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拜师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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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亮起以后，我跟林先生还继续在凉亭坐了一会儿，不过我们谁都没用说话，知道太阳的光芒从朝阳变为烈日，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的时候，我们才原路下山。昨晚并没有睡好，但是此刻却没有睡意。下山之后林先生从神像背后拿出一包用红布包住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有一块差不多两寸长的长方形小竹片，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色纸，一支毛笔和一个小酒杯。酒杯的内侧看上去是红色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接着林先生又取来一个托盘和一个茶杯，在茶杯里导入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水，接着把茶杯放在了木质的托盘上。
林先生要我在神像跟前跪下，经过这些日子，我是知道这几尊神像到底是谁的。所以当林先生要我说出这三位神仙分别是谁的时候，我对答如流：这是三清道祖，分别是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他们代表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六道万物的意思。林先生赞许地点头，那意思大概是在说你小子这些日子也没白混日子。你既然入我门下，我虽是正一派法承，但却是在全真派出了家，你虽然并非出家人，但却要承我法本，在外你可以是俗家人，但是在我这里，在道教之内，你是有师尊的人。所以我要你暂且舍弃本名，因你复姓司徒，我只给你一个“山”字，盼你如巍巍之山，顶天立地。
接着他讲黄纸和笔递给我，让我化开酒杯里的红色朱砂墨，我这才知道那里头的东西是朱砂。接着林先生说，你现在继续跪着，会写字吗？我大声说道，当然会啊！我好歹也是上过学的人！林师傅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你小子，祖师爷面前，严肃点！
于是我只能收敛起来，林先生对我说，现在我念一句，你写一句，你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再行下笔，因为你写的这是拜师帖，祖师爷跟前不容有丝毫异心，你若是觉得我口念拜师帖的内容和你想的内容相差甚远，你可以立刻停笔不写，我不会有丝毫怨怼之言。我点点头，开始在笔尖上蘸上了朱砂墨。
“弟子司徒山，生于民国三十二年，四川省重庆市白象街人士，父亡母健在，初于公元一九五九年相识全真遇仙派上其下山林道长，道德为上，其心可表，弟子司徒山深思熟虑，秉持丹心特来拜师求道，盼林道长不嘲弟子后生愚钝无知，收为门下之徒，并以严师而教。天运某年某月某日，弟子司徒山稽首拜上。”
写完之后我吧这份拜师帖递给林先生，他仔细检查了一边，然后在落款的下方写下“保举师”和“引荐人”，接着在两个抬头下，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林其山。
接下来的仪式，就持续了好一阵时间了。林先生要我双手一直端着那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杯。他则跪在我的跟前，面朝着三清神像，嘴里念叨了一大段，接着把我的拜师帖折叠好，在蜡烛上点燃，在即将烧成灰烬的时候，丢到了我面前茶杯里。接着他端起茶杯混合着烧过的纸灰喝了一口到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后，又吐回到杯子里。接着他把茶杯递给我，让我喝一口吞下去。
坦率的说，我知道宗教人士的拜师礼仪是非常严谨而且规矩不能乱的，我甚至能够理解在拜师过程中，会有一些我不能理解的情况发生。但是林先生这么突然地叫我喝下他的漱口水，这让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也许是看到我迟疑了，林先生表情严厉起来，他对我说，你快喝下，这叫“过法”，师父的法过到你身上，今后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才能用得顺畅！于是我不敢违抗，虽然满心抗拒，还是把心一横喝下一大口水，然后吞下。
打从我记事开始，我都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残忍过，虽然我知道林先生是为了我好，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恶心。林先生看着我一副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跟我说，行了行了，让你喝一点就是了，谁让你灌了这么一大口，看样子你是真口渴了。我怒目瞪着他，鼻子里猛喘着气。
林先生从我手上接过托盘和茶杯放到一边，我举了半天的手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又拖了一根条凳在我面前坐下，然后对我说，你现在站起身来，双手伸开，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手虎口合拢后抱歉，让你的双手在抱拳后呈太极的形状，朝着我站着鞠躬行一礼，然后跪下磕三个头。如此重复三次。
我知道，这是三拜九叩的意思。于是我照做了，拜第一次，林先生喊道：一拜上天下地。拜第二次，林先生又喊：二拜三清道祖。拜第三次，他又喊：三拜授业恩师。在我磕完最后一个头之后，林先生将我扶了起来，然后拿起朱砂笔，在那段两寸左右的小竹片上，写下了“司徒山”三个字。
他将竹片用红布包好后递给我，告诉我这是我今日拜入师门的信物，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再叫林先生，而要称师父了。只是我叫了几个月林先生，现在突然改口，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看得出，师父也是有些尴尬的，不过师父看上去还是很高兴，过了一会儿他跟我说，那今天中午，师父带你下馆子去。
吃了这么久的清汤寡水，听到下馆子这三个字，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要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绝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荤腥，偶尔吃个鸡蛋我都当成是提前过年了。其实我身上有些自己早些时候存下来的钱，师父也不至于穷到顿顿吃素的地步，不过我看他既然不提，我也就咬着牙忍耐，毕竟师父是吃过苦的人，如今的任何太平一餐，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了。可我不同呀，我从小没吃什么苦，虽然也不是顿顿鱼肉但家境不错的我也是什么都尝过的，这几个月时间可真是把我忍得心慌，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就去哄邻居家那个正在啃肉饼子的小孩，我说我会变戏法，可以把你这个圆圆的饼子变成弯弯的月亮，小孩不信，于是我就把他手里的肉饼子咬了一大口，然后口齿不清地告诉他，你看，现在变成月亮了吧？
所以那天中午，我毫不客气地挥霍着师父的钱，什么好吃就点什么，直到后来店老板大概是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道士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怕是给不起钱，连忙说我们别的菜都没了，您二位点这些也够吃了。我才没接着继续点了。整个过程我都注视着师父的表情，我每点一个荤菜，他的眉毛就跟着抽抽一下，看样子他对于刚才下馆子的提议后悔不已。不过当饭菜都端上来的时候，他抢食的动作可比我厉害得多。
从那以后，我每天的功课就从打杂打扫屋子，变成了背诵经书，学习法典。烧菜做饭这种事也变成了我跟师父每人一天轮流做。师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主动会去外头揽一些活儿回来，我希望那不是因为他觉得我胃口太大吃垮了他，不过那基本上都是些很简单的丧葬法事或者阴宅安坟等，他会带着我一起去，一方面让我开开眼界，一方面也让我跟着学他的动作和手法。每个月的初十六那天，只要没有下雨，我们都会清晨爬山到小凉亭那里，等着第一缕阳光，沐浴着日月同辉。平日里我习惯性地跟师父嘻嘻哈哈没上没下，他也不生气，偶尔还会跟着我一起调皮捣蛋。不过师父在教东西的时候对我非常严厉，一段经背错一个字就用烧火棍抽打一下小腿肚子，背错一句就罚抄二十遍。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我是不是高徒，目前我还不得而知，因为我的学习停留在没有实战基础的前提下，记了一肚子经书又有何用？看了那么多法事又有何用？于是有一天晚上我跟师父在门口聊天的时候，我把我的困惑告诉了他，他对我说，功夫要一步一步扎实着来，如果一开始就教我一些厉害的手艺，怕我太嫩，不懂得收放自如。
我心想也是，于是就继续安心学习。好在我算是个会念书的人，记性也不差，拜入师门差不多一年左右的时间，师父考较的任何一段经文我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诵，还能完整无误地解释其含义。师父对我的进步很是满意，于是那天他又高兴了，我还以为他又要带我下馆子了，他却跟我说，你也一年多没回家了，明天起，抽几天时间回去看看你叔父，还有你的朋友，等你回来后，我一边教你一些法术的使用，一边就跟着我去一趟外地吧。
我一听兴奋了，到不是因为师父要教我法术，而是要带我去外地。要知道我这一年多以来走得最远的就是那座后山了。于是我高高兴兴地问，师父，去哪个外地啊？去干什么啊？师父说，去西北面的一个小县城，收到一个老朋友的信，得去帮忙解决个事。我又问道，是什么事啊？
师父看着我，表情闪出一丝不安，然后对我说，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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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亮起以后，我跟林先生还继续在凉亭坐了一会儿，不过我们谁都没用说话，知道太阳的光芒从朝阳变为烈日，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的时候，我们才原路下山。昨晚并没有睡好，但是此刻却没有睡意。下山之后林先生从神像背后拿出一包用红布包住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有一块差不多两寸长的长方形小竹片，一张折叠起来的黄色纸，一支毛笔和一个小酒杯。酒杯的内侧看上去是红色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接着林先生又取来一个托盘和一个茶杯，在茶杯里导入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水，接着把茶杯放在了木质的托盘上。
林先生要我在神像跟前跪下，经过这些日子，我是知道这几尊神像到底是谁的。所以当林先生要我说出这三位神仙分别是谁的时候，我对答如流：这是三清道祖，分别是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他们代表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六道万物的意思。林先生赞许地点头，那意思大概是在说你小子这些日子也没白混日子。你既然入我门下，我虽是正一派法承，但却是在全真派出了家，你虽然并非出家人，但却要承我法本，在外你可以是俗家人，但是在我这里，在道教之内，你是有师尊的人。所以我要你暂且舍弃本名，因你复姓司徒，我只给你一个“山”字，盼你如巍巍之山，顶天立地。
接着他讲黄纸和笔递给我，让我化开酒杯里的红色朱砂墨，我这才知道那里头的东西是朱砂。接着林先生说，你现在继续跪着，会写字吗？我大声说道，当然会啊！我好歹也是上过学的人！林师傅咳了一声轻声说道，你小子，祖师爷面前，严肃点！
于是我只能收敛起来，林先生对我说，现在我念一句，你写一句，你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再行下笔，因为你写的这是拜师帖，祖师爷跟前不容有丝毫异心，你若是觉得我口念拜师帖的内容和你想的内容相差甚远，你可以立刻停笔不写，我不会有丝毫怨怼之言。我点点头，开始在笔尖上蘸上了朱砂墨。
“弟子司徒山，生于民国三十二年，四川省重庆市白象街人士，父亡母健在，初于公元一九五九年相识全真遇仙派上其下山林道长，道德为上，其心可表，弟子司徒山深思熟虑，秉持丹心特来拜师求道，盼林道长不嘲弟子后生愚钝无知，收为门下之徒，并以严师而教。天运某年某月某日，弟子司徒山稽首拜上。”
写完之后我吧这份拜师帖递给林先生，他仔细检查了一边，然后在落款的下方写下“保举师”和“引荐人”，接着在两个抬头下，都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林其山。
接下来的仪式，就持续了好一阵时间了。林先生要我双手一直端着那个木制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杯。他则跪在我的跟前，面朝着三清神像，嘴里念叨了一大段，接着把我的拜师帖折叠好，在蜡烛上点燃，在即将烧成灰烬的时候，丢到了我面前茶杯里。接着他端起茶杯混合着烧过的纸灰喝了一口到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后，又吐回到杯子里。接着他把茶杯递给我，让我喝一口吞下去。
坦率的说，我知道宗教人士的拜师礼仪是非常严谨而且规矩不能乱的，我甚至能够理解在拜师过程中，会有一些我不能理解的情况发生。但是林先生这么突然地叫我喝下他的漱口水，这让我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接受。也许是看到我迟疑了，林先生表情严厉起来，他对我说，你快喝下，这叫“过法”，师父的法过到你身上，今后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才能用得顺畅！于是我不敢违抗，虽然满心抗拒，还是把心一横喝下一大口水，然后吞下。
打从我记事开始，我都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残忍过，虽然我知道林先生是为了我好，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恶心。林先生看着我一副欲哭无泪生无可恋的样子，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有些幸灾乐祸地跟我说，行了行了，让你喝一点就是了，谁让你灌了这么一大口，看样子你是真口渴了。我怒目瞪着他，鼻子里猛喘着气。
林先生从我手上接过托盘和茶杯放到一边，我举了半天的手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又拖了一根条凳在我面前坐下，然后对我说，你现在站起身来，双手伸开，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双手虎口合拢后抱歉，让你的双手在抱拳后呈太极的形状，朝着我站着鞠躬行一礼，然后跪下磕三个头。如此重复三次。
我知道，这是三拜九叩的意思。于是我照做了，拜第一次，林先生喊道：一拜上天下地。拜第二次，林先生又喊：二拜三清道祖。拜第三次，他又喊：三拜授业恩师。在我磕完最后一个头之后，林先生将我扶了起来，然后拿起朱砂笔，在那段两寸左右的小竹片上，写下了“司徒山”三个字。
他将竹片用红布包好后递给我，告诉我这是我今日拜入师门的信物，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再叫林先生，而要称师父了。只是我叫了几个月林先生，现在突然改口，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看得出，师父也是有些尴尬的，不过师父看上去还是很高兴，过了一会儿他跟我说，那今天中午，师父带你下馆子去。
吃了这么久的清汤寡水，听到下馆子这三个字，我高兴地差点跳起来。要知道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绝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荤腥，偶尔吃个鸡蛋我都当成是提前过年了。其实我身上有些自己早些时候存下来的钱，师父也不至于穷到顿顿吃素的地步，不过我看他既然不提，我也就咬着牙忍耐，毕竟师父是吃过苦的人，如今的任何太平一餐，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恩赐了。可我不同呀，我从小没吃什么苦，虽然也不是顿顿鱼肉但家境不错的我也是什么都尝过的，这几个月时间可真是把我忍得心慌，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就去哄邻居家那个正在啃肉饼子的小孩，我说我会变戏法，可以把你这个圆圆的饼子变成弯弯的月亮，小孩不信，于是我就把他手里的肉饼子咬了一大口，然后口齿不清地告诉他，你看，现在变成月亮了吧？
所以那天中午，我毫不客气地挥霍着师父的钱，什么好吃就点什么，直到后来店老板大概是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道士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怕是给不起钱，连忙说我们别的菜都没了，您二位点这些也够吃了。我才没接着继续点了。整个过程我都注视着师父的表情，我每点一个荤菜，他的眉毛就跟着抽抽一下，看样子他对于刚才下馆子的提议后悔不已。不过当饭菜都端上来的时候，他抢食的动作可比我厉害得多。
从那以后，我每天的功课就从打杂打扫屋子，变成了背诵经书，学习法典。烧菜做饭这种事也变成了我跟师父每人一天轮流做。师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主动会去外头揽一些活儿回来，我希望那不是因为他觉得我胃口太大吃垮了他，不过那基本上都是些很简单的丧葬法事或者阴宅安坟等，他会带着我一起去，一方面让我开开眼界，一方面也让我跟着学他的动作和手法。每个月的初十六那天，只要没有下雨，我们都会清晨爬山到小凉亭那里，等着第一缕阳光，沐浴着日月同辉。平日里我习惯性地跟师父嘻嘻哈哈没上没下，他也不生气，偶尔还会跟着我一起调皮捣蛋。不过师父在教东西的时候对我非常严厉，一段经背错一个字就用烧火棍抽打一下小腿肚子，背错一句就罚抄二十遍。俗话说，严师出高徒，我是不是高徒，目前我还不得而知，因为我的学习停留在没有实战基础的前提下，记了一肚子经书又有何用？看了那么多法事又有何用？于是有一天晚上我跟师父在门口聊天的时候，我把我的困惑告诉了他，他对我说，功夫要一步一步扎实着来，如果一开始就教我一些厉害的手艺，怕我太嫩，不懂得收放自如。
我心想也是，于是就继续安心学习。好在我算是个会念书的人，记性也不差，拜入师门差不多一年左右的时间，师父考较的任何一段经文我可以一字不差地背诵，还能完整无误地解释其含义。师父对我的进步很是满意，于是那天他又高兴了，我还以为他又要带我下馆子了，他却跟我说，你也一年多没回家了，明天起，抽几天时间回去看看你叔父，还有你的朋友，等你回来后，我一边教你一些法术的使用，一边就跟着我去一趟外地吧。
我一听兴奋了，到不是因为师父要教我法术，而是要带我去外地。要知道我这一年多以来走得最远的就是那座后山了。于是我高高兴兴地问，师父，去哪个外地啊？去干什么啊？师父说，去西北面的一个小县城，收到一个老朋友的信，得去帮忙解决个事。我又问道，是什么事啊？
师父看着我，表情闪出一丝不安，然后对我说，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