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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人在我前敢称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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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得近了,引无啄就不止是皱眉头了,似乎随着那人和马的接近,一道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得他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这是人类在进化中没有遗失的一种直觉,这直觉使引无啄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全身僵直。

    这直觉也猛烈的提示着他,极度危险!

    那人和那马,悠然依旧。马上男子甚至微微仰起了头,左边嘴角勾起了一个享受的弧度,怎么看怎么邪气。

    和煦的阳光肆无忌惮地倾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似刀刻画的明暗,抛开了他周身那股舍不去的阴寒,剪去过道上引无啄僵直的身影,这便是一副唯美的画面,或许便叫做美男日浴图。

    好似一只黑豹,悠然走过一只兔子的身边,引无啄如今便是那只兔子。

    白马轻轻踏蹄,只在快要擦身而过时,看似无意的,淡淡瞟了一眼路道上僵直的引无啄。

    而这一刻,引无啄的僵直,好像蔓延到了脖颈,再侵袭了他的眼珠。

    那眼珠,也只是频率极快的抖动着,直视前方,那个人和马最初出现的角度。

    冷汗侵蚀了他柔软的丝绸衣服,爬满了他的额头下巴,如雨般滴下。

    白马均的前行,好像旁边本就没有人一般,擦身而过。

    过去了!引无啄身心一松,那一股子阴寒凌厉的气息也紧随着拂面而过,引无啄绷紧的神经刚刚松弛,如潮般的疲惫席卷了他的全身,竟是比他搏命之后还要折磨。

    “小友,可知这是何处?”

    这声音,与红衣的外表无异,阴阳不定,隐隐透着一丝邪气。

    才松弛的神经又瞬间绷紧,好像拉直了的弦,再多一分压力,不知是否会“嘣”的一声扯断。

    引无啄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剑,好似拿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些许安心使得他缓缓侧过头,迎向了声的地方。

    白马红衣,就在他的侧面停了下来,白马极有灵性,斜侧这头注视着引无啄,不知是否随着它的主人太久,也沾染上了一丝邪气和冷冽。

    红衣美男,也同样斜侧着头,将整张脸都隐藏在了阴影里面,被青绸遮挡住了双眸,引无啄仍旧感觉在被注视着,正对着引无啄的脸上挂着一个微笑,是那种只翘起了左嘴角的笑,翘起的嘴角此刻神经质的抖动了几下,邪气凌然。

    引无啄很想和平常一样,大咧咧地不耐烦地说一句“小爷我没那闲工夫搭理你,自己寻去!再来烦我,小爷剑下不留活口!”

    这般讲,预示着他心情还算不错,没有几剑下去解决了烦恼。他本就是目中无人的角色,也就只有遇到王故的时候,才会变个模样,其余时候,只余狂妄。

    此时此刻,他却再也显不出那种快意恩仇的潇洒,极力压抑了下情绪,才故作冷漠很是生硬的开口道:“这里是华山脚下。”

    红衣男子闻言明显轻颤了一下,才转过头去,面对着华山的方向,这导致引无啄怀疑他到底能不能看见。

    面朝华山,红衣男子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脖颈,哼哼怪笑了几声。

    他就这么对着华山,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半响幽幽一声长叹,这一声长叹,像是道尽了万世苍茫。太多五颜六色的复杂味道,引无啄听得明白,却品不通透。

    半响过后,也不知是过了半个时辰,还是大半天,许多过往的华山弟子好奇的看向呆立在过道上的两人一马,匆匆而过,只在心里猜测,不敢多管别人的闲事。

    如今的华山,毕竟是多事之秋,明哲而保身。

    这本是条偏僻的小道,寻常时候也极少有人行走,是以两人呆立了不知多久,倘若看日头,顶多半把个时辰,但是在引无啄看来,其中早有春夏秋冬游走过去。

    引无啄想动,却不敢动。面前这妖人给他的压力,委实过大,好像随意动一动,也会招来无妄之灾。所以只好很是屈辱的,呆定在原地。

    还好,妖人没有回味太久,忽然又神经质的抖了抖右肩,双脚轻轻夹了夹马背,又用那妖异的声调轻喝一声驾,这便准备走了。

    威压稍有减弱,引无啄便奋力挣扎了几下,咬牙切齿地问道:“这便要走了?”

    红衣男子也不停步回头,背对着引无啄冷淡道:“小友还有何事?”

    似乎方才那一站,红衣男子心境有了不大不小的变化。

    引无啄努力使自己笑起来,右嘴角努力上勾,仍旧只是哆嗦了一下,不知怎地,就忽而觉得自己这习惯的笑,有模仿红衣男子的嫌疑,于是又放下嘴角,冷着一张脸道:“你自何处来?又要到哪里去?”

    “我自远方来,要四处走走。”

    引无啄实在没有搭讪的水准,想了半响依旧找不到闲聊的借口,便也懒得再去绕弯子,直接问道:“看你腰间有把剑,也是玩剑的?”

    “玩?哼哼……”红衣男子拉了拉缰绳,让白马转过身来,横在过道之上,抖动了几下右嘴角,又挂上了那邪气的微笑,此番还有些嘲笑的意味,“剑,虽是兵器中的皇者,却也还是凶器,我自认是玩不起的。玩剑的人,有一日也会死在剑下。”

    “我是用剑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引无啄不耐烦道:“我不爱听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既然会剑,我们就来比划比划。”说着话,已经把腰间的剑抽出,拿在了手中。

    红衣妖人在引无啄抽剑的时候,忽然侧头倾听,引无啄看见他的耳朵,也神经质的抖动了几下。

    “碧血剑?哼哼……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此好剑了……”马上男子突然出口,一语道破了引无啄的剑名,竟是比有眼之人还有见地。

    引无啄也不知心底那莫名的烦躁是从何而来,许是红衣人无形的眼睛带来的,他的不耐烦越演越烈,“既知你爷爷手上的剑!便把头颅献上,以视尊卑!”

    红衣俊男面色忽然就冷了下去,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引无啄已经胸口喷血,瘫坐在地。

    引无啄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恐慌,满脸骇然神色看向马上美男,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剑法?

    “我平生最恨,就是有人在我面前,妄称爷爷!此为我之耻。”

    而引无啄这认认真真一看,竟看出了一个惊讶又释然的事情,红衣男子面上青绸,将他额头上的字折了一半,稍不注意便会忽视,这字应该是个“印”字。

    红衣男子言罢,轻轻拉了拉右手缰绳,白马知趣,转身便要离开。

    “你……前辈,留步!”

    那地上瘫坐的引无啄,喷血的剑伤被他点穴止住,竟是未死,听声音居然还是中气十足。

    红衣男子真的拉转马头,横立在过道上,似也疑惑引无啄怎会未死,他的剑,不应该出现偏颇。

    难道是许久不用剑,准头差了太多?红衣男子很好看地皱眉,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却觉得那一剑,确确实实是刺入了地上那人的左胸,思考不通,他出口问道:“你怎地还没死?”

    “小……”引无啄慢慢起身,咬牙切齿的把后面那个“爷”字,吞回了肚里,“小子天生与常人不同,心脏在右胸不在左胸,是以侥幸未死。”

    红衣男松开了眉头,思索了一下,许是在想到底是要再补上一剑,还是就此放了,片刻后悠然道:“哼哼……既然未死,也是你的缘法,尽早走了吧。”

    “前辈!且慢!”

    见红衣男子又要走,引无啄真个急了,这岂非把送上门的福源,又眼睁睁地送走了?

    “放你一命,你怎地还纠缠不休?莫非以为我是心慈手软之辈?”被引无啄如此三番五次的叫住,红衣男子再好的心情,也被破坏的一干二净,面色猛地就有些狰狞。

    引无啄不顾胸口疼痛,抱拳作礼道:“小子不敢,只是贪妄,想跟着前辈学习剑法。”

    红衣男子闻言哼哼冷笑道:“我可是个眼瞎之人。”

    “小子的眼更瞎。”

    这明显是一句奉承话,偏偏红衣男子很是享受,邪笑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小子不知,还望前辈赐教。”

    红衣男子忽然哼哼冷笑,“既然世间早不知我,我又何必挂在嘴边?也罢,你先耍两套剑法。”

    言下竟是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号,引无啄此刻也不敢多问,生怕惹怒了这妖人,听到要自己使剑,一套星月无痕剑法流淌而出。

    “哼哼……”妖人神经质的抽*动脖颈,“垃圾之至。”

    引无啄青筋直冒,无奈之下,一套圆月剑法悍然使出。

    “恩……”妖人轻恩一声,“还有点章法,不过也精妙不到哪里去。”

    似是感应到引无啄未动,妖人哼哼几声,问道:“没了?”

    引无啄面目哆嗦了一下,迟疑片刻,还是咬牙道:“小子还有一套剑法,只是这剑法出招必见血,实在无法演示。”

    红衣人沉吟片刻,终于是跳下马来,松散站立道:“无妨,你对我使出来。”

    “小子不敢。”

    红衣妖人哼哼冷笑,“以你的水平,捅破了天也伤不到我,放心耍吧。”

    此刻日头斜照,正是血星降世剑法使用的大好时机,引无啄也实在忍受不了被人藐视的滋味,冷着脸跳动起来。

    红衣人的眉头忽然也神经质的抖动了几下,些许如若黑雾的物质,自他身上窜了出来,绕着他周身游走不定。

    接着引无啄一剑刺下,哪知那无往不利的血星降世剑法,再也不灵了。

    剑头就离着地面有不足一厘米的距离,却再也刺不下一毫。

    红衣人哼哼几声,黑雾凝聚在胸前,似乎在抵挡着什么尖锐事物的攻击,出口点评道:“虽走的是邪道,还是有点意思。”

    那黑雾缓缓平复,虽缓慢,却有坚定不移的势头。

    而引无啄刺地的剑,也一寸一寸被虚空托了起来,引无啄使尽了浑身的力道,仍旧无功而返了。

    就势收剑,引无啄抱拳作礼,心中终于承认,眼前的妖艳男子,确实强的离谱,绝对比如今所谓的意境级还要强很多很多!

    红衣男子收了黑雾,一跃于马上,轻言道:“基础太差,还是多练几年基础再来找我吧。”

    言罢再不理会引无啄,双脚一夹,白马打了个响鼻,一人一马又闲散的沿小道而去,浑然不管呆立当场的引无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