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chapter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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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瑞亚收到这封死亡威胁信的时候, 她在感到恐惧和不安之前，先对这种危害到自己人身安全的东西送到她手里感到了震惊。
“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扣掉你这个月的薪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 瑞亚正用两根手指夹着信封里的纸张，那份假造录取通知背面印着一长串的印刷体英文字句, 不是她平生见过的最恶毒的文字, 但绝对是最有冲击力的。
这世界上当然存在讨厌瑞亚·诺伦的人，但毕竟不是所有讨厌她的人都恨不得她去死。
瑞亚的助理霍姆·达克为那句“薪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当她开始担任瑞亚工作到生活全方面的助理, 瑞亚毫无疑问是真正负责她工薪的老板。
但瑞亚并不是在针对忙碌了数月、为工作牺牲私生活的可怜的霍姆小姐, 而是在和她那位名义上的保镖说话。
她暂时完成了目前的《指环王》需要她的部分，现在他们正在新西兰的旅馆里休息，第二天就要飞英国接手《哈利波特》的拍摄制作。
“我以为你是神盾局派来保护我的。”瑞亚知道这不可能是对方真正的目的，但这不影响她趁机发难，“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而你竟然放任这种可怕的东西接近我！”
被指责的男人搭着手臂站在一边，他皱起眉盯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女人, 而且他还在皱眉头之前翻了一个白眼。
他是个富有魅力的金发男人，带着和好莱坞流行审美与众不同的特质,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粗鲁不耐烦的小动作都会被原谅。
但不是现在。
如果霍姆和这位保镖的关系再好一点，她会提醒这位自称鹰眼的先生,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试图激怒瑞亚。
鹰眼很快就反驳：“随便你, 不过我要提醒你, 发我工资的是神盾局不是你。放轻松一点，好吗，小姑娘，这只是一张白纸黑字的纸，不是一打开就发射出来的暗器，也不是会溶解于空气的有毒物品，你不会死的！”
她知道她的反应有点夸张了，但那又怎么样，她是女演员又不是真的特工，无论如何，鹰眼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讽刺她。
“是的，我现在不会死。”瑞亚不客气地冷笑：“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毕竟你们连这种程度的排查都做不到，我很怀疑我的人身安全。”
在鹰眼短暂语塞之际，瑞亚趁胜追击：“既然你根本不想对我负责，只对你的组织负责，那我应该有权利要求换一个更负责任的人来保护我吧。反正我肯定是需要一个‘保护者’的。”
瑞亚没有受虐的癖好，当她的身价进阶千万俱乐部又有奖项护身，在哪里得到的都是各种优待，就算她参加哈佛大学的面试，面试官也都知道她是谁。
在这种几乎是万千宠爱的情况下，她绝对不可能像肥皂剧里设置的那样，因为某些特别的漠视和冷遇就对无视她的异性产生好感。
鹰眼看不惯她，她也不会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之前她没有表露，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瑞亚现在完全可以强硬起来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完全知道怎么让对方不愉快：“你能不能把另外一个英国人叫回来，这样会让我更有安全感。”
好胜心强烈的男人绝对不会喜欢输，尤其是输给自己看不上的人。
盯着好莱坞年轻的尤物脸上的甜美微笑，鹰眼不仅没有像《好莱坞报道》里描写的那样感觉到触电般的心动，反而觉得恼怒。
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这个女孩的无理取闹。
瑞亚·诺伦是公众人物，她很受欢迎，当然会有粉丝为她写信、寄送礼物，不过考虑到一旦开通粉丝渠道肯定会混杂着厌恶她的黑子，所以她的经纪人从一开始就明令禁止这种行为。
她所属的ICM经纪公司也拒绝接受粉丝礼物。
排除掉这些，剩下的通信和邮件就简单很多，不是圈内的工作、应酬相关就算家人朋友，瑞亚还有助理可以帮忙打理，处理起来的工程量并不大。
但是这一次，这位聪明的黑子显然灵光一闪，抓住了瑞亚和她的团队正在急切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漏洞。
毕竟人们都知道她的目标在哈佛，所以肯定更期待哈佛的通知书——而且没有人会打开来做什么检查，因为第一个打开录取通知的人应该是瑞亚自己，他们甚至会在第一时间送到瑞亚手中。
这个计划几乎称得上完美！
就连瑞亚都开始想，对方为什么不在里面放点危险物品，说不定这真的能够杀死她！
看出她在想什么，鹰眼紧紧绷着一张脸，“你可以放心，如果里面有任何危险事物，它绝对不可能被送到你手中。”
正因为这只是一封印着字的危险信件，所以它通过了那些检查关卡。
瑞亚想不也不想地回了一句：“哈！我就知道，你们确实是在监视我！”
男人的唇角微微抽搐起来，他为自己陷入这种繁琐而又无解的境地感到悲哀，所以他愤懑地长叹一声：“所以你既想要所谓的隐私又想要绝对的安全，是吗？也许你以后更低调一点，影后小姐，毕竟全世界都知道你想要上哈佛！”
“我愿意公开的，和你们监视我，这是两件事情。”瑞亚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仿佛之前的发泄不存在一样，“为什么我不能高调？我是什么需要被秘密保护起来的重要人物吗？”
鹰眼愣了一下，先天性的敏锐直觉和长期锻炼出来的危机意识让他止住了这段对话。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19岁的女孩套话，他只觉得更加不平，这种情绪让鹰眼在恢复镇定之后依旧赌气地送了一个白眼：“你知道吗，我开始相信你和安德里·维特真的有一腿，你们真是绝配！”
现在瑞亚是真生气了，尽管她知道这是一个回敬：“停止幻想比你小的年轻姑娘了，老男人，你可以去查写信人是谁了！尽快，你是特工对吧？”
“老——男人？”
即便鹰眼确实比瑞亚如今年长，这个形容也过分了一点，瑞亚都不曾对到了中年的菲尔·科尔森这么刻薄。
他们当然不欢而散，瑞亚的助理在一旁安静了许久，很有眼色地不去插话，等到鹰眼离开之后，她才出声：“好吧，你的心情一定很糟糕，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发这么大的火。”
就算在瑞亚自己的亲信团队里，她所代表的形容词也都是冷静、尽职这些褒义词语。
这也许无法让她显亲切，但绝对意味着更少的麻烦，所以她的公关在所有客户里向来更喜欢她。
瑞亚把这封扫兴的假通知书扔在桌上，“以后你就会知道，霍姆，其实我只是一个演戏演得过头的虚伪圣人，事实上，我的脾气差劲极了。”
“这也没什么不对。”无论心里怎么想，霍姆表现得很宽容，“你才十九岁，趁你年纪还小的时候，尽量多任性一点吧。”
作为和瑞亚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之一，霍姆对这位年少成名的女明星有一定了解：“不过你应该不是在为这个死亡危险而生气吧？这些话是挺可怕的，但绝对不会有那场车祸更糟糕——”
“这糟透了！”
瑞亚抬起手捂住脸：“就在十五分钟之前——我以为我真的被哈佛录取了！该死的！天哪，这个混蛋诅咒我去死，而我可能更想要杀了她！”
之前她还不是那么地期待这个，可偏偏就在她拿到了哈佛录取通知书的下一刻，她就发现这是假的！
“她？”
霍姆抓住了这个人称重点：“你看得出对方是女性？”
瑞亚懊丧地吐了一口气，她对自己趁机向神盾局的特工发泄怒火这件事丝毫不感到羞愧，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反正对方也不是完全无辜。
“这里面通篇在说我是一个该死的、不知廉耻的婊子——我大概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我知道这不是证据，就把这归结于直觉好了。”瑞亚把死亡危险信展示给霍姆看。
在和鹰眼吵过之后，她仍然意难平：“你知道吗？我觉得死亡危险也许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这种惊喜过后的失望才是真正能杀死我的武器……”
再差一点点她就要给家人打报喜电话了！
“哦，瑞亚！”霍姆叹了一口气，“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不是一个人，会有人处理好这一切的。”
这句话让瑞亚从突如其来的消极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用那双幽蓝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助理，“告诉我，你还没有通知他！”
瑞亚都还没有说出名字，霍姆也反应过来这是在指谁，然后她就飞快地拿出手机一边敲打一边用嘴巴回复：“该死的，我差点忘记了！”
“原谅我，亲爱的，你知道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迈特斯，他早就想要在这上面扳回一城了。”她很快就拨了一个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的时候，霍姆还能安慰瑞亚：“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才过了二十分钟，这还不够排版好一快版面的时间呢！”
“但是把这个消息发到网络媒体上只需要一、两分钟。”瑞亚放弃般地趴了下去，在此之前，她都一直在椅子上勉强坐着，“算了，随便它吧。”
给经纪人的电话还没有打通，霍姆的反应却很快通达起来，“网媒就更好对付了，我们有自己培养起来的水军，你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反过来指责媒体造谣，这只需要一点点代价。”
“你听上去太像他了！”霍姆就像是女版的马洛伊——她的经纪人，即便在这种时候瑞亚也忍不住笑：“其实这不重要，我就是单纯觉得很失落。”
“处理这一切的手段有很多。”瑞亚有底气说这样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没拿到第一目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且还得到了一封死亡威胁信——这大概也能让我上新闻头条。”
喜悦过后的打击感和被陌生人憎恨的低落笼罩着她，瑞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好吧，她确实也相当在意这个，“但这全部都是在解决我的失败。”
“就当我是一个自大狂好了，霍姆，我已经很久没有失败过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指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这一切太他妈的顺利了，我演了《泰坦尼克号》，然后我还得到了《指环王》和《哈利波特》！我甚至都没到20岁，这有道理可言吗？”
从这个角度看，瑞亚能够接受自己经受过的各种危机事件，她确实该为这种幸运儿遭受一些“惩罚”。
让瑞亚不能接受的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竟然在这件事情面前变得如此脆弱——她原本可以处理得更好。
“等一下！”霍姆用空出来的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我知道你现在很煎熬，但是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时间做心理咨询，我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们先来处理这件事情好吗？”
霍姆是真的很担心马洛伊迫不及待地把“被哈佛录取”的事情公布出去，这种新闻处理起来很麻烦，能够避免最好，要是事情反转，她绝对会被瑞亚的经纪人责怪。
在这种时候，瑞亚知道自己该听团队的话，所以她闭上了嘴。
电话一通，霍姆就当着瑞亚的面解释：“……我很抱歉，事情出现了一点变化，你还没有通知媒体吧？录取通知书有问题——”
这句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突然响起的男声打断了：“恭喜，你确实被哈佛大学录取了。”
突然响起来的男声吓了她们一跳，原来是之前摔门离开的鹰眼又折返回来，比起表达不满的响亮关门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简直称得上悄无声息。这充分证明了，当鹰眼愿意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
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他并不是百分百地愿意为瑞亚·诺伦服务。
两个女声重合到了一起：“什么？”
“以防万一，我刚刚去确认过了。”鹰眼从门边走到瑞亚面前，飞快地捡走了她手边的伪造通知书，“这个我就拿走了。”
瑞亚按捺下了重复询问一遍的冲动，她定定地看了鹰眼一会儿，直到对方再三保证：“行了，我很快就会找出幕后人，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你很快就会拿到真正的录取通知书，这个东西弄得挺像样的，对方说不定和学校的邮件收发室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问题，也许是为了安慰瑞亚，鹰眼稍微解释了一些东西，他认真起来挺像回事。
不过他还是无法装太久的正经人，没过一会儿就露了原型，他扯起一边嘴角：“现在你不会输了，安心了吧？”
她没有阻止鹰眼拿走那份证据，等到确定对方真的走出门外看不见身影之后，瑞亚才反应过来。
霍姆的反射弧更长，还是电话里面的人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了？”
马洛伊是一个业务能力极其优秀的经纪人，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好人，在好莱坞，这两者常常是无法兼容的属性。
而他向来对报复对手这件事情抱有极大的热情，所以马洛伊很急切：“录取通知书有什么问题吗？”
他渴望把所有踩在他头上的人打倒，瑞亚是他最重要的客户，踩低她也是马洛伊无法容忍的事情。
“——没、没事了。”霍姆噎了一下，“不，有事情，瑞亚收到了一封死亡威胁，我觉得我们应该重视一下……”
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复述完毕之后，霍姆才结束掉这通电话，她看向瑞亚，“我想他还会来问你的。”
“我猜也是。”瑞亚了然地点点头。
“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了，幸运宝贝，尽情诉说你那些因为过于顺风顺水的烦恼，我会努力安慰你，并且试图不在心里嫉妒地诋毁你。”霍姆摊开手，做出一个敞开怀抱的姿势。
“或者，你可以尝试着续接之前的喜悦——你真的被哈佛录取了！”
出于对鹰眼身份的某种信任，没有人怀疑他在这件事上说谎。
瑞亚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去他的幸运问题，忘记我说的话吧，我的大脑一时抽搐了，我在这里的一切就是为了成功，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东西。”
唯一让瑞亚迟疑的东西是——她只是太习惯成功的滋味了，这差点让她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
她试图操控媒体，这也是她的整个团队在努力的方向，结果最后瑞亚自己反而被那些渲染争斗的新闻报道影响了情绪。
有那么一刻，她确实在想输赢的问题。
但事实就是——失败了她可以继续努力，成功了也是她应得的。
然后瑞亚很快从这个牛角尖里钻了出来，因为她确实意识到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在她有意无意的试探之下，瑞亚已经明白过来，鹰眼的目标不是她那个身怀秘密的经纪人，而是她本人。
对名利的渴望和追求是明星的职业本能，但是对危险的感应和预知就是人类的生存天性了。
经过接连的情绪变化，瑞亚已经无法再产生刚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兴奋感，但她还是应该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她的家人。
这是独属于瑞亚的时刻，霍姆善解人意地离开了，虽然之后她们就要离开《指环王》剧组，去英国处理《哈利波特》的拍摄场地各种事情，但现在，她还能够享受这一刻。
没有媒体需要应付，没有各种复杂的势力关系，没有工作任务、暂时……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瑞亚放轻了声音：“嘿，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然而出乎瑞亚意料的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弟弟——彼得·帕克。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反应不过来电话里稚嫩的男童声音是谁，直到对方向她求证般地询问。
“瑞亚，你是瑞亚吗？”
“是我，彼得，你好呀。”瑞亚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出于复杂的愧疚感，她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格外亲切友善：“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看电视，你正在上面念《哈利波特》。”
瑞亚明白过来那是BBC选角的半综艺半纪录片形式的节目，难怪彼得能认出她的声音。
在彼得这个年纪，能够记住不常在家里的瑞亚，还多亏了万能的电视。
“希望那不会太无聊。”瑞亚笑了笑，“爸爸和妈妈在家里吗？”
“在，但是他们看上去很不好，如果你有好消息的话，也许他们会变得高兴一点。”说完彼得就把电话放下去找瑞亚的父母了，瑞亚都来不及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等待对方接电话的空隙里，瑞亚心情又沉了下去，显然她家里出了事情，而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于是电话里一出现声响，瑞亚就连忙发问：“妈妈？我听彼得说了，你们还好吗？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梅·帕克是瑞亚的养母，但她一直把瑞亚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听到这些关心的话，她便把所有的事情倾诉了出来：“你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原本想要迟一些再告诉你的，我们没有事情——是彼得的父母。”
“他们出了意外。”梅的声音不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彼得说，事故、安排葬礼……这些事情实在太多了，也太出人意料了，没人能想到。”
说了一段话之后梅又渐渐平静下来，这个消息显然已经在帕克家造成过一次重大打击。
“葬礼安排在下周，本正在忙这些事。”梅听上去镇定很多，她宣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听着，瑞亚，我们决定收养彼得，我很抱歉没有通知你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但是——
“你不用道歉妈妈，我能理解，我会支持你们的，他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瑞亚猜到了这个决定，她并不感到意外，“我很抱歉，这种时候我没有陪在你们身边。”
梅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平和：“明明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而且还一直在剧组工作，老天，你真的太拼命了，可是我们没办法再分出那么多的精力关心你。”
“不，这没关系，你知道我能应付这一切。”瑞亚安慰她的母亲：“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拿到了哈佛的录取通知书！”
梅又低落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为你骄傲，你一直都这么优秀。对不起，我们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产生应该有的兴奋，你明明值得更好的庆祝——这只是太不凑巧了。”
“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我比任何人都坚信，你一定会成功。”梅强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所以我们变得手忙脚乱，可我们绝对不是有意忽略你的感受。”
“你和彼得一样重要，知道吗？不会有人因为什么血缘关系、性别问题或者任何其他因素偏爱你们中的谁。”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说得瑞亚心头微酸，“我还什么也没有说呢，妈妈，你就像把我当做和小孩子计较的小气鬼一样，拜托，我们是一家人。”
梅很坦然：“谁知道你会在心里面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瑞亚，你已经够辛苦了，我不希望让家庭成为你另外一个负担。你只需要为梦想拼搏就够了，我们能应付其他事情。”
“别说了，妈妈，你别想把我弄哭。”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奇妙地清空了，尽管瑞亚知道未来没有那么简单，她要做的事情也还有很多，可她有了新的动力。
不需要多久，她就有了决定：“我会回来参加理查德叔叔和玛丽婶婶的葬礼。”
亲情是一种很奇妙的羁绊，即便她体内没有流着帕克的血液，也没有帕克的基因，但是她被赋予了这个家庭的灵魂一部分，于是哪怕她从未见过她的叔叔婶婶，也对此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通感的悲哀和缅怀。
与这种情感相比，瑞亚对这具身体真正的父母就剩下了只有漠然和厌恶。
在她的生母终身囚禁监狱之后，瑞亚寻找生父的尝试也不过是为了确认那些未知区域而已，她对提供米青子的男人不感兴趣，也没想过追寻血脉。她已经有了最好的父亲和母亲。
让瑞亚产生怀疑的事情有很多，她只是单纯觉得，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向自己示好，或者纠缠她不放，尤其是安德里·维特这样的人，甚至是英国政府、美国特工组织——
媒体赋予她的明星光环只是一个大众标签，瑞亚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海伦、是维纳斯。
作为知名人物，她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袒露在镜头之下的，瑞亚也了解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她唯一不知道的也就是神秘未知的父亲了。
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的经纪人马洛伊，但是瑞亚从来没有抱什么信心，和一个应召女郎产生肉/体关系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寻找起来也太过困难，而且她对寻找生父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这件事的成功率几乎等于零。
把这些因素全部综合起来分析这件事情，才能显示出当亲爱的、能力出色的经纪人马洛伊找到那个男人时，会有多么不可思议。
接到他的电话时，瑞亚还以为他是来询问死亡威胁信或者确认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但马洛伊开口一句话就打翻了所有的猜测。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我觉得，你会希望我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他把声线微微压低，透露出不协调的沉重感：“瑞亚，我可能找到你的亲生父亲了。”
原本瑞亚还想要和他说改变原计划，回美国参加葬礼的打算，现在她却只能吐出一句：“这不是一个合适的玩笑。”
“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瑞亚都能从这句话的语气想象马洛伊的神情，那一定不是什么友好的表情，看起来她和助理都猜错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并不是在为娜塔莉·波特曼和她的“哈佛之争”而生气。
这确实更加合理，就算是马洛伊，也不可能夸张到这种程度，他一直是一个精明过头的人，绝对不会在一件事情上花费超出的精力。
而那只会意味着更糟！
看来那个有可能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不是马洛伊能够接受的对象，瑞亚不觉得自己会比他更宽容。
马洛伊稍微解释了几句：“准确地说，是他主动找到我的。”
“你知道那都是胡扯！天晓得在我成名之后，有多少男人自称是我的‘父亲’，恨不得放出一个完整的性 / 爱录像带来证明他们确实和琼斯有过一段关系。”
瑞亚已经很克制她的情绪了，她甚至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再提起过琼斯这个名字，那是她的生母。
“电影的事情先放一边，明天你回纽约，我会在那里停留一周，我们见面再谈这件事。”马洛伊不愿意在电话里多说。
瑞亚没想到她刚刚沐浴过亲情的温暖，就要接受这个，“我们有麻烦了，是不是，马修？”
男人很快调整好情绪回答她：“我希望不是。”
说实话，现在就算她能立即拿到真正的哈佛录取通知书，瑞亚也无法高兴起来。
来自过去的阴影蛰伏了这么久，却在这种时候窜出来准备咬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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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但我不得不扣掉你这个月的薪水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 瑞亚正用两根手指夹着信封里的纸张，那份假造录取通知背面印着一长串的印刷体英文字句, 不是她平生见过的最恶毒的文字, 但绝对是最有冲击力的。
这世界上当然存在讨厌瑞亚·诺伦的人，但毕竟不是所有讨厌她的人都恨不得她去死。
瑞亚的助理霍姆·达克为那句“薪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当她开始担任瑞亚工作到生活全方面的助理, 瑞亚毫无疑问是真正负责她工薪的老板。
但瑞亚并不是在针对忙碌了数月、为工作牺牲私生活的可怜的霍姆小姐, 而是在和她那位名义上的保镖说话。
她暂时完成了目前的《指环王》需要她的部分，现在他们正在新西兰的旅馆里休息，第二天就要飞英国接手《哈利波特》的拍摄制作。
“我以为你是神盾局派来保护我的。”瑞亚知道这不可能是对方真正的目的，但这不影响她趁机发难，“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而你竟然放任这种可怕的东西接近我！”
被指责的男人搭着手臂站在一边，他皱起眉盯着房间里的另外两个女人, 而且他还在皱眉头之前翻了一个白眼。
他是个富有魅力的金发男人，带着和好莱坞流行审美与众不同的特质, 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粗鲁不耐烦的小动作都会被原谅。
但不是现在。
如果霍姆和这位保镖的关系再好一点，她会提醒这位自称鹰眼的先生, 他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再试图激怒瑞亚。
鹰眼很快就反驳：“随便你, 不过我要提醒你, 发我工资的是神盾局不是你。放轻松一点，好吗，小姑娘，这只是一张白纸黑字的纸，不是一打开就发射出来的暗器，也不是会溶解于空气的有毒物品，你不会死的！”
她知道她的反应有点夸张了，但那又怎么样，她是女演员又不是真的特工，无论如何，鹰眼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讽刺她。
“是的，我现在不会死。”瑞亚不客气地冷笑：“谁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毕竟你们连这种程度的排查都做不到，我很怀疑我的人身安全。”
在鹰眼短暂语塞之际，瑞亚趁胜追击：“既然你根本不想对我负责，只对你的组织负责，那我应该有权利要求换一个更负责任的人来保护我吧。反正我肯定是需要一个‘保护者’的。”
瑞亚没有受虐的癖好，当她的身价进阶千万俱乐部又有奖项护身，在哪里得到的都是各种优待，就算她参加哈佛大学的面试，面试官也都知道她是谁。
在这种几乎是万千宠爱的情况下，她绝对不可能像肥皂剧里设置的那样，因为某些特别的漠视和冷遇就对无视她的异性产生好感。
鹰眼看不惯她，她也不会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之前她没有表露，是因为没有合适的理由，瑞亚现在完全可以强硬起来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完全知道怎么让对方不愉快：“你能不能把另外一个英国人叫回来，这样会让我更有安全感。”
好胜心强烈的男人绝对不会喜欢输，尤其是输给自己看不上的人。
盯着好莱坞年轻的尤物脸上的甜美微笑，鹰眼不仅没有像《好莱坞报道》里描写的那样感觉到触电般的心动，反而觉得恼怒。
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这个女孩的无理取闹。
瑞亚·诺伦是公众人物，她很受欢迎，当然会有粉丝为她写信、寄送礼物，不过考虑到一旦开通粉丝渠道肯定会混杂着厌恶她的黑子，所以她的经纪人从一开始就明令禁止这种行为。
她所属的ICM经纪公司也拒绝接受粉丝礼物。
排除掉这些，剩下的通信和邮件就简单很多，不是圈内的工作、应酬相关就算家人朋友，瑞亚还有助理可以帮忙打理，处理起来的工程量并不大。
但是这一次，这位聪明的黑子显然灵光一闪，抓住了瑞亚和她的团队正在急切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漏洞。
毕竟人们都知道她的目标在哈佛，所以肯定更期待哈佛的通知书——而且没有人会打开来做什么检查，因为第一个打开录取通知的人应该是瑞亚自己，他们甚至会在第一时间送到瑞亚手中。
这个计划几乎称得上完美！
就连瑞亚都开始想，对方为什么不在里面放点危险物品，说不定这真的能够杀死她！
看出她在想什么，鹰眼紧紧绷着一张脸，“你可以放心，如果里面有任何危险事物，它绝对不可能被送到你手中。”
正因为这只是一封印着字的危险信件，所以它通过了那些检查关卡。
瑞亚想不也不想地回了一句：“哈！我就知道，你们确实是在监视我！”
男人的唇角微微抽搐起来，他为自己陷入这种繁琐而又无解的境地感到悲哀，所以他愤懑地长叹一声：“所以你既想要所谓的隐私又想要绝对的安全，是吗？也许你以后更低调一点，影后小姐，毕竟全世界都知道你想要上哈佛！”
“我愿意公开的，和你们监视我，这是两件事情。”瑞亚突然就冷静了下来，仿佛之前的发泄不存在一样，“为什么我不能高调？我是什么需要被秘密保护起来的重要人物吗？”
鹰眼愣了一下，先天性的敏锐直觉和长期锻炼出来的危机意识让他止住了这段对话。
当他意识到自己被一个19岁的女孩套话，他只觉得更加不平，这种情绪让鹰眼在恢复镇定之后依旧赌气地送了一个白眼：“你知道吗，我开始相信你和安德里·维特真的有一腿，你们真是绝配！”
现在瑞亚是真生气了，尽管她知道这是一个回敬：“停止幻想比你小的年轻姑娘了，老男人，你可以去查写信人是谁了！尽快，你是特工对吧？”
“老——男人？”
即便鹰眼确实比瑞亚如今年长，这个形容也过分了一点，瑞亚都不曾对到了中年的菲尔·科尔森这么刻薄。
他们当然不欢而散，瑞亚的助理在一旁安静了许久，很有眼色地不去插话，等到鹰眼离开之后，她才出声：“好吧，你的心情一定很糟糕，我都不知道你还能发这么大的火。”
就算在瑞亚自己的亲信团队里，她所代表的形容词也都是冷静、尽职这些褒义词语。
这也许无法让她显亲切，但绝对意味着更少的麻烦，所以她的公关在所有客户里向来更喜欢她。
瑞亚把这封扫兴的假通知书扔在桌上，“以后你就会知道，霍姆，其实我只是一个演戏演得过头的虚伪圣人，事实上，我的脾气差劲极了。”
“这也没什么不对。”无论心里怎么想，霍姆表现得很宽容，“你才十九岁，趁你年纪还小的时候，尽量多任性一点吧。”
作为和瑞亚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之一，霍姆对这位年少成名的女明星有一定了解：“不过你应该不是在为这个死亡危险而生气吧？这些话是挺可怕的，但绝对不会有那场车祸更糟糕——”
“这糟透了！”
瑞亚抬起手捂住脸：“就在十五分钟之前——我以为我真的被哈佛录取了！该死的！天哪，这个混蛋诅咒我去死，而我可能更想要杀了她！”
之前她还不是那么地期待这个，可偏偏就在她拿到了哈佛录取通知书的下一刻，她就发现这是假的！
“她？”
霍姆抓住了这个人称重点：“你看得出对方是女性？”
瑞亚懊丧地吐了一口气，她对自己趁机向神盾局的特工发泄怒火这件事丝毫不感到羞愧，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反正对方也不是完全无辜。
“这里面通篇在说我是一个该死的、不知廉耻的婊子——我大概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我知道这不是证据，就把这归结于直觉好了。”瑞亚把死亡危险信展示给霍姆看。
在和鹰眼吵过之后，她仍然意难平：“你知道吗？我觉得死亡危险也许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这种惊喜过后的失望才是真正能杀死我的武器……”
再差一点点她就要给家人打报喜电话了！
“哦，瑞亚！”霍姆叹了一口气，“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不是一个人，会有人处理好这一切的。”
这句话让瑞亚从突如其来的消极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用那双幽蓝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助理，“告诉我，你还没有通知他！”
瑞亚都还没有说出名字，霍姆也反应过来这是在指谁，然后她就飞快地拿出手机一边敲打一边用嘴巴回复：“该死的，我差点忘记了！”
“原谅我，亲爱的，你知道我必须在第一时间告诉迈特斯，他早就想要在这上面扳回一城了。”她很快就拨了一个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的时候，霍姆还能安慰瑞亚：“谁能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
“这才过了二十分钟，这还不够排版好一快版面的时间呢！”
“但是把这个消息发到网络媒体上只需要一、两分钟。”瑞亚放弃般地趴了下去，在此之前，她都一直在椅子上勉强坐着，“算了，随便它吧。”
给经纪人的电话还没有打通，霍姆的反应却很快通达起来，“网媒就更好对付了，我们有自己培养起来的水军，你知道我们完全可以反过来指责媒体造谣，这只需要一点点代价。”
“你听上去太像他了！”霍姆就像是女版的马洛伊——她的经纪人，即便在这种时候瑞亚也忍不住笑：“其实这不重要，我就是单纯觉得很失落。”
“处理这一切的手段有很多。”瑞亚有底气说这样的话，“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没拿到第一目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且还得到了一封死亡威胁信——这大概也能让我上新闻头条。”
喜悦过后的打击感和被陌生人憎恨的低落笼罩着她，瑞亚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好吧，她确实也相当在意这个，“但这全部都是在解决我的失败。”
“就当我是一个自大狂好了，霍姆，我已经很久没有失败过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是指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这一切太他妈的顺利了，我演了《泰坦尼克号》，然后我还得到了《指环王》和《哈利波特》！我甚至都没到20岁，这有道理可言吗？”
从这个角度看，瑞亚能够接受自己经受过的各种危机事件，她确实该为这种幸运儿遭受一些“惩罚”。
让瑞亚不能接受的是，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竟然在这件事情面前变得如此脆弱——她原本可以处理得更好。
“等一下！”霍姆用空出来的手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我知道你现在很煎熬，但是我们能不能换一个时间做心理咨询，我也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们先来处理这件事情好吗？”
霍姆是真的很担心马洛伊迫不及待地把“被哈佛录取”的事情公布出去，这种新闻处理起来很麻烦，能够避免最好，要是事情反转，她绝对会被瑞亚的经纪人责怪。
在这种时候，瑞亚知道自己该听团队的话，所以她闭上了嘴。
电话一通，霍姆就当着瑞亚的面解释：“……我很抱歉，事情出现了一点变化，你还没有通知媒体吧？录取通知书有问题——”
这句话还没有说话，就被突然响起的男声打断了：“恭喜，你确实被哈佛大学录取了。”
突然响起来的男声吓了她们一跳，原来是之前摔门离开的鹰眼又折返回来，比起表达不满的响亮关门声，他再次回来的时候简直称得上悄无声息。这充分证明了，当鹰眼愿意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特工。
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他并不是百分百地愿意为瑞亚·诺伦服务。
两个女声重合到了一起：“什么？”
“以防万一，我刚刚去确认过了。”鹰眼从门边走到瑞亚面前，飞快地捡走了她手边的伪造通知书，“这个我就拿走了。”
瑞亚按捺下了重复询问一遍的冲动，她定定地看了鹰眼一会儿，直到对方再三保证：“行了，我很快就会找出幕后人，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
“你很快就会拿到真正的录取通知书，这个东西弄得挺像样的，对方说不定和学校的邮件收发室有什么关系。”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问题，也许是为了安慰瑞亚，鹰眼稍微解释了一些东西，他认真起来挺像回事。
不过他还是无法装太久的正经人，没过一会儿就露了原型，他扯起一边嘴角：“现在你不会输了，安心了吧？”
她没有阻止鹰眼拿走那份证据，等到确定对方真的走出门外看不见身影之后，瑞亚才反应过来。
霍姆的反射弧更长，还是电话里面的人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了？”
马洛伊是一个业务能力极其优秀的经纪人，但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好人，在好莱坞，这两者常常是无法兼容的属性。
而他向来对报复对手这件事情抱有极大的热情，所以马洛伊很急切：“录取通知书有什么问题吗？”
他渴望把所有踩在他头上的人打倒，瑞亚是他最重要的客户，踩低她也是马洛伊无法容忍的事情。
“——没、没事了。”霍姆噎了一下，“不，有事情，瑞亚收到了一封死亡威胁，我觉得我们应该重视一下……”
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复述完毕之后，霍姆才结束掉这通电话，她看向瑞亚，“我想他还会来问你的。”
“我猜也是。”瑞亚了然地点点头。
“好了，现在你可以继续了，幸运宝贝，尽情诉说你那些因为过于顺风顺水的烦恼，我会努力安慰你，并且试图不在心里嫉妒地诋毁你。”霍姆摊开手，做出一个敞开怀抱的姿势。
“或者，你可以尝试着续接之前的喜悦——你真的被哈佛录取了！”
出于对鹰眼身份的某种信任，没有人怀疑他在这件事上说谎。
瑞亚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去他的幸运问题，忘记我说的话吧，我的大脑一时抽搐了，我在这里的一切就是为了成功，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东西。”
唯一让瑞亚迟疑的东西是——她只是太习惯成功的滋味了，这差点让她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
她试图操控媒体，这也是她的整个团队在努力的方向，结果最后瑞亚自己反而被那些渲染争斗的新闻报道影响了情绪。
有那么一刻，她确实在想输赢的问题。
但事实就是——失败了她可以继续努力，成功了也是她应得的。
然后瑞亚很快从这个牛角尖里钻了出来，因为她确实意识到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在她有意无意的试探之下，瑞亚已经明白过来，鹰眼的目标不是她那个身怀秘密的经纪人，而是她本人。
对名利的渴望和追求是明星的职业本能，但是对危险的感应和预知就是人类的生存天性了。
经过接连的情绪变化，瑞亚已经无法再产生刚拿到录取通知书时的兴奋感，但她还是应该把这个消息分享给她的家人。
这是独属于瑞亚的时刻，霍姆善解人意地离开了，虽然之后她们就要离开《指环王》剧组，去英国处理《哈利波特》的拍摄场地各种事情，但现在，她还能够享受这一刻。
没有媒体需要应付，没有各种复杂的势力关系，没有工作任务、暂时……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瑞亚放轻了声音：“嘿，我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然而出乎瑞亚意料的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弟弟——彼得·帕克。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反应不过来电话里稚嫩的男童声音是谁，直到对方向她求证般地询问。
“瑞亚，你是瑞亚吗？”
“是我，彼得，你好呀。”瑞亚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出于复杂的愧疚感，她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格外亲切友善：“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看电视，你正在上面念《哈利波特》。”
瑞亚明白过来那是BBC选角的半综艺半纪录片形式的节目，难怪彼得能认出她的声音。
在彼得这个年纪，能够记住不常在家里的瑞亚，还多亏了万能的电视。
“希望那不会太无聊。”瑞亚笑了笑，“爸爸和妈妈在家里吗？”
“在，但是他们看上去很不好，如果你有好消息的话，也许他们会变得高兴一点。”说完彼得就把电话放下去找瑞亚的父母了，瑞亚都来不及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等待对方接电话的空隙里，瑞亚心情又沉了下去，显然她家里出了事情，而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于是电话里一出现声响，瑞亚就连忙发问：“妈妈？我听彼得说了，你们还好吗？出了什么事情？”
虽然梅·帕克是瑞亚的养母，但她一直把瑞亚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听到这些关心的话，她便把所有的事情倾诉了出来：“你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原本想要迟一些再告诉你的，我们没有事情——是彼得的父母。”
“他们出了意外。”梅的声音不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彼得说，事故、安排葬礼……这些事情实在太多了，也太出人意料了，没人能想到。”
说了一段话之后梅又渐渐平静下来，这个消息显然已经在帕克家造成过一次重大打击。
“葬礼安排在下周，本正在忙这些事。”梅听上去镇定很多，她宣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听着，瑞亚，我们决定收养彼得，我很抱歉没有通知你就做了这样的决定，但是——
“你不用道歉妈妈，我能理解，我会支持你们的，他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人。”瑞亚猜到了这个决定，她并不感到意外，“我很抱歉，这种时候我没有陪在你们身边。”
梅的声音变得温柔而平和：“明明你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而且还一直在剧组工作，老天，你真的太拼命了，可是我们没办法再分出那么多的精力关心你。”
“不，这没关系，你知道我能应付这一切。”瑞亚安慰她的母亲：“我就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拿到了哈佛的录取通知书！”
梅又低落下来，她叹了一口气：“我真的为你骄傲，你一直都这么优秀。对不起，我们没办法在这种时候产生应该有的兴奋，你明明值得更好的庆祝——这只是太不凑巧了。”
“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我比任何人都坚信，你一定会成功。”梅强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所以我们变得手忙脚乱，可我们绝对不是有意忽略你的感受。”
“你和彼得一样重要，知道吗？不会有人因为什么血缘关系、性别问题或者任何其他因素偏爱你们中的谁。”
这些话一句接着一句，说得瑞亚心头微酸，“我还什么也没有说呢，妈妈，你就像把我当做和小孩子计较的小气鬼一样，拜托，我们是一家人。”
梅很坦然：“谁知道你会在心里面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瑞亚，你已经够辛苦了，我不希望让家庭成为你另外一个负担。你只需要为梦想拼搏就够了，我们能应付其他事情。”
“别说了，妈妈，你别想把我弄哭。”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奇妙地清空了，尽管瑞亚知道未来没有那么简单，她要做的事情也还有很多，可她有了新的动力。
不需要多久，她就有了决定：“我会回来参加理查德叔叔和玛丽婶婶的葬礼。”
亲情是一种很奇妙的羁绊，即便她体内没有流着帕克的血液，也没有帕克的基因，但是她被赋予了这个家庭的灵魂一部分，于是哪怕她从未见过她的叔叔婶婶，也对此产生了一种类似于通感的悲哀和缅怀。
与这种情感相比，瑞亚对这具身体真正的父母就剩下了只有漠然和厌恶。
在她的生母终身囚禁监狱之后，瑞亚寻找生父的尝试也不过是为了确认那些未知区域而已，她对提供米青子的男人不感兴趣，也没想过追寻血脉。她已经有了最好的父亲和母亲。
让瑞亚产生怀疑的事情有很多，她只是单纯觉得，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向自己示好，或者纠缠她不放，尤其是安德里·维特这样的人，甚至是英国政府、美国特工组织——
媒体赋予她的明星光环只是一个大众标签，瑞亚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海伦、是维纳斯。
作为知名人物，她绝大部分时候都是袒露在镜头之下的，瑞亚也了解有关于自己的一切，她唯一不知道的也就是神秘未知的父亲了。
她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自己的经纪人马洛伊，但是瑞亚从来没有抱什么信心，和一个应召女郎产生肉/体关系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寻找起来也太过困难，而且她对寻找生父的渴望也没有那么强烈，所以这件事的成功率几乎等于零。
把这些因素全部综合起来分析这件事情，才能显示出当亲爱的、能力出色的经纪人马洛伊找到那个男人时，会有多么不可思议。
接到他的电话时，瑞亚还以为他是来询问死亡威胁信或者确认录取通知书的事情。
但马洛伊开口一句话就打翻了所有的猜测。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我觉得，你会希望我在第一时间告诉你的。”他把声线微微压低，透露出不协调的沉重感：“瑞亚，我可能找到你的亲生父亲了。”
原本瑞亚还想要和他说改变原计划，回美国参加葬礼的打算，现在她却只能吐出一句：“这不是一个合适的玩笑。”
“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瑞亚都能从这句话的语气想象马洛伊的神情，那一定不是什么友好的表情，看起来她和助理都猜错了，这段时间以来他并不是在为娜塔莉·波特曼和她的“哈佛之争”而生气。
这确实更加合理，就算是马洛伊，也不可能夸张到这种程度，他一直是一个精明过头的人，绝对不会在一件事情上花费超出的精力。
而那只会意味着更糟！
看来那个有可能是她亲生父亲的男人不是马洛伊能够接受的对象，瑞亚不觉得自己会比他更宽容。
马洛伊稍微解释了几句：“准确地说，是他主动找到我的。”
“你知道那都是胡扯！天晓得在我成名之后，有多少男人自称是我的‘父亲’，恨不得放出一个完整的性 / 爱录像带来证明他们确实和琼斯有过一段关系。”
瑞亚已经很克制她的情绪了，她甚至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再提起过琼斯这个名字，那是她的生母。
“电影的事情先放一边，明天你回纽约，我会在那里停留一周，我们见面再谈这件事。”马洛伊不愿意在电话里多说。
瑞亚没想到她刚刚沐浴过亲情的温暖，就要接受这个，“我们有麻烦了，是不是，马修？”
男人很快调整好情绪回答她：“我希望不是。”
说实话，现在就算她能立即拿到真正的哈佛录取通知书，瑞亚也无法高兴起来。
来自过去的阴影蛰伏了这么久，却在这种时候窜出来准备咬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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