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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三十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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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娘我帮你。”赵向东起身,先帮老大娘把包裹塞进去,又帮旁边几个同样费力的旅客放好行李,才回到自己位置上, “我媳妇儿很快就能随军了。”

    是啊, 他跟宁宁很快就能在一起了, 赵向东压下离愁, 露出笑意。

    绿皮火车速度不快,下午才到杨市, 他乘了团里的后勤车返回部队,一到地方, 他进了营房放下行李,第一时间先坐下写了随军申请, 递到团政委手里去。

    李政委是个三十多岁的圆脸男人, 长相挺和善的,他笑着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调侃道:“看来你小子对媳妇儿很上心呀。”

    上心是好事, 家属随军后,家庭美满, 更利于同志们展开工作。

    李政委很关心底下大龄军官的个人问题, 现在解决了一个十分高兴, “赵向东同志, 你这申请组织会加快审核,年前肯定能批下来的。”

    这一瞬,赵向东露出喜色,须臾压下敬了个礼,“谢谢首长。”

    想起姜宁笑靥,他的心热了热,出去后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晚点往村委打个电话,好让宁宁来接。

    想起媳妇儿甜脆的嗓音,赵向东唇角翘了翘,脚下快了几分。只不过,没等他打上电话,就先在半道遭遇了“伏击”。

    副营长邵刚、教导员许卫国等交情好的几个,一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几个一拥而上,“东子!赶紧把媳妇儿照片给拿出来瞧瞧。”

    “想得美。”

    赵向东哼了一声,他拨开探向他衣兜的手,利落矮身一闪,冲了出去。

    “东子你咋那么小气!嫂子来了咱们照样能看呀!”

    呼啦啦一群人吆喝着追上去,李政委踱步到门口,笑着摇了摇头,这群小子。

    *

    部队里的事,姜宁不知道,当天吃了晚饭,她就接到了赵向东打来的电话。

    电话全村只有一台,是村委的,上个月才安上,大喇叭喊了话,她匆匆赶过去,后面还缀着赵母赵小弟。

    “宁宁,我到部队了,随军申请也给递了上去,政委说年前肯定能批下来,到时候我就回来接你。”

    丈夫声音温柔,醇厚而稳重,姜宁笑意浸入眼底,“好,那我等着你。”

    “东哥,妈要跟你说话呢。”

    现场人不少,除了婆婆小叔紧挨着,还有村委几个干部在,姜宁只能规规矩矩说了两句,就将话筒递给赵母。

    电话是个新鲜玩意,赵母怕那边听不清,大嗓门吼了好几句,随后换上赵小弟,他紧紧攒着话筒听着那边说话,半响大声答道:“二哥,我会好好学习的。”

    男孩激动得满脸通红,姜宁不禁微笑,相处几天下来,要说她对赵家人印象最好的,就数这个小叔子了,虽内向寡言,存在感不强,但学习认真,不懒不馋,常帮着家里干活。

    公家的电话,不好占用太久,最后姜宁接过话筒嘱咐一句,“你注意休息。”就不舍挂了线。

    不过,想到已能确定随军年前就会批下来,她又精神一振。

    最多再等两个多月而已。

    回去以后,日子继续,姜宁很快调整好心情,第二日就去娘家“上班”,继续做栗子糕。

    由于二十块工资很不错,婆家十分支持没有拖后腿,姜宁除了晚上回去睡觉,生活基本与婚前并无差别。

    初雪下来了,栗子糕又卖了一个多月,到了十二月中旬,距离过年还有四十天的时间,首批对联年画,终于在姜家人的翘首期盼中到了手。

    “哎呦喂,这对联这画印得可真好看!”

    姜家后屋全部腾空,给放下这一大批对联,每样都给拆出来一些,准备明天开始售卖用的。姜母每个款式都摊开来瞧瞧,爱不释手,“这幅不错,家里给留一份。咦,那个更好,还是留那个吧。”

    “妈你慢慢选,不着急。”

    姜宁好笑,其实对比于后世各种无纺布、凹凸之类的红联,眼前这些或黑或金的普通印刷品真不算什么,但这些新事物有多受欢迎,看亲妈的反应就知道了。

    “爸,哥,你们说咱定价多少合适?”一对红联批发价一毛钱,大幅年画也一样,其他小的年画窗花,二分五分七八分不等。

    上个月,农民自由贸易市场已经开了,允许农民将自产农产品进行交易。当然,这个市场摆摊的不仅仅是农民,销售的也不仅仅是农产品,不过他们并没有遭遇驱赶打压,显然是被默许了。

    改革带来的最明显变化,已经悄悄掀起,虽时下以工人为荣依旧是大潮流,但小摊贩却明显就多了起来,自由市场聚集了县城内外十里八乡的的老百姓,大家都想多置办合适的年货。

    姜宁几个售卖红联年画的地点,不用说都在自由市场,明天开售,今天必须把价格定下来。

    “我觉得,这个价格得定高一些。”说话的是姜建设。

    他这话是有依据的,自由市场的物价,明显比公家的要高出好几倍,但它的好处就是不要票,有钱就能买。

    那高一点是高多少呢?

    出去洗个手回来的姜红兵听见,笑道:“不用想了,卫安国那边说了,红联售价一对两毛,其他的照着比。”

    印刷一厂的厂长确实是个能人,刚改革还有波动,国营单位哄抬物价当出头鸟,并非是件好事,于是,他连定价也想好了,还安排人到附近县镇巡视。

    卫安国嘱咐了好几遍,就这个价卖,不然货没得再批,他跟他爹也得吃瘪。

    姜父点点头,“这是好事。”他是退役军人,赚钱高兴,但不乐意将价格抬到让人咋舌的地步。

    既然不用商量,那么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养精储锐,明天开售。

    姜父与姜红兵依旧上班,前者是一家之主稳妥为要,后者继续工作更有利于维持人脉。姜建设则请了假,领着媳妇妹妹负责售卖工作,姜母协助。

    次日天未亮,男人们早早起来,借了村里的牛车跑了几趟,运了足够多的货物到自由市场去。倘若哪种太畅销,则由姜母骑自行车往返补充,两岁的姜明杰闹腾着凑热闹,姜母只好背着他。

    自由市场建在一块大空地上,一半搭了棚子,棚内摊位需要交钱,棚外不用。姜红兵早跟市场管理的套上关系,交了钱留了棚里一个不错的位置,其他摊主好奇张望,望着忙碌吊竹竿的姜家几口。

    红联样板一抖开挂上去,骚动立即起来了,“瞅瞅这是啥,这是对联?印的呀!”

    “哎哟喂,好漂亮!”

    “我得赶紧买几对,哎哟,还有年画窗花!”

    ……

    后面这人说得还晚了,因为已经有其他摊贩围了上去,新事物让人爱不释手,远比手写红联精致的印刷品,如意料中受人欢迎。

    早早来占位置的,都是老摊贩,大家今年赚了钱,一点不吝啬,“小伙子,这四对一样一对,还有这三个年画,这几个窗花,每款四份。”

    “好嘞!”

    好家伙,第一笔交易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共卖了四块三分。

    “小伙子,这对还有那对,你给拿我两份。还有……”

    ……

    摊贩们挑选了心仪红联年画以后,渐渐散去,但来自由市场置办年货的城乡居民开始多了,只此一家又红彤彤格外醒目的红联摊子立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嫌贵舍不得买的当然有,但更多是手头宽裕的,或者愿意多花钱过年的人,姜家五口忙得连轴转,好在他们早就商量过分工合作,一人管一样,倒也忙而不乱。

    人越来越多,姜父姜红兵却到时间要上班去了,好在姜宁早有预料,她让父亲哥哥今早把家里的长木桌都运来了。

    这长木桌宽半米长两米多,每个屋子都有,本用来放东西的,现在正好围成一个不小的方形,用木板钉上,下面顶了结实的小杉木,正好用来挡住人潮,不影响他们工作。

    姜红兵给市场管理塞了几包烟,让后者帮忙照应一下,他跟姜父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姜宁负责守着钱箱收钱找零,姜建设刘慧芳姜母帮客人拿货算账,忙得脚不沾地。姜母脱不开身回去补货,好在两岁的姜明杰懂事,被放下来后就乖巧坐在姑姑身边。

    一家子忙得饭也来不及吃,生意火爆,中午刚过,共一千多份红联以及大堆年画窗花宣告售罄,没买到的围着不肯走,姜建设连连保证明日再来,人潮才渐渐散去。

    “明天再来吧,反正下次到货没这么快,卖完了就得干等着。”

    姜红兵跟姜父趁着午休过来帮忙的,他接过姜宁递来的大肉包,啃了一口,“我下午回去就给卫安国挂电话,不过,批货的不止咱们一家,估计至少得等五六天。”

    摸着石头过河,不管是姜家这些搞批货零售的,还是市印刷一厂,开始动作都比较保守,得到销售反馈后加印,也得等一段时间。

    “嗯,这也是好的,咱好适应适应。”姜宁给姜母倒了一搪瓷缸子水递过去,她说的是脑力而不是体力,亲妈年纪偏大,这半日怕算错数,精神高度紧张,缓下来累得慌。

    一家人收拾好摊子回去,钉好的木桌就放着,租位置的钱照交,下午有人借有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来了能腾空就好。

    开始几天货源短了点,姜家人轻松些也适应下来,后面补货陆续运到,姜父也请假过来帮忙了,他实在不放心孩子媳妇几个在这。

    有了一个大男人帮忙,姜宁几个压力顿减,不过忙碌依旧,有了经验加上充足货源,他们摊子一早摆到傍晚,累且快活着。

    除去成本以及分给卫安国的三成利润,半个月下来,他们净赚三千七百多块钱,事前谁能信呢?

    姜宁也挺累,每天收摊回娘家后,她还算了账吃了饭再走,回赵家就只睡个觉。

    这年头粮食不富余,少张嘴压力小很多,再加上她会做人,每逢“发工资”后那几天,总是鱼啊肉啊,糖饼小吃地往婆家买。耗费不多,但效果极佳,连孙秀花的嘀咕也少了。

    只可惜,这样的平静只维持了半个月。

    临近年关,自由市场越来越热闹,卖货的多了,置办年货或悄悄拿私房来淘点好东西的人也多了,孙秀花属于后者。

    她一到地方,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红联摊子吸引住了目光,好奇挤进去一看,大吃一惊,这么火爆一个摊子,竟然是姜家的!

    守着钱箱子收钱找零的,正是老二家的姜宁!

    刚开始动作是生涩的,但他渐渐举一反三,强大的本钱,健壮的体魄,让姜宁支撑不住,泣泪求饶。

    他心疼媳妇儿,虽初尝荤腥欲罢不能,但到底意志力过人,小试一把身手,就停了下来。

    事毕他搂着媳妇儿,无师自通安抚良久,她平静下来昏昏欲睡,赵向东才轻手轻脚下床,从铁皮暖瓶里倒了热水,拧了巾子给她擦拭。

    姜宁半梦半醒中一惊睁眼,本羞赧要自己来,但他格外坚持,最亲密的事也做过了,她争不过只好随他去了。

    赵向东伺候过她,自己也擦了两把,吹了煤油灯,迫不及待就钻回被窝,重新搂着香喷喷的媳妇儿。

    “睡吧。”他轻轻拍着她。

    姜宁这人有点认床。白天还以为自己该睡不着的,但这般折腾一通,她又哭又叫筋疲力尽,重新闭上眼睛后,立即陷入黑甜乡。

    反倒是赵向东没睡着,刚开荤,香喷喷的媳妇儿就在怀里躺着,倒头能睡就不是男人了。他干脆低头看着她,门窗紧闭屋里很昏暗,但他夜视能力强,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侧颜。

    盯了很久,伸出粗糙指尖,轻触了触她又长又翘的睫毛,他收紧手臂,将人牢牢抱着,心头满满涨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