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造化大宋 > 52、第五十二章

52、第五十二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虽如此, 来到韩邈面前, 推销“眼镜”这个项目时,甄琼还是忍不住心虚气短。这是沈括的项目,不是自己的,万一没法立项, 岂不让人空欢喜一场?

    “……此物当真能帮人看清楚字迹。如今这放大镜只是样品,成品跟我那护目镜相仿,可以直接挂在耳朵上,极是方便的。韩兄不信,可拿去验看。”说完长长一串, 又递上了放大镜, 甄琼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面前人的表情。似乎……还好?

    韩邈哪能想到, 琼儿好不容易来找自己一趟,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沈括?然而些许吃味, 却未曾影响他的思绪。认认真真听甄琼说完, 韩邈拿起那木质的“放大镜”, 仔细照了照纸上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镜中的字果真大了数倍, 纤毫毕现。

    “这就是你们近来研究的物事?”韩邈抬头问道。

    甄琼想了想,颔首道:“算是吧。”

    他们研究的,其实是望远镜。但是那玩意涉及的技术含量就多了, 一时半会恐怕做不出来。还是分开变现更好。

    “此事是沈编校提出的,还是你觉得可行?”韩邈又问。

    “自然是我觉得可行!”甄琼立刻拍了拍胸膛,“年纪轻轻就视物模糊的,可称作‘近视’, 年老体迈时看不清字迹的,可称作‘老花’。若是配出了近视镜和老花镜,必然有人会买!”

    大益朝的眼镜店就能开起来,没理由到了大宋不行啊。沈括说别人一学就会,肯定还是有点水分的。

    韩邈闻言,这才微微一笑:“既然琼儿觉得可行,不如请沈编校前来,与我详谈一二。”

    这个好办!沈括还没走呢,就是为了等他的消息。甄琼立刻让安平把人请了过来。

    这次再见韩邈,沈括的表情就有些拘谨了。虽然两人一个是官,是一个民,但是谈钱,总是让他有些别扭。

    似是察觉了沈括的心思,见礼落座后,韩邈率先开口:“小弟见了沈兄制的放大镜,着实大开眼界。只是有此镜,已能读书,何必还要费工夫制那眼镜?”

    沈括来之前,已经细细思索过了眼镜的好处,听到这话,立刻道:“韩郎可能不知,视物模糊,也是分轻重的。有人五步之外就只见重影,有人视物无碍,却看不清书上的蝇头小字。眼疾程度不同,影响自然也不同,重者莫说参加科举,就是平日行走都不易。若能因人而异配出眼镜,岂不能让人重见光明?”

    这可比甄琼描绘的要详尽太多,也实用太多了。此人看来极为务实。韩邈微微颔首:“只是若如沈兄所言,因人制镜,耗费的力气可是不少啊,又要如何判断近视轻重呢?”

    制镜可不是裁衣,因人而异说来简单,做起来就让人头痛了,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沈括却摇了摇头:“此事其实并不很难。老眼昏花者,多数只是读书有碍,制老花镜,只要能看清书上文字即可。而近视者,轻重应当有迹可循。不妨先造个表,测出近视轻重,再按表配制眼镜。如今想来,眼内当有如同玻璃一般的蔽障,此物病变,才致人眼昏,只要调节镜面凹度,使得眼镜契合眼内玻璃体的焦距变化,再分甲乙丙丁,一一磨制镜片……”

    他语速飞快的说了一堆,前半段韩邈还能听懂,后半段只觉云山雾绕,根本搞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好不容易等人说完,韩邈迟疑片刻,才道:“也就是说,沈兄可以制出个表,测量近视轻重。再出个范本,让匠人照着制镜?”

    “没错!”沈括顿时来了精神,“曲度可推算,我能算出镜片应当怎么磨。”

    韩邈哦了一声:“那别人也能算出吗?”

    沈括顿时哑然。看了看一旁挤眉弄眼,给他打暗号的甄琼,沈括还是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昭文馆里有几个精通数算的,见到眼镜,说不定能推算出制镜的法子。司天监亦然。”

    谁料听到这话,韩邈反倒松了口气的样子:“若是如此,倒好办了。只是沈兄制出范本,匠人们照着碾磨,难免出现毫厘之差。佩戴起来又当如何?”

    沈括愣了愣:“呃……若是磨得不精,或是选错了镜子,戴久了可能会眼晕。”

    “只是眼晕吗?”韩邈追问。

    “还会头晕恶心,说不定要吐?”沈括还真见识过带错镜子的结果。刚刚米芾非要拿着放大镜四处乱看,结果只瞅了一刻钟,就跑去吐了,直说眼晕的厉害。

    “那还是不如放大镜实用了。”韩邈颔首道。

    沈括闻言,也有些垂头丧气。他就知道这事不大能行,毕竟眼镜研制出来,就有能人学了去,没法保密。制作还特别复杂,匠人们能不能制出堪用的镜片,也在两可。怎么想,都是个赔本买卖。似韩大官人这样精明的商贾,又怎会花这个冤枉钱……

    一旁甄琼也傻眼了,怎么跟想象的不同呢?正犹豫着要不要帮沈括美言两句,那边韩邈已开口:“若沈兄真能制出表格、范本,并指导匠人如何制镜,如何测近视轻重,鄙人愿出二百贯买下这点子。”

    “什么!”沈括惊叫出声,“二百贯差不多抵我一年俸禄了,韩郎此话当真?”

    甄琼差点没噎到。刚才韩邈喊价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少呢,没想到沈括根本没有异议。他不是当官的吗?怎么俸禄也如此少……啊呀,不对,说不定是我月薪太高了。想到这里,甄琼有些羞愧,又有些欢喜的瞥了韩邈一眼,不敢再出言打搅。

    韩邈见沈括神情,就知道此事稳妥了,微微一笑:“自然是当真的。沈兄试制的镜片,也可全由我承担。只是此法,还望沈兄不做外传。”

    昭文馆或是司天监有人能懂如何制镜,韩邈并不觉稀奇。三馆乃皇家书院,本就是天才云集。多少两榜进士,制科才子出入,有几个数算精通的,又算得了什么。但是跟沈括这样拉下脸来赚钱的,绝对屈指可数。若不是甄琼提议,恐怕连沈括都不会想到那此法还能卖钱。

    而民间想要仿效不难,知道个中原理就不易了。沈括能因人而异,调整镜片,旁人能吗?若是舍下本钱,让匠人一点点打磨,当然能磨出更好的眼镜。只是这种大富之家,会用市面上那些劣质玻璃吗?最通透的玻璃,还不是韩家产的。

    只要掌握了原料,还怕生意跑了吗?只此一点,眼镜铺就大有可为。正巧他刚给宫中送了银镜,镜面的涂料也有了更改,能更持久。到时以银镜为噱头,开个新店,兼卖贵重的眼镜,特别是阁臣才能用的老花镜,销路还是能保障的。再带把握了东京城了玻璃交易,应当是个不亚于香水铺的大买卖。为这个点子花费二百贯,还是值得的。

    只是须臾,韩邈就理清了思路。

    正如他所料,沈括哪有不肯的,点头如捣蒜:“韩郎放心,我研究出此法,绝不外传!”

    二百贯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往外推的!一想到自己只花月余闲暇,就能得这么大一笔钱,就算性子沉稳,沈括也有些坐不住了,转头对甄琼道:“若非小友给我玻璃,处处提点,又拿来这么多钱。不如咱们平分……”

    自己一瓢黄泥水就得了一千贯呢,哪能要人家辛辛苦苦得来的二百贯。甄琼赶忙推拒:“这焦距焦点都是沈兄自己算的,磨玻璃也不知要花多大气力,这钱我哪好意思收。沈兄不必客气……”

    “不不,小友居功甚威,千万不可推让……”

    “真不用!我月薪可高了,不差钱……”

    眼瞅甄琼都要自报月薪和分润了,韩邈咳了一声,抢先道:“今日能得妙法,实乃幸事。不知可否请存中兄到樊楼用个便饭?”

    樊楼岂是用“便饭”的地方?就算是沈括,来京这么多年,也没到樊楼吃过几次饭啊。然而韩邈的神情如此诚挚,让人不好推拒。沈括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韩邈立刻令人备车备马。得了大笔钱,沈括心情极是不错,自然选了骑马。韩邈却没骑,而是跟甄琼一起上了车。

    哪想到韩邈会乘车,甄琼立刻紧张起来。韩邈见他却是一笑:“琼儿可是觉得,我给沈括的钱太少了?”

    “呃……”甄琼的确有点想法,此刻却不知该怎么说。自己能得那么多分润,可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岂能不心虚?

    韩邈却笑道:“不是我不愿多给,只是制镜的法子虽妙,却并非不能模仿。甚至可以断言,放大镜销路必然更广。此物简单,匠人们学学就会,价格也更为低廉,更适合读书人用。而那眼镜,做工复杂,打磨艰难,要培养不知凡几的磨镜匠人,还有能听懂沈括之言的匠头。成本堆叠,势必只能卖给贵人。偏偏此物带着,就证明双眼有疾,真会来买的,又有几个?两百贯之数,已经不低了,还有玻璃料补偿,故而沈括才会欣然应下。”

    这番话,甄琼真的不难理解。材料耗费,又岂是区区几百贯能打住的?若是他,听说能有玻璃料随便用,说不定就答应了呢。更别提还有钱拿。

    谁料韩邈说完,又笑了笑:“不过等铺子开张,我依旧会分你一成。”

    “什么?”甄琼不由叫了出来,“可是眼镜真是沈兄琢磨出的……”

    “不是为眼镜,而是为玻璃。”韩邈正色道,“眼镜虽然未必会有许多人买,但是玻璃却是不愁卖的。说不定到时东京城里制放大镜的,都要从我这边购入玻璃。而那晶莹剔透,不含杂色的玻璃,是你一手烧出来的,甚至还为此伤到了自己。怎可不分你一份?”

    两人挨得太近,近到衣袂相接。韩邈的视线,自自然然落到了甄琼当初烫伤的那只手臂上,虽无碰触,那里却骤然烫了起来。甄琼面红过耳,忍不住握住了那早已痊愈的伤处:“我,我当初也是为了量杯……”

    他当初立项,只是为了凑齐一套堪用的玻璃器皿。韩邈给了他实验的场所,给了他随心所欲胡乱折腾的经费,还给了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实验器具。如今有了新的赚钱法子,还不忘了分他一份。别说是大益朝,就算传说中的大赵,也从未有这般的事情。

    而如此慷慨,他竟然连个身契都不要……

    韩邈见甄琼一脸羞窘,简直要滴出血的模样,心中也轻轻一荡,伸手盖在了甄琼的手背上:“琼儿跟旁人不同。那些新奇物事,于你可能是随手之举,于我却是登天梯。若无琼儿,我今日可能还在相州,哪来如此局面?”

    他难得说出肺腑之言。就算心有抱负,就算自信满满,他也该花费五年十年积累,数不清的磨砺拼杀,才能换来出人头地。而现在,因白糖,他成了当朝宰相的座上宾,可以直抒胸臆,指点国策。因香水,他得了太后赏识,一改京中风貌,让铅汞脂膏再也不能登堂入室。甚至连那崭新的眼镜生意,也是因甄琼结识了沈括,才会生出枝节。这些,可不是区区“福星”,就能概括的。

    就算不谈情爱,这小道于他也是不同的。一成分润,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那只盖在手背上的大手,甄琼只觉呼吸都困难了起来。脑中光闪,犹如年夜时看到的烟花,绚烂的让人神迷。

    偏有煞风景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小友还是要学学骑马,这东京城里驾车,太难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沈括竟然觉得饿了,可是路上人多,马车走得太慢。他忍不住驱马上前,对甄琼抱怨道。

    那只盖在手背上的手,悄无声息的撤了回去。韩邈笑着替他答道:“琼儿不怎么出门,还是乘车安稳些。”

    “技多不压身嘛……”沈括可见不惯这个,嘟囔道。

    韩邈微微一笑:“我陪存中兄同骑好了。”

    说罢,他命人停车,换了马,绕到了沈括身边,跟他闲谈起来。

    车里没了旁人,甄琼不由举起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却也没能把脸上热度搓去。千般思绪,颠来倒去,只变成了一句话。

    谈正事真好,以后还要多谈谈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