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日为师,终生为夫 > 第六十九章 过年之事事有阴谋

第六十九章 过年之事事有阴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阮依依将药膏放回药箱里,坐在颜卿的身旁,看着他脸上的伤,笑道:“如果让别人知道,仙医被皇后娘娘狠狠的扇了一耳光,只怕他们会笑得更厉害。”

    颜卿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阮依依却又开始无事生非:“我只道师傅的性子冷,见了谁都是这样凉薄,却没想到,师傅与皇后娘娘竟也有一段情,呵呵,还真是难得。”

    颜卿仍然闭着眼,假装没有听到阮依依的调侃。

    “其实皇后娘娘真得很可怜,皇帝就一个,后宫有名份的没名份的少说也有几十个,每天想着要怎么得皇帝的欢心,抢着皇帝来自己宫里留宿。除此之外,还得想办法怀上龙种,生下龙子……唉,整天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果是我,肯定早就自杀了。”阮依依说得半真半假,他见颜卿的睫毛似乎闪了两下,又说:“皇后娘娘跟师傅你们一起长大的,佛牙山上人迹罕至,她身边只有你们,对你迷恋也是正常的。”

    颜卿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眼底漾起一丝波澜,声音却很冷清:“你想说什么?”

    “嘿嘿。”阮依依干笑着,说:“阮阮怕师傅会生皇后娘娘的气。”

    “你是怕我回佛牙山,不再下山吧。”颜卿一语道破天机,他见阮依依不停的挠头笑,又说:“他是我师妹,心情不好喝醉了,我不会恼她的。”

    “不恼就好……师傅,我听皇后娘娘那些话,想必是看着师傅你整日陪阮阮睡觉心里不舒服,大不了我们不睡一块就是了。反正天冷我也用不上师傅,等天热还有三四个月,不如……”阮依依还要长篇大论的撇清他们之间关系,颜卿忽然转身问她:“医书都温习了吗?”

    “唔……今天才大年初二……师傅……”

    “既然你这么有空,为师就考考你。”说完,颜卿从堆得象山那么高的书堆里挑了本出来,正要翻开发黄的纸页考她,阮依依一头栽进被窝里,闷声说道:“阮阮头痛,要休息!”

    说完,就躲在被窝里装死。

    如果说阮依依的杀手铡是装疯卖傻的脱衣服,那么颜卿要治阮依依的最佳办法就是考她医书。

    颜卿脸上有伤,不方便出去,便留在房里坐在床沿拿起医书,蜻蜓点水的看着。阮依依先前还是在装睡,后来竟真得睡得迷迷糊糊,如果不是项阳进来,她可能还会继续睡下去。

    “她回宫了吗?”颜卿问项阳,见他点头,淡淡的叹了口气。

    项阳也坐在床沿边,拍了拍被窝,见阮依依没有动静,只当她还在睡觉,便说:“灌了不少醒酒汤,又拿冰敷了眼睛,又弄了半个时辰的薰香,应该没人能看出喝了酒又哭过。”

    阮依依隐约听见项阳絮叨的交待着怎样劝慰和伺候齐浓儿,象只苍蝇似的嗡嗡响,正想把头探出被窝里抱怨两句,忽然听到颜卿说话:“打听到原因了吗?”

    “打听到了。”项阳压低嗓音,说:“听说,婧贵妃不是身体抱恙,是怀了龙种。”

    “不可能!”阮依依蹭的一下从被窝里窜了出来,大声叫道:“皇帝又没有宠幸她,她怎么可能情有龙种。”

    项阳被突然冒出来的阮依依吓了一大跳,半天才稳住心神,哭笑不得的说:“傻妞,原来你躲在被窝里偷听啊!”

    “谁偷听啊!是你……”阮依依正想骂他说他是只绿头苍蝇扰人清梦,颜卿则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她安静,然后问项阳:“你听谁说的?”

    “小宣子和柳翠都是这么说的。”他们两个都是齐浓儿的心腹,对她很忠心。既然消息是从他们嘴里传出来的,肯定是打听清楚了才敢这样说,那么婧贵妃怀孕的事,应该**不离十。

    颜卿沉吟着,项阳很肯定的说:“皇上何时何地宠幸过哪位妃子,以及是否决定留种,这些都有专门的太监记录在册,以便有妃子怀孕后可以核查日期。浓儿从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皇上虽然大部分时间都留宿朝凤殿,但偶尔也会去各宫休息。据说婧贵妃怀孕不过一个月,如果不是因为守岁那晚又惊又吓动了胎气叫来御医把脉,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上了龙子。”

    阮依依边听边点头,唏嘘不已。

    如今左左右右两位皇子尚未过百日,婧贵妃就怀孕快一个月,应该是齐浓儿生产后这段时间,吴洛宸去别宫广播龙种的产物。这个时候齐浓儿身体尚未恢复不能侍君,其它妃子是想尽办法的勾搭吴洛宸,婧贵妃现在有孕,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可怜身为皇后的齐浓儿,虽然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却仍然不能真正的泰然处之。她今天之所以失态,只怕是心里难受又不能向他们道明其中原委,才更加怨恨起颜卿当初没有挽留她吧。

    阮依依越想越同情齐浓儿,对她刚才的唐突也不甚在意。只是莫名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心里怪怪的。

    屈指一算,她到这个异世也快四年。

    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眼见这葵水都来了,离嫁人的日子也越来越近。阮依依不想在这里结婚生子,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但她也清楚,如果自己坚持特立独行,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幸她现在跟着颜卿,受着仙医的保护。但假如哪天颜卿真的得道升仙,留下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就连齐浓儿贵为皇后都会为了抢老公争风吃醋到这般失态,如果让阮依依嫁给妻妾成群的男人,她肯定会把那个男人给宰了。

    阮依依越想越觉得沮丧,呆呆的望着颜卿,神游在外,全然没有注意到颜卿和项阳之间的谈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直到全身麻木没有知觉,才回过神来,项阳正在推她:“傻妞!傻妞!你还真得犯傻了?!”

    “你才犯傻!”阮依依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腿因为保持一个姿势时间过长而麻得不能受力,身体一歪,直直的跌进了颜卿的怀里。

    颜卿伸手扶住她,将她抱回到床边让她坐好,然后很自然的将她的腿架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替她按摩。

    项阳看惯了他们师徒情深,笑道:“当年浓儿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待遇,如果让她看见,只怕又要闹出一番乱子来。”

    “咳咳。”颜卿轻轻的咳嗽两声,项阳自知失言,立刻闭了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

    阮依依并未在意他们之间的默契,反而一心想着项阳刚才的调侃,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颜卿对她,亦师亦友,亦长辈亦亲人。在佛牙山上,因为没有比较,阮依依安然的享受着他的照顾,只道他是外冷内热之人,却又超脱于凡人情感,大爱待人,无关私情。

    可是今日见齐浓儿醋坛打翻,项阳也半真半假的调侃,越发觉得,颜卿对自己果真不一般。既然不一般,他又最终要羽化成仙,她是他唯一的徒弟,如此一推算,她成为仙医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她能成仙医,她就可以不用嫁人。仙医只说了不能成亲,但没说不能有男女之事啊,以后假如看中了哪位帅哥美男,只管软硬兼施的强上了,又不用负责也不要跟别的女人抢相公,多幸福啊!

    阮依依越想越觉得自己突发其想的办法很行得通,是个绝妙的主意,眼前的颜卿立刻幻化成一块长得肥瘦相宜的五花肉,那口水也不斯文的滴滴嗒嗒的顺着嘴角流出,不一会就把前襟浸湿了。

    项阳惊恐的看着阮依依,只不过半柱香时间,阮依依从发呆的状态直接跨越到中风,就连早就习惯她跳脱不羁的颜卿,也愣住,伸手用衣袖将她嘴角擦净,然后不安的替她把脉。

    “阮阮……”把脉后,发现阮依依并没有不妥,颜卿觉得困惑,正想问她,阮依依象突然被人上了发条似的动了起来,抓住颜卿的手腕,兴奋的叫道:“师父,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

    “嗯?”

    “不,从现在开始!”被按摩过的腿已经恢复知觉,阮依依跳了下去,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几本线装的医书,全都塞到颜卿的怀里,说:“前些日子徒儿看了,里面有些不懂,师父……”

    项阳上前,摸了摸阮依依的额头,见没有什么异样,便打断了她的话:“傻妞,你平时不努力,过年来磨刀。你是太无聊了,还是故意想折腾你师傅啊。”

    “无碍。”颜卿却是难得的镇静,阮依依学医,素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幸亏她聪明,七上八下的也学了些本事。难得她突然开了窍想努力学好,做师傅的,自然会奉陪到底。

    项阳见颜卿当真翻开医书要给阮依依讲课,一把抢了过来,叫道:“师兄,傻妞疯你也跟着疯啊!浓儿怎么办?难道你真得不管她吗?你看她今天哭的……唉……还有霍家……”

    阮依依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因为一心想着自己的未来和发展前景,放空了,错过了他们刚才的对话。现在看来,他们刚刚应该是在想如何帮齐浓儿吧。

    只是,婧贵妃怀孕是天意,吴洛宸刚得了一对龙子,现在得知婧贵妃怀有龙子,肯定龙颜大悦。婧贵妃得宠是正常的,婧贵妃背后的霍家腰杆子会变得更硬,那么霍钦,这个人渣,只怕犯下天大的事,吴洛宸暂时也不会动他。连带着绡梅,那个bt宁公公怕是也不敢对她不敬,谁给谁倒洗脚水都不一定。

    又是一番严密的推论,阮依依恍然大悟——她正在进行的各种报复,都可能被迫中止。她先前受的苦和委屈,都白受了。

    阮依依的手不知不觉的捏成了拳头,用力的砸在床板上,人也不斯文的大喊了声“靠!”颜卿皱眉,虽然他不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那肯定是脏话。

    “放肆!”颜卿说得很轻,也不凶,淡淡的不带着感情,但项阳知道,颜卿对阮依依方才的“大放厥词”很不满。他虽然宠她,但在“教育”问题上,依旧很严格。

    阮依依缩了缩头,嘟囔道:“我是觉得太巧了嘛!你们想想看,这怀孕的时间也太合适了。正好在皇上处罚了绡梅,给霍钦留了条生路但又没有堵住死路的时候说怀孕,这个时间点,是不是太巧了?”

    “方才我和师兄也在讨论这件事,时间上太巧。只可惜婧贵妃肯定不会让我们去把脉,否则……”项阳很是担忧:“假如是真的,又是个男孩的话,对皇后来说,就是个威胁。”

    阮依依拿着医书漫无目的翻了又翻,她看过很多宫斗戏,里面的后宫乱的厉害。真怀孕的总是被设计打掉,假怀孕的呢一般都是假装怀上一段时间后,再设计流掉,然后嫁祸于他人。反正后宫妃子的肚子没一天安静,不是出这个事就是算计成别的事,没一个顺顺当当的怀孕顺顺当当的生产。

    齐浓儿如果不是因为颜卿、项阳和阮依依的守护,只怕也好不到哪去。

    颜卿见项阳烦忧,劝道:“你放心,大不了哪天我使个隐身术到她宫里去悄悄把脉,不就全都清楚了。”

    “这方法是好,但到底还是有风险。”阮依依见颜卿胸有成竹,提醒他:“前段时间霍家对我们的身份就起了疑,虽然被我们蒙混过去,但婧贵妃怀孕无论是真是假,肯定里里外外都会有所防范。假如师傅你在施法的时候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颜卿挑挑眉,对她的说法不以为然。

    阮依依见状,又继续说:“就算师傅艺高人胆大,没有出事,让你知道了真假又如何。难道我们就这样大刺刺的去告诉皇上?皇上会喜欢师傅你这个男人随意用法术进入后宫?还是会喜欢有个不能掌控的威胁时刻留在他的身边,而不铲之而后快?”

    “师兄,傻妞说得对。”项阳听得频频点头:“师父当初再三交待我们,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想必就是有这层考虑。”

    颜卿沉默不语,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但眼前的情形太过紧迫,他们必须确信婧贵妃怀孕到底是真是假,才能商定出对策。

    “傻妞入宫那晚落入湖中,师兄你急着救她施了法术,当时皇上在现场不好回避。事后,皇上为这事询问了好几次,幸亏皇后机灵,只说是简单的练丹术里的一些小法术,才躲了过去。否则,让皇上知道仙医会的不只这些,肯定会提防戒备,对皇后也不信任。假如夫妻不能同心,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项阳裹脚布似的劝慰起了作用,颜卿没有坚持,他又陷入沉思中,好象在想对策。

    “师傅,徒儿有个想法。”自从阮依依决定要成为仙医的传承人后,她将自称改成了徒儿,旨在时刻提醒颜卿,要好好教导她。

    颜卿扭头看她,他好象有点不适应阮依依这样说话。项阳知道她鬼主意最多,马上凑上前问:“有什么办法,快说。”

    “婧贵妃不会让师傅师叔你们诊脉,但她总归还是要让人把脉的,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但给她把脉的,肯定是被霍家收买了的。”

    “如果我们找个中间人呢?”

    “中间人?”颜卿和项阳异口同声的问她。

    阮依依本来还想卖关子的,可是项阳整个人都探了过来,急切的想听她的主意。阮依依真不习惯眼前站着一大高个把阳光全都挡住,只好快速说道:“太医院的王太医,如何?”

    “他?他会听你的摆布?”

    “王太医教我把脉扎针宫里人尽皆知,他还是专门替皇上皇后请平安脉的专职御医,医术高明,泰山北斗。假如皇上以关切为名请王太医去给婧贵妃把脉,婧贵妃万万不敢轻易推迟。”

    王太医是皇上的人,但又跟阮依依关系不错,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中间人。婧贵妃找不到理由对他挑三捡四,假如她是真有孕,自然会大大方方的接受王太医的诊治,如果她是假怀孕,就肯定会找各种理由来拒绝。

    阮依依他们根本不用出手,就能凭此判断出婧贵妃的孕事是真是假。

    “对对对。”项阳抚掌,连声叫道:“果然是好办法!”

    颜卿并没有立刻表扬阮依依,他沉声问道:“那你有何法,令王太医去给婧贵妃请脉?或者,你能让皇上下令命王太医去请脉?”

    阮依依神秘兮兮的笑着,问项阳:“师叔,现在是什么时候?”

    “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吃晚饭了。”

    “今天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皇后都回了国公府,我也该回娘家了。”阮依依说道:“王太医收我做徒弟的时候,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要我把他家当娘家看,别跟他客气。如今我也不用客气了,该回娘家看看去。”

    阮依依说要去王太医家里拜年,还想当然的认为那是自己的娘家,颜卿很吃惊,项阳更惊诧,两个人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不象在开玩笑,很是笃定,这才勉强的点头答应了。

    “那个……你就准备这么去?”颜卿长年待在佛牙山,不问世事,不屑于了解人情世故。阮依依不按牌理出牌,想到一出是一出,两师徒也算是绝配,空着手说走就走,把项阳给急坏了:“怎么说你也是我国公府里的人,去拜年总归要拎着东西吧。”

    “师叔,说你笨你就真是笨!”阮依依象流氓似的拍着颜卿的胸脯,还在上面抹了两把,然后挽着他的胳膊说:“别看师傅身无二两白银,但他身上揣的哪件不是稀罕物,随便拿瓶药出来就值黄金万两。若是拎些俗物去,才是瞧不起人呢。”

    说完,伸手问颜卿要丹药。

    “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颜卿不给。

    “当然,是我回娘家,自然是我自己去。”

    “不行!”

    “为什么?”

    “不安全!”

    阮依依瞅了瞅颜卿脸上的五指印,吃吃笑道:“师傅,你现在好象不方便出门哦。”

    颜卿很淡定的用手抹了一把脸,只见他的脸庞立刻变得光洁如玉,那深深的五指印竟不见影踪,干净得一尘不染。

    阮依依自己不能改变颜卿的决定,急得直跺脚,大声叫道:“师傅,太阳都快下山了,我现在去必定是要叨唠人家留下来用餐的,难道师傅也想跟着去蹭饭?”

    蹭饭这种低俗的俗事颜卿自然不屑于做,但他一想到昨天木根杨的示警,心里就是不安。阮依依绝对是个祸国殃民的害人精,没他看着肯定能惹出是非。别人伤筋动骨无所谓,万一她再伤了身体,就算是掉了头发,颜卿心里也是不舒服的。

    颜卿只纠结了一两秒,抬头,温和的看着项阳,说:“你也一并去吧,算起来是同僚,他是长辈,你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这哪里是在征求意见,赤裸裸的下了命令,项阳自然推托不了。

    礼尚往来这事项阳做得是得心应手,虽然觉得他们三人大过年冒冒然的跑去不象样,但考虑到事出紧急,便点点头。

    项阳唤来小四,命他从藏宝楼里找了两件称手的小玩意,包好,小四套好马车,三人坐了进去就往王太医家去。

    京都分内、外城,内城宅院府弟均归皇帝所有,但大多都被赏赐给皇亲贵族,或者论功行赏的分给外姓的大臣将军等人。王太医虽然在太医院里地位高有资历,但终究只是个老郎中,所以没有资格住在内城置办家宅。

    阮依依一行三人从内城出发走了快半个时辰才到他家,宅院不大,两扇大门新刷了朱漆,黄铜门环被搽得发亮。门前台阶是普通青石板,地面上还有前两日放爆竹残留的红色纸片。旁边两只石狮子的石料也不算贵重,大小适宜,神态可爱,颈上还绑了两朵大红花应景,很是喜庆。

    整个院落应该是两进两出的古典格局,在外城算起来,也是大户人家。

    门口没有仆役,项阳上前敲了敲门,过了会才有人来开门。

    仆役不认识项阳,狐疑的看着他,见他官气十足,颜卿也气度不凡,旁边的阮依依笑得天真可爱,便点头哈腰的走了出来,说:“请问,三位是?”

    “麻烦你通传一下,国公府来访。”项阳客气的将手里的礼物和拜贴一并递给了仆役。

    仆役也客气的应诺着,并没有关大门,便转身往里面跑去通传。一盏茶的功夫,王太医就带着一堆家眷从里面屋里快步走了出来。

    按照朝廷规矩,王太医见到项阳是要行礼的。王太医刚要提着袍子行礼,阮依依从颜卿的身后窜了出来,抱着王太医的大腿就叫道:“师傅,徒儿好想您!”

    王太医身后一群妻妾家眷都傻了眼,愣在那里,不知道这粉雕玉琢的女娃何时成了他的徒弟。

    王太医也傻了眼,虽说自己很喜欢阮依依,但离开皇宫他们之间还真得没有太多交集。他也知道阮依依的身体特殊,自命清高的王太医也不轻易的跟她攀亲带故,偶尔还会故意的保持距离,不想给你把柄落人口实。

    他没想到,阮依依会自来熟的跑上门拜年,还自称徒儿,好象与他分离多年,特地赶在过年时间回来拜见,遵师重道,情深义重。

    大家都呆立在大门口,众人面面相觑,只等王太医发话处理眼前这个情况。

    王太医见阮依依上身穿着淡粉色小棉被,上面绣着捻金银丝的百蝶戏花图案,喜庆调皮。下身着曳地如意云纹百合裙,一双小脚却蹬着一双鹿皮小靴,清新淡雅,俏丽可爱。

    她个矮,又有意要装亲热抱王太医大腿,整个人象水蛭似的贴在王太医身边,糯糯软语,一声嗲过一声。

    王太医被她哄得骨头都快软了,正想把她拉起来好好说话。突然,从人群里挤出个与阮依依年纪较长的男孩,冲上前,恶狠狠的用力将她推开,大声喝道:“你抱着我爷爷做什么?真不要脸!”

    阮依依正使出混身解数跟王太医套近乎呢,根本没料到有这出,被他推得东倒西歪,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颜卿上前不着痕迹的扶住她,牵着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仕青,不得无礼!”王太医面有不善,大声训斥男孩。

    俗话说进门就是客,更何况阮依依三人身份特殊。这脚还没有迈进大门槛就被主人家推推搡搡的,落到谁身上都不会有好脾气。

    王太医想替这男孩道歉,又端着这一大把年纪扒不下脸。眼看颜卿拉着阮依依就要走下台阶,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气得直跺脚,差点扬手要狠狠的给那男孩一耳光。

    阮依依暗自扯着颜卿不让他走,见他瞪眼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伸手抱着他的腰,悄声说:“师傅竟然会瞪眼睛,不过师傅的眼睛又黑又亮,看着似丹凤却正气凛然不怒而威,真是好看。”

    “没皮没脸的又说混账话。”颜卿还当真停下了脚步,如玉般的脸上闪过一丝受用的表情,虽然嘴里说话不客气,但站在一旁的项阳听得差点打了哆嗦,受不了这两师徒当众打情骂俏的话。

    阮依依探头出来看王太医,只见那个叫仕青的男孩正在低头认错,气呼呼的捏着两个拳头,骨子里还有些硬气。王太医的家长作风严重,把身后那些女眷们都吓得够呛,有几个上前想来说情,晃了晃裙摆最终不敢上前。

    阮依依缩回脑袋,正色说道:“师傅,我们来这里是有任务的,不能半途而废。”

    “不必为此受气。”

    “师父,我们在家说好了,一定要让婧贵妃那边误会王太医是我们一伙的,假如这个时候就走了,临门一脚踢歪了,前功尽弃啊。”

    项阳也在旁边附和:“师兄,满城都是霍家的眼线,或许现在正瞅着。这时候离开,真得不合适。”

    颜卿不置可否,只是背对着王太医站在原地不动。

    王太医见状,赶紧走下台阶,对着他和项阳弯弯腰,谦和说道:“这是我孙儿王仕青,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得罪了大人,还请见谅。”

    项阳无所谓的笑笑,摆摆手说了句“不打紧”。颜卿倒也没再阴着脸,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王太医的道歉。

    阮依依见雨过天晴,立刻笑嘻嘻的说:“原来王爷爷家里还有一个小哥哥,依依以后可以经常来这里跟他玩呢。”

    王仕青听到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阮依依听见。

    王太医难堪的摸了摸鼻子,到底是自家的孙子不知礼数,但又要护短,一时之间又不好应承阮依依的要求,只能尴尬的笑笑。

    阮依依还真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闭门羹,她瞅着王仕青的脸就象石雕似的僵硬死板,恨不得自己变成马蜂蛰他一头的疱。不过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阮依依调整好呼吸,立刻耷拉下脸,软着嗓音可怜兮兮的问王太医:“王爷爷,你不想依依吗?”

    王太医被她跳脱的问题问得束手无措,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阮依依眨巴着眼睛,好象快要哭出来了:“上回王爷爷亲口说的,要收我做徒弟,还说这里就是我的娘家。今儿是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依依特地跑来找王爷爷的。结果……结果……呜呜呜……原来王爷爷有了孙子,就不要小徒弟了!”

    王太医急得直挠头,老脸也挂不住了。

    这话他还当真说过,不过那时候,他喝了两杯黄酒,又教了阮依依识穴针灸,被她的那甜死人不负责的**汤灌得一愣一愣的,才说了这番话的。

    酒醒了他就忘了,自然没当回事,却没曾想到,被阮依依记在心里,大过年的回娘家,回到了他的家门。

    颜卿见阮依依这么快就入戏,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决定助她一臂之力:“王太医,不知能否进府再说。”

    “对对对,赶紧进来。”一群人站在门外确实不象样,大家鱼贯而入,在厅堂里坐了下来,仆役们奉茶斟酒,项阳和颜卿正襟危坐,只等阮依依继续发功。

    阮依依几乎是贴在王太医身上,爷爷长爷爷短的叫个不停。

    王太医家人丁兴旺,阳盛阴衰,生出来的一溜子全是儿子孙子,他从未享受过女孩这般温柔可爱的撒娇。王太医本来就喜欢阮依依,见她聪慧机灵,早就动了收她为徒的心思。

    如今阮依依主动上门叫嚷着这是娘家,还一口爷爷一口师傅的喊着,王太医也不好矜持,拉着阮依依的手和蔼的拍着,笑道:“不是王爷爷不肯收你为徒,也不是王爷爷不愿意做你娘家爷爷,只是,你已经有了师傅,这事……”

    “王太医谦让了,我虽然是阮阮的师傅,但到底还是您的晚辈。如果您喜欢阮阮,愿意收她为徒,也是她的福份。” 素来自视清高不合群的颜卿都说得这样客气有礼,王太医还真得不好回绝。

    王太医捻着胡子考虑着,毕竟阮依依上门来认师过于突然,他长年在宫中行走,为人处事谨慎小心,做事都会多想几分。

    阮依依见他犹豫,笑嘻嘻的也不再提这事,反而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吃着果子。

    王仕青则一直站在王太医的身后,象杀父仇人似的,直直的瞪着阮依依。

    “这位哥哥,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阮依依最是会装娇嫩,弱弱的说着,将王太医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了王仕青的身上:“王爷爷,怎的没听您说过这位哥哥?”

    王夫人赶紧的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王仕青。原来王太医有四子,每个都成家立业,在外闯荡另立府弟。王仕青是第四子所生的最小的孙子,也是所有孩子里面最有慧根的一位。王仕青的父亲在他三岁那年病逝,一年后,母亲也抑郁而终。所以他一直跟着王太医生活,由他亲自教导。王太医见他有学医的天赋,也希望他能继承他的衣钵。

    颜卿和项阳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他们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王太医刻意把儿子们都赶到外面去成家立业,无非是怕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时,会遭灭九族的诛杀。但他身为太医,皇帝肯定不会让他这般舒服,这孙子留在京都,对外说是自己悉心培养,实际也是受制于皇帝,令王太医有所牵挂不敢不尽心尽意的效忠皇帝。

    王太医久在皇宫走动,自然很难看透名利二字。独留在王仕青在身边,当然是希望他也能有所作为。人生无非升官发财光宗耀祖这些体面事,王太医又不是得道高僧,怕是也看得紧。

    颜卿抿了抿茶,仔细瞅着王仕青。许是因为父母去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孩子,却少年老成。虽然刚才他显得鲁莽小气,但真正安静下来站在王太医身后,举手投足却是老成持重。

    阮依依与他相比,就显得单纯幼稚许多,整日的胡闹,从未有过正经。

    王仕青见颜卿打量他,抬起眼与他对视,眼神坦荡带着敌意,毫不掩饰他对他们一行的厌恶。看来,他对阮依依刚才主动抱王太医大腿的行为,很是不满。

    颜卿对他的敌意不以为然,他见他天庭饱满,骨骼均匀,白面书生样,倒也一表人才。再仔细看,忽然发现他里拿着本医书,竟是太医院里手册。

    颜卿那是联想到前些日子太医院正在招新御医,其中一项科目便是这手册。他侧头过去与项阳低语几句,难得热心:“王太医医术高明,教出来的孙儿肯定是人中龙凤,医术了得。只是太医院招人时,怎么没见他来试试?”

    王太医见颜卿仅凭王仕青手里的书就猜出原由,一语中的,心里大惊,觉得自己平时低估了他的才智和机敏。

    “哥哥想进太医院又有何难,只要师傅和师叔进宫跟皇后娘娘求个人情,不就行了。”阮依依这才注意到,见这是个好机会,急忙抽嘴进来:“王爷爷,反正我在太医院也无聊,不如让哥哥进宫陪我吧。”

    王太医并没有把阮依依的话当玩笑话听。自阮依依进宫后,他们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只要他们开口,王仕青入宫行医并不难。假如他们有心照顾,王仕青在宫里行走便会方便许多。

    太医院看似平静安宁,与世无争,实际上也是分门别类派系斗争最为激烈的一个地方。

    后宫妃子们,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要御医来诊治,谁又不想要个自己人来给自己看病。时间一长,太医院里的御医们,都跟着不同的嫔妃而形成了不同派系。王太医算是幸运,因为医术高明而长期只负责皇上皇后的健康,所以避开了这些无谓争斗。

    但也正因为如此,不到万不得已涉及人命的事,他也不敢随便的去求皇上皇后帮忙,所以他没有真正替他撑腰说话的主子,万事只能靠自己,随波逐流。

    太医院有十多年未曾进新人,最年轻的太医也是知天命之年。太医院出现青黄不接的状况,吴洛宸这才决定对外招人。

    但进来的,无非都是皇亲国戚的裙带关系人物,中庸之才,不至于医死人而已。王太医有几次向吴洛宸稍微透露出想让孙子王仕青进太医院,但都被吴洛宸一带而过,并未点头允诺。

    他到底只是个太医而已,相对于那些文武百官得宠妃子来说,他什么都不算。没有人能替王太医说话,王仕青的事就搁置在那。

    王太医对此也很烦忧,大过年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这才关门过年自我消化。方才还在跟王夫人商量,想盘算些银两,寻人找路打点一二,希望有钱能使鬼推磨,先把王仕青弄进太医院,哪怕只做个药童也好。入了门,自己再从旁调教协助,以后光宗耀祖的重任自然就交给他了。

    阮依依方才那番话,正中王太医的下怀。他不疑阮依依的话,只道是她是稚童心性,天真浪漫。但若说没有因此动心思也是假话。

    王太医矜持的咳嗽两声,正巧家仆奉茶,便招呼他们喝茶,不再提王仕青进太医院的事。

    王仕青有些吃惊的瞟了瞟阮依依,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但看王太医的反应,又觉得好象是条出路。当下低着脸,细细的在心里盘算起来,估摸着他们的来历和诚意。

    虽然王太医一直没有表态,但他心痒痒的想死马当活马医。王仕青自从被教育要继承衣钵,进入太医院成为最有资历和本事的御医,象爷爷一样名利双收是他唯一的目标。只要有机会,他定要努力试试。

    项阳将两祖孙的心理活动全看在眼里,久在官场打滚的他并不急于向王太医献殷勤,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颜卿不擅长寒暄,反正有阮依依在,什么话题她都能聊得热火朝天。阮依依嘴甜,夸完王太医,挨个的把王太医家的家眷又美美的赞扬了一通,就连王太医家账房门口的那只大黑狗都被阮依依夸得天花乱坠,唯独不提王仕青半个字。

    整个王府被阮依依这油嘴滑舌逗弄得笑声不断,个个都乐不可吱,王夫人甚至开口挽留他们今晚住下,说要和阮依依说些体已话。

    王仕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刚松开的拳头又重新握紧,看他那憋屈的小样,阮依依笑得更欢。谁叫他一来就推搡她,不好好的拾掇拾掇,他还以为她真是纸糊的小人。

    颜卿见阮依依处处针对王仕青,知道她小孩子脾气又犯了,非要报了这仇才会解恨。

    正想把她拉过来,提醒她在王府待的时间够久,可以告辞离开时,阮依依忽然走到王太医身边,站在王仕青旁边,幸灾乐祸的笑道:“哥哥,过年还看书?是不是因为没考进太医院,被爷爷罚了。”

    阮依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进太医院是王仕青的痛,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他伤疤,那感觉,血淋淋的。

    果然,王仕青脸色一变,偏又不能打骂,气得直跺脚,脸也憋得红通通的,象被烧红的烙铁。

    王太医的老脸也挂不住,但阮依依说得这样心无城府,他也不好责怪她。

    “哥哥,其实那些进太医院的草包个个都不如你,你没进去,是运气不好,不怪你的。”

    王仕青刚冒出来的那点火,被她这话又浇灭了大半。正想着说两句客套话,阮依依又摇头晃脑:“王爷爷的医术不仅仅在宫里享负盛名,在宫外也是鼎鼎大名。王爷爷竟没有开铺出诊,想必是把所有的时间都倾注在你身上,一心想扶你成才。唉!你竟没有进太医院!知道的人明白其中曲折,不知道的人,肯定认为你连那些草包都不如,白白糟塌了王爷爷的声誉啊!”

    阮依依东一句西一句,一会说王仕青聪明能干年轻有为,一会又暗讽他榆木脑袋不够灵活所以才进不了太医院,好话坏话全由她一个人说了,谁也闹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只有颜卿明白,她就是故意要惹王仕青生气。

    看见一个人气得快要爆炸却不能发泄出来的憋屈样,就象沉默多年的火山处在苏醒喷发的临界点一样,很威胁,但也很有意思。

    阮依依就是摆明了要欺负他,每每踩到他的痛处就收脚,好象一个调皮的孩子,把人家刚刚结痂的伤口撕开一半,看到有血流出时,又重新将痂贴回去止血。

    反复几次,王仕青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谁是你哥哥!你是哪来的野丫头!竟敢到我家里放肆!”

    阮依依吓得跳了起来,象兔子一样立刻跑到了颜卿怀里,瑟瑟的缩在他臂弯里,抖着嗓音害怕的说道:“师傅,哥哥生气了……”

    “阮阮,这次是你不对。”颜卿难得主持公道,实在是看她耍王仕青耍得有些过分。可怜王仕青这实诚孩子被她说得里外不是人,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被阮依依揭了无数次伤疤。

    “嗷嗷嗷!谁叫他刚才推我!我想王爷爷,下着雪都跑来拜年,他竟然推我!”阮依依终于说了实话:“是他先欺负我!是他推我的!”

    “哈哈哈!”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太医突然大笑起来,他就知道阮依依在耍小性子,故意整王仕青玩,并非真得恶意。刚才听到她的抱怨,方才的烦闷立刻烟消云散,大声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就是气量小了些。刚才是你仕青哥哥不对,我让他给你陪不是,你就别再折腾他了。”

    “不要!”阮依依来到王太医面前,气呼呼的说:“我才不要他道歉,我要做王爷爷的徒孙!”

    “好好好,爷爷早把你当孙女当徒弟看了,小丫头还不知道?”

    项阳与颜卿又对视一眼,两人暗中交换意见,都对阮依依这四两拨千斤令王太医半推半就的与她拉近关系的手段,很是赞许。

    阮依依见王太医几乎已经将一条腿跨到她这个行列里来,只差最后一把火,人也笑得更欢。

    她连连拍掌叫好,对着王太医连喊了三声“师傅爷爷”。王太医对她这自创的喊法也没有异议,他见颜卿都笑意盈盈颔首称好,便当仁不让的应承下来。

    阮依依叉着腰,鼓着脸走到王仕青面前,娇滴滴的说:“仕青哥哥,你刚才笑什么?”

    “没什么!”王仕青刚才是瞧她娇俏可爱的撒娇,竟忘了刚才的气恼,不自觉的笑了一下,被她抓了个正着。只好收了笑,板着脸矢口否认。

    阮依依撅嘴,得瑟的说道:“哼,仕青哥哥,你等着,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弄进太医院!你就等着我在太医院里收拾你吧!”

    王太医正式收阮依依做“小女徒孙”,颜卿和项阳都明示暗示会帮助王仕青理入太医院,双喜临门,笼罩在王府家上空好几日的愁云惨雾顿时散去,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正要好好庆祝,阮依依忽然神色一变,双手捂着肚子,蹙眉不语。

    “唔……肚子闷闷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