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万里大宋 > 第125章 烟雨江南

第125章 烟雨江南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沿着运河往下而行,一路上倒也是自在,这里一切都很平坦,平常就在船上行走,远目观水,或就待在房中看一些书,这水烟不长,他们也时常靠岸,倒也极为开心。

    扬州南下,帆船吃力,斜着帆而行,颇有些慢,不过也没用了多长时间,只是数日时间便听船家说已到了苏州,他们在这里靠岸待了一天,真正领略了一番江南风味。

    这里和扬州又是不同,弥漫着花香的味道,整个城市被水和桥包围了,这里的人们也是像水一般的温和,四处皆是一片乐声,让人心里面顿时安静起来。

    姑苏之内,颇多的美景,然而王贤却没有沉浸其中,李清照一直拉着他到这四周逛着,这里有着大宋最好的刺绣,每一个小小的布块、丝绸,都会有着不一般的刺绣,绣的大多是一些花花鸟鸟、也有一些山山水水,让人喜爱。

    不过他们跑的时间太长了,王贤的腿都有些酸起来,好在这个苏州的桥倒是挺多的,若是累了也可趴在这上面,休息一二,再远眺那不远处的各色亭子、莲花池子,还有苏州周边的那些别具一格的寺庙,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等到回到船上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这边的彩霞和那远处的寺庙紧紧地连在一起,仿佛那水墨之画,找不出任何的狭缝,堪为美景。

    王贤使劲地揉了揉腿,整整一天,他们算是逛遍了这苏州,此时歇息,顿感又酸又麻。

    李清照却已经走回舱内,她在这扬州买了太多的东西,所以王贤不得不雇了一个人帮忙送来,此时她正拿回去观赏着。

    王贤躺在这个小角落里,仰首看着有些暗然的天空,让自己慢慢地平复下来。

    苏州城就在那不远处,他不用回头,都可以看见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景色,然而在这黄昏的时候,整个苏州又没有了声音,仿佛一切都变得安静起来,享受着样的一个黄昏。

    如水一般的苏州,人如水,城也如水,一切都是那么的淡然,在黄昏的时候,躺在这儿,闭上眼睛,什么都可以不用去想,什么都可以不用去做,心中安宁无比。

    他就躺在这儿,看到那日落西方,而后彩霞也慢慢散去,直到天空出现了朗星,月又悄然而出,一切仿佛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他不知不觉地沉睡起来。

    “咚!”

    这一声让王贤立刻张开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

    已经是弯月在天,四处星辉了,王贤不知不觉都已睡了好久,那暗夜之中只能看见有一些船还停在河岸旁,黑黑的色彩混同这星夜之色,显得极为神秘,而这黑夜之中,万籁寂静,只有那有些微弱的水声还在耳旁嘀咕着。

    “咚!”

    王贤这时立刻坐了起来,四处望着,这个声音怎么如此响亮,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望向那已经熟睡的苏州,猛然明白起来,这是苏州城中的钟声,那钟声是猛然发出来的,然而传到这边却又像是扬开了,浑厚的让人顿时不敢想其他事。

    “咚!”

    他挺清楚这声音了,此时心中一紧,像是这钟声敲到了自己的心上,他又重新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过了好久,都一直没有声音了,王贤这才有些轻轻地出了口气,重新躺在了这里。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在这姑苏外,王贤半响没有合眼,心中一直响着那钟声,“咚”的长长声音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一会儿就响了一次,吵起了自己。

    他半合着眼睛,不自觉地开始数起了羊儿,一只两只的数着不停,直到慢慢的睡着。

    夜色深了,那天上明月和不太亮的群星这时候也曾经下来,而那远去的钟声也没有回来,只有船下的水依旧徘徊着,仿佛不知厌倦。

    所有的都在这夜空下沉睡了。

    …………

    您的一次轻轻点击,温暖我整个码字人生。登录17K文学网,支持正版文学。

    …………

    耳边的钟声仿佛还没有完全消失,但王贤他们已经离开苏州了。

    这几天的天气不是太好,雾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

    不过船行还算顺利,他们已经靠近了杭州,等到了港口便能过去,然后再行官道,到那个小县昌化县。

    不过在中午的时候,还真下起了雨,春雨不大,丝丝点点,打在人的身上,带来一些春花残留的气息,而后又飘荡在那河边,融成流水,继续推着帆船前行。

    王贤也已经走了出来,到了这江南,他只觉得连雨水也变得不一样了,整个天下,都被这烟雾盖着,那小雨纷飞地盖在脸上,便如给自己挠了几下痒,一会儿就把脸庞变得雾水一片了,再透过这样的雾水,越来越看不清这江南的样子了。

    这便是烟雨江南,朦胧之中的江南。

    他突然心中一动,顿时拿起了笛子,竟然旁若无人地吹了起来。

    笛声在这烟雨中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过极为悠扬,随着天空的雨点散开。

    王贤吹到一半,便见到李清照正望自己这边看过来,她还依旧笑着不停,也像是喜欢看这烟雨江南中的王贤,那横笛于雨中的少年,极为朦胧,但是她却可以看清楚,而且还能对他笑着。

    春雨绵绵,极为的细,那雨丝贴在自己的脸上,说不出的柔和。

    他这时想了想,忽然不按着曲子吹了起来,心中什么也不去想,就在这雨中慢慢地吹了起来。

    细雨无声,唯有笛声,悠扬婉转,让雨儿也停下了脚步,仔细地听了起来。

    他这笛声不是顺着曲子而来,但是却又是一个曲儿,淡淡叙叙的,好像是一个人在雨中轻柔的说话,又好像是两个人的窃窃私语,让正在听他笛声的李清照有些失神起来。

    从自己来到了这个世上,遇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那些让他或喜或悲、或快乐或哀伤的情感,此时便通过笛声传了出来,那曾经的“娘”带自己北上,那个草原上的笑着不停的答图正用不标准的汉话叫着“你好,塔布!”,那在马上狂奔而笑的自己,那来到汴京时不知所措的少年,而后又是正抚卷叹息的文士,一幕幕地闪现出来,让他的笛声也是变了几变,有些突兀。

    直到他没有了力气,方才放下笛子,然后又轻步地走回去,头上和身上都被这绵绵春雨打湿了,而他也开始打起了喷嚏。

    李清照这时候走了下来,连声道:“你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快回去换身吧,不然会着凉的。”

    王贤“嗯”了一声,然后便直接把笛子放到舱前,然后走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不过他确实有些着凉起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慌忙用干布使劲地把头发和脸擦干净,装扮好了才走出来。

    外面也响起了一阵笛声,王贤颇有些耳熟,但是却还是觉得有些怪异,这时候走到下面的廊前,才发现李清照正坐在这里吹着笛子,但脸上表情也是有些奇怪。

    王贤就站在她的后面,见她反反复复的吹着不知名的调子,又不得其韵,不由有些笑道:“李姑娘这是什么调子,怎那么奇怪。”

    李清照一愣,转过头来讶然地道:“你不知这是什么曲儿?”

    王贤摇了摇头道:“我哪里知晓,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但是高低不平,有些刺耳,不像是听过的曲儿。”

    李清照叹了口气道:“这便是你方才的笛声。”

    王贤一怔,有些愕然地道:“我刚才吹的就是这个?”

    他仿佛有些印象起来,但又不是那么的确切,只记得方才自己横起了长笛,但完全是顺着心而吹,当时心中所想之事太过繁杂,倒真没注意到自己吹出来到呃曲子是什么,就这样茫然而又费力的曲子让他觉得极为陌生,他不由有些尴尬地道:“看来我吹的太差了,竟然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李清照摇了摇头道:“不,你方才的笛声真的是很好听,虽然有些奇怪,但又是那么的协调,我努力地想记住这个曲儿,却还是不成,如今想自己吹出来,更加不行。”

    王贤失笑道:“难道这个曲子就是我恩能吹出来的。”

    李清照叹道:“或许你也不能,只有放在雨中的你才行吧。”

    王贤顿时笑出声来,看向这依旧下着的雨点,轻声道:“终于到了杭州。”

    李清照见他只是说了一句,不由有些好奇起来,正要问话,却听到那边的船家喊话道:“船快要停港了,诸位公子准备一下行李吧。”

    王贤和李清照对望一眼,顿时笑道:“这雨中风景不同,李姑娘,我带你去看一看这杭州的西湖之景,看一看烟雨江南,你去不去?”

    李清照微有些惊讶,见到王贤脸上顿开的笑容,不由轻笑道:“我又不怕雨,这点小雨,却又如何?”

    王贤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便下去着人搬东西,那船家算是到过杭州多次了,和这边的客栈酒楼也很是熟悉,便直接帮王贤他们订了几间客房,又把他们的东西搬了过去,让王贤诸人过去住下。

    这外面还下着小雨,包特那可没有心情在雨中行走,他早早地回客房休息去了,而王贤却又走出来,他的身后便是女扮男装的李清照。

    他这时微微一笑,便直接向前而行,而手中也高举着一顶油纸伞,后面的李清照连忙跟了过去,便一直向那杭州之中行去。

    小雨不大,打在伞上发出脆脆的声音,王贤他们很快地便行至西湖。

    因为雨天,这边根本没有几人,王贤和李清照并排而立,他指着那白茫茫的湖水笑道:“看到了没有,这就是西湖,就是苏东坡的那个‘西子’,如此之水,只合在江南方能见到。”

    西湖之畔,多是柳树,倒影在这西湖之中,尽显优雅,而那雨扫树上,又落入湖中,让这杭州西湖变得有些皱起来。

    王贤看了看这个西湖,随即笑道:“西湖,这里有些奇怪,水很清,而且在下雨的时候是最特别,一片雾茫茫的,根本看不见什么,但是你却还是知道这些柳树上围着的就是西湖,对了,还有那边的雷峰塔,你看见没有那南边的佛塔没有?就是那个高塔。”

    李清照顺着王贤的手指望去,见到一座高塔隐隐约约地在风雨中现着,她不由地疑惑道:“西湖南岸之塔,便是黄妃塔吧?为何又成了雷峰塔?”

    王贤一愣道:“黄妃塔?”

    李清照看着那边道:“这是本朝太祖皇帝平吴越之后,吴越王钱俶居于杭州所建,本为震湖之用,但后来塔中藏有佛卷,香火林立,所以逐渐的引人注意起来。”

    王贤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让李清照面上一红,低起头来。

    他呵呵说道:“是啊,杭州太过飘逸,我到现在还看不清它的模样,这江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而我们到这江南之后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就像这西湖之水,白茫茫的不可知。”

    李清照闻言笑道:“你还是想着前途之事?”

    王贤点了点头道:“是啊,官不好当啊,特别是一个小小的父母官,这不像以前做皇帝的御用文人那么的清闲,很多时候都要遇到一些让人头疼的人,我当时过来之前,便像一个老师请教了这个问题,怎么样才能做县官,你猜老师怎么说?”

    李清照有些好奇地道:“为人师定然有过人之处,想必他定是让你忠仁宽厚,体恤百姓了。”

    王贤哈哈笑道:“不是,我这位师长有些不同,他不是一般的酸儒生,所以说出的话也很特别,他只是说了四个字,便说只要掌握住这四字便可为官,或者到时候就会麻烦重重,不能自理。”

    李清照见他很是开心,忙问道:“是哪四个字?”

    王贤一字一顿地道:“不管闲事。”

    他见到李清照有些疑惑,慢慢地道:“其实这便是为官要诀,为官者,要想立于位而不倒,那必须要闲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去做,不糊涂的人也要装糊涂,这样才能做的久,不然会立时被人踢出去,一步也不能动。”

    李清照一愣,看着王贤道:“那不是良臣所为,范仲淹不是说过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若不为其事,又为何要在其位?便如谏官直言一般,皇帝陛下虽然是万岁之躯,但亦是有错,而谏官上谏,便冒着大险,但是他们却依旧上谏,却是为何?便是因为忠良之臣,心中有民、有社稷、有天下,虽身死亦不能不为。”

    王贤见到李清照面色肃然,不由笑了起来,随即便道:“好一个李清照,此言有理,我所行之事,便若在江中前行,逆流而上,虽有千万之难,但却挡不住我的。”

    他看着依旧烟雨渺茫的西湖,喃喃道:“杭州,不久就要变了。”

    李清照眼中极是赞赏地看了看王贤,却也是没有说话。

    杭州西湖,湖畔柳树,树下之人,默默无言的站在这里,眺望着这雨中的杭州。

    直到过了好久,王贤和李清照才赶回客栈,外面天色不怎么好,他们也就待在屋中不出来了,到了第二日,依旧是烟雨一片,王贤也是不急,反正杭州可行之处甚多,那古刹灵隐寺,那有些奇怪的断桥,都让他们不觉得无聊。

    几日后天色方才放晴,王贤便雇了车,拉着行李,和包特那、李清照一同走下去了。

    昌化县实际上离杭州不远,行车半日便到,而王贤到了这边,那些本地官员们还是不知,他也不急于通知官府,只是先购置了一个小院落,然后安顿好一切,方才带着包特那一同到了衙门。

    刚开始那些衙役们还是不信,可是王贤最后拿出了那吏部公文,以及官府印信,这些衙役们才知道,新的知县上任了。

    原本的昌化县知县早已经调走,所以这里许久没有了大老爷,王贤一到这边,立刻开始向诸人们发放礼物,竟然贿赂起了下官。

    这些人们虽然觉得极为奇怪,不过都是高兴无比,纷纷说起新来的知县之好了,王贤也不以为意,他心中知道,自己来到这边,要想做出事情,就必须要稳稳地掌握住这块地方的绝对权利,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现在所没有的,要靠着努力来争取。

    知县算是一县父母官了,但是自己一个来自汴京的少年,如何能够让大家服气?只有先安稳好,等待熟悉这边的人事之后,慢慢地积累威势,才能够成功。

    王贤现在一切都是不急,县丞是一个来自杭州的老者,大概有六十多岁了,不过虽然年老却心不老,三天两头的向着王贤请示这请示那,王贤也不管什么,一律照着他的意思办,这样他轻松,那个老县丞也是轻松。

    因为新到昌化县,诸官还没有见过面,王贤便又安排了一次互相见面,其实就是在这小县城之中的酒楼摆宴席,而这些小官小吏们都很乐意,一个二个都过来了。

    王贤这时一身官服,因为这也算昌化县之中的官吏首次见面,诸人都是穿公服,先是在堂中相互介绍一二,王贤一个个记住,这才笑呵呵地邀请他们一同赴宴。

    昌化县虽然不是大县,不过一应官员还是不少,除了那个老县丞洪渡均,还有昌化县主簿陆收,还有衙役典吏胡九,以及驿丞、闸官、盐监、河道使、教坊事等等,诸人云集,就在这昌化之中最好的酒楼燕子楼中吃喝起来。

    王贤为一县之长官,坐在最上,他当先端起酒杯,然后笑道:“诸位同僚,王某初来昌化,还不知诸人诸事,以后也望诸位能协助一二,王某在此先干为敬了。”

    他说完便是一饮而尽,随后就听到下面有一个声音笑呵呵地道:“王大人,你是汴京外放的大官,早晚是要回汴京的,而我们都是一些粗人,承蒙大人竟然看得起我们,他日只要大人吩咐,我们一定从命!”

    王贤转过头来,这说话之人便是主簿陆收,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嘴上面还留着一小块胡须,看起来颇有一些奸邪的味道,而且声音的腔调有些怪异,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

    不过王贤已经见到过他,此时也不以为意,笑呵呵地道:“陆主簿,我听洪老县丞说你在昌化县待了四年了,算是极为年久,他日我若有事不解,还要向陆主簿你请教一二。”

    陆收呵呵笑道:“王大人太过客气了,陆某定会助大人治好昌化县的。”

    王贤微微一笑,又看向洪渡均道:“洪老县丞,你也是我们衙门中年纪最长的一位,为人处世自然有着独到的一面,他日也要像你请教一番。”

    洪渡均有些缓慢地道:“王大人太过客气了,只要大人你吩咐下来,老朽一定照办。”

    王贤只是笑了笑,又对这场中每一个人说上几句,他之前便查过档案,对这些人的身份详细地记上一番,所以此时到也让这些官吏们惊奇了一下,随后又说了许多客套话,便在酒中结束了这个宴席。

    有了第一次见面,王贤便好办起来,他也开始移居到衙门了,而且也将要受理案件、处置这昌化县之事了。

    一大清早,王贤便准时起来,他极快地穿好官服,而后又装扮妥当,才步入衙门之中。

    昨天下午的时候,有人击鼓,王贤便知道自己终于要开始审理案情了。

    以前只有通过电视看见过那些古代案件,而且各个都是离奇的很,特别像是《包青天》那样的电视剧,那一大堆的“威武”声和包青天的那声“来人呐,狗头铡侍候!”让王贤影响颇深,他心中有些忐忑,躲在后衙之中,直到主簿陆收提醒他几句,方才走上案前。

    公堂之上,顿时响起了“威武”声,不过声音太小,王贤一眼望去,才发现总共只有最外面的两个衙役在喊,而其余诸人都是站没有站相地立于公堂上面,像是不把这公堂审案当回事。

    王贤顿时有些恼怒,刚想发火,但转首见到那个监理官面上带笑,也不由地笑起来,既然诸人都没把这个当回事,那自己又何必如此认真,他顿时放松许多,然后说道:“带人上来。”

    外面顿时有小吏喊道:“带击鼓之人上来!”

    王贤坐正身体,便见到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妇走了过来,一下子跪在公堂上面,然后大声道:“大人啊,你给贱妇做主啊,我的儿子被那个张老八给活活的打死了,他……”

    这个老妇的声音很大,王贤拿起了手中的醒木,敲了一下,然后道:“你先不要说话,待本官问上一句,你便回答。”

    他轻声地道:“你来自哪里?夫家是谁?”

    那老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贱妇本是余杭县人,二十年前和夫家张老四一同到了昌化县的小张庄,随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

    王贤点了点头道:“那你有何冤情,慢慢说来。”

    那老妇这时顿时哭泣起来,喃喃道:“我的儿子啊,我的儿啊!”

    原来这个老妇张秦氏的夫家早死,就只剩下一个儿子张航,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度过这艰难的日子。

    张航为人机灵,而且极为仁孝,每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让给张秦氏,他们家中穷苦,但所幸还有以前张老四留下来的几分田产,张航十岁便开始下田耕作,从不让其母亲劳累,但这样还颇有些勉强度日,所以他待到田里事忙好以后,便到了县城,想做点事情来补贴一番家中所用。

    这本来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张航来到这边,竟然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叫张老八的中年人,而且自称是他的亲叔叔,张航本来还有所怀疑,却听到那张老八讲起其父以前之事,便由此深信不疑,而那张老八也挺慷慨的很,让张航颇有些欢喜,一来二往的就熟了起来。

    随后张航回家便与其母张秦氏说了一番,张秦氏也是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什么。

    张老八没过几天也到了小张庄,见到张秦氏就是嫂嫂地叫着不停,而且又是哭着喊着说起了张老四生前的事情,让这个张秦氏立刻相信了他,而且还让张老八住了下来。

    但过了没多久,张秦氏和张航便发现张老八平常不喜做事,整天好吃懒做,无所事事,便顿时心生厌恶,本来他们自己生活都极为艰难的了,这个张老八在这边又是一个负担,所以张秦氏便左右暗示让张老八回去,但是张老八一直当作耳边风,根本不作理会。

    有一次张秦氏又说起这个,张老八顿时有些厌烦起来,随即便打了张秦氏一下,口中还骂骂咧咧地道:“老子在你们家是你们的福分,赶我走,老子偏不走!”

    张秦氏被打,却又不敢说,只是有些哭泣,而一向仁孝的张航见到母亲脸色不对,连连追问之下,才知道这事,他一怒之下,立刻把张老八拽了出去,然后就在门外面狠狠地打上一顿,直把这个张老八踢得站不起来为止,最后才放话说如果张老八还敢过来,直接把他打死。

    这个张老八被打的不成样子,一腔怒火无从宣泄,他躲在破庙中饿了两天,想去偷东西吃却又被狗咬的遍体鳞伤,但却也是想到了一条恶毒之计。

    他先是回到昌化城中,找到和自己以前不错的那些无赖,让他们一同过去,并且许以利诱,这帮人见钱眼开,顿时和张老八一同到了小张庄,见到张航还在做农活,便直接在田里打了起来,他们也不敢下毒手,就把张航打的半死不活便住手了。

    但是张老八心中却是恶毒无比,他把已经昏迷的张航拖到那水田不远处的塘边,然后把他扔了下去,张航便活活地被淹死了,而张老八过了两天才把张航捞上来,然后让村民们故意发现,随后又开始返回小张庄。

    张航死了对张秦氏的打击极大,她当即就怀疑是张老八所为,连声大叫起来,但是张老八此时却真的像一个好叔叔一般,对着张航又是哭又是说的,让小张庄的人们都以为张老八人还不错。

    因为张航一死,张家断后,这田就是不能给张秦氏的了,所以张老八立刻在小张庄里面散布话,说自己是张老四的亲弟弟,张家无后,自己要接管他们的田产。

    小张庄的人们也相信他了,于是就让张老八住进张家,接管了他家的田产。

    张老八好吃懒做,刚开始还对张秦氏挺好,可是后来就原形毕露,把张秦氏赶了出去。

    而张秦氏失去了儿子,又没有了生活依靠,本来哀伤欲绝,可是后来一想儿子不能这么白死,就跑到这衙门来告状了。

    王贤听这张秦氏说完这些,不由地气上心来,大声道:“真是荒谬!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还有人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实在是可杀,可杀!”

    旁边的陆收这时小声地道:“大人,你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不能这样说。”

    王贤一愣,这才有些平复下来,然后看向下面跪着的老妇道:“你先起来吧,你所述之事本县已经着人记好,等到本县查明此事,定然会为你做主,来人,把她带下去吧,好生看着。”

    他这时站了起来道:“退堂。”

    诸人顿时一窝蜂地走出去了,根本也没有一个先后顺序,不过王贤他们是走后堂,而衙役们都是从前堂,也是两不相误。

    这是他上任县官的第一件案子,其实是件很小的小事,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事情多的是了,而且也很好处理,但是他现在却很是气愤。

    他气愤的是这个案子竟然拖到了现在,据那老妇说她是在二月初便来告状,可是这些官老爷们竟然不受理,理由就是知县不在,这个老妇便每天下午都在这里敲鼓,直到昨日才算进了公堂,难怪她是如此激动。

    王贤进了后院,心中还是一阵厌恶,之前和李清照说过,官场中人最喜的便是什么也不做,如今来到这里才知道果然如此,这些人们虽然看上去忙碌无比,可是谁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平常老百姓的生死之事和他们好像无关,这些人已经麻木了。

    他心中气愤起来,这时又转回到前堂,见到那个监理还在收拾东西,便直接说道:“昌化县之中有多少旧案沉案没有了结?你这里都有备份吧。”

    那个监理是专门记录的,此时闻言忙道:“回大人的话,,这个旧案沉案就颇多了,大人你想看看吗?”

    王贤用力地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把那些已经结掉的案卷也给我拿到我的书房里去,我全部要看。”

    他说完也不管那监理惊讶的目光,又是走了回去。

    李清照此时正在后院之中,见到王贤过来了,不由笑道:“你今日第一次上堂,觉得如何?”

    王贤哼了一声道:“这帮饭桶,这帮渣滓,我以前还以为这帮人就算是饭桶又还有点装饭的用处,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根本就是狗屎!县丞是干什么用的?知县没有过来的时候县丞就不能升堂了?那要这个衙门又有何用?不如砸了算了!”

    李清照一愣,随即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忙柔声道:“怎么了,难道是衙门的这些大人们对你不敬?”

    王贤冷笑道:“我都不想说他们了,本来我这人不经常生气的,可是现在真的是一肚子火,你知道升堂是什么样子的吗?主簿坐在我的旁边,那下面一堆的衙役胡乱地站着,整个升堂就像看着大杂剧一般,这也就不说了,今日这个老妇的案子她在十数日之前就已经过来喊冤了,但是这个昌化衙门竟然以‘知县未到’的理由拒接,你说还有这样的道理吗?这帮人还能算是人吗?”

    李清照这才明白他气在何处,忙道:“他们想必也是不敢随意做主,所以就要等知县过来。”

    王贤大声道:“胡说!大宋律明明说过,知县未到,县丞替代一切事情,那个老头子对收税那么热衷,为什么就不能审案了?分明就是故意逃避责任,嫌这个麻烦,这样的县丞,加上这样的衙役,这样的公堂,这个衙门简直就是闹剧!”

    他说着说着又气愤起来,这时直接道:“我现在去书房,你早些吃饭吧,不用等我。”

    李清照方想喊他,却终究没有喊出声来。

    王贤这时推开书房的门,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大堆的书卷,颇有些杂乱地放在这边,他微微有些错愕,这时仔细看了一下,才明白是那监理把这些案卷送了过来。

    这些案卷颇多,王贤这时随便地翻了一本,然后胡乱地看了看。

    这也是一个平常案件,就是争地之事,王贤一看后面的结案,不由脑子冒气,差点要把这案卷当场甩掉,结案就是直接罚两方各五百文钱,然后赶出去,这不是什么也没做吗?

    他顿时一本借着一本的翻了翻,其中一半是已经结了案的,而另一半就是死案,不了了之的放在一边。

    每看一本,他心中怒火就增加一分,还没有看完,他此时就已经暴跳如雷了,整个几百份案子,真正好好结案的不过几个,其他的要么放在一边,要么就是胡乱地判着,整个昌化县的衙门就是一个冤案促成机构了,不仅审不了案,还把那些受冤之人害苦了。

    王贤又是看了一本,然后直接摔到在地,大声骂道:“你妈的!这帮人真的是吃屎的吗?我X,这帮饭桶真是该死,害了多少人啊!”

    他这时怒气冲到脑中,一下子拉开房门,然后直接往外面走着,心中只想跑到那帮人面前问个究竟。

    李清照却还是在院子之中,此时见到王贤满脸怒气,直直向前走着,连忙道:“王公子,你要去哪?”

    王贤恨声地道:“去找那帮王八蛋算账!”

    李清照连忙地道:“不行,你现在不能过去,你刚刚上任就找他们麻烦,这些人会以为你是针对他们的,唉,你别走啊。”

    她见到王贤还要前行,顿时一拉他的胳膊。

    王贤这时还是怒火中,不由分说甩了甩胳膊,一下子让她摔倒在地。

    他这才猛然止步,却见到李清照正倒在地上,满脸的委屈,竟像是要哭了一般,连忙跑过去,有些慌张地道:“李姑娘,你没事吧,我刚才没有注意,竟然把你给摔倒了,我……是我不好,你没摔伤吧?”

    李清照这时低声道:“我没事,不过王公子,你听我一言,不要去找他们了。”

    王贤连忙点头道:“我不去了,来,我扶你站起来。”

    李清照在他搀扶下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然后道:“如果王公子你真的生气,你应该要想方设法地处理好那些案情,让这些大人们看看,知县是做什么的,而不是逞个人之能,找他们吵嘴。”

    王贤这时一腔怒火也是没了多少,闻言点头道:“刚才我确实是气过头了,所以一时就想着找他们问问,你说的不错,这帮人也是不讲理的,我到时候过去,肯定会和他们吵起来,恐怕以后还不易收拾。”

    李清照一笑道:“所以我们便好好的解决这些案件,让这帮人们看一看。”

    王贤有些疑惑地道:“我们?”

    李清照也是迟疑地道:“我是想帮一帮王公子,或许其中之事我能帮上一点,不过若是王公子你觉得不当,那我便回避就是。”

    王贤顿时笑道:“有何不当?好,我们便解决这些案子,让他们看一看!这帮人,等我慢慢的收拾他!”

    他看向那边的公堂,心中道:“等我还这个公堂一片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