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武则天 > 第五章假慈悲正位居中宫

第五章假慈悲正位居中宫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天竺国的贡香,在博山炉中吴袅升腾,御书房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李治在专心致志的阅读史书,他已完全沉浸到历史的氛围中,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赵公公进来有一阵儿了,现在,只得再叫一声:“万岁。”

    “啊。”皇上这才被唤醒过神来,“是赵公公,有事?”

    “万岁,您瞧瞧这个。”赵公公递过一件东西。

    “何物?”

    “是王皇后和萧妃娘娘的血书。”

    “血书!”皇上有些疑惑的展开,铺放在御书案上,不由得从头仔细看下,白绫上果然是血写的文字:

    往昔恩爱,过眼云烟。

    冷宫似狱,度曰如年。

    猪狗之食,难以下咽。

    终朝每日,以泪洗面。

    “这……这是从哪里得来?”皇上发问。

    “万岁爷,皇后娘娘差人传出来的。看了这血书让人难过啊。”赵公公对王皇后是很有好感的,“皇后和萧妃娘娘,她们如今实在是太惨了。”

    看着这用鲜血凝成的文字,皇上的心头也在滴血。字字句句,如泣如诉,他不禁回想起以往的恩爱,眼中不免含泪。

    赵公公试探着提醒:“万岁爷,去看看她们二人吧,也算是一点安慰。”

    皇上思忖一下稍显犹豫这,合适吗?”

    “也不是放她们出来,看看无妨啊。”

    皇上猛地起身:“好,头前带路。”

    进得后宫,在一间不大的低矮房屋前,赵公公停下了脚步。这间房,屋门紧闭,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飘散出来,皇上不禁用手掩住了口鼻,后退了半步。禁婆说:“万岁,待老奴打开房门。”

    “不必了。”皇上看见有个传送饮食的窗口,“叫她二人到此相见便了。”

    禁婆喊道:“皇后,萧娘娘,万岁爷来看望你们了。”

    王皇后和萧淑妃听见这个喜讯,真同惊雷一样。二人争先恐后挤向窗口,每个人露出半张脸。王皇后珠泪纷纷:“万岁,妾妃好想圣上啊。在这儿不是人过的日子,我都要疯了。”

    萧妃也已是泪眼婆娑皇上,快救救妾妃吧。想当年你我也曾对月盟誓,愿白头偕老。”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朕何曾忘却以往的情分。可这也怪不得朕,谁让你们犯下弥天大罪。”

    “万岁,我是冤枉的!”萧妃先是叫屈。

    “万岁,臣妾是被栽赃诬陷的。”王皇后也在鸣冤。

    “唉!”皇上叹息一声,“事实俱在,鸣冤叫屈也是枉然,待朕设法改变一下你们的境遇,这里实在是没法过。”

    “万岁,快些救我们出去吧!”

    “万岁,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

    “好,朕说话算数。你们且耐心等待,容寡人从容安排一下。”皇上受不了那气味的熏蒸,急步离去了。

    皇上探监这一幕,很快便有人报知武媚娘。当晚,在她的寝宫,一番缠绵之后,武媚娘旁敲侧击地说万岁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亘古少有,妾妃为有万岁这样的夫君高兴。”

    李治已明白她所指:“爱妃此言何意?”

    “万岁去过……那儿了。”

    “正是。”李治明白瞒也无用,“废皇后和萧妃,写了血书。朕心中不忍,就去看她二人一眼。”

    “万岁这样做很对。想想她们也确够可怜的。”

    “怎么,爱妃没有气恼?”

    “怎会呢。”武媚娘报以微笑,“万岁要做什么自有道理,我身为嫔妃,自当体谅万岁的苦衷。”

    “爱妃,你真的这么想?”

    “岂会有假?”

    “媚娘啊,你真是朕的好妃子。”

    “万岁,王皇后和萧妃都巳废为庶人,妾妃也应当正位中宫了。她二人犯下谋害万岁的大罪,长孙太尉他也无话可说啦。”

    适才武媚娘的这番表现,令李治很是动情,当即表明态度:“明日朕就召集朝中重臣,向他们通报朕决定立你为后。”

    “万岁,长孙无忌他们还会阻挠的。为了皇上不至于孤立,御前会议可召许敬宗、李义府等人参加。”

    “只是以往……没有这个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皇上让谁来谁就来嘛。”

    “也好。”李治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万岁为人忠厚,长孙之流从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也许会嚣张地反对,为给圣上壮声势,妾妃在屏风后面为万岁站脚助威。”

    “爱妃还不放心朕吗?”

    “长孙狂妄,万一他不识时务,妾妃也好出面相助。”

    “好吧。”李治不好意思拒绝。

    御前会议即将召开,应到之人还有一人未至,他便是司空李绩。赵公公前来回话:“万岁,李大人染病,头晕呕吐,不能起床,着人来告假。”

    皇上皱了皱眉头既如此,我们就议事吧。王皇后扼杀小公主又欲将朕毒死,已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朕已决定册立武昭仪为后,众卿以为如何。”

    褚遂良首先站出来万岁,不可。王皇后为人和善恭谨,与万岁一往情深。投毒之说,臣实难相信。”

    “她也不会扼杀小公主,”长孙接着话荐反对,“老臣深谙皇后的为人,小公主之死定然另有原因。”

    侍中韩瑗也紧接着说:“万岁,立后乃国之大事,何必如此匆忙;武昭仪为妃足矣。”

    许敬宗出来反驳了:“臣以为王皇后罪过甚大,已废为庶人,不杀已是法外开恩。武昭仪深孚众望,万岁圣明,当立则立。”

    李义府跟上来:“何人堪为皇后,万岁自有主张;武昭仪宽爱仁怀,足可母仪天下。”

    御使大夫崔义玄也是拥武派:“万岁英明天纵,立何人为后是深思熟虑后的决断,自然合情入理。”

    拥武与反武两派,在御前争得一塌糊涂。双方唇枪舌剑,为各自集团的利益论战不休。

    褚遂良想起太宗皇帝托孤的情景,更加全力抗争:“万岁,即便王皇后之冤暂时难以昭雪,武昭仪也不能为后。圣上婊妃众多,完全可以另选他人。”

    “朕以为,滨妃中无人比得过武昭仪。”

    长孙无忌总是话语冷酷:“嫔妃不宜,可在民间再选秀人宫。老臣以为,任何

    一个女子皆可为后,岂独武氏不可?”

    “太尉之言未免过于偏激。”皇上气得脸色变了。

    “万岁,这是明摆着的。武氏侍奉过先帝,天下尽人皆知,立她为后,会招致天下人耻笑。”

    “你……太过分了。”皇上怒斥,“武昭仪为妃,乃先皇生前所赐。既可为妃,自可为后。”

    许敬宗在一旁大笑着说:“我们朝臣是否管闲事太多了,田舍翁多收了几石麦子尚思换qi,皇上天下之主,重新立后,我们何德何能横加干涉?武昭仪为何不能立?万岁圣明。”

    皇上也有些不耐烦了:“朕意当立武昭仪,众爱卿就莫再争议了。”

    褚遂良见皇上就要决定,激动得将象赞置于阶上,解下头巾,以头叩地,竟致头破血流不止:“臣有负先帝重托,无颜再立朝堂之上。若立武氏为后,乞请万岁允臣辞官归里。”

    武媚娘在屏风后已是听了多时,此刻不免开言:“万岁,褚相国年迈体弱,要体谅他的难处,理应准其告老还乡。”

    褚遂良原本是要将皇上一军,武媚娘这一说,反倒将了他的军,话已说出不好收回:“万岁若许臣告老,臣明日就回乡。”

    长孙一听可是急了:“褚相走不得,大唐不能没有他,朝中大事要靠他参与决策,万岁不能放他轻闲享福。他若是离职,老臣也没法干了,我也向万岁辞官。”武媚娘又在里面接话:“太尉大人劳苦功高,为大唐殚精竭虑也该休养休养了,万岁照准才是。”长孙无忌站起身,对着屏风背后厉声吼道:“历朝历代,哪有这样的规矩,万岁同大臣议事,嫔妃却在后面说三道四。后妃干政,是败坏朝纲。”

    “太尉看来是对我不满了,规矩是人定的,往后我就不在屏风背后了,便坐到前面又怎样。”武媚娘毫不示弱。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皇上对长孙和武媚娘都不敢斥责,只能劝解。

    司空李动步上殿来,跪倒叩首:“万岁,臣因病迟至,还望宽恕。”

    “李爱卿,你来了就好。”皇上透出高兴。

    “万岁,臣觉得好一些了,便撑着前来面圣。”李绩动问,“不知万岁召臣所议何事?”

    “王皇后因罪巳废为庶人,朕意欲册立武昭仪为后。众臣意见不一莫衷一是,李大人正好表明见解。”

    李绩也是贞观老臣,地位与褚遂良不相上下,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万岁。其实此事根本不需朝议,这是皇上的私事家事,万岁自己决定就是了,何必让臣子们说长道短。”

    这番话使李治陡然升起作为皇帝的豪情,他想李绩说得对,自己是一国之主,为何事事让臣子们掣肘。他站起身将手一挥:“朕意已决,册立武昭仪为后。”

    褚遂良跪地不起:“万岁开恩,许臣回家颐养天年。”

    “你想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褚遂良已不堪在中枢任职,即日起贬为潭州刺史,着即离京赴任。”

    无奈何,褚遂良还得叩头谢恩。

    长孙无忌没敢再争,也没敢以辞官相要挟,他心内明白,此刻若提出辞职,是正中那武昭仪的下怀;事缓则圆,他要积蓄力量,相机再动。

    至此,武媚娘通往皇后的道路已是一片坦途。她终于赢得此役。

    永徽五年(公元654年),农历十一月初一,隆重的立后大典在肃义门举行。司空李绩和左仆射于志宁,两位高官向前献上证明皇后身份的玺缓,三十二岁的武媚娘身着皇后的礼服,头戴凤冠,在门楼上接受百官的朝拜。这是历朝历代没有先例的,长孙无忌觉得如芒在背,分外悲戚。

    这宏大的场面,这无上的尊贵,令武媚娘感到说不出的振奋。她要在这众多的男人跪拜中,享受一个女人难得拥有的乐趣。她回头望一眼精神有些萎靡的李治,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倏地跃上了心头。皇帝难道只是男人做的吗?这百官朝拜的场面,不就是向皇帝叩首吗?如果身旁没有李治,自己不也一样处理国事吗?这就是一闪念,但武媚娘很快就把这想法深埋在心底,她对李治报以甜美的媚笑,虽说她已是皇后,仍然不失她媚娘的风韵。

    春光明丽,春浓如酒,这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光。百花争芳斗艳,杨柳拂动嫩绿的枝条,紫燕在蓝天里翻飞,黄鹂在啾嗽的鸣唱。中书舍人李义府,敞着衣襟,任和风扑入他的胸怀。悠然自得地来到大理寺,这里有他的好友毕正义,二人皆善饮,毕正义得到一坛五十年的“杏花村”,今日相约要与李义府畅饮。而今巳是武皇后心腹的李义府,大摇大摆地进了大理寺。迎面恰与大理寺正卿段宝玄相遇,段宝玄对李义府这小人得志的做派很是看不惯,但也不得不打个招呼:“李大人,今日怎么得闲,哪阵风把尊驾吹来了?”

    “是杏花村美酒的香气,把本官吸引到此。”李义府大大咧咧段大人,是你属下毕正义的酒,一同共饮几杯吧。”

    “这,”段宝玄迟疑一下,“李大人,尚在公务期间,又是在衙门里,这……不大合适啊。”

    “无妨,”李义府根本不在乎,“本官就是此刻得闲,喝口酒有何不可,奉劝阁下也不要多管闲事。”

    段宝玄不好再加阻拦,拱手一揖作别。

    李义府回头唾了一口不知天高地厚!”他来到毕正义的房门前,用手一推,房门插得紧紧,便用力拍打几下。

    “是谁这么不懂规矩?敲什么敲!”里面传出毕正义不耐烦的声音。

    “老毕,你在搞什么名堂?小心我敲掉你的牙。”李义府干脆用脚踹了,“痛快滚出来。”

    毕正义听出是李义府的声音,这才慌了神:“哎哟,是李大人到了,看我这不是瞎了眼吗。”赶紧打开门。

    李义府横着膀子进了屋:“我说老毕,你大白天关着房门,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呢。”

    “下官,我,我正审案呢。”毕正义说时,有些闪烁其词。

    李义府此刻却是无声了,房中有个人,他呆呆傻傻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竟忘记了说话。毕正义靠上前,看看李义府的神态,轻声唤道李大人,走神了。”

    李义府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尴尬:“啊,老毕,大理寺审犯人,就你这个审法,关上门自己一个人。”

    “啊,”毕正义打个哈哈,“这不是,方便嘛。”

    李义府忍不住又去看那名犯人。

    这是个美女,地地道道的美女。李义府有生以来,美女也曾见过很多,但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令人销魂蚀骨的美女。武媚娘的美是众多女人所不及的,就是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她也是貌压群芳。以至于每次见到武媚娘时,李义府都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而面前这个犯人美女,即便武媚娘也要逊色几分。她不止美,而且艳,还有媚,更兼说不出的妖冶。在她身上,集中了所有美女的优点,大家闺秀的庄重,小家碧玉的活泼,青楼妓女的放荡,在她身上完美地统一起来。

    李义府眼睛盯着女犯问老毕,她身犯何罪啊?”

    “大人,且让我先把她送回牢房。”毕正义试探着说,他唯恐得罪了这位权大位高的上司,“这样我们说话方便。”

    “好,看来毕大人已知我心。”

    毕正义带走女犯时,那女犯到了门口,侧脸对着李义府回眸嫣然一笑,李义府的魂儿立时就飞了。毕正义返回时,李义府还在出神。

    毕正义搬出酒,摆上菜,同李义府对面坐下,端起酒来:“李大人,三魂七魄出窍了,叫那女犯勾走了。这酒,咱还喝不喝了?”

    “毕大人,本官已无意饮酒。”

    “下官明白大人是看上了那女犯。”毕正义举杯,“有我在这,设法让你尝尝鲜就是了。”

    “老毕,本官不只是尝尝,我要让她日日相伴,夜夜作陪,双宿双飞,旦夕不两。

    “李大人,你就痴迷到这种程度。”毕正义明白这是个极佳的讨好机会,“我答应你。”

    李义府举杯相撞,并一饮而尽:“老毕,说说她。”

    “女犯淳于氏,年方二十一岁,因奸情人狱。据说野汉子有十数人之多。”毕正义问,“你不嫌脏。”

    “这无所谓,青楼中的名妓,那个不是千人骑百人压的,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不还是趋之若鹜。”

    “李大人既然这样钟情于她,我一定成全。”毕正义略为停顿一下,稍显难色,“只是……”

    “本官看得出,我这是夺人所爱了。”

    “休说夺爱,漫说我还未能到手,便已属我,也要让与大人。”毕正义说出他的担心,“下官的顶头上司段宝玄,为人颇执拗,我为大人办此事,只怕他会询问追查。”

    “哼,他若是不识时务,本官便叫他回家抱孩子去。这大理寺正卿吗,自然就是由你老毕……”

    毕正义纳头便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1射大人栽培,下官此后愿追随大人牵马坠镫效犬马之劳。”

    “好说,这大理寺卿就是你的了,姓段的就是不捣乱,咱也想个理由把他开了,好给你腾地方!”

    二人越说越高兴,都有了七八分醉意。边喝,边议论如何将淳于氏弄出牢房。

    毕正义做了周到细致的安排,这天晚上,他再次提审淳于氏。这提审的确够特别的,房内摆上了美酒佳肴,床帐换上了崭新的被褥。毕正义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淳于氏,你通奸杀人,犯的是死罪。想不想活?”

    “犯妇还青春年少,不想死啊。”淳于氏眼角滴下珠泪,“万望毕大人相救,犯妇当以身相报。”

    “好,那我和你就先做一夜露水夫妻。”

    淳于氏原本淫荡,哪在乎多和一个男人共枕。她当即与毕正义上床,两个人便好一番倒凤颠鸾。事毕,毕正义将淳于氏拥在怀中:“你果然非寻常女子可比,床上功夫十分了得。”

    淳于氏在毕正义怀理撒娇贱妾愿一生一世为大人奴婢。”

    “我要救你离开这里。”毕正义让淳于氏也起身,取出一个纸包,“你要配合我,把它喝下去。”

    “这……毒药?”

    “怎么会呢。”毕正义耐心告知,“此乃假死之药,服后人如死去一般无二,一个时辰后醒转,对人丝毫无损。”

    “那,贱妾喝了以后,你要将我送往何处?”

    “让你享福,跟上一个高官,一辈子做他的侧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毕正义将药冲好。

    淳于氏端过药碗大人,那这人是谁?”

    “是管着我的大人。”毕正义催她,“快喝吧,事不宜迟,夜长梦多。”

    淳于氏一口气将药喝下,少时便人事不知了。毕正义叫过自己的心腹,将淳于氏抬上架子车,然后亲自押送,到了大理寺侧门。他命人叫来书办,用手一指车上的淳于氏:“看看,这个女犯病殁,你记录在案。”

    书办问道:“大人,那这记载是何病情?”

    毕正义答道:“病因不明,也许是伤寒之类”

    “何不找来郎中检验。”

    “不必了,要尽快丢到郊外,以免传染。”言罢,也不再与书办多说,押着架子车出门走了。

    书办想了想,暗中悄悄跟在身后。只见架子车拐入一条小巷,到了一处三合院前,毕正义四望无人,伸手敲门。里面探出个人头,也是左右看了又看。书办认出,那人是中书舍人李义府。又见,毕正义的手下将女犯背进院中,然后推起空车返回,而毕正义则进了院子。书办想了想,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大理寺。

    小院落里,毕正义满脸兴奋:“李大人,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把美人完好无损地送来了!”

    “老毕,真是够朋友!”李义府取出十两黄金,“这是点小意思,给毕大人买酒喝。”

    毕正义固辞不受:“我怎能要李大人的赏钱,大人若是满意,只望日后得便在上面美言,委我做了正卿便是。”

    “小事一桩。本官在皇后那里说得上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让你如愿以偿。”李义府拍胸脯打保票。

    “她很快就会醒来。李大人洞房花烛,一刻千金,下官不再造扰了。”毕正义告退了。

    大理寺中,书办站在段宝玄面前讲述发生的情况:“大人,毕正义他不经郎中验看,将女犯鬼鬼祟祟送走,其中定然大有文章。”

    “你认准,那小院接应的人是李义府。”

    “大人,没错,现在去抓,定然堵个正着。”

    段宝玄未免犹豫,这个毕正义一向与自己不睦。身为下级,他事事与自己掣肘。将女犯私下里运走,按律就是死罪。可这李义府是武皇后的红人,真要牵连到这位中书舍人,还得三思后行。思来想去,他决定去向长孙无忌问计。

    近来长孙太尉心事重重闷闷不乐,褚遂良被贬往外地,这是一个信号,说明皇上对他们这些老臣巳不再具有保护能力,皇后武媚娘已是可以左右朝政。长此下去,武媚娘还会有新的动作。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武媚娘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段宝玄来访,说到了李义府之事,不禁令长孙大为振奋。这是个绝佳的反击机会。因为李义府和许敬宗是武媚娘的左膀右臂,私纳狱中女囚,这就是杀头之罪!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段大人,你就放手将此事干到底,李义府他是活够了。”“太尉,李义府犯事,皇后决不会袖手旁观;皇上对她言听计从,下官担心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国法昭昭,皇上也保不了,皇后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无可奈何。到时候老夫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谁都得依法处死李义府。”

    “有太尉这句话,下官就放心了。”段宝玄回到大理寺,找来书办,做了周密的布置。

    然而事机不密,他们的密议还是被毕正义得知了。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又到了李义府去别院与淳于氏幽会的时候了。毕正义快步如飞来到李义府的府门外,恰遇李义府悠然地踱出府门,他又要去那别院仙窟销魂。

    毕正义拦住,将他拉到一旁:“大人,别院去不得了。”

    “为何?”李义府见毕正义神色不对,“怎么如此慌张?”

    “我们的事被段宝玄发现了,他要到别院把你和淳于氏堵在一处抓走!幸亏我得到了消息,不然大人性命危矣。”

    李义府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如果捅出去,他就是死罪。

    “大人,你得拿个主意,若是这事查实,我也休想活了。”

    “怎么会呢?你这不是得到了信息吗,我们就主动了。”

    “大人,你言道皇后对你视同心腹,将此事告知娘娘,向她讨个主意吧。”毕正义的希望在武皇后身上。

    “好,你到别院附近,监视段宝玄的活动,我即刻进宫求见皇后,有何结果自会告知。”

    毕正义悄悄溜到别院正门外,他发现书办在院门前的角落里隐身,一动不动地盯着院门,毕正义也就藏起身来注视着书办。

    武皇后正在寝宫中香汤沐浴,小顺子叫出春柳,低声嘀咕一番。春柳到了浴桶边:“娘娘千岁,李义府大人有急事求见。”

    “噢。”武皇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刻穿戴好在便殿相见。

    李义府叩首伏地不起:“娘娘,臣闯祸了。千万救救为臣。”

    “出了什么差错?起来落座回话。”

    “谢娘娘,”李义府坐下后,将他与淳于氏的事情从头讲述一番,“娘娘,据说段宝玄已到太尉府去过。”

    “啊。”武皇后站起来,在殿内往来踱了几圈,“此事如果有长孙无忌插手,那就难办了。”

    “所幸,他们未能将臣在别院当场抓住。”

    “但有那个毕正义在,事情的真相就不愁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武皇后自言自语的叨念,“长孙是会抓住不放的。”

    “娘娘,一定要救救为臣。”

    “眼下,只有一条路了。”武皇后想好主意,重新落座。

    “请娘娘赐教。”

    武皇后吐出两个字灭口。”

    “这,为臣如何下得了手。”

    “那,就只能你去死了。”武皇后表情冷峻,“我也救不了你。”

    李义府叩个头臣遵懿旨。”

    东方已经露出了曙光,熬了一夜的书办再也挺不下去了,他已是精疲力竭。都这个时候了,再也不会有人来了,伸了个大懒腰,他撤走了。李义府幽灵一样踅了过来,毕正义迎上:“李大人,书办他刚刚离开。真他妈的能守。”

    “好了,你也辛苦了,一定早饿了。我给你带来个肉饼,快吃了充饥。”

    “还真是饥肠辘辘了。”毕正义哪想许多,接过就吃。

    一个烧饼还有半个没下肚,他已是腹如刀绞。此刻他什么都明白了,“李义府,你,你!”但是,明白已晚了,毕正义一头栽倒在地,嘴角流血气绝。李义府顾不得对毕正义的尸体多看一眼,赶紧进人到别院中。

    一夜未曾睡好的淳于氏,万分委屈地扑到李义府怀里,嗔怪的抹眼泪:“没良心的,这一夜让我等得好苦。害我独守空房,是不是被别的biao子绊住了腿。”

    “都什么时候了,还摔破醋坛子。”李义府又取出一个肉饼你快吃了,然后我送你出城。”

    “为何出城?”

    “先躲躲,等皇后把长孙贬到千里之外,再接你回来。”李义府催促,“快吃吧,城外二十里的大刘村,房子都给你们找好了。”

    “那你可要常来看我。”淳于氏又撒起娇来。

    “好,好,快吃,我会想你的,也会经常去找你相会。”李义府急得把饼送到她的唇边吃了好赶路。”

    淳于氏一边吃一边还媚笑着。笑着笑着,她的嘴就痛苦地咧开了:“李大……人,我……疼啊。”手一松,剩下的饼落地,她的脸扭曲几下,一头扑倒,身子抽搐几下,腿一蹬,完了。

    李义府抬腿就走,出了院门,四望无人,他一溜烟跑回家,倒在床上长喘粗气,总算是渡过了这一难关。

    毕正义、淳于氏二人身死,结论是服毒自杀,死无对证,李义府自然也就无事。这件事使长孙无忌认识到,他在朝中已是人单势孤,便鼓动自己尚存的两名亲信,侍中韩瑗和来济上表,请求皇上将褚遂良召回京师,同时知会褚遂良自己也要上疏,坦陈当年太宗皇帝托孤时的情景,动之以情。然而,这一系列举动均难奏效。在皇上心稍有所动时,武皇后便严肃指出,这是一班贞观老臣意欲卷土重来,再次把持朝纲,皇上又将为之掣肘。她的话说动了皇上的心,于是,长孙的努力以失败告终。

    而且,武皇后并未就此罢手,她清楚地认识到,长孙等人还在进行反击,如不将其尽快铲除,终是她的一大心腹之患。为此,她警告李治,对于贞观老臣需放逐出京,以免同长孙联手,使皇上处处受到钳制。在武皇后的提议下,韩瑗被贬去往振州为刺史,来济贬为台州刺史。不仅如此,长孙的表弟太常卿高履行,被贬去益州大都督府做了长史,长孙的侄子工部尚书长孙祥,则被外放到荆州大都督府任职为长史。

    这样一来,长孙无忌在朝中,已是真正的孤掌难鸣了。他预感到前途的险恶,武皇后即将对他出手了,但他已无计可施。这个曾仕太宗、李治两朝,身为宰相数十年的元勋老臣,又是当今皇上亲舅父,毕竟是一棵参天大树,根深叶茂。长孙无忌心中向武皇后发出挑战,作为国舅,老夫没有贪渎,没有谋逆,没有任何把柄,倒要看看你武媚娘能奈我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