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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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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她, 真的完全不一样。

    虽然讨厌他,却又忍不住有些羡慕他。

    做人如果可以完全的自我,肆意表达自己,那一定是一种很爽的感觉吧?

    至少, 她不敢。

    “喂, 池怀音。”

    池怀音正想得入神,他突然回头喊了她一声:“你怎么走那么慢?没吃饭吗?”

    池怀音小跑两步追上了他。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中间隔着池怀音的自行车,车轮跟着他们的方向转动,发出机械的声音,在这条无人的路上回荡。

    这一路说远也远, 说近也近。一路不说话,也很奇怪。池怀音正想着要不要找点话题和季时禹说点什么,季时禹已经开腔, 打破了沉默。

    “曹教授这学期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

    “不同添加剂对铝电解阳极炭素材料氧化速度的作用。”

    季时禹有些奇怪:“这不是曹教授两三年前的研究么?”

    说到这个,池怀音也有些沮丧。她知道季时禹接的任务是曹教授去年到今年的重点课题, 而她在重复曹教授已经发表的研究。

    季时禹看了池怀音一眼,见她不说话,淡淡一笑。

    “我记得, 碱金属碳酸盐对炭有较明显的催化作用?是什么有抑制作用来着?”

    听闻季时禹对这个研究几乎信手拈来, 想来平时也是很认真的, 轻松回答:“硼化物和稀土氧化物。”

    “嗯。”季时禹点了点头:“看来你没有混日子。”

    池怀音这才意识到,他是在故意考自己,对此有些不服气了:“似乎我上学期排名在你前面。”

    季时禹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操行比我高。”

    说起这事,池怀音便想起系里传说的事:“曹教授手里有个课题,选中了“八五”计划重点攻关项目。这学期曹教授肯定会把我们分组。”

    “所以?”

    池怀音挺发愁的,心想也不能和他说——我是怕被分到和你一组啊!

    想了想只好说:“就是觉得任务重大,还是很担心的。”

    ……

    两人一路这么走回来,竟然不知不觉就到家了。

    “我到了。”池怀音从季时禹手上接过自己的自行车。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季时禹抬起头看着池怀音家住着的小楼,离学校不远,应该是学校给教师统一修建的家属楼。六层的楼房,白砖墙面,外墙上爬了半墙爬山虎。

    季时禹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原来池院长住这里。”

    他这不知何意的一句话让池怀音稍微有了一些警觉,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非要送我,就是为了摸清我家?”

    季时禹也跟着皱眉:“我摸清你家干什么?”

    “之前我爸惩罚你扫厕所……”

    终于听懂了池怀音的意思,季时禹一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呵。”

    留下一声冷笑,“再见”都没说,头也不回就走了。

    池怀音见他有些生气,一时也有些内疚,难道自己错怪他了?

    他见天色晚,一路把她送回家。

    想来,应该也不是一个坏人……吧?

    *****

    季时禹有点想不通,池怀音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总不吝啬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他,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他的拳头早忍不住了。

    等他回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没想到舍友们不仅没睡觉,宿舍里还挤满了很多其他宿舍的人。

    季时禹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子上,推了推人堆,终于走了进去。

    整个宿舍里乌烟瘴气的,走道里搭了张破桌子,四个人围着桌子在打牌,旁边都是围观的,什么观牌不语都是扯淡的,看牌的比打牌的还激动。

    季时禹找到赵一洋,将他从人堆里拎出来,拉到走廊里。

    赵一洋被拽了一通,瘫软着靠着墙,手上举着一瓶啤酒,身上也有几分酒气。

    “怎么回事?”季时禹紧皱着眉头。

    赵一洋嘿嘿一笑:“院长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他指了指宿舍里:“以后周末,我们宿舍可以提供给同学们消遣。不存货了,每次都当天消耗,总不能再抓我了吧!”

    “消遣?”季时禹想到宿舍里那乌烟瘴气的样子:“你要开赌摊啊?”

    “别说的这么难听啊,这不是让同学们有更多机会切磋么?”

    季时禹眼神如刀:“几点了,老子要睡觉,赶紧散了。”

    “你以后周末就去约会啊,回宿舍干嘛?”赵一洋知道季时禹的性格,立刻开始耍无赖:“我要找对象,我这不是手里缺些票子嘛?得自己赚啊!”

    季时禹不太相信赵一洋的鬼话,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你上哪找对象?”

    说起这事,赵一洋的表情立刻变得荡漾起来,他一脸兴奋开始讲述起来:“今天一报有话剧表演,我去早了,正好碰到池怀音那个室友,江甜,她练完舞出来,好像是五四汇演要上台。”

    “哎哟你可是没看到哟,江甜穿着跳舞的那个民族服饰,漂亮,真漂亮啊,那白皮肤,那细胳膊,那小腰……”仿佛在回味,赵一洋的眼睛里有光,说起那一幕,嘴角都是略带猥琐的笑意:“你都不知道,那帮男的,看到江甜一走出来,都快流口水了!”

    “所以,你也流了?”

    “笑话!我比他们厉害了多了!”赵一洋一脸得意洋洋:“我憋得住啊!”

    “……”

    说起这事,赵一洋的表情就谄媚了许多:“我这回可是要追海城姑娘,你也知道的,海城姑娘漂亮又洋气,没票子怎么追?”

    季时禹嫌弃地瞥了赵一洋一眼:“滚蛋滚蛋!”

    ……

    虽然也知道赵一洋这个人不靠谱,但是毕竟兄弟一场,好不容易让他看上一个姑娘,季时禹不可能不帮。

    季时禹对江甜不熟,人姑娘不是工学院的,和池怀音是室友,平时和池怀音除了上课,几乎形影不离。自从赵一洋要追江甜,就开始视池怀音为眼中钉,完全没有同学之谊。

    实验做完,赵一洋跨小组跑到季时禹这边来,急得火急火燎的,跟火烧屁股似的。

    “你说池怀音怎么回事,她难道没有一点个人生活吗?一天空余时间就那么点,她们俩上厕所都要一起去!”赵一洋又气愤又克制,虚着声音跳脚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赵一洋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季时禹说:“我不管,你得帮我。”

    季时禹正在收拾试验台,头也不回:“我怎么帮?把池怀音打昏吗?”

    赵一洋眼睛放光:“这主意不错啊。”

    季时禹一记眼刀丢了过来。

    “要不这样,你帮我去拖住池怀音。”赵一洋双手合十,一副祈求姿态:“兄弟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了!你也不想每天看到我吧?我谈恋爱以后肯定最后一个回宿舍。”

    “……”季时禹仔细考虑了以后,觉得赵一洋描绘的这个蓝图,似乎还不错。想了想点点头:“我试试吧。”

    ……

    池怀音最近其实比较清闲,教授交代的工作都做完了。新课题还没有分组,她每天在实验室里打晃一圈,也就没什么事了。

    最近在实验室也碰到过季时禹,不过两人完全没有交流。不知是不是上次的事,她又小小得罪了他,他之后就有些爱答不理的。

    所有人都喜欢聪明人,大部分人都慕强,池怀音也不例外。池怀音发现自己偶尔会不自觉找寻季时禹的方向。

    很奇怪,这小痞子在实验室里的样子,和平日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每次曹教授来开会,说到比较难的课题关键点,即便是再爱出风头的同学,也不敢轻易接话。

    只有季时禹,总是能轻描淡写说出答案。

    不过他不烦她也好,至少不再欺负她了。

    收好了自己的笔记本和笔,池怀音重新绑了一下有些松散的头发。

    晚上江甜说想去校外吃小炒,池怀音看了眼时间,刚准备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

    “池怀音。”

    池怀音一回头,就看见季时禹收拾完试验台,这会儿正靠着桌子闲适地站着,身上还穿着做实验的袍子,上面印着森城大学的校徽和文字。

    他微微偏着头,对她挥挥手。

    池怀音一头雾水。

    平时一个无意的眼神对视都要撇开,这会儿又是要干什么?

    “有事吗?”

    池怀音站在他面前,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若有似无,不知道为什么,池怀音总觉得他是不是在谋划什么,有种没来由的不自在。

    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时钟,她抿了抿唇。

    “我约了室友去吃小炒,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季时禹淡淡眼风扫过来,平静而缓慢地问她:“你周末有空吗?”

    池怀音看着季时禹,他目光没有闪躲。

    “嗯?”

    “我们计划周末去海边,你可以带上你的室友。”

    “啊?”池怀音见他若无其事说着这些,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你该不是要我们和你们一起去海边吧?”

    季时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可以?”

    季时禹这反常的姿态,不由让池怀音怀疑起他的目的。

    他们并不熟,最近又有些结怨,她还被他欺负过,同学之谊都很勉强,朋友那更是谈不上。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池怀音仔细想想,自从季时禹发现她是院长的女儿,就各种不一样了。

    上次送她回家,这次又……

    简直,诡异。

    “我发现,自从你知道我是院长的女儿以后,就不正常了,献殷勤什么的。”攥着手指,想了许久,她还是忍不住:“我想告诉你,池院长这个人,公私分明,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怎么照顾过我,我在森城大学读了这么多年,他连跟我一起回家和返校都不愿意,所以……你要有什么想法,对我下手,也没有用……”

    池怀音这句话一下子戳中了季时禹的雷区。

    季时禹目光笃笃地盯着池怀音,嘴角的弧度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池怀音,我就好奇了,在你心里,我到底能小人到什么地步?”

    池怀音被他盯得有些害怕。

    “那个……”

    季时禹也有些不耐了:“去不去?一句话。”

    池怀音咽了一口口水。

    “……好吧……”

    池怀音见季时禹没有什么异样,还是很坦然的样子,一边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危机解除了,毕竟她很少会冲动,冲动过后还是会后悔;另一边又觉得失落,她的意思要解读也能有很多可能,他是真的没懂她的意思,还是不愿意回应而装不懂呢?

    舞会结束,男生们回了宿舍。录音机里放着夜间的广播栏目,主持人用温柔磁性的声音念着听友的来信,时不时穿插一首别人点的歌,栏目没什么特色,是男生宿舍不太感兴趣的情感话题。

    可是今天,赵一洋和陆浔,却都坐到了桌边,认真地听起了广播。

    一贯聒噪的赵一洋,收起了平日的嘻嘻哈哈:“以后我自己约江甜,不能老拉着池怀音,把你们都掺和进来,怕她误会了些什么。”

    说起池怀音,陆浔也十分感慨。

    毕竟今天发生的事,他也算是直接参与了。

    要是还看不出来怎么回事,也就白长那么大了,都是照顾面子,谁愿意让一个乖巧害羞的姑娘难堪。

    陆浔拨弄着录音机,半晌,试探性地说道:“我觉得池怀音这个姑娘吧,还是挺可爱的,人也挺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