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独步天下 > 第六章 1、起誓

第六章 1、起誓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皇太极最终没取代善的性命,甚至还把他受罚的十牛录人口和萨哈廉受罚的两牛录人口一并归还,大

    和硕贝勒的名号也继续保留,只是略惩小戒的罚了银两马匹充数。

    这场冷战过程激烈凶险至极,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代善平安无事。然而这场冷战余波却未就此平息,

    莽古济所属的正蓝旗受到严重打击,就在三格格被降庶人的第八天,天聪九年十月初二深夜,莽古济的同

    胞兄弟,正蓝旗旗主十贝勒德格类在家中猝死暴毙,他的死状居然同三年前的莽古尔泰如出一辙。

    对于这种隐讳之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礼部承政萨哈廉照例发丧,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丝毫没

    看出有任何的不妥。

    十月十三,清早起床,我瞥见暖阁窗下的炕桌上,用一块玛瑙红玉蟠龙镇纸压着一张雪白的宣纸,走

    近一看,上头用楷书龙飞凤舞的写着四个汉字——满汉一家。

    我拿起纸张细细端详,只觉得这笔墨力透纸背,磅礴之气跃然纸上。

    正心有戚戚焉,忽见乌央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双靥透着潮红:“主……主子!快,快去翔凤楼!”

    我诧异的瞅了她一眼:“做什么?”

    乌央兴奋道:“方才大汗在殿上宣旨,昭告天下,将女真族名改为‘满洲’,以后自称为满洲国汗…

    …”

    手一松,薄薄的纸张轻飘飘的落地,那样的白底黑字清晰可辨。

    “呵呵……呵……”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满洲……满清……满汉一家!

    “主子,您怎么啦?中宫福晋她们都赶着往翔凤楼去了。”

    “知道了。”我弯腰拣起那张纸笺,沉闷多日的心情豁然开朗,我含笑取了桌上的狼毫笔,蘸着半干

    的墨汁,在“满汉一家”边上的空白处工工整整的补了两个字——大清。

    “哈哈!”我扔掉毛笔,开怀大笑,不顾乌央见鬼似的表情,攀住她的肩膀直到笑出了眼泪。

    满洲——满族!

    大清——清朝!

    终于要来临了……我的皇太极,终于向着开国称帝的目标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他会成为大清开国第一帝!

    他会——名垂“清”史!

    天聪九年十一月,皇太极命额哲奉母苏泰居孙岛习尔哈。

    十二月初,诸位贝勒、大臣因做出决议,派遣文馆巴克什希福、刚林、罗硕、礼部启心郎祁充额四人

    为代表,向皇太极递交奏折,曰:“今察哈尔林丹之子额尔克孔果尔额哲及部众悉数归降,又获历代帝王

    争夺之传国玉玺,天助我国之象实可见矣。今请仰体天眷,早定尊号。”

    折子递上来当天,皇太极便明言拒绝,随手将奏折搁在翔凤楼书房的桌子上。众人以为这位满洲国汗

    故伎重施,再现当年称汗时的欲擒故纵之计,于是纷纷再次上奏恳请皇太极定号称帝,皇太极仍是不允,

    众人大惑不解。

    这一日趁着兴致好,我带着三格格、四格格、五格格、六格格、七格格并一大群乳母嬷嬷、宫女太监

    在翔凤楼外的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

    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围在身边的奴才们自动闪开一条道,我眯眼望去,却见萨哈廉正急匆匆的走了

    过来,我眼尖,一眼便辨出他夹在腋下的深色薄子乃是本奏折。

    萨哈廉想不到我敢公然带人出后宫到翔凤楼外玩耍,愣了下,站在原地似乎在踌躇着到底该上前行礼

    ,还是该假装未见。

    我“噗哧”一笑,不等他抉择,先行招呼道:“萨哈廉贝勒若是来递折子的,还是请直接拿回去吧。

    ”

    萨哈廉脸色蜡黄,神容憔悴,似乎身体抱恙,有病在身。

    他先是眉头一皱,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我知他这是对我干涉朝政之事反感,于是也不以为意,喝令乳母嬷嬷们带着各自的格格,先行回后宫

    去。

    “快过年了呀。”我懒洋洋的抬头望天,天空碧蓝透亮,几缕白丝状的云彩横跨整个皇宫上空,“萨

    哈廉贝勒真是公事繁忙啊。”

    萨哈廉眼眸一亮,似乎终于省悟到了什么,干涸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亲热和讨好来:“应当的

    ,为大汗分忧,乃我辈应尽的职责。”

    我淡淡一笑,他肯俯就接我的话茬,可见也是个聪明人。

    “这折子……”他闷咳两声,顺势将折子递向我。

    我并未伸手去接,反而侧身避过,半真半假的笑道:“朝政之事,我可不懂。”装出一副天真的单纯

    样,反问他,“倒要请教贝勒爷,这折子都是什么人递的呀?我见大汗每每把这样的折子丢在书案上,都

    累了厚厚一摞了,可也没见他瞧过一眼……”

    “这是我们满洲贝勒、大臣请求大汗建国称帝的折子。”

    “唷,大汗已经是大金国汗了,还用再建什么国呢?”我咯咯娇笑,萨哈廉被我笑得一头雾水,困惑

    的看着我。

    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点在他的那本奏折封皮上,一面点一面状似无心的笑说:“大汗早已是一国之

    君了,再换汤不换药的弄个满洲国有什么意思……”我见萨哈廉神情一凛,原本黯然的眼眸中透出奇异的

    神采,便继续往下说道,“而且人言可畏,谁又知道这些上折子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萨哈廉恍然。

    我抿嘴一笑:“不打搅贝勒爷办事了,公务要紧。”

    “啊,是……是。”萨哈廉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甩袖“啪”地打千儿,恭恭敬敬的说,“恭送福

    晋。”

    我不再啰嗦,心满意足的转身踏上翔凤楼的台阶。

    翌日,萨哈廉再次遣派希福等四人向皇太极上报奏折,称:“请诸贝勒发誓各修其身,汗当受尊号。

    玉玺既得,各部皆服,此诚天意。不知天眷,拒受尊号,恐反为上天见责。”

    皇太极不动声色的收下了折子,这一次却没有当面表示拒绝。

    紧接着汉臣鲍承先、宁完我、范文程、罗绣锦、梁正大、齐国儒、杨方兴等也同上奏折,表明心迹,

    希望皇太极顺天意,合人心,受尊号,定国政。

    满族与汉族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还剩个蒙古。

    转眼已近年底,萨哈廉左右奔波终于病卧床榻,无法再下地走动。然而在他的提点下,诸贝勒纷纷开

    始忙着上折子写各自的誓词,以表忠心不二。

    十二月廿六,就在大家忙着上誓言的时候,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告发莽古尔泰、德格类在生前与莽古

    济等人结党谋逆。

    而后皇太极下令彻查,果然在莽古尔泰家中搜出十几块刻有“金国皇帝之印”的信牌。莽古济的丈夫

    琐诺木杜棱见势不妙,主动自首,转“污点证人”,为冷僧机的告发提供旁证,供称曾与莽古济一起对莽

    古尔泰发誓,明里效忠大汗,而背地里实则襄助莽古尔泰。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不由人不信。

    举国哗然。

    满朝文武明知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均已暴毙,如今的证据不过是“死无对证”,却都不敢站出来吭一句

    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富察氏衮代的那些个子孙们被一股脑的一网打尽,想必他们心中亦有兔死狐悲的心悸

    与害怕。

    以皇太极的城府与心计,想要借题发挥,弄死一两个人,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而选在众人正准备发誓的当口来这么一下,更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众人皆是诚惶诚恐的写下最为诚恳的誓言,不敢再马虎造次。

    若说以前我对皇太极是又怜又爱,到如今也不知打什么时候起,怜惜之情渐渐的已转变为敬畏之心。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深深体会出清太宗的可怕来。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代善会是如何?

    代善的命运只怕会比莽古济等人的下场更惨!

    莽古济谋逆罪名很快就定了下来,这位骄横任性的三格格最终顶着一个庶人的名分走上了不归之路。

    同时被处死的还有莽古尔泰的三个儿子、富察氏衮代与前夫所生之子,也就是莽古济的同母异父的兄

    长昂阿拉、衮代与努尔哈赤所生的十六子费扬古,以及正蓝旗将士一千余人。

    血雨腥风弥漫在盛京城上空,这是一场自大金建国以来最为残酷的政治倾轧,也是皇太极在登上帝王

    之位前,为彻底扫清道路所施行的必然手段。

    正蓝旗的兵权由此正式收入皇太极手中。

    十二月廿八,皇太极看罢那些誓词后下旨说道:“大贝勒年迈,可免誓。萨哈廉誓词暂存,待其病愈

    ,再盟其誓。其余诸贝勒,不必写什么从前‘并无悖逆事’等语句,只管写‘从今以后,存心忠信,勉图

    职业,遇有大政大议,勿谋于闲散官员及微贱小人’,就以此言为誓即可。若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不

    顾国家,必遭天谴。莽古尔泰、德格类等邪逆者,天已诛之,可为明鉴。诸贝勒假若阳奉阴违,怀有异心

    ,亦必有遭谴之时!”

    代善执意不肯免誓,于是这日午时众人齐聚,燃香盟誓。

    我悄悄的躲在不远处窥视,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跪倒一片臣子。

    代善跪在当前,率先对天盟誓:“代善誓告天地,自今以后,若不克守忠贞,殚心竭力,而言与行违

    ,又或如莽古尔泰、德格类,谋逆作乱,则天地谴之,令代善不得善终。若国中子弟,或如莽古尔泰、德

    格类,谋为不轨,代善闻知,不告大汗,亦令代善不得善终。凡与大汗谋议机密重事,若出而告于妻妾旁

    人,亦天地谴之,令代善不得善终……代善必当竭尽其力,效忠于上!”

    他的誓言淡淡飘散在冰冷的空气里,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刻着岁月沧桑的无奈与悲哀。他的眼神空

    洞而又迷茫,已经再难寻到那丝清澈澄净的痕迹。一直存在于我记忆中的那个淡然清润的少年似乎已经悄

    然逝去,眼前剩下的,只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泪湿衣襟,点点都是心痛。

    负他太多,累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