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意外生还 > 第40章 谋杀/Murder(5)

第40章 谋杀/Murder(5)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的伤没有大碍,医生说,只是破了皮。亦琛在身边陪了我一整天,他喂我吃东西,读书给我听,还陪我午睡。他还跟以前一样好,他没有变。只要没有那个入侵者,我们的感情不会有任何问题。

    以前,妈妈总说我太软弱,不懂捍卫珍贵的东西。这次,我不会软弱了。我要迎战那个女人,我要用自己的力量打败她,让她别再来破坏我的家庭。就算要用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也只能义无反顾。

    我写在这里,立字为证。霍桐知道这件事的,她也很气。她说,她会帮我。

    可恶的女人,你让他扇我巴掌,我会让你遍体鳞伤。

    如果你不把丈夫还给我,我会让你的丑态,传遍全世界。

    霍亦琛是独自前来,没带影子一般的关若望。他将我塞进座位,车门上锁。

    这道貌岸然的禽兽,他居然对自己的妻子动手,还是那样一个百依百顺、对他爱得死心塌地的妻子。他从没讲过这段故事,他提起靳雅笙,只会平平淡淡地如同是个陌生人,好像不曾伤害她,也不曾令她由天真纯洁的少女,成了跟他一样恶毒的怨妇。

    所有悲剧,是他一手造就。

    车子在夜色中飞奔,驶离了繁华的市中心,进入小楼分立的郊外。在一扇雕栏大门前,霍亦琛按下几个数字。大门开启又关闭,我们很快置身于车库中。

    我一路拍打车门,跟他抢方向盘,现在精疲力尽。

    最后一点儿力气,我捡起落在身边的包裹,朝他丢去。

    “变态!禽兽!人渣!”

    “我怎么才能既是禽兽又是人渣的呢?”

    “骗子!”

    霍亦琛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最后这一项头衔终于说得通了:“不过,你指的是哪件事?”

    我试图与他保持距离,他见我有再次落跑的苗头,先行一步扭住了我的手臂。我在脑海中导演着他与倒在地上的靳雅笙那一幕,毛骨悚然。这个精神不正常的暴力狂!

    面前有扇英国老式的铁栏电梯门,他按了上行键。门哗啦啦地打开,他将我硬推进去:“进去再说。”

    我估算着脱身的可能:“我不会跟你进去的。”

    “这里房子离得够远,你叫也不会有人听见。”霍亦琛劝道,“我这是帮你省点儿力气,接下来需要挣扎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本来没想要叫的,他提醒了我。在我启唇的毫秒内,他脸色发黑,死死堵住了我的嘴。

    “别叫,不然我掐死你。”

    我被按在电梯隔间的墙壁上,尚存自由的双手狠狠捶墙,探着去摸紧急呼叫键。他用另一只手将我双腕攥在一起。

    见刚才的威胁毫无威慑力,他瞪了眼:“不信吗?说不定我才是凶手。小五有没有告诉你,那辆出事的车子被切断了刹车?”

    我虚弱地摇头。

    “没错,他当然没告诉你。因为他不知道。因为只有我知道,因为是我干的。”

    我渐渐冻住,他的语气太真实了。我从没见过霍亦琛这两眼放光的样子,狰狞,亢奋,如一匹嗜血的狼。我真的从不认识他这个人,就算过去某些时刻我认为自己接近了他的心。

    “我太太威胁要把‘出轨’之事抖露出去,让我身败名裂,所以我想要灭口。而且,连同我的‘情人’一起灭口。我知道你们两人相约见面,所以先行对她的车下手。一石二鸟,两全其美。”

    电梯抵达地面一层,叮地作响。

    他领着我走进房子:“你哭什么?白痴。”

    我猜,我是被狠狠吓到了。

    霍亦琛却显得兴致勃勃:“没错,我畏罪潜逃。现在,你是我的人质。”他拉开冰箱门,掏出一瓶酒,“哦等等,说不定,我们两人是共谋,一起畏罪潜逃。”

    他又变出两只高脚杯,酒液的颜色如同罂粟。他将其中一杯推给我,我没有碰。

    “你为什么生还,嗯?”他举杯致意,眸光骤紧,“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希望死的是你。”

    这是一句真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但这次他说得很严肃,仿佛他将半生力气注入了这句话。而余下半生的力气,让他目光中的雾气渐渐散去。他看清了自己的心,释然且坦然。

    我听见有东西碎裂的声音。我开始想,或许现在的眼泪,不是因为害怕。

    他将第二杯酒也饮尽,魔法般地将壁炉生起了火。他拿起酒瓶子,旋转它,读取酒庄的名字,皱了皱眉,将它轻轻扔进了火焰。玻璃四溅,我低声惊叫。不知怎的,我在想象他在这里杀掉我,将我肢解,然后也那样,一扬手,让成为一块块的我葬身火炉。

    低酒精浓度的液体,让火势稍减。

    他掏出了第二瓶酒,棕黄色仿佛陈酿了流年爱恨,是高浓度威士忌。没有装杯,他直接从瓶口豪饮。

    此时此刻,我却没想求他饶命。反正,我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还是别再……”

    他撂下威士忌,笼住我的眼神,迷离失神。他摇晃着朝我走来:“我想,我是……”

    他没能说完这句话,好像,那半句话太过巨大,挤在嗓子眼儿里,要出来比分娩还难。

    我们面面相觑,如同在玩一场谁先眨眼的游戏。我绝望乱摸的手,挨到了冰凉的锐物。眨眼游戏在顷刻间变成反应力游戏,我抡起的手被他打掉。他猛地伸臂绕过我的腰,我鼻子磕在他胸膛上,剧痛不已。我撞得头晕眼花。

    他双手搁在我臀处,朝上使力将我整个人抬起,坐在了厨房的吧台上。他的唇寻到了我的,忘情吮吸。我听到体内,在破碎的底下,有新的、无以名状的东西,呼啸而出。我回应了他的吻,舌尖相抵,交缠不休。他将我的外套和衬衫脱掉,把战火引向全身。吧台太高,我一味低头,他一味抬头,彼此都很累。于是,战场转移至壁炉前的沙发。

    我开始想,有多久没见他;多久没有,坐在床上跟宝贝玩泰迪熊,听见车轮的声音,听见门口他换下皮鞋的声音;多久没有,在宝贝睡着后,走出卧室,跟他面对面地吃一场沉默的晚饭;多久没有,我搂着宝贝睡着,半夜有人神经兮兮地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而我起身出来,他正在沙发上对着电视,百无聊赖地打盹儿。

    其实,那是段残缺的日子。

    纽约之后,命运将我们掰开,各归各位。霍宅之中,命运再次整蛊,给了我们世界上最美好的宝贝。爱情模糊地降生,又笃定地死亡。

    在那栋三个人的房子里,他扮演着父亲,我扮演着母亲。我们为了孩子,漫无目的地堆在一起。他在雨中无意识地亲我,后来什么都没发生。我在旋涡中,无意识地帮他铲除敌手,后来,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那时那夜,炉火噼啪作响。我真心地以为他是个善于伪装的大坏人。他也真实地,一掌打开了我朝他挥刀的手。

    于是,什么都发生了。

    “你会杀了我的,对吧?”我满心祈祷这是结局。我绝不能带着跟霍亦琛在火炉前做ài,还十分喜欢的记忆,活下去。

    我听到他轻轻地笑,呼出的暖气让我耳根发痒:“白痴。”

    Chapter 16 这个世界,本就是撒谎者的世界

    我在几近虚脱后,沉沉入眠。

    再次有知觉时,我睡在沙发上,盖着一条闻起来陈旧的被子。我抬起头,遮住自己,四下找寻失落的衣物。霍亦琛在我脚边坐着,想必这房子长久不来,冰箱里没有食物。他面前是只果酱罐子,一手持勺挖果酱,一手拿着小黑本儿,读得入神。

    我跃起去抢:“还给我!”

    他没费什么力气,轻易躲开:“又不是你的。”

    我全身酸疼,一时拗不过。裹着被子下地,踮着脚尖点至厨房。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我面红耳赤。穿戴齐整后回到沙发前,小黑本荡然无存,霍亦琛神情悠然,吃他的果酱,时不时地察看壁炉。

    奇迹般地,火一夜未熄。他不会是……

    我大惊失色:“你……”

    霍亦琛点头:“没有。”

    跨过沙发靠背,我见那记事本好端端躺在红丝绒上,放了心。

    他笑:“写得很有趣啊,烧了可惜。”

    我将日记本护在胸前,生怕他虚晃一枪,再突然出手。

    他笑个不停:“你这学艺术的学生,都想象不出这样好的一个故事吧。”

    “你现在是要否认吗?”我反唇相讥,“反正她再也说不出话了,你想怎么污蔑都行。”

    “白痴。”

    “骗子!”

    “你刚跟骗子上了床。”他摇晃着勺子,“那也是我骗你的?”

    他直视我的眼睛。一瞬间,我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不,是可以逃的。我要报警,然后离婚,然后抢回宝贝,然后……

    “这里没电话。”他张开双臂,懒洋洋地瘫在沙发里,“当初就是为了完完全全地度假……不,畏罪潜逃而设计的。”

    我倒吸一口冷气。

    “放松点儿吧。”他仰起脖子看我,“有了宝贝之后,我们多久没享受二人世界了?”

    霍亦琛是个不需要爱情,但需要婚姻的男人。

    我明白这点的时候,为时已晚。

    “你到底哪根筋……”

    “同情一下好吗?”霍亦琛正色道,“为了帮你洗脱嫌疑,有人刚被他大哥踢出了家族产业呢。”

    调羹坠地。

    我将手放在霍亦琛的额头上,发觉他正发着高烧。他神志不清地将我身上的被子慢慢拽走,围在他自己身上。透过细柔的蚕丝,我能感觉到他身体微微颤抖着。我想起身去厨房烧开水,他紧紧抱住我的腰,头搁在我胸前:“别走。”

    就在那一刻,我忘记了这人可能是伪装了半生的变态杀妻犯。

    我让他抱到满意为止,安慰道:“等我一下,就五分钟。”

    哄他上床,烧热水给他喝,用新鲜的橙子榨汁给他喝。我想,如果能找到活禽市场,我要杀只鸡,炖汤给他喝。

    用不多的食材做好一顿午饭端来时,他兀自靠着床头,因病而涣散无神的黑眼睛,不满得像孩子。

    “我一点儿也不想来找你。”他气呼呼地说,“只是,我怕传染给宝贝。”

    是啊,我知道。要不是没人可找,他怎么会屈尊,冒着让我误会的危险来跟我过所谓的二人世界。

    “我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是个穷光蛋。”

    我舀了一口饭,吹吹凉:“反而比较可爱。”

    “这是一个要求离婚的好机会。”他拼命按捺食欲。我知道我的手艺有多好。

    “谢谢,我根本没跟你结过婚。”

    道破了尴尬的分界线吧?

    “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我们就会分道扬镳,对吧?”他好歹咽了饭,嫌我喂得慢,将碗抢了过去。

    都说吃人的嘴短,霍亦琛先生则没这种顾忌。他命令道:“诚实地回答问题,别回避。”

    我生出一股无名火:“有意义吗?我从没走过,走的人,一直是你。”

    霍亦琛语塞,低了头,默默吃饭。过会儿,他又问:“那如果我再也不走了呢?如果我再走,就天打五雷轰呢?”

    “说什么胡话!”

    他不依不饶:“我再也不走。那你呢,你走不走?”

    我鼓着腮帮子:“没想过。”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饭,现在在舔勺子:“你在撒谎。你刚才眼睛转的时候,就是在想。想的结果是什么?快点儿告诉我,很重要。”

    我看不下去他猫一样的举动,又怕抢了勺子,他会开始舔爪子。要拍拍他的头吗?或者帮他揉耳朵?

    我叹气,在这怅惘的结尾,却意外地敛住要上扬的唇角:“在你病好之前,我都不走。”

    霍亦琛眼睛也转,他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只能接受:“保证?”

    我试图忽略他病得神志不清,或者被安抚状态下心理智商只有十岁小孩的水平。

    “保证。”

    他放心地将整个脑袋躺进枕头:“那我做事速度得快些。”

    我没问是什么事。

    他高烧已退,闭目养神。我收了餐具,本打算留他独自睡觉,又怕病情复发。我坐在床的另一边,借着星点儿灯光,捧读十年前的文学杂志。半夜,霍亦琛醒了,他将被子拉至喉咙,翻身看着我:“我对天发誓,我不是杀人凶手。虽然有时会享受假装是凶手的感觉,但我不是。虽然有时想,如果放手一搏,结局会是更好,但……自始至终,我做不到。”

    我将眼神移开纸页,友善地看他,给出一个想也未想的答案,四个字从心到口,速度快到不经由大脑:“我知道的。”

    凡尘未了,沧海桑田未至,命运在那一刻说话,我们已经落定。我惊觉,自己一直知道霍亦琛。

    他停顿,仿佛有一生那么长久,乃至于再张口,我们都像老了十岁。

    “帮我拿杯水,好吗?”

    他将守护的重任,从我肩膀移开。

    而我分明听见,风刮过森林。折断的枝条,拍打玻璃。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不知道。世界的左手是虚幻,右手是谎言。你不知自己坚守什么,前往何方。生还以来,我相信过许多东西,最终它们被证明是虚假的。对于一个已死过一次的人,我知道什么叫危险,以至于,在看见它的时候,一眼就认出。

    我要保护我们。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

    我再也不要回到生死的十字路口,眼睁睁看着命运的火焰,将我们吞噬。

    我在黑暗中翻找,我知道它在这里。开车来时,我就看见它。

    这是活生生的炼狱。

    巨大的撞击声后,我耳朵近聋。我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是残血和断裂金属的一团混沌。一根又冷又硬的东西直直刺进我左肋骨,我双腿被卡在压扁的驾驶座中。车的前端起火,后端起火。我闻到烧焦的肉,那是我自己的肉。油箱已损,这说明车子随时可能爆炸。前窗粉碎,我可以爬出去。

    右边的副驾驶,坐着靳雅笙。她向前趴着,长发与血污揉在一起。从那恐怖的血洞来看,她头受的伤比我重。但她四肢没有被挤压,她还有机会爬出去。她手在动,她还有知觉。我用唯一自由的右手拉扯她的手臂。尽管每个动作都让我左肋撕裂的伤口更痛。她没有动。我听不见,但我还感受得到喉咙震动。于是我试着用最响的音量喊她。

    醒醒!醒醒!快逃!快……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