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白吟剑上雪 > 第二十一章 醉梦阁中回眸见,时方笙月误此生。

第二十一章 醉梦阁中回眸见,时方笙月误此生。

推荐阅读:弃宇宙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仙宫大侠萧金衍大华恩仇引天刑纪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人的一生之中,有许多东西,拥有的时候,不懂得好好珍惜,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可有些东西,即便是好好珍惜了,也注定要失去。习惯生命中每一个重要之物的失去、每一个重要之人的离开,所谓成长,便是如此。

    在洛印城的主街之上,目送心爱之人离开,笙月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又要长大了,或者说,是再一次回归到了长大的状态。每天面对着往来不同的木偶,笙月早已经心如死灰,是那个才名天下的白衣公子,让她找回了当初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时的心态。

    笙月记得,他说过,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谁绝对离不开谁。一开始,笙月觉得,自己也并非离不开白隙然,无论他存在与否,生活都在继续。可是,几天的待客下来,她觉得似乎并非如此。

    笙月无法再专注于眼前的木偶,哪怕她知道,这是她赖以生存的事情。她的不专注,引来了那些木偶的不满。

    那些人,在她眼里是木偶,可在这洛印之中,一个个都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得罪了他们,她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起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客人临幸她,虽然靠每日的歌舞表演、与偶尔愿意临幸她的木偶,她还能勉强度日,但是今时已然不同往日,她的身上没有了那些虚无的光环,名声也一落千丈。

    又过了一年,国丧之日,他回到了洛印。虽说这时举国之丧,他不能来看看自己,但是笙月还是很开心,因为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国丧之末,他来看了笙月一次,那一夜,感受到久违的温柔,笙月觉得很幸福。第二日,他又一次离开了她,她也又一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之中。

    那一年,瑞昌元年,秋天,北方当年的收成不好,若是继续从北方的城市调粮,将会导致百姓食不果腹。体恤民情的天鹰王将决定,回大殷调粮,“剑绝”与“才绝”作为押粮官,看护粮食,他,又能回来了。

    也就是那一年的秋天,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洛印、甚至于整个大殷的事情。

    那件事之前,他来过一次,带着依然不变的笑容,以及如旧的温柔。

    “这一次去,什么时候回来?”躺在他怀里,她如是问道。

    “打赢了就回来。”他笑着回答道。

    是啊,打赢了就回来,那时,他将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抗击匈夷的大英雄。而她,依然是青楼之中的花魁,虽有一身之才,却难以再有原先的风光。二人的世界,注定越离越远。

    “回来之后,能来赎我吗?”看着这个能够给予自己无限温柔的男子,笙月提起胆子,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低下头,不言不语。

    “我不用当正房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当个小妾也行。”见他犹豫的样子,笙月连忙补充了这一句。

    “对不起。”他说出了这一句,听上去无关痛痒的话。

    笙月抬头,直到现在,她依然还记得,那时所看到的眼神。她看见,他的眼里泛着泪花,那宝石般的晶莹剔透,所包裹的,是无尽的孤独与黑暗。

    她们青楼女子的工作,不就是要成为客人的知己吗?这些年,笙月也一直觉得,她是他的知己,所以才能够包容他的放纵、分享他的孤独。可是,此时,笙月才知道,自己从未真正走进他的内心,从未真正感受过他的孤独。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他的知己,可事实上,只不过是他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放低了姿态罢了。对于他而言,笙月,不过是生命当中能够短暂缓解他孤独的药物罢了,用久了,身体也会产生抗药性。

    可悲的是,笙月的工作明明是让客人把她当成知己,而她不但没有走进他的心,还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知己。

    二人从笙月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一个人的悲剧。

    一夜无话。

    笙月没有想到,那一声“对不起”,竟成了二人的诀别。白隙然回北漠不久,就传来了“群狼围剑绝”的消息,他失踪了,生死不明。自那以后,笙月的生活仿佛失去了动力,她拒绝一切上门拜访的王公贵族,也不再接客,只是用每日歌舞表演的钱,聊以度日。也幸亏醉梦阁的老板体恤,承诺笙月,只要笙月不让醉梦阁亏本,就可以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尽管笙月已经不接客了,却才名在外,依然有痴情人爱慕着她。

    时方,便是其中之一。

    说来也巧,在白隙然与笙月最后一次幽会的那一个夜晚,时方跟踪白隙然来到了醉梦阁。时方刚刚进入醉梦阁之时,舞池之上,一白衣女子偏偏而落,似白雪一般纯洁无暇。那个画面,深深地印刻在了时方的脑海之中。

    之后,时方了解到,那日夜晚,笙月正陪伴着白隙然。对此,时方内心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知道,青楼女子,再有才名,也就只是这样罢了,可以陪白隙然,也可以陪他。

    “群狼围剑绝”事件之后,他回到了洛印,来到了醉梦阁,想要对笙月一亲芳泽。不料,却在笙月那儿吃了闭门羹。

    “笙月的心,已然随着白隙然死去了,若是服侍大人,大人也寻不到欢乐的。所以,还请大人去别的姐妹那里寻欢吧。”

    这是时方从笙月那儿收到的回复。

    时方无奈,只得离去。

    而时方刚刚准备离去,又有一个公子上前去与笙月搭话。时方认出了那人,那人的父亲是当朝的六部尚书之一,家族势力十分强大,那人也经常仗着自己父亲的权势而胡作非为。

    时方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不远处静观其变。

    那边的公子想要强上笙月,笙月却宁死不从。接着,那公子叫两个随从看住门口,叫另外两个随从进去帮着摁住笙月,打算对笙月施以侮辱。

    在醉梦阁这种地方,这样的侮辱根本算不得很严重的罪行,只要那人出来之后,付老板钱,老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笙月,一个醉梦阁的花魁,就算告到官府去,那也站不住理啊!更何况,那公子背后,还有那样的势力,官府自然是不敢动他。

    若是那人真的施暴成功,笙月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时方并未离开,偷听着房屋内的一切。他听到了那人得意的声音,接着,这种得意的声音又转化为了烦闷,继而暴躁。而笙月,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倒也有几分骨气。”时方喃喃道,接着,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两个随从。与时方对视了之后,那两个随从的双眼变得呆滞,没了神韵,不知是陷入了什么样的梦境之中。

    时方推开门,见到正将笙月压在身下的人,冷冷地说道:“放开她!”

    那人回头,看向时方,一脸不爽地说道:“什么人啊,敢扫了本公子的雅兴!”

    “若是这等低俗之事,也能被称为雅兴,那么全天下便不再有污秽之地了!”时方大喝道。

    那人提起裤子,昂着脑袋,指着时方说道:“给我上!”

    随着那人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两个随从都挥动拳头,只不过,是朝着他的脸而非时方。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殴打,那人没有一点儿防备。可是,就算有防备也没用,时方看他面色苍白、身子虚弱,一看便是纵情过度所致,估计随便来个男人,都能很轻易地将他放倒吧。

    时方走到笙月身边,说道:“笙月姑娘,你没事吧。”

    那被自己的两个随从殴打的公子哥骂道:“你他娘到底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

    不等那公子哥说完,笙月就整理好了衣服,对时方行了一个礼:“多谢时方大人。”

    “什么时方不方的……”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两个随从,听到了笙月的声音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时……时方大人……”

    天狼王将常年居住在洛印,其属将“暗影群狼”中,有几个常住在天狼王将的身边,帮助天狼王将去做一些以他的身份不便去做的事情,同时,也帮着维护洛印的治安。这个公子哥是尚书大人之子,对大殷的王将极其属将,自然是比旁人了解得多一些。他深知,每一个属将,都有着大地境界的实力,不是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能够惹得起的。

    另外,且不论眼前这人是不是“暗影群狼”之时方,他的实力,那公子哥见识到了,完全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眼下,还是大事化小、小时化了的好。

    “那个,不知道是时方大人,在下多有得罪……欸、欸、嗳……”

    那两个随从摁住了那公子哥,还想要殴打,时方手一挥,令他们停止了举动。

    看着那人狼狈的样子,时方冷冷地说道:“若是以后你再敢找笙月姑娘的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小人知错了。”那人连忙弯腰拱手赔罪,动作好不娴熟。

    “滚吧!”

    “是是是,小人这就滚!”那人带着自己的随从,离开了这里。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方,笙月再一次作揖,说道:“笙月再一次感谢时方大人的相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时方摆摆手,示意笙月不必这么麻烦。

    “时方大人的恩情,笙月定然铭记在心,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大人……只是,笙月已然心有所属,不能服侍时方大人,还望时方大人见谅。”

    “没关系,我也不是为了睡你才救你的。只是,这份恩情,你给我记住了!”

    那日之后,时方便成了醉梦阁的常客。他也不请其他姑娘来陪酒,只是每日要一张桌子,等待着舞池之上那位宛若天仙一般的女子降临。这两年来,可以说,笙月能够不让醉梦阁亏本,全靠时方。时方虽然并未让笙月伺候,却付了与之无二的银两。

    有人赞赏时方的痴情,也有人说笙月不识好歹,可是众说纷纭之下,这件事也没个定论。

    “时至今日,时方大人都在护着笙月姑娘呢!”坐在白驹面前的花魁说道,“哎哟,这真是让我羡煞不已啊!怎么就没有男人对我这么痴情呢?”

    “真是‘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啊!”白驹感慨道。

    “可不是嘛!”花魁也跟着感慨,“不过,其实时方大人这么喜欢笙月姑娘,完全可以从老板那儿把笙月姑娘给赎了啊!有了笙月姑娘的卖身契,笙月姑娘可就彻底属于时方大人了,时方大人也不必怕其他人惦记笙月姑娘的身子,就是‘才绝’回来了,也不能抢走笙月姑娘。”

    “‘才绝’可从来没有把笙月姑娘放在心上。”白驹呵呵一笑。

    “唉,这倒是。听说啊,‘才绝’的确是风流倜傥、才华横溢,却花心得很,经常在这风月之地寻花问柳,要是笙月姑娘真的跟他在一起啊,指不定要受多大的罪呢!”那花魁说道。

    白驹笑了笑,未置可否,倒是打开了另一个话题:“你说说,时方大人,他为什么会喜欢上笙月呢?照理说,他身为属将,又是那样一个翩翩公子,应该不缺女人才对啊!”

    “这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啊,关于这个问题,现在坊间有两个说法。一是因为时方大人得不到笙月,对于很多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说不定时方大人也是如此呢?要是时方大人真的得到了笙月姑娘,说不定就没有那么爱笙月姑娘了。二是因为时方大人喜欢这样思想独立的女子,现在不是有一种女子独立的思潮嘛,以时方大人的眼界,可能就喜欢这样的女子。”

    “真的是这样吗?”白驹转过头,玩味地看着坐在另一头的时方,此时时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笙月。白驹喃喃道:“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东西……”

    “公子,你在说什么呢?”花魁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行了,你可以走了。”白驹从口袋里摸出了银子,放在桌子上。

    “可是,公子,我还没有伺候您呢,怎么就……”

    “让你走你就走,哪那么多废话?”白驹瞥了那花魁一眼,然后起身,自己也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