我懈怠或失利,皇上说不定会将此事再交给李清,当断就得断,多少事情就败在‘徐徐图之’四个字上面。”

    “可是上策风险太大,有很多不定因素。”

    “富贵险中求,若不冒风险怎能做大事,再者赵奉璋虽然死了,但证据和宋浑还在我们手上,未必没有机会,至于造声势。”

    杨国忠低头想了一想,嘴角浮现出一丝阴阴的笑容,“我也会!”

    次日一早,杨国忠正式向李隆基提出请求,为其舅张易之鸣冤叫屈,张易之是武则天的男宠,在武则天后期权倾一时,掌握朝中大权,武则天死后,张易之被李唐宗室所戮,削职追爵、剥夺家产。

    杨国忠在此时提出这个请求,其意是在试探李隆基对他恩宠程度,同时,若得批准,对那些尚拿不定主意的中下层官员将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事情似乎在向有利于杨国忠的方面发展,仅仅半个时辰,李隆基便在他的奏折上签了字,同意杨国忠之请,恢复张易之的爵位。

    这个消息仿佛是一道晴空惊雷,在长安上空轰然炸响,被先帝定为乱臣贼子的张易之居然被皇上平反,而且只在半个时辰内决定,说明皇上压根就没有细想此事,由此可见皇上对杨国忠圣眷之隆,这是一个具有强烈暗示意义的利好消息。

    从下午起,杨国忠的府门前便出现了一道奇景,数以百计的官员拥堵在门口,争先恐后地投进自己的名刺,以表示向杨国忠效忠,至晚间,杨国忠接到的投名状便多达五百多份。

    初战告捷,杨国忠立刻趁热打铁,次日便再次提出要彻查李林甫强占土地一案,李隆基佯作遗憾,最后以章仇兼琼为先例,勉强同意由大理司直、监察御史、刑部郎中组成一个低级别的专案组来查实此案,在调查李林甫的同时,李隆基又册封其幼子为云骑尉,以示抚慰。

    处理似乎有点不温不火,但重要的是态度,明眼人一看便知,皇上开始对李林甫下手了。

    杨国忠得势,对于他的家人也是一次出头的机会,妻子裴柔早已不屑那些沉甸甸的铜钱,她开始转性,也学杨花花对黄金白银感了兴趣,她尤其喜爱珠宝,喜爱那种璀璨的夺目感觉。

    而长子杨暄的命运也开始发生转变,天宝五年的科举案后,杨暄被送入宫中做了侍卫,随着杨国忠的沉寂,他也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度过了两年。

    但从去年杨家开始得势起,他也时来运转,每天都被大群的仰慕者所围,听不完的奉承话,要钱得钱,要女人有女人,甚至连驸马张垍见了他,都得亲切称他一声‘大郎’,渐渐地,杨暄骨子里的骄横便开始显露出来。

    这几日,杨暄认识了一个姓罗的西域大商人,长着一脸络腮胡,面皮红黑得发亮,再加一个茄子般的酒糟鼻,是典型的西域胡人。

    他出手极为阔绰,一夜便为杨暄销金千贯,起初杨暄并不是很在意,为他花钱的人多着呢!但这个姓罗的胡商却颇有创意,找来几个金发碧眼的大秦美女(大秦即 当时的罗马),一夜风流后,杨暄便记住了他,至于他的来历,杨暄并不是很在意,商人嘛!无非是为了逐利而为,以后让父亲给他弄点特权,或者让父亲封他个西 域官也就是了。

    这天黄昏,杨暄带了十几个拍他马屁的宫廷侍卫和往常一样来到群玉楼饮酒,罗胡商已经早早订好了位子,十几个陪酒的妓女也一一就 坐,良辰美景、佳人如玉,再加上暖风微熏,杨暄酒兴高涨,不知不觉他一连喝了十几杯,酒性上了头,一把便将陪酒妓女的裙子撕成两片,那女子惊叫一声,光着 两条腿便仓皇而逃,杨暄心中得意之极,发狂似的哈哈大笑,其他弟兄看得色欲难耐,也借着酒意,各自抱着身边的妓女亲嘴摸奶、丑态百出。

    “杨将军畅意风流,真大丈夫本色也,来!我敬你一杯。”

    罗胡商呵呵大笑,将酒杯高高举起,“今晚我下了千贯定金,由群玉楼的头牌楚莲香陪杨将军共度良宵。”

    杨暄大喜,叫着嚷着便要散席,罗胡商见他急色,心中暗暗冷笑一声,他等待的机会来了。

    不用多说,罗东主接近杨暄,便是李清给武行素下的任务,他是姓罗,却并非商人,而是武行素的一个手下,碎叶突骑施人,精通西域的各国语言,这次便由他扮演商人,接近杨暄。

    杨暄平时虽然骄横,但最多也是欺压良善,只能说行为不检点,尚构不成犯罪,几经考虑后,武行素根据手中的情报,便设计了一条妙计。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隐约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娇笑声,这是几个官员在饮酒作乐,杨暄虽然酒喝多了,但身子不听头脑还有一丝清醒,他听出其中有 一个声音颇为熟悉,似乎是他从前的师傅赵岳的声音,他刚要站起来去打招呼,却被罗胡商拦住了,叫来门口的老鸨,笑道:“王大娘,时辰已到,去请莲香小姐过来!”

    那老鸨面露难色,她虽然见过杨暄,却不知道他是杨国忠之子,倒是这个胡商出手阔绰,让她为难,他订的时辰确实已到,可莲香小姐还在陪隔壁几个朝官饮酒,他们不肯放,老鸨也不敢得罪他们。

    “这位爷,再等等吧!他们可是朝廷大官。”说完她瞥了胡商一眼,言外之意,人家可是官爷,你一个外乡人,可得罪不起。

    她话音刚落,一名侍卫早跳了起来,‘啪’地给她一个大嘴巴子,恶狠狠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我家将军是谁。”

    “杨爷的女人,谁敢抢!”十几个侍卫纷纷跳起,借着酒劲,在那里大声叫嚣,“我们去把她夺回来。”

    杨暄也酒意升腾,慢慢将袖子撸了起来,早忘了他的师傅赵岳也在隔壁,这是他准备大干一场的表示,那些妓女们见势不妙,便悄悄地一个接一个从门口溜了出去,这时罗胡商却再次拦住了他,劝道:“杨将军,他们都是李相国之人,不如忍一忍!”

    “忍个屁,李林甫就要完了,还忍他做甚!”侍卫更是愤怒,个个跃跃欲试,只等杨暄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提到派别,杨暄却反应过来,赵岳明明是自己的师傅,几时变成相国之人?

    罗胡商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笑道:“杨将军不相信我的话吗?象户部郎中赵岳,他就是李相国一手提拔起来的,如果他不是相国之人,天宝五年科举案后,他怎么会升职呢?”

    一句话提醒了杨暄,他慢慢坐了下来,确实是这样,天宝五年科举案,父亲被贬黜,给自己捉刀、出主意的赵岳反而意外地由吏部员外郎升为吏部郎中,难道他真的是李林甫派到父亲身边来的吗?

    印象先入为主,杨暄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父亲曾给自己说过,科举案事事被李林甫料中,他身边一定有李林甫的暗探,想不到竟然是赵岳,一种被欺骗、被暗算的仇恨油然而生,一种复仇的怒火在他胸中腾腾燃起,杨暄本来就是一个骄横之人,现在又喝了酒,再掺进夺美之恨,身旁的弟兄又在大声叫喊,杨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捏得嘎嘎直响。

    这时,罗胡商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最后又挑拨道:“李相国权势滔天,得罪不起啊!杨将军还是忍一忍吧!”

    这句话俨如一盆火油浇下,杨暄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头发根根竖起,几乎要爆炸开来。

    “放屁!”杨暄一脚踢开桌子,眼中射出杀机,他旋风一般冲到门口,一挥手,恶狠狠喊道:“弟兄们,跟我去收拾他们!”

    这些侍卫都是皇上身边之人,平时都是无法无天之徒,在长安横行惯了,既然杨暄有令,他们更是卖力,杀气腾腾地踢开隔壁房间,一拥而入,也不问青红皂白便大打出手,房间里发出一片呼痛声和怒斥声,更杂有女人的惊叫。

    罗胡商见机会来了,便走到走廊尽头暗暗做了个手势,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立刻闪出两人,快步走到门口,佯做看热闹,袖子里却抖出两把雪亮的匕首,和侍卫们身上所佩戴的匕首一模一样,罗胡商转身赶回房间拿走几把侍卫遗留的匕首,刚刚走下楼梯,只听上面传来两声惨叫,随即是一片寂静,他知道已经得手,紧走几步,很快便消失在人头涌动的春明大街之上。

    不到半个时辰,杨国忠之子杨暄在群玉楼行凶,杀死户部郎中赵岳的消息象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仿佛约好似的,酒楼、客栈、茶馆,到处都有人在绘声绘色讲述这里面的细节,起因是杨暄和赵岳争夺群玉楼的头牌红妓楚莲香,杨暄争夺不过而一怒杀人。

    这种桃色消息更让人感兴趣,传言愈加迅猛,万年县县令是王珙之弟王焊,他更是一马当先,亲自带人查封了群玉楼,抓走老鸨、龟公等等当事人,几个重伤未死的官员也被带回县衙录口供,随即跑到相国府向李林甫禀报,李林甫此时正在焦头烂额之中,他忽闻此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半晌,他才负手仰天大笑,“真乃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