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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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钦扬听见自己疯狂飙升的心跳声, 血流加速冲撞,让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从他开始喜欢谢沉到现在,已经近十年, 他终于听到谢沉亲口说出“我喜欢你”。

    他曾经一厢情愿的热情得到了回应,回头看时荒凉而无望的一条路上, 枝芽破土而出, 花朵盛放, 色彩也开始缤纷起来。

    虽然身处一片漆黑,宋钦扬也知道谢沉正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他像第一次跟谢沉表白那时候一样, 紧张得手心冒汗,开口道:“我……”

    就在这时, 酒吧的门忽然咔嚓一响, 被打开了。

    “你们没事吧?”岑安的声音破开空气, 穿了过来。

    谢沉:“……”

    宋钦扬到了嘴边的话顿住了, 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答道:“没事。”

    岑安按亮了手电筒,问:“是不是又跳闸了啊?”

    她在外面足足转了一个小时, 回来时远远地看见酒吧灯全灭了, 心说这两个人在干什么呢?把灯都关了。

    于是她又在冷风里煎熬地抽了半小时烟, 才猛然想到应该是停电了,赶紧来“解救”他们。

    “嗯,应该是短路了。”宋钦扬答道。

    “真对不住,之前电压就不太稳, 跳过几次。”岑安疾步走过来,把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撂,“等等, 马上就能弄好。”

    她注意力全在停电上,没有去看他们此时的表情,尤其没感受出谢沉身上降到零点的气压。

    看她拿起工具箱就往桌下钻,宋钦扬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站着不好,忙道:“我来修吧,你跟我说说怎么操作。”

    “我来。”谢沉的声音掺着郁闷。

    “你俩歇着吧,我都成熟练工了,宋小羊学弟,帮我打个灯呗?”

    宋钦扬照亮了桌子下面,一看过去,又想到刚才和谢沉在这里那个吻,止不住耳根发热。

    谢沉听着他和岑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心里越来越郁闷,百爪挠心地想知道宋钦扬刚才的答复。

    等酒吧里重归光明之时,他们都被刺得虚了一下眼睛,然后下意识地,宋钦扬看向了谢沉,谢沉也看向了他。

    似乎遮挡在两人心底的幕布也被撤走了,对视时光线打进来,宽敞透亮,一览无余。宋钦扬看见谢沉不再遮掩地望向自己,一向冷静的目光里也蕴藏着热情和温柔,心头一动,冲他弯起眼睛笑了笑。

    岑安回头瞟到这一幕,先是一愣,然后勾唇笑道:“二位,火锅还吃不吃?还是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钦扬撞上她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一热,道:“吃,不能辜负学姐那么远买调料。”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在底料还在煮的时候,谢沉起身绕到了宋钦扬身后。

    “我看看你头撞得怎么样了。”

    说着,他伸手拨动着宋钦扬头顶的发丝,仔细查看着:“嗯,还好,有一点肿。”

    谢沉拿起消肿药在上面喷了些,用手指当梳子整理好他的头发后,又忍不住在上面揉了一下,才放开他。

    宋钦扬当着岑安的面被他揉来揉去,觉得四周空气越来越热,比面前火锅漫上来的蒸汽还烫。

    岑安坐在对面,抗议道:“某人收敛一点啊,我还没开始吃火锅,就吃狗粮吃饱了。”

    宋钦扬也觉得不太好意思,结果开始吃火锅后,谢沉全程不断地帮他涮菜,夹菜,看着自己面前碗里堆起来的半座小山,还都是他喜欢吃的,他觉得又暖心又更加不好意思了。

    “你吃吧。”他低声对谢沉说。

    “嗯。”

    谢沉答应着,却又捞起涮好的虾滑,丢进了他的碗里。

    宋钦扬没办法,只能夹了谢沉喜欢吃的菜,煮好后放进谢沉碗里。

    “啊!”岑安在对面咆哮,“我是疯了才会邀请你俩一起吃火锅,刚才那姓隋的歌星还约我去吃饭呢,是我太天真,还想着撮合你俩,搞半天我才是最惨的。”

    话虽这么说,她脸上还是止不住笑,心说不容易啊,这俩人总算开始好好相处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一顿火锅,谢沉终于良心发现地去洗碗,宋钦扬准备去帮忙,被岑安以负伤的名义强行安排在沙发上喝果汁。

    过了一会儿,岑安绕到后厨,向谢沉扬了扬眉毛:“可以啊,谢沉!”

    谢沉怨念地看了她一眼:“我本来更可以。”

    “卧槽,”岑安惊道,“我不会打断了什么吧?”

    “也没什么,就是我在跟宋钦扬表白,他正准备回应我。”谢沉持续释放冷气。

    “我错了,我真是罪人。”

    “不,还要感谢你。”谢沉郑重地说,“要不是刚才停了电,我们可能还没有说开。”

    “别,大明星忽然谢我我不习惯,不过宋小羊肯定是答应啊,你紧张什么?”岑安问。

    谢沉垂下眼睛擦着碗上的水:“我不紧张。”

    “我怎么觉得你又期待他同意,又害怕他同意呢?是不是因为他答应和你在一起后,你作为谢寒逸的身份就要退出他的生活了,如果小羊一直不恢复记忆,你得一直以一个伪装的人设跟他生活下去。”

    谢沉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置可否。

    “我试着分析一下啊,”岑安靠在洗碗池边,认真地说,“你为什么会分出俩人,还吃另一个你的醋呢?我觉得是因为宋钦扬失忆后,你发现他其实对你有诸多不满,于是你装回谢沉的时候,就会特别注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完美的白月光的模样。但你是个普通人啊,你也会吃醋,也会焦虑,也有各种缺点,长久以往,你会累死的。”

    谢沉眉心皱了起来,过了片刻才低声说:“他觉得幸福就行吧。”

    “我真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迷惑。”岑安长叹了一口气,“归根结底,是你害怕他喜欢的是他想象中的你,而不是真实的你。”

    像被一语戳中了痛点,谢沉脸色微微变了。

    岑安直摇头:“怎么可能啊!你这种担心是对宋钦扬十年感情的亵渎,你觉得这些年小羊变了吗?变化够大吧,但你随着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喜欢他了对不对。你在他心中肯定也是不断更新的,让他从喜欢你到爱你。”

    “有点你该有的自信行不行!谢大明星!”岑安撇了撇嘴,“你好好改改你坦诚说话会烫嘴的毛病,还有遇见宋钦扬的事就下线的情商,就可以了,还真准备把自己给换了呀。”

    过了半晌,谢沉的眉心才舒展开,对她说了句:“谢谢你。”

    从酒吧离开的时候,谢沉开车先送了宋钦扬回家,在车上一路都在等宋钦扬的回答。

    也许等宋钦扬答应了他之后,他就能试着表现出一些“谢寒逸”的特质,再次让宋钦扬慢慢喜欢上全部的他。

    车上悠扬舒缓的音乐萦绕在耳边,宋钦扬却越来越紧张,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像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等车子在他家楼下停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般看向谢沉。

    “谢沉,我必须向你坦白一件事。”

    谢沉心里一紧,就听他接着说:

    “我在和你失去联系的时候,包养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当作你的替身。”

    宋钦扬极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虽然羞耻于直视对方,却依然坚持望着谢沉,表达自己的诚意。

    谢沉看见他紧张得睫毛都在轻轻地颤抖,一副不敢看他却非要看的模样,顿时心疼宋钦扬起来,明明两个人都是他自己。

    “没事,”他忙安慰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钦扬怔住了,这……正常吗?

    谢沉接着说:“都是你喜欢我才会这样做的,我一点也不介意。”

    宋钦扬感到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换做是他,纵使他喜欢谢沉这么久,如果得知谢沉在情人身上寻找他的影子,也一时难以接受。

    谢沉一定是怕他难受自责,才强撑着这样说的。他觉得谢沉善解人意到让人心痛,更加愧疚了。

    “我跟他保持了一年的关系,不久之前才结束。如果现在贸然和你在一起,愧对于你这种珍贵的感情,也愧对我喜欢你的这些年。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好吗,让我理清楚,然后再给你一个答复。”

    谢沉整个人滞住,感觉自己头顶出现四个大字:自作自受。可看到宋钦扬可怜兮兮的解释,他又只能点头。

    “还有,我之前其实已经决定要放弃你,专注自己的人生了。虽然我抑制不住对你心动,但我担心,和你在一起后我的情绪会更不受控制地被你牵动,我会慢慢失去自我。这一点我也要用这一个月好好想明白。”

    谢沉发现宋钦扬确实和以前不同了,不再完全顺从于感情,而是开始理智地分析问题,应该是曾经在和他的恋爱中承受的痛苦,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

    “这中间……我就不和你见面了,我怕一见你,又会冲动地受到影响。”

    “好。”

    要有一个月都见不到宋钦扬了,谢沉遗憾地想,又庆幸他还有谢寒逸的身份,马上宋老爷子的寿宴,他又能和宋钦扬见面。

    宋钦扬回家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着后居然梦见了谢寒逸。

    应该是在一场谢寒逸的演唱会,他坐在第一排,看谢寒逸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央唱歌,身边粉丝的尖叫声几乎要将他淹没。

    到了和粉丝互动的环节,谢寒逸边唱边向他的方向走来,目光扫过他的一瞬间,他的节拍全乱了,心里不停想: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他旁边的人纷纷跳起来举手,他在中间显得格外不合群,可谢寒逸却在他面前蹲下了,唱了半句,把话筒递给了他,目光中勾着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像是拆穿了他的秘密。

    万众瞩目中,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宋钦扬在梦里就觉得奇怪,他似乎非常迷恋谢寒逸。

    然后画面一转,他和谢寒逸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夜晚的风清凉。

    “你跑来看我演唱会,又不举手让我看见你,图什么?”谢寒逸淡淡地问。

    风拂动着谢寒逸额边的碎发,宋钦扬感觉他看起来比现在年纪小一些,目光也更加冷峻,显得不好靠近。

    他听见自己说:“我只是想看看你。”

    谢寒逸薄唇抿了抿,问:“你从家里出来了?”

    “嗯,我不想按他们的意思订婚,跟他们说了我喜欢男人。”

    在谢寒逸惊诧的眼神里,他又说:“不过我没有提你。”

    宋钦扬这下明白了,这是他20岁的时候,刚和家里闹决裂。

    “你还是认个错回家吧。”谢寒逸半晌才憋出来一句。

    “不,我是认真决定的。”宋钦扬望着远处一片灯火辉煌的夜景,跟他说,“我打算自己创业,不再靠家里了。”

    谢寒逸默默地跟他一起盯着远处看了会儿,转身推门进屋,又出来抛给他一罐饮料。

    拉环被扯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宋钦扬也从梦中被惊醒。

    他起身下床,翻出了从谢寒逸家带走的那个海盗箱子,在里面翻找出了一张有些旧了的,谢寒逸演唱会的门票,时间确实是他20岁的那个夏天,对上了。

    难道他真的去看过谢寒逸的演唱会?他们怎么会认识的呢?他究竟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