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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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春秋

    记忆总是抹不去对小院的怀念和眷念。小院,是我人生的根,是我精神的图腾,有一种魂牵梦萦的感情,有一种生命无法破译的密码……

    竹篱笆围成的小院,簇拥着五桩四瓜的木房,坐东朝西地矗立。小院里有许多树,棕树笔直挺拔,梧桐绿叶如盖,李树旁逸斜出,梨树花开如雪……树底下是一些泼辣生长的小草,就像柔软的地毯,赤足踩着软乎软乎的。靠墙的小花坛里和屋檐坎上,见缝插针地生长着许多胭脂花芍药花指甲花,蓬蓬勃勃,姹紫嫣红,幽香阵阵。我们经常用花液染红手和脸;或者摘下那些素雅的花瓣贴在脸上;或者掐掉胭脂花的基部,抽去花丝,吹起奶声奶气的童谣,尽情嬉戏无忧无虑的童年。

    黄昏弥漫的小院,晚风悠悠吹拂,我们依偎着父亲,他弹着那架古老的凤凰琴,应和着旋律粗犷地唱着东北民歌:

    高高的兴安岭

    一片大森林

    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

    有时,我们簇拥着母亲,她左手拿着鞋底板,右手捏着针线,在发梢上飞快地蓖一下,绕过一圈弧线,然后将针刺进坚硬的鞋底,“噗噗”地抽出长长的线头,她轻声地教我们哼着那首优美的童谣:

    月亮光光

    起来烧香

    烧到哪里

    烧到金塘

    婆婆舂糯米

    舂得喷喷香

    打起锣鼓接幺娘

    ……

    记忆中小院美丽、静谧和温馨。如今,凤凰琴早就不见踪影,父亲已经苍老了,而母亲过早地走完了生命的旅程,长眠在乔土湾那片茂盛的红枫树下。

    小院的第一次变迁与母亲的生病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由于母亲辛苦劳作,不幸染上晚期肺结核,阴阴阳阳,几经折腾,她的病情更加严重了。先生说:“这屋基不好,要避病灾,唯有搬家。”于是便砍掉了小院那些树木,将房子旋转90度角,形成了亮堂喜庆的坐东朝西格局。可就在搬家的第三天,一个异常寒冷的夜晚,灯火如豆透出惨淡的光晕,弥留之际的母亲眼睛发亮了,苍白憔悴的脸上浮现出深情的夕照……

    母亲乘鹤西去,父亲就病倒了。

    随后,二哥辗转千里,流落异乡打工。

    接着,年幼的弟弟被迫辍学,稚嫩的臂膀过早地负荷着沉重的生活。观音草茂盛的季节,他离开小院,去远方谋生……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之间,10年便过去了。小院开始了第二次变迁。由于猪牛圈已经严重倾斜,破败不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于是我们便决定将它拆掉,父亲死活不同意找出许多理由来搪塞,我们能理解他的心情,因为这些东西倾注着他浓浓的感情。最终,出于安全考虑我们还是把它拆掉了,在原址上开辟了一块菜园,既显出老屋的形和神,又美化了环境,那些蔬菜郁郁葱葱,不失为小院一道亮丽的风景。接着小院开始了第三次变迁,随着小村搞起了新农村建设,一幢幢黔北民居就像乡间别墅,一条条联户路像彩带把小村连成一片,到处新崭崭的亮堂堂的。父亲也将院坝硬化了,还用那些盆盆罐罐栽了许多花草树木,使小院绿意盎然焕然一新,像一幅五彩斑斓的图画,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后来,由于我们都相继离开了小院,留下年迈体衰的父亲孤零零地独守小院,我们便决定让他将老屋连同小院一同卖掉,让他搬到县城来住,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没想到却引来轩然大波,一往通情达理的父亲百般阻碍,态度异常强硬,坚决不卖小院和老屋,我们只好作罢,使小院最终得以保存下来。想来也是,小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物一什,已经刻骨铭心了,是他灵魂深处的一块净土。小院是他的精神支柱,如果在生活里消失了,那座固若金汤的心灵城堡瞬间就会轰然坍塌。

    记得那次离开小院,雁阵正在迁徙,几枝翠竹垂下来,仿佛要在凹凹凸凸的房顶垂钓什么,又仿佛在深情地呼唤。一阵酸楚,我忍不住掉下两行清泪。哦,星移斗转,小院春秋,它总是默默地记载着发生的一切,装订成厚重的历史,让我在夜深人静时默默地咀嚼反刍……小院是人生的根,无论天遥地远,无论时光流逝,它会经常冒出一片叶或一朵花,在心灵原野多姿多彩地摇曳……

    漂泊的灵魂只有回到小院,才会感觉踏实。每次回到小院,只要气候不是很凉,我总爱抱来被条,铺在院子里睡觉。晚风轻拂,空气清凉,蟋蟀如织,银河静流,淡淡的月辉照着我熟睡的眼。父亲总在劝我,在院子里睡觉容易患风湿。我置若罔闻,我希望小院的日月精气和沧桑往事静静地渗进我的骨髓,在每一次隐隐的疼痛以后,我会默默地想起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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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二婚

    曾经,算命先生说过,像我这等平凡之人,命里不会犯桃花,更不会有二妻之命。因此,家庭婚姻与我的长相一样,绝对安全。

    可是世事沧桑,人到中年,我却要结二婚了!

    时间回溯到十三年前,在那些朦朦胧胧的日子里,我们总爱声嘶力竭、咬牙切齿地吼着“请你暂时借我一点爱,好让我向寒冷买点温暖”那些爱情歌曲,总是渴望有一份温柔轻轻地抚慰着心灵的伤口,渴望有一双贮满思念的眼神凝望沧桑的面容,渴望在相思草和红豆的祝福里让每个日子充满期待……

    那时,男女性别失调的状况应该比现在还要严重,为全面了解未婚女性的“库存”和“质量”,我挖空心思设计了《机关单位未婚女性追踪调查表》,罗列了学历知识、兴趣爱好、家庭状况、婚姻感言等项目,打着公事公办的幌子,每晚带着“光棍帮”兄弟穿行在大街小巷楼亭院落,坚决彻底地把符合条件的优秀未婚女性一网打尽。通过边调查边物色边筛选边交往,引导弟兄们发扬死缠烂打轻伤不下火线的精神,居然成全了好几对婚姻。

    不过,这个骗局后来终归被暴露了,那些接受调查的女同胞们恍然大悟,通通叫苦不迭,但事已至此木也成舟悔之晚矣。我清楚地记得,妻当时就凶凶地说:算你狠!

    妻表面温柔贤惠,但事实上,“脾气那是相当的暴躁。”但像我这等长相具体家庭困难才疏学浅之人,能够娶上媳妇,也算是祖上积德祖坟冒烟,那里还敢挑肥捡瘦?况且谁没有个脾气,忍忍就过去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缩在床底下打死也不出来那才叫大智若愚那才叫修身养性。

    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就结婚。当时我是团委书记,决定带头婚事新办,没设什么香火神位,办公室正中挂了一幅毛主席的画像;副书记当主婚人,镇长当证婚人,没有一拜天地二拜爹娘夫妻对拜进入洞房,我们只是虔诚地面对毛主席深深地三鞠躬。现场洋溢着温暖的祝福。之后,我们去补办结婚证。红色的结婚证上,我们穿着很朴素,两张略显稚气的脸有些严肃,茫然地望着远方……

    从此,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相干的人居然开始了像模像样的生活,但是不久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便暴露出来了。由于双方不同的生活习惯不同的思维理念,摩擦便如和风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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