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玉佩银铃 > 第三十一章荒林救美灵犀初通又惊魂

第三十一章荒林救美灵犀初通又惊魂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且说,那驼背老人,利用地面上的尘土沙石,破了冥灵上人的玄阴迷阳阵法,并藉着他所劈出的掌力,一连几个翻滚,乘机跃上林梢,急逃而去,冥灵上人心有未甘,立即跟踪直上,紧追而去。此时,阴风教的总坛方面,突然奔来一条黑影,老远就高声地喊道:“教主,教主——有要紧的事啊!”但他终于稍迟了一步,冥灵上人啸声甫落,人也早就看不到影子,不知道到了几十里以外去了,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喊声!

    当他跃至当场,不由怔怔地望着教主逝去的方向,发了一会儿楞,方才猛一跺脚,向场中留下的那些高手招呼说道:“各位堂主,搜啊!”那些高手,听到来人没头没脑地喊上这么一句“搜啊!”可弄得丈二金刚,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不由一齐发声问道:“总护法,搜?搜甚么呀?”

    那人这才想起大家现在都不了解情况,正待向大家说明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躲在林中的金燕,心里可已经慌了,原来这人就是那护送黑风怪回总坛的玉笛郎君樊玉麟,他的用意何在,金燕自然明白本来,她不敢动,只想等到场中那些高手回去以后,再悄悄地开溜!现在,她看到玉笛郎君有向大家揭穿她秘密的可能,就再也沉不住气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如果让师父回来了,那时想逃,恐怕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加考虑,立即站起身来,朝着原始森林的深处,盲目地窜逃进去!

    林外那些人,都是教中一时之选,马上被她起身所带动的声音惊动,玉笛郎君当时再也顾不得向大家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在口里喊了一声:“快追,别让她跑了!”

    话没说完,立即领头向刚才发生响声的地方,追了进去,其他的人,因为不知内情,只当林内还潜伏着敌人的党羽,也就没有多问,紧跟着从各方面,分头向林中搜去!

    金燕的轻功,本来高出玉笛郎君一筹,加以隐伏林中时间已久,两眼已经习惯于黑暗,虽然玉笛郎君听到响声,立即追人,还是很巧妙地就让她给摆脱了。

    虽然因为路径不熟,一阵乱窜的结果,曾经好几次与其他的高手碰头,那些人因为她是教主的爱徒,不但未加阻挡,反而被她问清方向,直朝原始森林的中心地带逃去,经过一阵急驰,终于摆脱了一切的人,进入了大家视为畏途的凶险地带。

    当然,她自己并不知道已经获得了安全保障,还是继续不断地见路就钻,向前奔跑,由于枝叶密蔽,她根本不知道跑了多少时间,和多少路程,直到她被那一条软臂卷起,吓得昏死过去到被燕白祧发现救起以后,她在林中,差不多已经经过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还有多呢。

    金燕说到此地,停了一停,反问燕白祧说道:“燕公子,这下你该相信我的话不会同我拼命了吧!可是你怎么发现我在林中遇险,赶去把我救来,那些衣服,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到衣服,金燕不由联想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已经毫无保留地让人家看到,脸上不自觉地一阵羞红,用眼角骠了燕白祧一眼,就很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不敢再看!那一份少女的娇羞,更使得她增加了无限的娇媚!

    燕白祧被她这么一说,想起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样子,确实有点唐突了美人,不觉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再看到金燕现在这份娇羞的样子,心里更是感到一荡,不免涎着脸站了起来,走过去作了一揖说道:“明珠小姐,在下实在鲁莽得很,千万请不要见怪。”

    说完话,一双眼睛却停在金燕的脸上,呆呆地欣赏起来,因为她实在是太美了,尤其在燕白祧走近以后,那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香,一阵阵地直往他的鼻子里面钻了进去,更增加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魅力,因此,使得燕白祧不由自主地将话打住,出起神来!

    金燕等了半天,没有听到燕白祧继续把话说下去,不觉感到奇怪,又把头抬了起来,眼光一扫,看到他那付痴呆的样子,心里登时像有七八个小鹿儿,在里面到处乱撞,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脸上的羞红更增加了几分,不由微瞠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哪!我的脸上,又没有长花,有甚么好看的,干嘛这么瞧着人家呀!喂,我问你的话,你听到了没有,为甚么不回答呀?”

    燕白祧给她这么一说,方才警觉自己的失态,可轮到他难为情了,一张俊脸,登时变得像关公似的,一直红到脖子根上去了,好半天,方才讪讪地说道:“我我我听到了!”

    金燕给他这么一来,反倒不再害羞,噗嗤地笑了起来,顽皮地说道:“你你你怎么啦!”

    燕白祧经她这么二逞,越发窘得结结巴巴地,一句话也不会说了,但也更加充份地表示出他的纯洁来,金燕的心里,本已对他有意,此时,更增加了一份好感,也就不忍再逗他了,深情地瞥了他一眼以后,很温和地重复问他说道:“燕公子,究竟你怎么发现我遇险,把我救了起来的经过,能够告诉我吗?”

    她素来说话,从没有这么温和过,现在,却似变了一个人似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甚么原因。

    燕白祧却是第一次和女孩子接近,给金燕这种忽羞忽喜,忽叹忽笑的变化,弄得满头雾水,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才好,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变化,相反的,这种女孩子特有的捉摸不定的态度,却使得他的感情受到激荡,不知不觉之间坠入了情网,虽然这种态度,使得他困扰,使得他烦恼,有那么一点苦涩涩的味道,但内心的深处,更能从那一丝苦涩的感觉下,直觉地领略到一种甜甜的滋味,使得他对于那困扰,那烦恼,安之若素,看样子那么聪明的他,这时却显得无限傻气起来,这是多么微妙的一种心理状态啊!

    这就是恋爱,诸君是过来人,大概领略过这种滋味吧!那么,燕白祧此时心里面的感受,诸位一定可以想像到了,因此,金燕的温和言语,虽然解除了他的窘态,但仍然保持着那么几分傻气地回想了半天,方才没头没脑地答道:“啊,真危险!如果再迟半步,那后果就不堪设想啦!”

    金燕听到,心里猛的一跳,忙追问道:“是不是我落在甚么歹人的手里啦?”

    她可一直担心自己的清白身体,遭到了污辱,因此,情不自禁地问了这么一句,并且焦急的样子,溢于言表,燕白祧给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不觉楞了一楞,不知道她为甚么会急成这个样子,不觉奇怪地反问道:“难道你遇到了甚么坏人不成,怎的我没有看到呀!”

    金燕心里不由疑惑起来,明明白白自己感到有人从后面将自己拦腰抱起,难道真的碰到了鬼不成,想到这里,全身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机伦伶的冷噤,当时在黑暗中幻想的恐怖,又很快地印上脑际,不知不觉地将身体向燕白祧的身上靠去,面有余悸地说道:“那么,我是碰到鬼罗!”

    燕白祧在四岁左右的时候,就让枣林愚叟给抱上了武当,拜在武当掌门清虚子的门下,从来没有听到过甚么鬼怪故事,大了熟读儒书,更不相信甚么怪力乱神,因此,看到金燕谈鬼色变的样子,不免有点好笑,当然,他不敢笑出声来,只是很自然地将手伸了出来,把金燕靠过来的身体扶住,就势并排坐下,解释地说道:“世界上那里会有甚么鬼怪,难道你真看到了鬼么?”

    两人肌肤相触,只感到一股热流,从彼此的身上传了过来,鬼的问题,很快帮助他们突破了彼此之间的矜持,两人中间的感情,很自然就这么迈进了一步,在那种礼教观念非常浓厚的时代,他们孤男寡女,在斗室之内,这么相倚相偎,似乎没有感到有甚么半点不对的地方!

    燕白祧那只强有力的手臂,环抱着金燕的腰肢,使得金燕无形中产生一种安全的感觉,虽然幼年的记忆,使得她对那莫须有的“鬼”怀着恐惧的心理,此时,却像不怎么再害怕了似的,只是微露一点不解的神色,仰着头问道:“如果没有鬼,那么是谁把我举了起来呢?”

    燕白祧听到她这么一说,不觉哑然失笑,温柔地说道:“啊!原来是那么一回事,我还当你真的看到了鬼呢!”

    接着,他就把救人的经过,说了出来。金燕彷佛听神奇故事的,几乎有点不相信那是事实!

    原来金燕困在林中,受着自己幻想的干扰,彷佛在黑暗里,有着无数的鬼怪,向她迫了过来似的,无形的恐怖,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身体也就不由自主地向后缓缓地退去,突然感到有一条冰凉的软臂,从后将她拦腰一抱,举了起来,金燕虽然身怀绝顶的武功,在这种情境之下,早已失去了习惯的反应,当然被吓得一声惊叫,昏了过去!

    这时,在这树幕的顶上,燕白祧正在那儿练习草上飞的轻身功夫,踏着柔嫩的树枝,星跳丸跃似的在那儿跳来跳去!

    金燕那一声尖锐的叫声,当时把他惊动,立即闻声而至,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断定一定是有人困在树林里面,因此拔出宝剑,一阵乱砍,将那些赳缠成了一整块的枝叶,砍成一个大洞,跳了下去!

    他闻声辨位的功夫,很有几成火候,找的正是位置,当人一跳进林中以后,从树顶透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首先发现一把磷光闪闪的宝剑,掉在地面,再上下一看,立即大叫叫一声不好,宝剑一挥两足一蹬,一个“乳燕投林”的身法,电也似急地朝着一株葫芦似的怪树顶上,飞掠而去!半空里单手一捞,另一只手舞动宝剑一挥,从那怪树顶上,救下一个人来!

    原来燕白祧的年龄虽轻,见识却广,一看那株葫芦似的怪树,就认出了那是甚么东西。

    原来那卷起金燕的软臂,并不是甚么鬼怪,只不过是一株极为少见的吃人树罢了,这种怪树,主干长得像一个葫芦一般,在顶端葫芦口边,向四周分别长着几条绿色的软臂,每条都有人的手臂那么粗细,只要人兽从它的身边经过,身体上所散发的热气,立即引动那些软臂,迅速地卷了过去,由于那些软臂的质地,非常坚轫,差不多的刀剑,都不容易将它斩断,所以人兽被它卷着以后,很不容易挣脱!

    当这些软臂,卷着东西以后,就缓缓地举了起来,翻转地将人兽投进那葫芦似的树干里面,在葫芦口上,附着一块盖子,登时盖了起来,接着,树干里面,就分泌出一种淡淡的粘液,人兽的身体,经那粘液一浸,不到一时三刻,连骨头都得化成一滩黄水,被它吸收作为自己的养料,武林里面使用的化骨粉,据说就是树干里面的粘液,焙制而成!

    这种吃人医树,在现在的非洲原始森林,还有存在,并不是作者故意揑造的东西,大家只要读过那些有关非洲的报导,一定知道那是真的!

    其实,如果金燕不是受着自己幻想的恐怖所制,被突然惊得昏死了过去,这种吃人怪树的卷须,虽然质地坚纫,以她的武功,只要将内家真力,贯注剑身,狠狠地朝它猛砍下去,一定可以将它斩断,这种吃人怪树,并不见得能够对她有甚么危害!

    然而,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如果不是这样发出那么一声尖锐的惊叫,又怎能把燕白祧引来,救她出困呢?那时,她虽然不至被吃人怪树卷进树干,也许还有更大的凶险,在等着她呢!

    至少,在这一片迷宫似的森林里面,起码还得困上十天八天,找不到出路,林内一点可吃的东西,也不容易找到,那岂不是要活活地给饿煞吗?

    不过,当时可真危险极了,如果燕白祧再要晚到一步,她的身体,完全被投进葫芦树干以后,那时,粘液浸蚀到了肉体,除非把那沾了粘液的部份,用刀割掉,否则,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救治,只有眼看着活生生的一个人,慢慢地化成一滩黄水死去!

    就是这时,燕白祧因为砍伐树幕枝叶,稍稍化了一点时间,虽然一下来,就发现金燕的所在,还是慢了一点,虽然肉体没有沾上粘液,但外衣却已经弄脏了。不能再穿到身上了!

    幸亏燕白祧明了此树底细,救人的时候,绝不让身体任何部份沾上那棵吃人怪树的树干,把人救下来以后,一发现金燕的外衣上面,已经染上了那讨厌的粘液,马上当机立断,小心翼翼地将金燕的外衣,就地脱了下来扔掉,免得夹上的粘液,渗透地侵蚀到肉体上去,这才拾起地面的宝剑和革囊,把人挟了回来。否则,即使把人从树上救了下来,也不见得能保住活命。

    燕白祧那时心在救人,林中的光线,又很微弱,如果不是林顶新开的那个破洞,透进一点月光,简直就是一团漆黑,所以燕白祧为金燕脱去外衣,倒没有感到甚么不安,但当他把人挟进石洞以后,发现自己救的,竟是一个绝色少女,而且全身玉体横陈,活色生香,衣服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不禁一阵面红耳赤,心头乱跳,几乎有点想入非非,要做出犯罪的动作来。

    到底他是一个定力很强的人,那本能冲动的念头,只在脑海里面一闪,立即惊觉,慌不迭地将人放在石榻上面,很迅速地拿了自己一件儒衫,替金燕将身体盖上,宝剑革囊,也顺手放在榻旁的石凳上,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静虑了一会,方才再敢向金燕脸上望去,但却不敢再碰一碰金燕的身体,因为她实在长得太美了,太艳了,就是圣贤,也不见得能把持得住,何况他是一个刚成年没有多久的少年呢?

    然而,金燕正在昏迷的状态下,总不能不把人救醒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举手之劳,为她推宫活血,就可以把人救醒,但他实在没有这个勇气。

    他犹豫了半晌,眼睛扫向杨边的石凳,发现那革囊口上,露出几片翠绿的兰叶,认出那是一棵罕见的“九天仙蕙”功能清心醒脑,辟毒释秽,这才替他将难题解决,登时摘下一片,用火在香炉里烧了起来,自己也就退到室外,守候金燕醒来。

    金燕听他说完经过,情不自禁地将头靠到他的肩上,羞答答地用满含感激的眼光,看了燕白祧一眼,轻声地说道:“燕,我醒来的时候打错你了,你还怪我吗?”

    燕白祧微微地摇了摇头,也很温柔地轻声说道:“不!”

    这很简单的一个“不”字,中间却包含了无限的意义,一方面固然表示他的度量宽宏,另一方面却显示出他对她的无限情意,两人的灵犀,就凭这一个“不”字,完全沟通,达到了彼此心心相印的程度!

    金燕的眼里,突然显露一种很奇异的光彩,那光彩,不是任何文字所能形容得出来的,既迷恍得像雾水一般,又明澈得宛如秋水,她星眸半闭地用这奇异的光彩,向着燕白祧的脸上扫去。

    啊!燕白祧的眼里,不正是一样吗?两道异样的目光,骤一接触,就胶合在一起了,再也分不开了,金燕头儿微仰,似乎燕白祧的眼光里面,蕴含着一股绝大的磁力一样,吸得她不由自主地将脸儿凑了上去,燕白祧呢?何尝又不是一样,微微俯着的头,也不正像是有一股绝大的力量,把他拉得慢慢地低了下去吗?

    两人的脸蛋儿,一寸一寸地接近了,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可互相听得出来,好像有点与平常不太一样,因为,它是那么的急促呀!虽然那么急促,却又非常轻巧,终于,两张脸的距离,只隔那么几分远了,这时,金燕从喉头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轻微得几乎连她自己也听不见,那声音还似乎带着一点儿颤抖地道:“燕,你真好!”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都没有吐完,金燕猛地只感到腰肢一紧,两片熟得烫人的嘴唇,重重地压了上来,哎唷!好重呀!简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像是要窒息了,脑子里只是那么嗡的一声,整个灵魂儿,就像是虚飘飘地,浮在半空里面,荡呀荡的,真说不出来是甚么滋味。

    啊!他们陶醉了,似乎身外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时间也似乎停了下来,他们就这么紧紧的拥抱着,深吻着,除了胸腔里面的两颗心儿,交互有节奏地跳动着以外,没有半点儿其他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儿动作,就是石室里面的空气,也都像是凝结起来了,多美妙的境界啊!他们似想非想地这么感觉到。

    慢慢地,这一份冻结的寂静,开始融化了,那虚浮在半空里面的灵魂儿,又逐渐回复到了他们的体内,好似只有那么一刹那的光景,也好似经过了无穷尽的岁月,两颗紧靠在一起的头儿,慢慢地分开,分开!到达彼此能看清对方眉目的时间,眼角儿一扬,笑了,他们笑了,没有声音的微笑,充份表示着幸福,喜悦,陡地,一连串的“啧,啧,啧!”

    宁静的石室,像是陡然起了一阵狂风暴雨,燕白祧和金燕,彼此都像疯狂了似的,嘴唇不断地朝对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印去,眉毛、眼睛、鼻子、脸颊、手臂、胸脯,都盖上了彼此的唇印,那一连串的“啧!啧!啧!”的声音,就是这样发出来的!

    一会儿,两人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停了下来,四目相对,再度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燕白祧更是满脸兴奋地注视着金燕的脸上,一眨也不眨地,显得那么幸福,那么愉快。

    陡地,金燕突然感到像是受了委曲,猛然伸出手掌,啪,啪,狠狠地给燕白祧击了两巴掌,同时神经质地号哭着冲向石室的房门,将门扇猛地推开,急窜出去!

    乖乖,那两巴掌可击得真重,直打得燕白祧两边的脸颊,像火烧一般,红肿了起来,燕白祧不禁被这突然的变化,给弄得傻了,只怔怔地用手抚摸着自己挨打的脸颊,呆呆地望着房门,坐在石榻上出神,他实在不明白金燕刚才那么好好的,为甚么会突然来上这么一手!

    其实,如果现在去问金燕,她自己也不会明白那是为了甚么,爱情,就是这么矛盾。诸君是过来人,也许可能有此体验。

    燕白祧一个人待在石室里面一会,正想起身追了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得金燕在洞口发出一声极端惊惧的尖叫!

    “啊——”

    直听得燕白祧全身猛的一跳,考虑也没有考虑,顺手抓起石榻旁边,石凳上搁着的玄阴白骨剑和金燕的暗器革囊,立即向室外电也似急的冲去。

    此时,他关心金燕安危的程度,已经胜过了对他自己的关心,听到那一声惊叫,只当金燕遇到了危险,所以急得那个样子!

    他快,外面似乎还有比他更快的,当燕白祧冲出房门的一刹那,只感一团白影一晃,正向他迎面扑了过来!

    他根本没有看清那是甚么,只凭练武人的本能反应,将手里的宝剑,霍的一挥,迎了上去!

    “哎唷——”

    这一声叫喊,听到燕白祧的耳里,就像是几千把刀子,扎在他的心上一般,只感到天旋地转,手里的宝剑“当”的一声,掉落地面,迷迷糊糊地搂着那一团扑向怀里的白影,双双倒下,昏死了过去!

    嗯,好难听的声音,像儿啼,像枭叫,呱!呱!一声声地,又尖又厉,直听得人心里发燥,血气翻涌,难过极了,那令人烦躁的程度,真恨不得自己用手把胸膛抓得个稀烂!是甚么东西,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同时具有这么大的威力呢?幸好这儿没有甚么人,否则,不一个个被这声音叫得发狂,那才怪呢!

    错了,谁说没有人,离那声音不远的地方,不正有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吗?看他像木头一样地,站在一块从悬崖突出的大尖石上,一动也不动地,就像是在石上生了根一般,这是谁?居然会对那么难听的声音,一点也无动于衷呢?

    怪,不但这声音怪,人怪,就是这整个的环境、地形,又何尝不怪呢?

    峭壁千丈二局耸入云,从三面包围着一块小小的盆地,虽然崖壁可以找得出一些缝隙,论理,总该有几棵小树长着吧!如果真要去找的话,那一定会叫你失望极了,哼,不但小树没有一棵,就是小草也找不到一根!这是甚么原因呢?再聪明的人,似乎也想不出来!

    石质黑黝黝地,就像是给火烧焦了的木炭一样,如果用手去摸的话,还有点滑腻腻的感觉,是那石块本来就是如此,还是另有原因呢?

    除了三面石壁以外,另一面却是一整片绵延好几百里路的原始森林,树干密密地挤在一起,就像是一绪一绪的木栅,一层套一层地挡在那儿,身材稍为大一点的野兽,就无法钻得过去,那青葱翠绿的枝叶,与这三面峭壁比较之下,更显出这三面石壁,光秃秃地,难看极了。

    在这样三面石壁,一面密林的包围下,中间却是一块线草如茵,花光明媚的小小盆地,看样子那些花草,还是经过人工培植的,否则,怎的会那般井然有序,修短适宜呢?像这样的一块死地,会有谁有那么高的兴致,住在这里?要有,大概就是那个站在东面峭壁,突出的大尖石上的怪人吧!

    敢情那块尖石下面,还有一个古井似的深洞呢?不然,为甚么那一阵阵极为难听的声音,像是从那尖石下面的地底,传了出来呢?

    不错,那尖石下面正是一个很深的地洞,尖石的位置,正悬空横在那地洞的上面,那个怪人,大概是为了察看洞底的情形,所以才站在那尖石上面,因为,从他低头向下俯视的严肃神态上,我们不用看就可以想得出来!

    乖乖,好亮的眼神,在这样月黑风高的深夜,就像两道电炬一般,这怪人的内功修为,可真高极了!

    他在看甚么,那么聚精会神,一眨也不眨地,脸上的表情,竟然那么紧张!

    忽地,他惊慌地啊了一声,慌不迭一个翻身,从那尖石上面,倒窜出来,好快!好直!就像是尖石上面有一道强弩,把他弹得平射出来一样,那么重的高大身形,竟然一点儿也不费力地从那悬空的尖石上,横窜而出,一掠就是好几十丈远,然后才一个“鹞子翻身”轻巧巧地落向盆地的边缘,落地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了出来,那份轻功,的确令人拍案叫绝!

    好险!就在他翻身倒窜的同时,尖石下面那个地洞里,唰的窜上一条像门板那么宽狭,金光闪闪的大怪物来,如果怪人的身法稍慢那么一点,就得与它碰个正着!

    那怪物窜上来以后,浑身发出一阵悉悉的响声,腰肢一摆,尾部朝那尖石上面一搭,上半节仍然向下垂悬,左右摆动,两只眼睛,发出两股耀目的红光,朝着洞底,嘘嘘地直喷红雾!原来那竟是一条能够飞跃的金色大娱蚣!

    怪人似乎对于这条从地洞底下窜上来的金色娱蚣,并不怎么顾忌,当它的尾巴,搭上尖石以后,反而又从盆地的边缘,朝那方面走去!不过,那儿啼似的怪叫声音,仍然留在地底,显见那里面还有一头更厉害的怪物存在!

    蓦地,一团黑色的玄雾,从地洞底下,往上猛喷,金色娱蚣竟似不敌,霍地将所吐红雾,吸回口内,搭在尖石上面的尾巴,很迅速地松开,朝上面一抵一弹,金光一闪,竞朝怪人的头顶扑来!

    那地洞底下喷出的玄雾,就像有灵性似的,居然在半空一个拐弯,紧跟着金色娱蚣的身体,电闪而至。

    怪人不虞有此,慌不迭地从袖中扔出一个玉盒,朝娱蚣的身上打去,另一只手,悬空一掌,朝追过来的玄雾,劈了过去。

    那条门板大的金色娱蚣,见到玉盒,蓦地身形暴缩,化作一点金星,投向玉盒里面,啪的一声,金星消失,那玉盒也从半空里垂直地掉了下来!

    同时,一声轰的巨响,怪人劈出的掌风,与那玄雾,迎个正着,一阵狂飙,把玄雾卷得倒退回去,但仍然有一丝残留的腥风,射向怪人的身上。

    怪人当时只机伶伦地打了一个冷噤,立即面色一变,很匆忙地从地面拾起那只玉盒,揣在怀里,步履踉舱地朝盆地西面的一片峭壁走去!

    这一切的变化,原只有一刹那的时间,当那怪人向这片峭壁走去的时候,也正是燕白祧在那石室里面听到金燕一声惊叫的时候!

    这正西的一片峭壁,稍稍与其他两面的峭壁,有一点儿不同,虽然同样是寸草不生,但紧挨着盆地的那一小段,石质却莹白如玉,正中现出一个洞口,一丝微弱的光亮,从里面透露出来,显得那个崖洞,似乎很深!

    此时,那东面峭壁突出的那块大尖石下面,所喷出来的玄雾,已经倏地收缩回去,儿啼似的怪叫,也已经停止下来,这片属于死地的小盆地,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盆地东边的边缘,一个高高的,驼背地的老人,拖着沉重的步子,带着满脸懊丧的气色和灰败的脸容,向着这个洞口,一步一步,歪歪倒例地走了过来。看那样子,刚才那一丝腥风,竟然使他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否则,像他这样武功高强的人,怎的会现出这个样子来呢?

    那驼背老人,虽然步履踉跄,速度还是不慢,只微微地几晃,就越过那块约有一百多亩大小的盆地,迈进了西面峭壁下面的那个洞口。

    他朝里走了没有多远,突然皱起他脸上的那个酒槽鼻子,朝空中一阵乱嗅,倏地,懊丧的脸容,陡然开朗,一丝兴奋和喜悦的光辉,又从他的眼中,显露出来,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甚么味道,那味道就像是他的救星一般!

    因此,他在一阵乱嗅之后,步履陡然加快,朝左边的一条洞径,迅速地移去!

    不久,他走到了两列石室的中间,嘴里微微地那么咦了一声,眼光停在一间石室门口的地面,嘴里喃喃地说道:“怎的,在这种绝地,居然会有两个小伙子跑到我的洞府里来,可不是怪事吗?”

    他嘴里说着话,身形可没有停着,很快地就走向那昏倒在石室门口的两个人的身边,将上面一个翻了转来,又忽然惊奇地说道:“怪!会是这个女娃儿!怪不得我会找不到她,原来她已经先找到我的洞府来了,可是,这小伙子又是谁呢?真怪!”

    说到这里,他的眼光,突然被地面一件事物给吸引住了,内心惊喜之态,溢于言表,再也顾不得去思索地面两人的来历,匁匆地将手从两人的身上放开,极端兴奋地喊道:“九天仙蕙,那是九天仙蕙,有救了,我有救了!”

    边说边将地面两人身边不远的一只暗器革囊,捡了起来,从里面抽出一片彷佛兰蕙似的翠绿叶子,放在口里一阵咀嚼,然后咽了下去,就在地面,盘膝而坐,调起神来!

    慢慢地,那老人头顶,冒出一阵白雾,灰败的脸容,又逐渐恢复了红润!

    片刻以后,老人两眼一睁,霍地从地面跳了起来,然后无限惋惜地说道:“唉!可惜蕙实不在,否则,就一定有把握制服那孽障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了一想,马上转过身来,匆匆地从地面将两个昏倒的人,挟了起来,带进石室,安置在石杨上面。

    首先,他把两人的脉搏,把了一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两粒绿色的丸药,塞到两人的嘴里,这时,他忽然看到那个女娃儿的肩头上,渗出一片血渍,不由得眉头皱了一皱,走过前去,将她肩头上的衣服,撕掉一块,一个一寸乡长的剑伤口子,赫然在目,殷红的鲜血,还在慢慢地向外流着!

    忽然,驼背老人的脸上,又呈现出来一种惊喜的颜色,将鼻子凑近那道伤口,嗅了又嗅,最后,竞将舌头伸了出来,朝那伤口流出的鲜血,舐了一舐,登时老人像得了玩具的小孩似的,蹦了起来,满脸狂喜地说道:“不坏,不壤,原来九天仙蕙的蕙实,是你这小妮子给吃下了,那就好办啦!那就好办啦!”

    说完之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匁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珊瑚盒子,从里面挑了一点雪白的药膏,朝那女娃儿的伤口上一抹,说也奇怪,那药膏抹上以后,一寸乡长的伤口,登时收合起来,血也不再往外流了,老人只把盒盖一盖,也顾不得再将盒子收起,随手一扔,扔到榻旁的石凳子上面,立即挽起衣袖,将自己的手掌伸了出来,按在那女娃儿的头顶天灵盖上,瞬刻之间,老人的头上,又冒起一阵一阵的白雾,显见老人急于要将那女娃儿先行救醒,所以才不惜消耗自己的真力,使用那“流体过功”的办法!

    果然,这办法非常有效,刹那间,那女娃儿的眼皮,已经睁了开来,两只水晶似的眼珠,在眶子里那么略略地转动一下,立即发现在旁为她疗伤的驼背老人。

    她登时像看到了亲人似的,一个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把驼背老人一把抱住,欣喜地喊道:“老前辈,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啦?我师父没有追来吧!”

    驼背老人在女娃儿将眼皮睁开的时候,早已将手收回,此时,虽然不明了她所说的师父是谁,但还是回答她的问话说道:“女娃儿,你叫甚么名字,谁是你的师父呀?我叫你在那儿等我,你怎么又跑开了,真是淘气,害得我足足在那儿找了大半天。唉,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告诉伯伯好吗?”

    语气里面虽然含着责怪的意思,但脸色慈祥,根本不像是在责怪她似的。

    那女娃儿眼珠转了两转,顽皮拉着驼背老人的胡子说道:“驼子伯伯,我叫东方明珠,你老人家还说呢,人家躲在树林子里面,可为你急死啦!罗!最后那个追你的老道士,就是我的师父嚒!”

    这时,洞外忽然隐隐地传来一阵一阵的轰隆之声,老人连忙制止金燕再说下去,倾耳注听了一下,脸色惶急,匆匆地对金燕说道:“女娃儿,你有胆子没有,跟我去除一个怪物好不好?”

    金燕个性高傲,当然把胸脯一挺,蛮神气地说道:“驼子伯伯,谁说珠儿没有胆子,何况,伯伯同我一道去,绝不会让珠儿吃亏的,你说是吗?”

    驼背老人听后,哈哈一阵大笑二局兴地说道:“娃儿,有你的,不愧伯伯救你一趟,过来,我说给你听,该怎么办!”

    金燕闻言将耳朵凑了过去,驼背老人对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一说,金燕虽然把头不断的点着,可是,脸上却微露出一点害怕的颜色!驼背老人的眼光,如何厉害,当然马上看了出来,当时脸色一正地说道:“女娃儿,你怕了是不是,放心好了,伯伯绝不会让亏给你吃,要晓得,你吃过九天仙蕙的蕙实以后,任何毒物,都不能伤害你了,你知道吗?只要你肯照着我的话去做,把那孽障除掉,你知道那是一件多大的功德吗?而且,你的苦头还不会是白吃的呢!”

    说真的,金燕听过他的密授机宜,心里可是真怕,同时,还有点不解,为甚么驼子伯伯自己不去冒那个险,却叫自己去冒,至此,方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表示首肯,不过,心里却不明白驼背老人怎的知道自己曾经吃过九天仙蕙的蕙实,正待要问,头一偏,发现了躺在石榻里边,尚未清醒的燕白祧,心里一急,问话登时顿住,马上改口向驼背老人说道:“驼子伯伯,你老人家赶快替我把燕哥哥给救醒呀!除怪的事,珠儿当然义不容辞罗!”

    这时,洞外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急,早先那一种儿啼似的怪叫,又响了起来,直听得人汗毛直竖,心烦意乱!

    驼背老人忙一手抄住金燕的手臂,把她像抓小鸡似的一把拉起,另一只手,又抽了一片蕙叶,拿着,就往室外纵去,嘴里同时说道:“女娃儿,你不要担心,那小伙子只不过急痛攻心,给昏迷了过去,我已经给他喂了一粒百宝宁神丸,只要稍过一会,就会自己醒过来的。我们快走,再迟如果那孽障挣脱了枷锁,飞行出去,附近这一带,马上就是大祸!”

    话没有说完,金燕已经让他带得像飞似的,一晃就到了洞外,到达盆地中间,老人方才松手,将她放了下来,再又说道:“女娃儿,别怕,赶快用东西把耳朵塞住,盘膝在这儿坐好,那孽障恐怕马上要上来了!”

    说完,袍袖一摆,老人的手里,登时多出一个小玉盒来,接着老人身形一晃,找到一块怪石的后面,隐藏起来,只留金燕一个人在盆地的中央,盘膝地坐在那儿!虽然四处阴风惨惨,怪叫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尖锐,引得四周峭壁回音震耳,就像是无数的鬼怪,从四方八面,叫啸着向盆地这儿迫将过来似的。

    可是金燕此时却一点儿害怕的感觉也没有,人像老僧入定一般地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真是宝相庄严,神仪内莹,直看得隐身在旁的驼背老人,不断地暗中点头,称许不止。

    刹那间,轰隆的响声,与儿啼似的怪叫,陡然停止,盆地里面霎时万籁俱寂,恢复了一片死静!

    可是驼背老人的心情,却更加紧张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像灯笼一般,注视着东面那块尖石下面的地洞上空,一眨也不敢眨,揑着那个小小玉盒的手里,沁出了冷汗都不知道,隐藏的身体,更是一动也不敢动地伏在地面,屏声静气地等候那即将来临的一幕,因为,他知道在这一刹那的寂静之后,即将有一场无比的凶险场面出现!

    果然,那静止的时间,非常短暂,蓦地里,地皮一阵颠簸,紧接着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一股黑得像墨一般的玄雾,从那尖石下面的地洞里,狂喷而出,那块悬在洞口的大尖石,受不了那股玄雾的冲力,哗啦啦地,齐根折断,给余力带得飞向一边!再“咚”的一声,狠狠地掉落地面,将地下击得深陷一尺多深!

    接着,煞像火山爆发似的,一蓬一蓬的碎石,从那地洞的口上,翻射而出,陡地,腥风大起,一声凄厉无比的儿啼怪叫,震得令人耳鼓发聋,霎时,一个女人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披散着一头黄发,眼耳口鼻,一应俱全,模样儿还蛮不错,只是脸孔白虚虚的,没有一丝血色,不像是一个活人,倒有点像是用一张白纸画成的面具,套在头上一样,两只眼睛,一闪一闪的发出一种蓝色的光彩,阴森森的,更使得人有点害怕。

    那人头探出地洞,左右转了一转,一眼就发现了坐在地洞西边那块盆地中央的金燕,只见它嘴一咧,两颗白森森的獠牙,陡地露了出来,一条尺余长的红信,像灵蛇似的,往外一伸,简直有点像那阴曹地府的吊死鬼一模一样,真是怪吓人的!

    又是“呱”的一声,从那人头的嘴里发了出来,不怎么响亮,大概是代表着它的欢啸!

    叫声过去,只见那人头往上一耸,呼的全身暴露,一条人首蛇身的怪蟒,登时从地底冒了出来!

    那蛇身怪异非凡,靠头的那份,非常细小,中间却腹大如鼓,两侧尚附着一对肉翅,然后才慢慢的细小下去,从头至尾,怕不有四五丈长,浑身的鳞甲,蓝汪汪的,在月光的照耀下,还发出一点一点的闪光。

    那怪蟒窜上地面,好像欢欣万端,长长的蟒身,在地面一弹一蹦,跳跃了好几次以后,方才停了下来,人首似的蛇头一昂,两只眼睛,像是万种风情地向那坐在盆地中央的金燕身上飘去!

    稍停了停,蟒身轻轻的一摆,就朝着金燕坐的地方,缓缓地蜿游而去,蟒腹擦动地面,发出一阵沙沙的声昔,隐藏在一块怪石后面的驼背老人,眼睛随着怪蟒的行动,一寸一寸地向金燕坐着的位置移去,心里宛如七八个吊桶,在那儿打水,一上一下,猛烈地跳个不停,虽然他知道这怪蟒的习性,也知道金燕吃过九天仙蕙,那怪蟒的毒性,并不能对她有何危害,但心里还是感到非常担心,因为,这只是一种尝试,以前,他并没有这种经验,万一那玄阴正解上面所载的东西,有一点差错,那么,金燕那女娃儿的一条小命,岂不是给他害掉了吗?、想到这里,他的身上,不由得冷汗直流,一点一点地从毛孔里钻了出来,内心不禁感到后悔,怎的那么不加考虑,就叫这么灵慧的一个少女,去冒那种生命的危险,当然,现在已经骑虎难下,无法更改,因此,他只在心中默默地祷告,祈望玄阴正解上面所记载的,一切都没有错!

    那怪蟒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它好像知道那盆地中盘坐着的女娃儿,不会逃跑似的,所以游行得那么慢吞吞地,只急得驼背老人一颗心儿,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紧张得简直有点喘不过气来!

    啊!总算是谢天谢地,那怪蟒终于游近了金燕的身体,一切都如预料,完全与那玄阴正解所记载的情节一一吻合。

    那条怪蟒,游近金燕的身边以后,将那一条长达敷丈的躯干,绕着金燕的四周,盘成一圈,人脸似的蛇头,对正金燕的脸孔,仔细地端详着!

    懊地,张口一股玄雾,对准金燕的脸上喷去,但金燕一动也不动的,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不过,却在那怪蟒一口玄雾喷完以后,缓缓地将双眼睁开,盯了那条怪蟒一眼!

    那条怪蟒却似斗败了的公鸡似的,很丧气地将头垂了下去!

    其实,金燕此时,内心已经恐怖到了顶点,当她遵照驼背老人的指示,用两块小石头将耳朵塞住,闭目垂帘,盘膝而坐的时候,立即静虑用功,调神养息起来,玄阴经的副解,虽然有很多功夫是邪门的,但那最基本的打坐调息的功夫,却与一般玄门正宗的坐功无异,因此,很快就进入了返虚入明的境界,同时,那怪蟒出穴所发出来的一切怪声,都不能直接进入她的耳鼓,倒是一点不受外界的影响。

    但当她在那怪蟒一口玄雾喷出以后,再遵照驼背老人的指示,将眼睛慢慢地睁开来,向怪蟒示威,怪蟒固然因此丧气地将头垂了下去,但她看到这么一个腥臭无比的怪物,将自己盘在中心,又那得不心瞻俱裂呢?

    不过,她内心恐怖固然是恐怖到了顶点,却并没有窜起逃跑,因为,她知道此时千钧一发,成功与否,就在于此一举,只要自己一起身逃跑,就会引发这条怪蟒的凶性,虽然自己不怕它的毒雾,但绝抗不住那蟒尾重重的一扫,因此,终于强忍下去,遵照驼背老人的指示,战战兢兢地将两只手掌,交叠地承在鼻子下面,掌心内凹,再把眼睛缓缓地闭上!可是,那身上的冷汗,却已像雨点一般地往额头上,手臂上,一点一点地掉了下来!浑身的皮肤,更是不时地发出一阵一阵地抽搐,那份滋味,不是身莅其境的人,绝没有办法能够想像得到!

    怪蟒将脑袋垂下一会以后,似乎非常不服气,又霍地抬了起来,蓝光闪闪的一对眼睛,朝金燕的脸上,打量了半天,最后,彷佛已经有所决定,呱的又叫了一声,这次却没有再喷毒雾,只将那张小嘴一张,一条尺余长的红信,闪电似的伸了出来,分歧的舌尖,很迅速地往上一卷,分别插进金燕的两个鼻孔里面,微微一刺,又马上收了回来!接着,金燕的鼻孔里面,一点一点的鼻血,往下直掉,落到那交叠的手掌心中,一会儿功夫,掌心的鼻血,已经积有一杓,同时,金燕的喉头,就像得了重病的人一样,发出一阵一阵的呻吟之音出来,显见感到非常的痛苦!

    那怪蟒听到这种呻吟的声音之后,彷佛快慰已极,立即低下头来,就着金燕的手掌心中,贪婪地饮啜起鼻血来!

    慢慢地,那披着黄发,宛如人首的蛇头,开始左右的摇晃起来,不过,那摆动的幅度,并不怎么太大,就像是那喝了少量的烈酒,意态微醺的人,正在摇头晃脑,得意非凡的样子一样,掌中的鼻血,虽然已经让它饮光,但那条尺余长的红信,却仍然继续停留在金燕的手掌心中,诋着那新从上面滴下来的鼻血!

    蓦地里,一道白影,从那西面峭壁下面的岩洞里,电闪而出,只听得一声喊道:“好怪物,敢伤我的妹妹,我不宰了你才怪呢!”那白影好快,话还没有说完,已经像闪电一般地朝那条怪蟒的身上,疾射而至。

    躲在怪石后面,隐藏在暗影里的驼背老人,见状暗叫了一声:“要糟!”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制止,只见那条怪蟒的脑袋,像是被一声春雷,震醒了似的,霍地把那宛似人头的蛇首一昂,呼的一声,一口玄雾,迳朝那疾射而至的白影,狂喷而去!

    那白影来得快,退得更快,只听得半空一声闷哼,就像是弹丸一般,朝来路方面,暴飞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驼背老人,也在这同时发难,紧揑着那个小小玉盒的大拇指,往前一推,一点金星,疾如奔雷地从玉盒里面,蹦了出来,呼的一声,迎风一晃,登时暴涨成一条门板宽窄,金光闪闪的大娱蚣,但见它百足齐划,发出一阵悉悉的响声,临空飞舞,电也似急的朝那怪蟒的头顶扑去!

    驼背老人的身形更快,就在那娱蚣飞出玉盒的一利,他早已化作一溜轻烟,抢先射向金燕,单手一捞,早把金燕从地面拉起,接着毫不停留地,像旋风似的一转,已经把金燕从那盆地的中央,抢了出来!

    乖乖,只差那么一粒米的光景,那条怪蟒的细长尾巴,已经疯狂似的卷了过去,哗啦啦的一片响声过后,那盆地中央的花木,已经倒塌了一大片,如果驼背老人稍迟那么一点儿,金燕不被那怪蟒的尾巴,卷成一团肉酱,那才出奇呢!

    驼背老人惊魂甫定,一颗心儿,尤自在那儿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以后,方才将抢救出的金燕,放在地面,但人已奄奄一息,差不多快要死去,老人匆匆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三粒梧桐子大的红色丸药,毫不犹豫地一起塞进金燕的口里,然后转过身来,向盆地中央紧紧地注视着!

    此时,那条怪蟒已经将那细长的尾巴,紧紧地盘戍一围,大如石鼓的腹部,紧贴在中间的地面,细小的颈部,托着那颗形似人首的蛇头,前后左右,不断的转动着,严密地注视着那条围绕它不断飞翔在半空里的金色大娱蚣,面容狞厉,凶光四射地虎虎作气,儿啼似的怪叫,一声紧接一声地,从嘴里发了出来,两颗白森森的长牙,从嘴唇两边吐了出来,一条分歧的长舌,一伸一缩地闪动不已,那样子,真是怕人极了!

    金色娱蚣,虽然在它的头上,不断围绕地飞翔着,两颗发出耀目光华的红色眼珠,更是一刻不停地紧紧盯在怪蟒腹部的一块白斑上,嘴上的两把钳子,也是一张一翕地乱动不止,但却似有所顾忌,总在离开怪蟒一两丈远的高空,盘旋不已,不敢贸然地扑了下来!

    骤地,那条怪蟒意似不耐“呼”的一声,一口浓黑如墨的玄雾,对准娱蚣的头部喷了出去!

    金色娱蚣似乎知道它有这一着,当那一口玄雾朝上狂喷之际,浑身悉悉地一阵急响,门板似的身体,陡然急剧地腾空直上,一晃眼间,就升高了好几丈的距离,大口一张,也嘘的一声,喷出一股红色的浓雾,向那玄雾迎了过去!

    两股毒雾,在半空里一触,嘶,嘶,嘶地,发出一阵很轻微的声音,竟然有一丝丝的火花,从两股毒雾相接的地方,爆散出来,就像是正月里施放的烟火,使得整个盆地,大放光明,真是好看极了两股毒雾相持了片刻,那怪蟒所喷的黑色玄雾,逐渐向下萎缩下去,金色娱蚣嘴里嘘嘘之声大作,火花也愈来愈盛。

    蓦地里,怪蟒张口猛的一吸,那玄雾闪电似地往回收缩,转眼之间,化成一层薄薄的烟雾,把全身包没起来!

    金色娱蚣,似乎感到大出意外,也把所喷的红雾,张口一吸,收了回去,身形仍然停留几丈以上的高空,盘旋飞舞,不敢下来!

    驼背老人见状,不由气得一跺脚二局声向那娱蚣叫骂道:“蠢东西!还不赶快扑了下来,待会让它把元气回复过来,你又奈它不得啦!”

    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那条怪蟒,用两手交替地拍出无比劲力的掌风,意图将那怪蟒护身的那团玄雾击散!

    金色娱蚣极具灵性,听到驼背老人的叫骂以后,果然不再犹豫,倏地从半空里,俯冲下来,避开那怪蟒的头部,霍地照准那怪蟒腹部一块白斑咬去。

    那块白斑,大概就是怪蟒全身的要害所在,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金色娱蚣咬着,可是驼背老人在一边用断碑碎石的雄浑掌力,一阵紧接一阵的劈了过去,那护身的玄雾,业已被击得四散震飞,医蟒再凶,也闸得个狼狈不堪,既要昂首应付金色娱蚣从上空扑击,又要避开驼背老人掌风的正面,因此,那盘成一团,无懈可击的蛇阵,再也守不住了,不由激得怪蟒凶性大发,干脆放弃蛇阵,长尾一散,如转风车一般地朝驼背老人的身上扫去,细颈一伸,宛如人首的蛇头,闪电般地迎着飞扑下来的金色娱蚣咬去!

    只听得哗啦啦地一片大响,盆地里的花木,又倒塌了一大片,只激得地面的沙石纷飞,暴射如雨,那烕势简直是石破天惊,摇山撼岳,端的猛烈非凡!

    —驼背老人见到这等烕势,不但不怕,反而喜上眉梢,知道收功在郎,只要等到怪蟒这一阵猛劲过去,就不难将它除掉,但此刻却不能轻樱其锋,因此,撮口一声长啸,招呼盘旋空际的金色大娱蚣,立即两脚一蹬,嘘的一声,凌空直上,拔起十来丈高,堪堪躲开那怪蟒长尾要命的一扫,紧接着就是东窜西躲,展开绝顶的轻功,配合金色娱蚣的攻势,与那怪蟒游斗起来,并且抽空就是狠狠地一掌,只激得那怪蟒怪叫连天,暴怒如狂,直恨不能三口两口,将驼背老人和那条金色大娱蚣吞下肚去!

    但那驼背老人,身如飘絮,疾若飘风,那条金色大娱蚣更是夭若游龙,飞腾翻滚,灵活无比,怪蟒空自暴怒,却一点也不能奈何他们,因此,一时之内,那盆地上面,但见金光闪闪,蓝影幢幢,只搅得腥风四溢,沙石暴射,真是天昏地暗,地动山摇,那凶猛无比一场搏斗,任何人看了,都得摇头吐舌,叹为观止。

    这还是那条怪蟒,因为吃了金燕手中的鼻血,受到她血液中间所含的九天仙蕙之药力所制,减去了一半毒性,那飞腾的能力,也已丧失,驼背老人又在口里含了一片蕙叶,不再惧怕那玄雾中的腥毒,这才和金色大娱蚣,与它打个平手,否则的话,事情恐怕还不会这么简单呢!

    蟒命最长,怪蟒更具有千年以上的气候,虽然为那九天仙蕙的药力,去掉它一大半毒性,驼背老人和金色娱蚣,在一时之内,还是无法将它收拾下来,尤其是驼背老人,轻功虽佳,究竟不如金色娱蚣飞腾来得自如,而且需要凭藉丹田一口真气,半点松懈不得,因此,更是险状百出,惊心动魄,不要说他自己提心吊胆,如果有人旁观的话,更要为他揑一大把冷汗。

    这样猛烈的搏斗,大约快有半个时辰左右,不但驼背老人汗出如雨,气喘呼呼,就是那两条生命最长的娱蚣和怪蟒,身形的转动,也都显得有点缓慢下来!这时,离开搏斗中心地带稍远,被驼背老人救出险境,放置地上的金燕,藉着那三颗红色丸药的力量,也已经从奄奄一息的状况,复原过来。

    不过,她似乎伤得不轻,虽然已经复原,仍然显得有点萎靡不堪的样子。

    她好像很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地将头转动着,忽然,她彷佛精力骤长,一个急冲,朝着四面峭壁下的洞口奔去!

    那洞口,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儒装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把骷髅柄的碧绿宝剑,面色已经一片乌黑,她疯狂地扑了上去,眼泪就像是黄河决堤一般,涔涔地从眼角掉了下来,但却没有响声,半晌,陡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正好吐了那少年一个满脸!

    她吐了那一口鲜血以后,方才抽搐地哭出声来,又一会,倏地站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从那少年的手里,将宝剑取下,巍巍颤颤地向那人怪恶斗的场中走去,嘴里悲怆地喊道:“怪物!我——同你拼了!”

    场中的驼背老人一看,急得高声制止喊道:“女娃儿,来不得,你虽然不怕它的毒气,但绝挨不起它一尾巴!”

    但金燕根本不听他的呼唤,反而加速了速度,捧着宝剑,奋身一跳,迳直朝那怪蟒的身上扑去!正好那怪蟒的尾巴,也已朝着这个方向扫来,只急得驼背老人高喊一声说道:“不好!”高大的身影,也同时奋不顾身地向这面电闪一般扑来。

    (武侠屋扫描heart78523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