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东汉末年立志传 > 第九十九章 风雨下的徐州

第九十九章 风雨下的徐州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初平二年九月八日,徐州彭城郡,湖阳县--

    对于当地的百姓而来,黑狼骑的噩梦尚未退去,湖阳县却又迎来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那便是袁术麾下大将纪灵所率领的军队。

    策马在大军队伍之前,纪灵率先来到了这座县城城门之下,仰头望了一眼那高高飘扬在县城城楼之上的黑狼军旗帜,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神色。

    “喂喂,真的演变成这样了么……”

    不多时,几名先行派到城内试探动静的士卒蹬蹬跑了回来。

    “启禀将军,城内并无异常,所有反抗兵马已尽数被杀……”

    “是么?”凝视城楼上那一面高高在上的旗帜,纪灵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嘲说道,“真不知我等乃先锋军,亦或是运粮之军,这实在是……”

    “将军……”两旁的将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也是,从灵璧出征一来,那一支黑狼骑不过比己方大军先行一日,然而此刻,自己这支兵马却被远远甩在后面,等自己一行人赶到时,别说城内的反抗势力,就连尸体上的鲜血都凝固了……

    混蛋,我等可不是替你黑狼骑善后的二流军队啊!

    不出意外,这是纪灵麾下大多数将领此刻的心声。

    策马徐徐进入湖阳县,纪灵不时环视左右,心中暗暗猜测黑狼军的攻城方式,但是得出的结论,却叫他震惊不已,尤其是当他望见那扇比巨力击碎的城门时。

    何等胡来的攻城方式……

    何等可怕的战斗力……

    无论是那头孤狼,还是他麾下的狼崽子们……

    纪灵微微摇了摇头。

    不多时,有士卒前来汇报。

    “启禀将军,我军已占领此县!”

    “占领么?”策马立于城县中央的纪灵苦笑一声,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面高高在上的黑狼旗帜。喃喃说道,“我实在是……生不起丝毫喜悦啊!”

    “将军……”

    “传我令,全军休整一番,留下两千人守此县,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启程,赶赴……等等!”说了半截,纪灵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询问自己的副将道,“可曾询问过当地百姓,那黑狼军是何时启程离开的?”

    “是……”副将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几抹古怪神色,低头说道,“此地百姓言,三日之前,黑狼骑已弃城离去……”

    只见纪灵眼眉一颤,面上尽是惊愕表情,在沉默了足足半响后,他长长叹了口气,仰头望了一眼苍穹,喃喃说道。“三日前……么?”

    主公……似乎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呢!

    “传我令,留下两千人守此县,其余人等随我即刻启程,赶赴泌阳县!”

    “将军?不歇息一番么?我军将士赶了数个时辰路程。着实有些……”

    “即刻!”

    “是……是!”

    --与此同时,徐州,小沛--

    在小沛县县府之中,刘备以及他麾下文武正在商议着事关眼下之事。

    “那混账吕布好不是东西,大哥好心收留他,他却趁机夺我徐州……”那一员面色羞恼一副愤愤之色的壮汉,无疑便是张飞。

    刘备苦笑一声不语,座旁关羽那半闭的双目一睁,望了一眼在厅中来回急走的张飞,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醉酒误事,何以叫吕布趁隙夺了徐州?”说着,他面上表情不怒自威。沉声呵斥道,“临走之前,大哥是如何吩咐你的?叫你休要贪杯……”

    “那……我岂知那狗贼曹豹私通吕布?”

    “你!”关羽气地满脸涨红,怒视一眼张飞,正要说话,却见身坐主位的刘备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云长休要再苛责翼德,翼德秉性我等又不是不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不如静下心来,商议一下日后对策……”

    话音刚落,就听厅中谋士简雍抚须大笑一声,拱手说道,“主公当真是好器量,偌大徐州,倘若换做他人,必然是根根于怀,然而主公却视其如无物,得之不为喜,失之不为惊,此等器量……真乃我主也!”

    刘备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先生少夸,备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承蒙陶大人看重,将此偌大基业托付于备,今日失之,难辞其咎,不过……倘若吕奉先得此徐州后,能力保此州百姓不受曹、袁迫害,备倒也算是不辜负陶大人重托……眼下虽说丢了徐州,不过还在吕奉先还顾念着先前恩情,将小沛给予我等居住,总好过颠沛流离……”

    “呵呵,”简雍微笑着摇了摇头,忽然面色一正,沉声说道,“主公实不必承那吕奉先之情,此人之所以将小沛予了主公,并非为还当日恩情,只不过是欲叫主公为徐州西面屏障,助其一同对抗曹操罢了……”说着,他微微顿了顿,摇头叹息道,“吕布,人杰也!主公当日实不该收留此人,倘若当初依在下建议,如今也不至于落到此等地步……”

    总归是手足情深,听闻简雍这么说,关羽亦是点头附和道,“先生所言极是,吕布此人贪婪成性,反复无常,如今此人坐拥徐州,恐怕非是徐州之福啊!”说着,他微微坐起,双手抱拳,沉声说道,“只要兄长一句话,我与翼德二人便为兄长夺回徐州!”

    话音刚落,张飞亦是一脸兴致勃勃地唤道,“大哥,待我先去杀了吕布,取他并那曹豹首级前来将功赎罪!”

    见张飞顺势就要起身,刘备急忙抬手阻止了二人,沉声说道,“云长、翼德休要鲁莽!”

    话音刚落,谋士孙乾亦拱手劝道,“二将军、三将军且息怒,即便欲重夺徐州,眼下亦非良机,如今徐州面临大祸。非刘、吕联手不足以平其祸,曹操之惧者,主公与吕布也,倘若主公与吕布失和,曹操必然起重兵伐我徐州,如此,徐州必面临大祸,主公又有何颜面回覆陶刺史之重望?”

    “这……”关羽、张飞对视一眼,默然不语。

    就在此时,忽然厅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转眼之间,有一名士卒匆匆奔入厅中,叩地禀告道,“启禀主公,青羊关守将杨立派人送来急报!”

    “……”只见刘备面色微微一变,起身走至那士卒面前,便走便说道,“取来予我!”

    “诺!”那名士卒抱拳一礼,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递给刘备。

    只见刘备接过信函后。急忙撕开封皮,抽出内中书信,粗粗瞥了几眼,面上表情便沉了下来。

    “主公。发生何事?”

    “大哥,莫不是青羊关有何变故?”

    简雍与关羽同时问道。

    刘备微微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函顺手递给了简雍,随即叹了口气,说道,“青羊关已失,袁术军兵锋直指彭城……”

    “什么?”孙乾面色大变,诧异说道,“青羊关屯有两万余重兵,城坚兵足。何以失守?”

    话音刚落,就见关羽双目中浮现出几分精光,惊声说道,“莫不是……”

    似乎是看出了关羽的心中的想法。刘备点了点头,叹息道,“短短八日,黑狼骑攻破五县、踏平两关……陈奋威,真乃绝世猛将!”

    “陈奋威?奋威将军陈蓦?”张飞瞪大着眼睛询问着二哥关羽,无奈之下,关羽便将前几日的遭遇统统告知张飞,听着张飞摩拳擦掌。露出一副蠢蠢欲动的表情,惊喜说道。“不想竟是此人?!当初汜水关一战后,此人辞官远离长安。我深以为憾,今朝在徐州照面,定要与其大战三百回合,一较高下!”

    望着张飞在那摩拳擦掌、蠢蠢欲动,孙乾诧异说道,“主公与两位将军与此人相熟?”

    刘备轻笑一声,摇头说道,“陈奋威,备与他不熟,不过云长与翼德皆与其交过手……”说着,他望了一眼关羽。

    似乎是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关羽点了点头,说道,“陈蓦此人,出身颍川黄巾,曾不知为何依附过董卓一段日子,唔……就今日看来,似乎是为刺杀董卓。刺董之后,此人辞官不做,隐匿他乡,然而年前,据说黄巾被袁术困于下蔡,陈蓦远赴救之,后来之事我不甚了了,或许是黄巾与袁术暗下结盟,是故此人投身到了袁术帐下,为袁术所用!”

    “哎呀,这真是……”那边简雍仔细看罢杨立送来的信函,摇头叹道,“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曹操以驱虎吞狼之计,竟叫我徐州落得如此地步……”

    听闻简雍之言,刘备亦是苦笑说道,“备亦知陶大人与袁术此前曾暗中结下盟约,共抗曹操与袁绍联手,只是天子下诏,备不得不从啊……”

    “主公岂不知如今天子乃曹操掌中物也?”孙乾长叹一声,随即摇了摇头,正色说道,“事已至此,倘若徐州欲保平安,主公唯有与吕布联手,反之,倘若主公与吕布失和,别说那袁术,即便是曹操,恐怕亦会出兵徐州,到那时,三方厮杀,徐州必然是战火不休!”

    “唔!”刘备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既然如此,我即刻修书一封,派人送至彭城吕奉先手中,叫其有所防备……”

    话音刚落,就连简雍与孙乾对视一眼,面色古怪地说道,“主公,在下以为,还是等那吕布与陈宫主动联络我等较为妥当……”

    “唔?”刘备愣了愣,转念一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非为其他,乃为保全徐州尔!”

    望了一眼刘备严肃的表情,简雍与孙乾对视一眼,心悦诚服,拱手大拜。

    “主公好气度,我等不如……”

    --一日之后,徐州,彭城--

    刘备的书信终究传至了吕布手中,不得不说,当吕布接到这封书信时,心中着实大为吃惊。

    要知道,虽说前些日子刘备率军返回徐州时,吕布曾假意欲将徐州再度归还给刘备。但是俗话说得好,到嘴的鸭子哪能叫他飞了?吕布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好在刘备此人也识时务,并未顺势接过吕布递去的徐州印章,否则,免不了有一场恶斗。

    然而,在经历那般不美好的事物后,刘备竟然还能不计前嫌、主动来联络彭城,这实在叫吕布难以理解。

    “刘备此人,若非至善,则为大奸!——枭雄也!”在看过刘备派人送来的书信后。谋士陈宫如实地对刘备做出了评价,或许,就连他也没有想到刘备竟然有那般气度吧。

    “先生,那我如何回覆?”吕布恭敬地问道。

    不得不说,陈宫是吕布麾下唯一的谋士,也是吕布唯一尊敬的谋士。

    说实话,吕布强者强矣,但是对于计谋之事却不甚精通,即便是日常的政务,他亦甚感头痛。若不是陈宫代为处理,恐怕徐州早已乱成一片。

    退一步说,倘若没有陈宫代为出谋划策,仅凭吕布之勇。何以能在兖州战败后安然无恙地来到徐州,如今又何以能坐掌徐州这等大郡?

    毕竟有时候,一人之勇并不能起到丝毫作用,所谓名正言顺,名不正则言不顺,这个东西,看似飘渺,实则举足轻重,而在眼下的大汉朝,便是世家的支持。当初吕布在濮阳时,正是因为得不到当地世家的支持,是故才败给了曹操,而如今。吕布将这类的事物都交给了陈宫,请他出面联系徐州的世家,不得不说,陈宫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出色的成绩,成功地将徐州曹家绑上了吕布的战车,可谓是功劳不小。

    面对着吕布的提问,陈宫思忖了片刻,忽而展颜笑道。“既然刘玄德有这份心,我等何以要拒绝?将军不如在回信中言明。邀刘玄德共拒曹操与袁术,以将军为主。刘玄德为辅,想来事已至此,刘玄德也难做他想……”说着,他顿了顿,思忖说道,“将军不如再施以小恩小惠,拉拢刘玄德,反正休要将刘玄德推到曹操、袁术那一方便好!”

    “唔!”吕布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陈宫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说道,“据急报,袁术派其麾下黑狼骑攻我青羊关,此刻兵锋直指彭城,此事不得不防……”

    “黑狼骑么?”吕布微微皱了皱眉。

    “啊,”陈宫点点头,负背双手在厅内来回走了几步,沉声说道,“宫曾道袁公路麾下无大将,却不想……唉,真想不到那黑狼骑竟能在短短八日内攻破五县、踏平两关,如此迅速,竟叫我等支援不及,如今此军兵锋强盛、屯于青羊关,对我彭城虎视眈眈,实在是有如锋芒在背……”

    “陈蓦么?”吕布微微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一抹仿佛回忆着什么的神色。

    “正是此人,听曾此人在刺杀董卓之后辞官不做,却不知因何投入了袁术麾下……”

    “他?投入袁术麾下?”吕布愣了愣,随即摇头笑道,“陈蓦,虎狼也!当日董卓亦不曾驯服此人,区区袁术,何以能叫此人甘心为他所用?”

    “唔?奉先好似对此人异常熟悉?”

    只见吕布的脸上露出几分会心笑意,喃喃说道,“熟悉?当初此人乃我副将,如同左膀右臂,何来不熟悉之言?”

    陈宫听罢心中微微一动,低声说道,“可否说之?”

    “这个……”吕布脸上浮现出几分难色,皱眉说道,“当初董卓强盛一时,身居庙堂之首,坐拥天下财富,如此亦不曾叫陈蓦折服,恐怕……”说着,他摇了摇头,徐徐走向厅外,望着苍穹喃喃说道,“倘若此人复归我麾下、为我所用,胜过十万兵马,曹操、袁术,何足道哉?只可惜此人心中唯有黄巾二字,要说服于他,难、难如登天!”

    “唉!”听闻吕布之言,陈宫长长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道,“如此诚为可惜!——有此等猛将在旁窥视,恐怕非我等之福啊!”

    望着叹息的陈宫,吕布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日在长安时的往事。

    那时的他,是董卓麾下万夫莫敌的温侯,吕布、吕奉先,而那陈蓦,则是他的副将,一个起初只有三流武人水准。却在短短一年内成长到连吕布都感到心惊的地步。

    吕布记得董卓曾经评价过自己二人……

    何为猛虎?

    猛虎乃王者,无论何时都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倘若有人敢轻捋虎须,势必会引起王者震怒。

    而何为孤狼?

    当时吕布并没有去再次询问董卓,因为出身并州的他,对于孤狼的定义实在是太过于了解。

    所谓的孤狼,顾名思义指的是落单的狼。失去了同胞为助的它,不得不加强自身的实力以确保存活,因此,它会被同类更谨慎、更凶狠……

    因此,它不会选择大批的羊群作为目标,它会来众羊的尖角刺穿其身体前默默离开,但是,它不会走远,一两天也好,三五日也罢。它会在阴暗的角落时刻关注着羊群的一举一动,忍受着饥肠辘辘的痛苦,等待着羊群松懈的那一刻……

    深深吸了口气,吕布轻笑一声,极为自负地说道,“公台不必多虑,陈蓦此人,猛则猛矣,然其一身武艺,多半乃我所传授,即便他武艺一日千里、眼下强于关羽、张飞,我吕奉先要想将其拿下。亦不费吹灰之力!”

    “哦?”陈宫微微一惊,惊讶说道,“当真?”

    “当真!”吕布微笑着点了点头,然而眼中却隐隐露出了几分凝重。很显然,就连吕布自己也并不觉得那是一件极其轻松的事。

    然而比起陈蓦,吕布却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源于他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不知道她还好么……

    素素……

    吕布的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女子的丽影,挥之不去。

    --数日后,徐州,青羊关--

    自从击溃了青羊关守将杨立的军队后,陈蓦并未再度深入徐州。而是在青羊关安扎了下来。

    毕竟徐州并非是毫无反抗之力,前面几场胜仗。与其说是徐州境内各县的守军太弱,不如说是黑狼骑实在是太过于强盛。无论是其行军也好,攻城也罢,黑狼骑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要远远超过徐州任何一支军队。

    但是,黑狼骑终究只是一支人数仅有三千人的骑军,太过于孤军深入,其下场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毕竟,吕布麾下的飞熊骑军,至今未有任何动静,退一步说,刘备麾下的丹阳精兵,亦有大半保存了下来,仅凭黑狼骑三千之众,实在不足以对付他们。

    为此,陈蓦选择在青羊关屯扎整顿,一来是等待纪灵、张白骑等其他诸路征讨徐州的兵马,二来,黑狼骑前些日子日行百里、长途远袭,也实在是元气大伤,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有些将士至今体力未能恢复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得不说,黑狼骑距离陈蓦心中的预期还有一定差距,但是即便如此,黑狼骑那璀璨的初战战绩,亦足以叫许多人闭嘴。

    当然了,这并不能说完全是一件好事,毕竟袁术已经开始对这支军队存有戒心。

    自陈蓦攻下青羊关的第五日,张白骑率领六千余步卒抵达了关隘,这叫陈蓦很是吃惊,因为他原以为是纪灵的大军先到,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却是迂回而行的张白骑。

    不得不说,张白骑一行战果亦是耀眼无比,三县一关,虽说比不上黑狼骑,但是倘若比起袁术麾下那几员大将,那实在是太过出色的成绩。

    毕竟此时据士卒来报,袁术麾下大将陈兰尚被拦在淮阴,上将张勋受阻于九里山,以至于除纪灵、张白骑、陈蓦三路兵马外,其余竟悉数被阻于道途,日程相差陈蓦何止十余日,想来袁术日后得知,必然会大发雷霆。

    但是不管怎么说,张白骑的大军已抵达青羊关,而纪灵数万大军,亦距离此关不过一两日路程,如此一来,陈蓦倒是微微松了口气。

    毕竟黑狼骑终究是骑兵,强于野外冲锋,哪怕勉为其难能够攻克一两座城县,但是对于防守之事却是一窍不通,倘若吕布亲自率领数千弓弩、骑兵前来夺关。恐怕陈蓦多半也只能弃关他处,不与吕布硬拼。

    但是不知为何,吕布却并未有出兵的意图,他仿佛是有意将青羊关让给陈蓦,这叫陈蓦实在有些不解。

    “小蓦何其不明也?吕布此刻呀,正等着袁术派人与他联络呢!”与张白骑一道赶到青羊关的张素素第一时间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联络?”相比于仿佛明白了什么的张白骑,陈蓦却是一头雾水。

    只见张素素环视着一眼青羊关城楼内的摆设,一边打量一边淡淡说道,“徐州眼下属何人?吕布也?然刺史何人?刘备也!吕布即便得徐州,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再者。徐州此番祸事,因何而来,只因那曹操一纸天子诏书……那曹孟德岂会不想夺取徐州?只不过是见徐州之水尚未变浑,不欲插手罢了,在我看来,一旦袁术与吕布开战,那面曹操必然起兵来犯,毋庸置疑!”

    “那吕布为何要等袁术所派使节呢?”黑狼骑副将张燕诧异问道。

    张素素轻笑一声,转身走到窗户旁,背依着窗栏。笑着说道,“张副帅亦何其不明白也?吕布窃取徐州,尚未得其民心,如此光景。他自然是能不战,就不战咯,倘若能与袁术再度结下盟约,叫其退兵,哪怕是割让些许城县,想来吕布也不会拒绝。”

    “那袁术会与吕布结盟么?”裴元绍好奇问道。

    “这个嘛,”张素素微微一笑,戏谑说道,“那就看袁术是否能吞得下徐州这块肉了!”说罢,她见厅内诸将一脸雾水。遂解释道,“吕布趁曹操攻打徐州时袭击曹操后防濮阳,险些叫曹操无家可归,随后二人又在定陶展开一场血战。叫曹操折损了诸多兵马,对曹操而眼,吕布乃深仇大恨之死敌,倘若有幸将其捕获,依我看来,必然是怒而战之,以泄心头之恨!

    而袁术则不然,袁术与吕布无冤无仇。退一步说,董卓曾杀袁术族叔。而随后吕布又杀董卓,换而言之。吕布实有恩于袁术,即便他日吕布不幸败北,袁术恐怕亦不会将其怎样……

    是故,在曹操尚未插足徐州之前,吕布也不想与袁术太过撕破脸皮,最好的打算,无疑是吕、袁联手,再度形成徐州、扬州、荆州这一道防线,共同对抗北方的袁绍与中原的曹操……

    只不过嘛,袁术多半也不想就此收手,他多半会尝试一番,倘若能攻下徐州,那么自然没有必要再与吕布结盟,反之,倘若吕布成功将其拒于彭城之外,那么袁术恐怕也只能默认与吕布结盟,否则,一旦他日曹操起兵插足,那可就是为了!”

    “这么说,我等还要与吕布较量一番?”黑狼骑副帅王思抚须问道。

    张素素点了点头,轻笑说道,“此前徐州所损失的,不过是刘备兵马……唔,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原刺史陶谦的势力,于吕布分毫无损,如此情形之下,要叫吕布降伏,岂有这等美事?是故,袁术与吕布必然会有一番争斗,不过嘛,在其余各路兵马赶到之前,显然是不会有所异动的,倘若袁术一战击败吕布,那便罢了,倘若无法击败吕布,那么袁术便只能默认与吕布的联盟,就是如此!”

    话音刚落,忽然厅外匆匆跑出一名裨将,抱拳叩地禀道,“主公有命,叫黑狼骑与下蔡军于青羊关待命,等其余各路兵马皆至,再一共进图彭城,不得有违!”

    厅内诸将对视一眼,暗暗佩服张素素的先见之明。

    “好了好了,既然无事,都出去吧!”小小得意了一番后,张素素便将厅内诸多将领赶了出去,只留下她与陈蓦二人。

    要知道张素素可是下蔡之主,她的命令谁敢不从,是故,面对着陈蓦的目光,厅内诸将露出了一个的表情,争先恐后地走了出去。

    “嘻嘻,小蓦,闲来无事,陪我去彭城逛逛吧,听说彭城乃是徐州最富饶的城池,素素都没有去过……”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张素素显然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只不过看陈蓦的表情。却似乎有些尴尬。

    “开……开什么玩笑?”陈蓦着实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张素素竟然有这等雅兴、这等胆量,皱眉说道,“此刻彭城想来是戒备森严,岂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嘁,那又怎样?”张素素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闷闷不乐地说道,“那些士卒,只要我稍施法术……哼。只要我想去,谁能拦得住我?”

    回想起当初这胆大妄为的女子自由出入长安,陈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起身避开张素素的,走到窗栏旁,岔开话题说道,“我原以为你等还要再过两天才到此关,不想竟是这般迅速……”

    “那当然,”见陈蓦岔开话题,张素素撅了撅嘴。倒也不是很在意,笑嘻嘻说道,“师兄可是视小蓦为劲敌的,黑狼骑创下如此战果。师兄又如何能无动于衷?呵呵,师兄可是大伯最得意的弟子呢!”

    陈蓦微微一笑,即便是他也难以否认,张白骑确实是最关心黄巾的人,为了报答其师张角的知遇之恩,此人视黄巾甚于自己生命,只可惜此人太过于恪守成规,做事太过于有板有眼,所以素来与陈蓦关系不是那么密切,更别说二人还有一段恩怨。

    但是凭心而论。张白骑恐怕是下蔡众人中心思最纯碎的,如果说陈蓦尚有私心,心中尚且惦记着唐馨儿、张素素,那么。那个叫做张白骑的男人,心中唯有黄巾二字,说句难听的话,倘若他日陈蓦或者张素素违背了张白骑心中关于黄巾的信念,那么第一个与之为敌,恐怕便是此人。

    那个男人,已经将自己的生命与所有的热情都倾入了黄巾之中,丝毫容不得任何人玷污黄巾二字。

    见张素素提到张白骑。陈蓦略感头疼,除开各种偏见不谈。他对张白骑实在没有什么好感,在陈蓦看来。在张白骑那张时而微笑的表情之下,实则是一颗异常冷漠的心,更可怕的是,此人非但只是对他人冷漠,对自己同样如此,坦白说,如果有一天可以以牺牲陈蓦或者张素素为代价,换来黄巾重新恢复当初的兴盛,那么张白骑一定会那么做,哪怕那个需要牺牲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说陈蓦是为了唐馨儿与张素素而活着,那么张白骑则纯粹只是为了完成恩师张角的遗志、只是为了黄巾而活,仅此而已。

    “换个话题吧,且不提你师兄,那个……”陈蓦终究岔开了话题。

    “哦?”张素素饶有兴致地望着陈蓦,她也知道陈蓦与张白骑关系不好,是故倒也不是很意外,在轻笑一声后,笑嘻嘻说道,“那聊些什么呢?如果是关于下蔡那个女人的,素素可不愿意!”

    “呃?”陈蓦愣住了,因为他正想将那晚他与唐馨儿所发生的事告诉张素素,免得这个小女人日后发现后大发雷霆,却没想到被张素素一句话堵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唔?”似乎是察觉到了陈蓦的异常,张素素猛地站了起来,几步走到陈蓦面前,紧紧盯着陈蓦的眼睛。

    “做……做什么?”或许是心中有鬼,陈蓦不安地避开了目光。

    而这一番举动,却是更叫张素素心中起疑,只见她死死盯着陈蓦眼睛,狐疑问道,“小蓦,你有事瞒着素素……”

    望着张素素眼中那隐藏的几分莫名的危险,陈蓦不安地咽了咽唾沫,勉强说道,“怎……怎么可能……”

    “是么?小蓦可说过永远不会欺瞒素素的……”

    “这……”

    “真的有事?”

    “……”

    望着默不作声的陈蓦,张素素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抓起他一只手,平摊开来,一手搭着他的脉搏,眼睛则望着他手掌上的纹路,在凝视了半响后,忽然双肩一颤,低下头去。

    “你……你与那个女人圆房了?”

    陈蓦显然是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抽回了右手,他哪里预料得到张素素竟然可以凭借脉搏与手相猜到这种事。

    “素素……”

    张素素抬头望了一眼陈蓦,原本秀美的双目,此刻浸满了晶莹,一把推开了陈蓦,愤愤地坐在桌案旁,背对着陈蓦生着闷气。

    糟糕……

    陈蓦伸手挠了挠头,据他对张素素的了解。她这次真的是生气了,似乎气地还不轻……

    果然,在长达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张素素都没有再开口,依旧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反倒是移在窗台旁的陈蓦有些吃不消了。

    “喂,素素……”

    “……”张素素毫无反应。

    “抱歉,不该瞒着你的,只是,馨儿她已经等了我近四年。我……”

    “……”那边依旧毫无反应。

    “呼,”陈蓦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额头,忽然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既然吕奉先暂时还未打算与袁术撕破脸皮,去彭城逛逛倒也不是不可以呢……”

    话音落下足足数秒,那边才传来了张素素的冷笑。

    “如果只是为了道歉,那就免了!”

    “怎么可能……”陈蓦尴尬地说道。

    “那么理由么?突然改变主意?”张素素缓缓转过头来,依旧板着一张小脸,看得出来。她这次真的很生气。

    “呃,”面对着张素素逼人的目光,陈蓦犹豫一下,低声说道。“哄你开心?这个解释可以么?”

    “……”张素素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错愕,在望着陈蓦尴尬的表情足足半响后,忽然噗嗤一笑,随即又板着脸说道,“那素素事先说好,就算小蓦哄素素开心,素素依旧会很生气……很生气!”

    “是是……”陈蓦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着实松了口气,总算暂时逃过一劫……

    一刻之后。在向王思、张燕托付了几句后,陈蓦与张素素换上便服,骑马朝着彭城而去,不得不说。在眼下这个光景,去敌方控制的城县闲逛,这实在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正因为如此,陈蓦便没有向张燕等人道出实情,只是说去周边逛逛,想来张燕等人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谁能想到陈蓦与张素素竟有这份雅致与胆量。

    作为徐州的州府所在,彭城确实要比其他城县富饶许多。在陈蓦眼中,甚至不比当初的雒阳、长安逊色。

    当然了。那只是单指街道、市集的繁荣度,并不是指华而不实的奢侈装饰。

    在临近彭城之时。陈蓦叫自己的爱马黑风先回了青羊关,毕竟此马身上伤痕累累,有心之士难免从中看破陈蓦二人的身份。

    至于城门口的搜查,对于精通妖术的张素素而言,要通过这里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一番例行搜查之后,城门口的卫兵便将陈蓦二人放入了城中。

    当陈蓦抵达彭城时,大概是傍晚申时左右,城内的百姓大多已结束一天的辛劳,享受着这段属于自己的时间。

    凭心而论,这段时间才是真正能体现某个城县富饶程度的最好证明,或许有人会感到奇怪,但事实上却是如此,倘若某一个城县的百姓没日没夜的作业,甚至连休息、享受的时间也没有,那么这等城县,如何能称得上富饶,如何能称得上安居乐业?

    就这一点而已,前徐州刺史陶谦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一方治吏,至少在他的治理下,徐州的百姓有屋可居、有肉可食,这在眼下的大汉朝,实在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后,陈蓦与张素素来到了一座茶楼,毕竟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他们亦感觉腹中饥饿。

    而那茶楼虽说是茶楼,但是也出售一些饭食,更重要一点是,这里汇聚着诸多百姓,是故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而就在陈蓦与张素素在那间茶楼解决当日的晚饭时,忽然,掌柜走了过来,低头弯腰歉意地说道,“抱歉,两位,可否并一并桌席?”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一位站在茶楼门口、身穿锦服的世家公子。

    又是一个被素素迷倒的蠢蛋么?

    陈蓦皱了皱眉,不愠不火地点了点头,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在荥阳、长安时已经遇到过太多太多。

    但是令陈蓦颇为意外的是,那位在陈蓦面前坐下的世家公子,其目光所向并非是张素素,而竟然是自己。

    “足下,非我徐州人士吧?”

    不知为何,陈蓦心中微微一惊,虽说眼前这位世家公子看上去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却莫名地带给陈蓦异常强烈的压迫力,而这种压迫力,陈蓦只在颍川的算命先生、以及天子刘协身旁的妖术师贾诩身上感受过。

    “何以见得?”陈蓦淡淡回道。

    那位世家公子愣了愣,或许是察觉到了陈蓦眼中的敌意,错愕一笑,拱手行了一礼,轻笑说道,“兄莫怪,在下不过是见兄非寻常人等,是故冒昧与兄一叙……哦,失礼了,在下陈登,字元龙!”

    陈蓦的眼眉微微一颤,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陈登,陈元龙?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