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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茶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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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亭内有椅子,也有小桌子,四个人围坐下来,张老师才道:“师父,我之前事情都跟您说过了,苏小姐是想给孩子找个习武的老师,然后自己也跟着练一下。这回苏小姐来,还给您带了礼物呢。”

    苏若彤将手上的竹筒递上来,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全竹茶。”

    “您是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偷偷的先喝了那么一小撮,结果飞机上的人差点儿没把我们抢了,那个香啊。”张老师对老师笑着说道。他跟张老师是一辈子的师徒了,就和父子也没什么差别,所以这种事儿,也敢大刺刺的说出来。

    他师父只是笑,却是不搭腔,他一辈子见过的好东西多了,而且一直都不注重口腹之欲,这茶叶再香,他的兴趣也就是泛泛。

    张老师一定要让苏若彤给老头留下个好印象,便急冲冲道:“你们坐,我去前面弄热水,给师父您老人家泡上一杯,你就知道多香了。”越早让老头喝到这茶水,对苏若彤越好。

    张老师急急的奔出去了,这边,老头却是在打量着苏若彤。

    他看过苏若彤在新海大学表演时候的录像,的确看起来很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可是,他一直不喜欢收女徒弟练武,就是他自己的那些徒弟们,也都教过他们,最好不要收女徒弟。倒不是他歧视女性,而是学武这个东西,是很苦的,且免不了身体接触,一来二去的,男师父女徒弟、男师兄女师妹,甚至女师姐男师弟,就容易出事儿。

    要修武,就要先正心。出了事儿,要是两个人你未婚我未嫁,还好凑做一对儿,要是有一方有了家室或者有了对象,那可就麻烦了。

    这种麻烦,甚至能够毁了一个武者的一生。

    而这位苏小姐,不单单是女人,还是漂亮的女人,且是有家室的漂亮女人,听说也不缺钱,生活富庶了,精神就容易出问题,他平心而论,是不想要这个麻烦的。

    再者,他那个老徒弟张廷秀,说是个热心人吧,也算不上,但是为了这个苏若彤,竟然这么跑前跑后的,他有点儿担心,是不是这个年轻的苏若彤给他老徒弟上什么迷魂药了。

    老头的心里什么想法苏若彤看不到,她倒是没有什么格外的抵触的。

    第一次见面的人,很难说让人就对她那么交心,尤其是这老人一看就是一生阅历丰富,不知道遇到了多少事儿的人,能够保持着和善的态度,只是怀疑,却不是一下子朝她头上扣帽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亭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苏陶骅左看右看,觉得这竹林里还挺好玩儿的呢,到处都是参天的青翠大竹子,跟家里繁花似锦的花园儿完全是两种风格。

    老头忽然站起来,道:“廷秀的意思,是让我收你为徒,但是我很多年不收徒了,也没有精力去一点点的教徒弟,我先试试你的功夫吧。”

    意思就是,如果苏若彤不行的话,一会儿就不要再提拜师的事情。

    苏若彤虽然很多年没练过了,但是也知道这一场不可避免,必须要走。她得到张老师的通知后,也不是没想过解决的办法,于是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居然真的找到了老头的武术视频。

    老头开办了那么多年的学习班,当然会有表演视频留下来,虽然不是很热门,但还挺清楚的,就是年代比较久远了,那上面的老头看起来才五六十岁,头发还没怎么白,现在则是白发苍苍,起码七十五了。

    看了好几天的视频,苏若彤分析了不少老头的出招套路,对他的几个杀招,以及一看就很熟练,经常会用的几个妙招、熟招,想了应对的拆招办法。如果老头跟她对打的时候,用上的是这些招数,她还有一点的应对之力,如果老头这些年武艺招数套路变化太大了,又有很大的进步,她就没办法了。

    老头一出手,跟他的年龄完全不同,苏若彤的瞳孔微微一缩,虽然说明显能看出他的体力跟力量不如视频中五六十岁时候,但是明显的,他的招数又弥辣了一些。

    好在,这一招苏若彤想过破解的办法,赫然应对。

    老头倒是意外,他本想着一招击败苏若彤,哪怕不击败,也要她露出颓势,好让她有点儿敬畏之心,也打击一下她的士气,让她对练武灰心,没想到苏若彤竟然接了下来。

    接下来,他又是一招,苏若彤看他的招数,心下一喜,又是她在网上破解过的。

    也不能怪老头老是出老招,只能说苏若彤的准备工作做的太充分了,网上关于他的视频,不重复的总共有三十个,加起来将近十个小时,苏若彤花了五天时间,废寝忘食,来来回回,翻来覆去的看,还做了大量的笔记跟拆招的演练。

    一个武者的武术,一般到了五六十岁的时候,已经彻底定型了,再有变化,也是在这个基础上,哪怕突破,也就是在这个年纪,再往后,体力和精力,甚至脑力,都开始下降,除非是某些天纵奇才,才会到了六十岁后忽然又突破一次,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老头的性质渐渐上来了,也不再狠打猛攻,反倒是稍稍的放缓了一点,他想看看苏若彤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一会儿,就拆了五十多招。苏若彤其中有两次险险落败,然后又奇迹一般的撑下去。

    老头也看出来了,苏若彤的天分和底子是有的,而且都非常不错,就是这些年荒废了。

    只是五十多招,已经完全耗费了苏若彤的全部体力,她觉得自己已经到极限了。

    于是,在老头又一招攻过来的时候,她跳出来圈子,道:“我已经没有再战之力。”

    老头对苏若彤点点头:“你已经很不错了。”连他那些徒孙们,练了八九年的,恐怕也就是能做到苏若彤的程度。何况苏若彤有些拆招的方式,真的是很让人觉得新巧,可以琢磨琢磨,甚至再演化出新的招式呢。

    他们才又坐下来,张老师就又回来了,他手提着灌满了水的保温壶,还有一套茶具,高高兴兴的,说道:“来来来,喝茶喝茶。”

    他也没什么泡茶的本事,直接就要捏茶叶扔碗里,苏若彤接手过来,道:“我来吧。”

    张老师这才发现苏若彤的额头上竟然一层薄汗,甚至还有汗珠在继续形成,不由得很奇怪,说道:“这天儿不热吧,竹林里可凉快了。”他还觉得有点儿冷呢。

    苏陶骅接口道:“刚才妈妈跟爷爷打了一架,他们打得可厉害了,跟演电影一样。”

    张老师心里咯噔一声,感觉要完。苏若彤老实跟他坦白过现在的水平,恐怕在老头的手底下走不完十招的。他都已经尽快带着茶具和热水来了,怎么还是晚了,这俩人,可真会见缝插针的,现在只能抱希望于让这茶水为苏若彤再挽回一点正面印象了。

    苏若彤看了看茶具,总共有四只杯子,都是晶莹剔透的玻璃杯,这全竹茶泡出来以后,能完全复原竹叶原本的样子,就好像它们还长在枝头时一样漂亮鲜活,在飞机上的时候,张老师就很遗憾喝茶的是普通的一次性纸杯,不能够完美的让人欣赏全竹茶泡开后的美丽。

    将杯子一只一只的用专业的手法来回烫了三遍,苏若彤才迅速的用竹子做成的小茶匙各自舀了茶叶放在杯子的底部,然后就开始泡茶了。

    张老师看着就觉得苏若彤的动作娴熟,优雅,觉得她应该是学过茶道的,但是老头却看得目光微微凝住了。

    学武到了他这种程度,对很多东西的敏感,是正常人难以想象的,刚才苏若彤烫杯子的时候,分明三只杯子里的热水量,有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每一个杯子放的热水都不一样,可是,越是在空气里凉的久的杯子,她就多放那么一点儿热水,正是这一点儿热水,就让它烫好后的温度跟前一只是一样的。

    再看她放的茶叶量,就是一勺,没有刻意去数,也没有刻意去抖动,稳稳的一勺,但分明一定泡出来的竹叶的片数绝对是相同的。

    这得是多么的一种对微小和精细的把控才能做到的?

    老头觉得,自己刚才对苏若彤只是满意,现在已经是惊艳了!

    很快的,竹叶茶被泡好了,美妙的香气在竹林中涌动,那一刻,老头整个人都有点儿说不大出话。

    他这些年还是老了,虽然在别人看来,他还是很厉害,可是体力的退化,五官感知的退化,他自己最清楚,可是这一刻,他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那么耳聪目明嗅敏,就躲在一处大大的好像迷踪林一样的竹林中,听到了少女的歌唱,受伤了的他,顿时觉得伤口不疼了,只闻得到竹子的香味,看得到竹子的青翠,感觉的到身下竹露的凉意,以及那少女的身影……

    六十年了……六十年了,眼泪不由自主的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