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诸多诗词歌赋将女性比喻为广袤丰沃的原野。因为天赋的的坚忍和善良,可以涵纳万千天象,雷霆闪电,狂风骤雨,即使遭遇燎原的火,逞凶肆虐中被剥夺了所有生机,依然会在灰烬里孕育新的希望。

    庆娣不相信爱娣会因此一蹶不振,但是这个过程实在与劫难无异。在得知妹妹已经搬离向家后,她再是坐不住。最颓唐的时刻,她一定要在妹妹身边,握住妹妹的指尖。一如儿时般相互依傍。

    第二日有早机可以回原州,但想一想那数个小时的等待,庆娣如困兽般坐立不安。她收拾行李从西站随便坐上一趟路经石家庄的火车,到了之后可以转凌晨四点多的那趟过路车回闻山。

    清晨姜尚尧在石家庄火车站前接到她。

    晨曦洒在他的短发上,庆娣一时目眩,回视他双眼,几乎溺入那两潭深沉的温柔中。“你真来了?”

    “放心,黑子打了电话给我,在你家附近的旅店里找到你妹妹。他给换到梁队老婆那宾馆去了。”

    庆娣没料到他已经帮忙安顿好了爱娣,怔然点了点头。

    他哄她上后座躺一会,自己和小邓换了个位置。庆娣披着他的外套,此心安处是熟悉的气息,是他浓眉下平静的眼睛。他从倒后镜中捕捉到她默默的注视,看了邻座打盹的小邓一眼,轻声对她说:“睡一会,回去正好一起吃中午饭,快的话说不准能赶上给你妹妹送早餐。”

    她抿嘴微笑,滞重的心轻松了些。“辛苦你了。”

    他在倒后镜里做出佯怒的表情。

    车速平稳,气氛宁静,庆娣焦虑了一宿,一放松随即沉入黑甜梦境。

    前半夜,爱娣第二次住进小旅馆,已经没有上次般害怕。小小的一间房,她将门窗反锁了,缩坐在床头。不隔音的一侧墙壁传来劣质床垫弹簧吱嘎的声音和压抑的闷哼,她数着那节奏,反而笑了。

    地球上的同一时间里,总有人笑,总有人哭。今天凑巧轮到她倒霉而已。

    她该考虑未来怎么办,但这一刻脑子和心一样空洞。隔壁倒是好体力,吱嘎了近半个小时,终于传来最后一声放纵的呻吟。满室归于寂静后,爱娣空洞洞的心泛出些微庆幸来。

    结婚两三年,她和向雷每月的次数还不够一个巴掌的。那么小的家,隔壁是爹妈,客厅是他姐和孩子,向雷睡得又早,每回摸黑凑合着整几下就鸣金收兵。老这样,爱娣对那事也没了兴趣。向雷他妈骂她肚子不争气,她以前不是不着急,也去检查过,检查完没事又偷偷劝了向雷也去。结果令向雷很是沮丧,精子稀少存活率超低。

    既不勤耕地又不多撒种,哪来的孩子呢?

    现在回想来,反倒是好事。如果真有了孩子,她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或者如此时一般坚定,或者就像妈妈那样把一生耗进去。

    当初为了男人的颜面,她答应了向雷不和人多嘴。到头来,自己受委屈的时候,他连挺身为她说句公道话的勇气也没有。

    睁眼瞎的她以前究竟看上向雷什么?笑起来像景程,实心眼也像景程,她那会甚至觉得向雷比景程还好,因为向雷听话。可他不止听她的话,他更听他妈妈和姐姐的话。如果换做倔脾气的景程,他老婆被婆婆和大姑子欺负的时候,他会怎样做?会懦弱地站在一边看着吗?

    抱着腿一会难过一会笑的,等待天亮的时间竟然如此难熬。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爱娣吓了一跳。小旅馆不同宾馆酒店,多得是三教九流的人。半夜时分,谁知门外的是醉汉还是混蛋。她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希望外面的人知难而退。

    可敲门声更大了些,又伴着旅馆老板的声音喊:“109,你有客人找。”

    爱娣一下慌了神,她才不信会有什么客人。她还专挑了娘家附近的旅馆,向雷就算四处找她,也没这么快到。难道是黑店?

    她在袋子里摸索着,想找个东西当武器用。

    哪知外头已经闹了起来。隔壁的人吱呀一声开了门,冲门外过道上的人骂说:“小兔崽子活腻烦了,三更半夜的嚎丧?”

    爱娣凑过去门边听动静,不过几秒,刚才骂人那位像是被扼住喉咙,含糊不清地告饶:“区队,我靠,黑灯瞎火的我真没看见是您老,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一个熟悉的大嗓门谆谆教诲说:“奶兔,来这种地方找女人,你那二两肉也不怕长脓疮?我是为你好,拷进去蹲个小半年,保管你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以后没烦恼。”

    爱娣心中大定,开门的一声吱呀打断了奶兔的告饶求情。黑子转头看见是她,嘻嘻一笑松了手,也不理会那人,走回来两步说:“你姐姐姐夫让我来找你,和我没关系啊!我可是正睡得香的时候被吵醒的。”上回帮了她的忙,反而惹了她的厌,再见他几次都是扭头就躲,连个招呼也不打。黑子为此后悔不迭。

    “我……姐夫?”

    “你还不知道啊?你姐和石头和好了。”黑子拨开她,当先一步走进房间,环顾一周后又问:“就这点行李?”

    见他说完就拎起来往外走,爱娣不由问:“去哪?”

    “换个地方住,这里出出进进的年轻女人都是干那事的,你在过道上被不长眼的拦住了怎么办?我又不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你。”

    上了车,他开了顶灯仔细看了又看,那来回打量她的眼神让爱娣莫名其妙,分不出他嘴角的笑意是欣慰还是幸灾乐祸。

    黑子赞说:“行,和我想的一样,眼睛没哭肿。就知道你是根狗尾巴草,绝对皮实。”

    爱娣没好气地瞪他:“你夸我还是骂我呢?”

    “爱怎么想都行。”

    到了宾馆,黑子早订好房,把爱娣送进去后,指指隔壁说:“明早上你姐回来应该也住这,老梁他老婆开的,绝对安全干净。”

    见爱娣闷声好一会,终于讷讷说了句“谢谢你”,黑子心头大快,又指指另一边说:“睡不着想找人聊天的话,我就在隔壁。”

    送走了黑子,爱娣洗了个澡,坐在床沿上,摸摸干燥又软和的床单,眺望窗外无边黑夜。这万籁俱寂时分,那如夜色一般浓稠的委屈悄无声息地层层涌上来,她抱着自己膝头,终于有了胆量放声大哭。

    爱娣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已经到了闻山的庆娣不敢吵醒她,先和姜尚尧去了闻山大酒店的茶楼里吃过早点,这才回到宾馆敲响了爱娣的房门。

    爱娣昨夜似是流尽了眼泪,见着姐姐只剩苦笑。

    庆娣心酸地抚她长发,“你才多大呢,笑容跟我们妈一样苦。”

    “你也才大我一岁,说话老气横秋的。”

    这样的抢白,倒让庆娣想起未嫁时的妹妹,心里舒畅了少许,将手中东西放下来,“早餐,还是热的。快去洗脸去,记得拿凉水敷敷眼睛,肿的像两个桃。我给妈打个电话。”

    “姐,我发现你现在比我还讲究。”

    爱娣洗漱完出来又问:“你和他和好了?”

    这个“他”指谁两人心照不宣,庆娣微微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这感觉象婚后恋爱,明明在一起了,但还要重建感情。”

    爱娣搅搅碗里的粥,凝视姐姐半晌,想说什么忍住了。

    “小爱,你想说什么?”

    “姐,我……我有些羡慕你。如果像你一样,也能好好读书,规划好人生,不会是现在这样。”

    当年爱娣说自己活在当下,她活在未来,两姐妹好一番争执。庆娣想起两人的少女时光,笑得有些恍惚。“不晚,我也是才开始。你也可以。”

    爱娣万分惆怅,“希望吧。”

    将近中午时妈妈来到宾馆,听爱娣细诉一遍详情,泄气地坐在床沿上发了一会楞,然后埋怨:“怎么又闹腾了?我过年时不还劝过你?遇事忍一忍,麻烦就过去了。”

    庆娣听了两遍经过,此时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激动。她默不作声坐在小沙发里,等妈妈抱怨完才开口说:“人善被人欺,这一次不能和春节那次一样,不等他们低头就回去。先拿回存折,再借机闹一闹,向雷一家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我们硬气了他们自然就怕了。但后面怎么处理,决定权在你手上。爱娣,你是想继续过还是怎么,想好了再说。”

    分离两年,庆娣妈是越来越怕大闺女,可闻言还是忍不住反对,“老大,自古只有说和的没有劝分的,你这样不是害了你妹妹?”

    “妈,我和爱娣都是你生的,怎么会害她?她才二十出头,到您这岁数还有三十年,三十年重复着这种生活,究竟是福气还是悲剧?”

    “这不是女婿的错啊,他是好孩子。等以后搬出来就好了,女婿他爹妈也老了,也有骂不动的时候。”庆娣妈一脸哀求地望望大女儿,又转向缄默的二女儿,“就当上辈子欠他家的,还个几年,熬过去就好了。再说,这要真离了,往后怎么再嫁人?”

    她妈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一套,几十年来,大概用类似的话自我安慰自我欺骗了无数次。庆娣麻木得几乎失去了同情,只是拿眼瞟瞟妹妹,低头吹吹杯中热茶,淡然说:“等爱娣自己拿主意吧,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还好,还没孩子,有孩子了责任更重。”

    这话似戳中庆娣妈妈胸口,她闻言色变,嘴唇嗫嚅着,注视着大女儿不敢说话,满眼的伤心无奈。

    庆娣心里的难受不输她半分,垂眼注视杯里茶叶,涩苦一笑。

    “我……我想清楚了,昨天晚上就想清楚了。”见妈妈和姐姐同时望来,爱娣咬住嘴唇,然后深吸一口气,像用了绝大的力气克制住眼中几欲夺眶的泪,“我要离婚。”

    “爱娣!”妈妈不忍地低喊。

    庆娣放下手中杯子,爱娣回视她,坚决地说:“死心了还怎么过?但是,姐,你帮帮我,帮我守住我的辛苦钱。”

    庆娣眼底热潮,轻轻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