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铁狼乍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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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头再去看那名女祭司，只见她全然不顾叶楚青手上的动作，却只朝向四周向她靠拢来的蛮人又说了一通什么，众蛮人听罢，纷纷停下脚步，只在原处站立不动，如痴如傻一般看向女祭司。
接着，只见这女祭司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向着南边方向俯身一拜，一众蛮人见了，竟然全都有样学样，跟着拜了起来，即使是刚刚受了叶楚青一刀的那名蛮人，也是紧咬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任凭胸前腹前的鲜血滴落不休，一张脸疼得面如土灰，额头上更是渗出几滴豆大的汗珠来，却也依旧面露虔诚，双目紧闭，口中喃喃细语，随着女祭司与其他蛮人朝着南边拜了一拜。
包括叶楚青与何挺进在内，两百余长刀军何曾见过蛮人有过这样的阵仗，在他们眼里，蛮人从来都是十恶不赦的歹人，自打开战之前便对中楚袭扰不断，此番北上，更是连连欠下血债，楚军士卒面对蛮人，无一不是欲杀之而后快。
然而眼下，众人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蛮人在祭祀的带领之下进行朝拜，而且是身处楚境，在楚军的长刀之前，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情况下，不管不顾，满面圣洁与虔诚地望南而拜，仿佛纵使他们此时与故土家乡相隔数千里，却当真能让自己口中的低语与心中的念想，乘风难去，飘到蛮国，飘到神庙，飘进他们石曌娘娘的耳中，飘到他们的父母妻儿的心里去。
叶楚青看向何挺进，发现这名老兵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向这些蛮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住了一般，竟然是有些痴了。
叶楚青心中喟然：是啊，这些蛮人并非是穷凶极恶的蛮军士兵，反倒是如绵羊一般温顺的普通百姓，即使楚军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通过山谷，这样可以居高临下伏击楚军的大好机会，这些人居然也没有把握住，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
他们或许只是被仓促之间推上战场的无辜百姓，并非是经过训练与磨砺的杀人机器，又如何能随时随地都能想到如何去对付楚军呢？
叶楚青不知所措，只得示意众军暂时稳住阵脚，握紧手中兵器，随时防备蛮人的举动。
而蛮人却只在女祭司的带领下扎扎实实地将朝拜完成，直过了良久，女祭司直起身来，朗声朝众蛮子又说了句什么，叶楚青心中紧张了一下，生怕对方还要耍出什么花招来，却只见众蛮人听罢，脸上俱是露出了悲戚的表情，然后纷纷回转身子，朝向女祭司所站的方向，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
女祭司点了点头，向叶楚青道：“我已与我族人说了，由我来当你的人质，你只要放他们走，他们也定然不会再为难与你。”
叶楚青一惊，看向何挺进，只见老长官也鼓着眼睛瞧向自己，于是沉吟片刻向女祭司道：“我如何能信你，又如何能信他们？”
“你不得不信，”女祭司淡淡一笑，手中短刀又紧了几分，脖子上顿时渗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来，“他们对你毫无价值，而我，却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叶楚青心知这女祭司说的是实话，几百号蛮人，对此时的长刀军而言，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价值，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自己心中虽然是动了杀念，但是看看何挺进与这女祭司的态度，叶楚青怀疑若真的动手，恐怕不仅会让自己此行扑了个空，何挺进与部分长刀军将士也会彻底与自己离心。
叶楚青在心中长叹，转过身去背对着蛮族女祭司，轻轻摆了一摆手，示意女祭司让众蛮人速速离开。
楚军众人见了，却也都是长吁一口气，默默地收起长刀，为蛮人们让开空间，叶楚青见了，更是默然感慨，或许这些男儿们心中也都如何挺进一般对这些蛮人心有不忍吧，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何挺进一般敢想敢做罢了。
军人，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又何尝能如此轻易决定敌人的生死呢？
一众蛮人听了女祭司一番言语，却已经回转身来，从楚军放出的一处缺口中依次走下山去，其中多数人还一步三回头，不时望向那女祭司，面上颇有不忍与感激之情，众人见了，也是唏嘘不已。
过了片刻，数百蛮人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唯余下叶楚青的两百余长刀军将士矗立在山顶，仿佛一尊尊雕像一般看向孑然而立、面露微笑的那名女祭司，而地上，则是随处散落的一应兵械与数十名蛮人的尸体。
这本该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但是却为一个女人戛然而止。
纵使是立场不同，但叶楚青心中，却也不禁对这个女祭司生出些许敬意来。
“姑娘，请吧。”叶楚青伸手朝女祭司一摆，冷声道。
女祭司却是微微一笑，收起短刀，交到了叶楚青的手上，然后抬起头来，走向楚军阵中，“艾琳，你可以叫我艾琳，”她头也不回地向叶楚青道。
众军收拾妥当，打算在这山头暂且歇上一夜，既然女祭司已经寻到，他们也没有继续往南的理由，毕竟整个中楚南疆现在已经沦为蛮军的地盘，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下一次遇见的，是如这次一样的蛮族民夫，还是凶神恶煞的蛮族军队。
中楚的士兵不怕死，但却也没有必要白白的送死，只待今夜叶楚青将想要知道的从女祭司口中给问出来，他们便好回师往北而去，若是再加紧行军，或许还能在去向帝都的半道上追上唐煜等人，铜丘军的最后这点血脉，终究还是要归于一处比较好。
想着马上就能回家了，长刀军众士卒的心情似乎也是一扫往日阴霾，变得好转了起来，虽然仍旧不敢在山上点燃营火，但却也拿出了最后一点酒肉饱食了一顿，除了叶楚青与何挺进等少数人负责当夜的巡防外，其他人便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叶楚青带了几名士卒将山顶周围巡视了一通，安排好了明暗岗哨，便嘱咐其余人手轮换着休息，自己便往女祭司处走去。
他们白日里从山下上来，峡谷两端方圆十余里内，俱没有发现蛮军踪迹，那些蛮族民夫临近傍晚才从山上下去，叶楚青相信他们应当不至于在短时间内能找到其他蛮军，即使他们心中真的笃定要来营救这名唤作艾琳的女祭司，那也只得自己回来，只不过他们离开时早已被楚军扣下了所有兵器，再加上长刀军身处高地易守难攻，叶楚青相信凭这样一支乌合之众，是没有可能对精锐的长刀军造成什么威胁的。
女祭司身怀武艺，此前便暗算了叶楚青带入蛮营中的三名好手，这番即使她被楚军所制，叶楚青却也不敢大意，不仅早嘱咐了人将其手脚全都捆缚起来，更是安排了两个小队的长刀军轮番监视，但凭有一点轻举妄动，便要厉声喝止。
军士们晓得这女子便是间接杀害谢意与其他几名弟兄的凶手，心中自然不敢怠慢，更何况他们在铜丘城内本就结义，情义相比普通袍泽更是深了不少，若说对待那些蛮族平民时心中还有不忍，但是面对这个女祭司，纵使是对其以身犯险心怀敬畏，但是胸中的怒火与满满的敌意却是未曾少得半分。
见到叶楚青来，几名军士行了一礼，瞪了眼被缚住的艾琳，这才往前走出几步，给叶楚青腾出问话的空间来，他们对叶楚青的身手可是充满了信心，纵使这个女子再为泼辣，但无论如何也应当敌不过叶楚青与他手中的斩马刀罢？
叶楚青走近身来，看向艾琳，只见这女祭司一身白衣，沐着月光，纤纤柳腰竟也显得格外柔弱起来，再看其鹅蛋小脸，睫毛弯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叶楚青心中一动，暗道这神庙的月女果然一个个非同常人，此前袭营时尚且没太注意这艾琳的相貌，如今看来，论姿色妩媚，恐怕与风信子也相差无几。
自古蛇蝎莫过妇人心，叶楚青虽然是雏儿一个，却也多少晓得女人的心思最是难猜，更何况这艾琳此前便诓骗自己中了圈套，还白白搭上谢意的性命，若是不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来，说不定便要被这媚术夺去心魄，叶楚青咽了口唾沫，晃了晃脑袋，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问向艾琳道：
“姑娘，我已如约放了你的族人，更是冒了巨大的风险，作为交易，你至少也应当表示一番诚意了吧？”
艾琳听了，轻叹道：“将军也当真是心急，也罢，如今我军大败，就连铁狼团也来了，蛮王的算盘恐怕已经落空，告诉你便也无妨了……”
这女子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叶楚青却是大半都没听懂，忙不迭问道：“慢着，你说的铁狼团是何人？蛮王又有什么计划？”
艾琳看了看叶楚青，冷笑一声，道：“将军可知此前放走我的那些族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平民百姓么？”
叶楚青点点头道：“他们武技生疏，队伍松散，我看得出来。”
“那将军以为，我族号称带甲三十万，却为何要将这些未经训练的普通百姓推上你们中楚战场？”艾琳继续反问道。
“这……”叶楚青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在心中疑惑已久，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
“我族内乱，被迫北上，其间种种恶果，却还是你们楚人种下的果啊……”艾琳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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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只见这女祭司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向着南边方向俯身一拜，一众蛮人见了，竟然全都有样学样，跟着拜了起来，即使是刚刚受了叶楚青一刀的那名蛮人，也是紧咬牙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任凭胸前腹前的鲜血滴落不休，一张脸疼得面如土灰，额头上更是渗出几滴豆大的汗珠来，却也依旧面露虔诚，双目紧闭，口中喃喃细语，随着女祭司与其他蛮人朝着南边拜了一拜。
包括叶楚青与何挺进在内，两百余长刀军何曾见过蛮人有过这样的阵仗，在他们眼里，蛮人从来都是十恶不赦的歹人，自打开战之前便对中楚袭扰不断，此番北上，更是连连欠下血债，楚军士卒面对蛮人，无一不是欲杀之而后快。
然而眼下，众人却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蛮人在祭祀的带领之下进行朝拜，而且是身处楚境，在楚军的长刀之前，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情况下，不管不顾，满面圣洁与虔诚地望南而拜，仿佛纵使他们此时与故土家乡相隔数千里，却当真能让自己口中的低语与心中的念想，乘风难去，飘到蛮国，飘到神庙，飘进他们石曌娘娘的耳中，飘到他们的父母妻儿的心里去。
叶楚青看向何挺进，发现这名老兵竟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向这些蛮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僵住了一般，竟然是有些痴了。
叶楚青心中喟然：是啊，这些蛮人并非是穷凶极恶的蛮军士兵，反倒是如绵羊一般温顺的普通百姓，即使楚军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通过山谷，这样可以居高临下伏击楚军的大好机会，这些人居然也没有把握住，或者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
他们或许只是被仓促之间推上战场的无辜百姓，并非是经过训练与磨砺的杀人机器，又如何能随时随地都能想到如何去对付楚军呢？
叶楚青不知所措，只得示意众军暂时稳住阵脚，握紧手中兵器，随时防备蛮人的举动。
而蛮人却只在女祭司的带领下扎扎实实地将朝拜完成，直过了良久，女祭司直起身来，朗声朝众蛮子又说了句什么，叶楚青心中紧张了一下，生怕对方还要耍出什么花招来，却只见众蛮人听罢，脸上俱是露出了悲戚的表情，然后纷纷回转身子，朝向女祭司所站的方向，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
女祭司点了点头，向叶楚青道：“我已与我族人说了，由我来当你的人质，你只要放他们走，他们也定然不会再为难与你。”
叶楚青一惊，看向何挺进，只见老长官也鼓着眼睛瞧向自己，于是沉吟片刻向女祭司道：“我如何能信你，又如何能信他们？”
“你不得不信，”女祭司淡淡一笑，手中短刀又紧了几分，脖子上顿时渗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来，“他们对你毫无价值，而我，却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叶楚青心知这女祭司说的是实话，几百号蛮人，对此时的长刀军而言，非但没有一丝半点的价值，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自己心中虽然是动了杀念，但是看看何挺进与这女祭司的态度，叶楚青怀疑若真的动手，恐怕不仅会让自己此行扑了个空，何挺进与部分长刀军将士也会彻底与自己离心。
叶楚青在心中长叹，转过身去背对着蛮族女祭司，轻轻摆了一摆手，示意女祭司让众蛮人速速离开。
楚军众人见了，却也都是长吁一口气，默默地收起长刀，为蛮人们让开空间，叶楚青见了，更是默然感慨，或许这些男儿们心中也都如何挺进一般对这些蛮人心有不忍吧，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如何挺进一般敢想敢做罢了。
军人，从来都是没有选择的，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又何尝能如此轻易决定敌人的生死呢？
一众蛮人听了女祭司一番言语，却已经回转身来，从楚军放出的一处缺口中依次走下山去，其中多数人还一步三回头，不时望向那女祭司，面上颇有不忍与感激之情，众人见了，也是唏嘘不已。
过了片刻，数百蛮人已经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内，唯余下叶楚青的两百余长刀军将士矗立在山顶，仿佛一尊尊雕像一般看向孑然而立、面露微笑的那名女祭司，而地上，则是随处散落的一应兵械与数十名蛮人的尸体。
这本该是一场一边倒的杀戮，但是却为一个女人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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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吧。”叶楚青伸手朝女祭司一摆，冷声道。
女祭司却是微微一笑，收起短刀，交到了叶楚青的手上，然后抬起头来，走向楚军阵中，“艾琳，你可以叫我艾琳，”她头也不回地向叶楚青道。
众军收拾妥当，打算在这山头暂且歇上一夜，既然女祭司已经寻到，他们也没有继续往南的理由，毕竟整个中楚南疆现在已经沦为蛮军的地盘，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下一次遇见的，是如这次一样的蛮族民夫，还是凶神恶煞的蛮族军队。
中楚的士兵不怕死，但却也没有必要白白的送死，只待今夜叶楚青将想要知道的从女祭司口中给问出来，他们便好回师往北而去，若是再加紧行军，或许还能在去向帝都的半道上追上唐煜等人，铜丘军的最后这点血脉，终究还是要归于一处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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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们晓得这女子便是间接杀害谢意与其他几名弟兄的凶手，心中自然不敢怠慢，更何况他们在铜丘城内本就结义，情义相比普通袍泽更是深了不少，若说对待那些蛮族平民时心中还有不忍，但是面对这个女祭司，纵使是对其以身犯险心怀敬畏，但是胸中的怒火与满满的敌意却是未曾少得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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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青走近身来，看向艾琳，只见这女祭司一身白衣，沐着月光，纤纤柳腰竟也显得格外柔弱起来，再看其鹅蛋小脸，睫毛弯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叶楚青心中一动，暗道这神庙的月女果然一个个非同常人，此前袭营时尚且没太注意这艾琳的相貌，如今看来，论姿色妩媚，恐怕与风信子也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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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已如约放了你的族人，更是冒了巨大的风险，作为交易，你至少也应当表示一番诚意了吧？”
艾琳听了，轻叹道：“将军也当真是心急，也罢，如今我军大败，就连铁狼团也来了，蛮王的算盘恐怕已经落空，告诉你便也无妨了……”
这女子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叶楚青却是大半都没听懂，忙不迭问道：“慢着，你说的铁狼团是何人？蛮王又有什么计划？”
艾琳看了看叶楚青，冷笑一声，道：“将军可知此前放走我的那些族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平民百姓么？”
叶楚青点点头道：“他们武技生疏，队伍松散，我看得出来。”
“那将军以为，我族号称带甲三十万，却为何要将这些未经训练的普通百姓推上你们中楚战场？”艾琳继续反问道。
“这……”叶楚青哑口无言，这个问题他在心中疑惑已久，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
“我族内乱，被迫北上，其间种种恶果，却还是你们楚人种下的果啊……”艾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