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三少爷的剑 > 第36章 一朵珠花

第36章 一朵珠花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忽然已到了曹寒玉和夏侯星的眉睫间。

    没有人能招架这一剑。他们也只有向后退,退得很快,退得很远,夏侯星掌中的剑也已撒手。

    铁开诚眼睛盯着他们,嘴里却在问谢晓峰,你还能出手?

    谢晓峰道:“我还没有死。”

    铁开诚道:“刚才那一剑,是你创的剑法,我使出那一剑,只因为要救你。”

    谢晓峰明白他的意思。若不是为了要救谢晓峰,他宁死也不会使出这一剑的。

    铁开诚道:“所以你也不必谢我,救你的是你的剑法,不是我。”

    曹寒玉忽然冷笑,道:“现在你救了他,等一等谁来救你?”

    铁开诚转脸去看他的镖师。那其中有很多都是曾经和他共过生死患难的伙伴,有很多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可是现在他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看过去时,每一张脸都全无表情,每个人都好像变成了个木头人。

    铁开诚的心沉了下去,心里忽然充满了愤怒与恐惧。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他旗下所有的镖师都已被人收买了。

    他的红旗镖局早已名存实亡。

    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曹寒玉大笑,挥剑,用剑尖指着他:“杀!”

    “谁杀了他们都重重有赏。”

    “铁开诚的头颅值五千两,谢晓峰的一万。”

    镖师们立刻拔刀。红灯映着刀光,刀光如血。

    谢晓峰、铁开诚,并肩而立,冷冷的看着刀光向他们挥舞过来。如果在平时,他们根本就不会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可是现在他们一个身负重伤,一个力气将尽,就算将这些叛徒全都刺尽杀绝,也绝对无法再对付曹寒玉和袁氏兄弟的三柄剑了。

    ——一个人到了自知必死时,心里会想些什么?

    谢晓峰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铁开诚道:“我不服气,你的头颅,为什么要比我贵一倍。”

    谢晓峰大笑。

    大笑声中,墙外忽然有个人凌空飞坠,冲入了刀光间,两根拇指竖起,一指朝天,一指向地,大声道:“天地幽冥,唯我独尊!”

    “天地幽冥,唯我独尊!”这八个字就像是某种神秘的符咒,在一瞬就令挥舞的刀光全都停顿。

    这个人是谁?

    几十个人,几十双眼睛,都在吃惊的看着他。

    他的脸也像谢晓峰一样,苍白、疲惫憔悴,却又带着种钢铁般的意志和决心。

    “是你!”

    谢晓峰、铁开诚、曹寒玉、袁氏兄弟,五个人同时说出这两个字,可是音却不同。

    铁开诚的声音里充满惊奇。

    曹寒玉和袁氏兄弟不仅惊奇,而且愤怒。

    谢晓峰呢?

    谁也无法形容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什么感觉。

    因为这个人竟是小弟。

    又有谁知道小弟心里是什么滋味?什么感觉?

    曹寒玉已经在大声问:“你来干什么?”

    小弟道:“来要你们放人。”

    曹寒玉道:“放谁?是铁开诚?还是谢晓峰?”

    小弟道:“是他们两个人。”

    曹寒玉冷笑,道:“你凭什么要我们放人?你知道这是谁的命令?”

    小弟也在冷笑,忽然从怀中拿出根五色的丝绦,丝绦上结着块翠绿的玉牌。

    曹寒玉的脸色立刻变了。

    小弟道:“你认得这是什么?”

    曹寒玉当然认得,只要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认得。别人脸上的表情也跟他一样,惊奇中带着畏惧。

    小弟再也不看他一眼,慢慢的后退,退到谢晓峰身旁:“我们走。”

    谢晓峰转过脸,看着铁开诚:“你也走?”

    铁开诚沉默着,终于点了点头。

    他只有走。

    要在一瞬间断然放弃自己多年奋斗得来的结果,承认自己彻底失败,那不但困难,而且痛苦。

    可是他知道自己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要人眼看着一条已经被钓上钩的大鱼再从自己手里脱走,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可是没有人敢阻拦他们,没有人敢动。

    那块结着五色丝绦的玉牌,本身虽然没有追魂夺命的力量,却代表着一种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权力。

    门外有车。

    快马、新车。那当然是小弟早已准备好的,他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事先一定准备得极仔细周密。

    车马急行,车厢里却还是很稳。

    谢晓峰斜倚在角落里,苍白的脸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更疲倦、更憔悴。可是他眼睛里却在发着光。

    他兴奋,并不是因为他能活下来,而是因为他对人忽然又有了信心。

    对一个他最关心的人,他已将自己的全身希望寄托在这个人身上。

    小弟却盯着铁开诚,忽然道:“我本不是救你的,也并不想救你!”

    铁开诚道:“我知道。”

    小弟道:“我救了你,只因为我知道他绝不肯让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因为你们不但曾经并肩作战,而且你也曾救过他!”

    铁开诚道:“我说过救他的并不是我。”

    小弟道:“不管怎么样,那都是你们的事,跟我全无关系!”

    铁开诚道:“我明白!”

    小弟道:“所以你现在还是随时都可以找我算账。”

    铁开诚道:“算什么账?”

    小弟道:“镖旗……”

    铁开诚打断了他的话,道:“红旗镖局早已被毁了,哪里还有镖旗?”

    他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悲痛和感伤:“镖旗早已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账?”

    谢晓峰道:“还有一点帐。”

    铁开诚道:“什么账?”

    谢晓峰道:“一朵珠花。”

    他也在盯着铁开诚:“那朵珠花真是你叫人去买的?”

    铁开诚毫不考虑就回答:“是。”

    谢晓峰道:“我不信!”

    铁开诚道:“我从不说谎。”

    谢晓峰道:“铁义呢?他有没有说谎?”

    铁开诚闭上了嘴。

    谢晓峰又问道:“难道那个女人真是你的女人?难道铁义说的全是真话?”

    铁开诚还是拒绝回答。

    小弟忽然插嘴,道:“我又看见了那个女人。”

    谢晓峰道:“哦!”

    小弟道:“她找到我,给了我一封信,要我交给你,而且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你,因为信上说的,是件很大的秘密。”

    他一字字接着道:“红旗镖局的秘密。”

    谢晓峰道:“信呢?”

    小弟道:“就在这里。”

    信是密封着的,显见得信上说的那件秘密一定很惊人。可是谢晓峰并没有看到这封信,因为小弟一拿出来,铁开诚就已闪电般出手,一把夺了去,双掌一揉,一封信立刻就变成了千百碎片,被风吹出了窗外,化作了满天蝴蝶。

    谢晓峰沉下脸,道:“这不是君子应该做的事。”

    铁开诚道:“我本来就不是君子。”

    小弟道:“我也不是。”

    铁开诚道:“你……”

    小弟道:“君子绝不会抢别人的信,也不会偷看别人的信,你不是君子,幸好我也不是。”

    铁开诚变色:“那封信你看过?”

    小弟笑了笑,道:“不但看过,而且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铁开诚的脸扭曲,就像是忽然被人一拳重重的打在小腹上,打得他整个人都已崩溃。

    信上说的究竟是什么秘密,为什么能让铁开诚如此畏惧?

    我不是铁开诚的女人。

    我本来是想勾引他的,可惜他太强,我根本找不到一点机会。

    幸好铁中奇已老了,已没有年轻时的壮志和雄心,已开始对奢侈的享受和漂亮的女人发生兴趣。

    我一向很漂亮,所以我就变成了他的女人。只要能躲开夏侯星,比他再老再丑的男人我都肯。

    天下最让我恶心的男人就是夏侯星。

    有红旗镖局的总镖头照顾我,夏侯星当然永远都找不到我,何况,铁中奇虽然老了,对我却很不错,从来没有追问过我的来历。

    铁开诚不但是条好汉,也是个孝子,只要能让他父亲高兴,什么事都肯做,在我生日的那天,他甚至还送了我一朵珠花和两只镯子。只可惜这种好日子并不长,夏侯星虽然没有找到我,慕容秋荻却找到了我。

    她知道我的秘密,就以此来要挟我,要我替她做事。我不能不答应,也不敢不答应。

    我替她在暗中收买红旗镖局的镖师,替她刺探镖局的消息,她还嫌不够,还要我挑拨他们父子,替她除掉铁开诚。

    铁中奇对我虽然千依百顺,只有这件事,不管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

    所以慕容秋荻就要我在酒中下毒。

    那天晚上风雨很大,我看着铁中奇喝下了我的毒酒,心里多少也有点难受,可是我知道这秘密一定不会被人发觉的,因为那天晚上在后院当值的人,也都已被天尊收买了。

    铁开诚事后纵然怀疑,已连一点证据都抓不到。为了保全他父亲的一世英名,他当然更不会将这种事说出来的。

    可是现在我却说了出来。因为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天尊的毒辣和可怕。我虽然不是个好女人,可是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只要你能永远记住这一点,别的事我全不在乎。

    这是封很长的信,小弟却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听完了这封信,铁开诚固然已满面痛泪,谢晓峰和小弟的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晓峰才轻轻的问道:“她人呢?”

    小弟道:“走了。”

    谢晓峰道:“你有没有问她要去哪里?”

    小弟道:“没有。”

    铁开诚忽然道:“我也要走了,你也不必问我要去哪里,因为你就是问我要去哪里,我也绝不会说。”

    他当然要走的。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不去做的事。

    谢晓峰了解他的处境,也了解他的心情,所以什么话都没有说。

    铁开诚却又问了句很让他意外的话:“你想不想喝酒?”

    谢晓峰笑了。

    是勉强在笑,却又很愉快:“你也喝酒?”

    铁开诚道:“我能不能喝酒?”

    谢晓峰道:“能。”

    铁开诚道:“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喝两杯?”

    谢晓峰道:“这时候还能买得到酒?”

    铁开诚道:“买不到我们能不能去偷?”

    谢晓峰道:“能!”

    铁开诚也笑了。

    谁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笑:“君子绝不会偷别人的酒喝,也不会喝偷来的酒,幸好我不是君子,你也不是。”

    夜深,人静,至少大多数人都已静。

    在人静夜深的晚上,最不安静的通常只有两种人——赌得变成赌鬼的人。喝得变成了酒鬼的人。

    可是就连这两种人常去的消夜摊子,现在都已经静了。

    所以他们要喝酒只有去偷。真的去偷。

    “你有没有偷过酒?”

    “我什么都没有偷过。”

    “我偷过。”

    谢晓峰好像很得意:“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就去偷过酒喝。”

    “偷谁的?”

    “偷我老子的。”

    谢晓峰在笑:“我们家那位老爷子虽然不常喝酒,藏的却都是好酒,很可能比我们家藏的剑还好。”

    “你们家为什么不叫神酒山庄?”

    铁开诚居然也在笑。

    “因为我们家除了我之外都是君子,不是酒鬼。”

    “幸好你不是。”

    “幸好你也不是。”

    夜深人静的晚上,夜深人静的道路,两个人却还未静。

    因为他们的心都不静。

    车马已在远处停下,他们已走了很远。

    “我们家的藏酒虽好,只可惜我只偷了两次就被捉住了。”

    谢晓峰还在笑,就好像某些人在吹嘘他们自己的光荣历史:“所以后来我只好去偷别人的。”

    “偷谁的?”

    “绿水湖对岸有家酒铺,掌柜的也姓谢,我早就知道他是个好人。”

    “所以你就去偷他的?”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偷好人不偷坏人。”

    谢晓峰说话的表情就好像老师在教学生:“这是偷王和偷祖宗传留下来的教训,要做小偷的人,就千万不可不记在心里。”

    “因为就算被好人抓住了也没什么了不得,被坏人抓住可就有点不得了。”

    “不是有点不得了,是大大的不得了。”

    “可是好人也会抓小偷的。”

    “所以我又被抓住了。”

    谢晓峰在叹息:“虽然没什么了不起,却也让我得到个教训。”

    “什么教训?”

    “要偷酒喝,最好让别人去偷,自己最多只能在外面望风!”

    “好,这次我去偷,你望风!”

    铁开诚真的没有偷过酒,什么都没有偷过,可是不管要他去偷什么,都不会太困难。

    他的轻功也许不能算是最好的,可是如果你有两百坛酒藏在床底下,他就算把你全偷光了,你也绝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