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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亲爱的祖祖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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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乔菲

    黄大叔醒过来,看看我,认出我,说:“谢谢你啊,姑娘!没有你,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他北方口音,手术之后醒过来说话也粗声大气的,可见身子骨还挺硬朗。

    我问:“叔叔,您怎么不会说法语还自己来巴黎啊?”

    “唉。”他先叹一口气,“给哥弄根烟抽。”

    “别逗了,这是医院,都不让我抽,你还想抽?”

    “操,要说洋鬼子是缺德。”

    我心里说,还是洋鬼子救你命的,就这么说人家。粗人。

    “您有什么事?我去找使馆还是找你们公司?有没有人照顾您?”

    “不用。找谁也没用。我信不过这帮人,欸,你不是在这吗?”

    “我是留学生,我要回国了。我原来也住在这家医院,出院那天你被推进来,我才过来帮忙的。我机票都订好了,我得走。”我说,“拖延这么长时间,我还得回学校领毕业证呢。”

    “咋这么没有同情心呢?”

    “你还要我怎么同情你啊?”

    老黄笑起来:“开玩笑,我怕没时间谢你。”

    “不必。”我想一想,“我去中国区给您找个特护吧,那里有不少中年妇女,挺能干活,也会法语的。”

    “那可是又得麻烦你了。你给我找个干净麻利的,长得好点的,钱我不在乎。”他还挺挑剔。

    “我尽力吧。”

    我坐了地铁去意大利广场旁的中国区,这里有许多持难民身份来打工的中国人,找工作的小贴士就贴在中国商店的板子上。我给老黄找了一个原来在国内就是护士的大婶。考虑到老黄此人几句话就流露出的本性,我找的这位四十多岁,与他年貌相当。

    老黄鼻子上插着管子还瞪着我:“不是说给我找个长得好点的吗。”

    “您得了。您当这是哪儿啊?找着能干活的、还会法语的就不错了。行了我走了,我大后天回国,再见了您哪。”

    “哎姑娘,我还有事没问你呢。”

    “说。”

    “你回国是……”

    “我毕业了,回国找工作。”我说。

    “想找什么工作?”

    “我学翻译的,专业对口的呗。”

    “我帮帮你吧,我养完病也回去,我给你我的私人名片,你去上海找我,我给你安排工作。”

    我想一想,还没回答,老黄就说:“信不过啊?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

    这人粗到一定地步了,怎么还在米奇林公司当技术顾问呢?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都知道你只有半个肝,还有糖尿病,你血型是AB型。

    “想什么呢?薪水你开个数,你救过我命,这算什么事儿?不过,你知道多少毕业生想去上海大公司呢。”

    听上去应该也不错,反正也是一条路,我说:“行啊,您把联系方式给我吧,我在国内的电话和联系方式也给您。”

    老黄把名片给我,下面还有一叠钞票,我接过来,哇,数目可是不少。

    他看看我:“钱你收着。碰不着你,联系不上程博士,也许大哥就交待在这儿了。”这人很能装小,五十多岁了,对我还自称大哥大哥的。

    我手里拿着他给的欧元,我也确实出了力了,心安理得地揣起来。

    “哟,国家外院的?难怪了。”

    我别过老黄,终于离开医院。还有两天,我也要回国了,这样结束我在法国一年的留学生活,我想一想,还真挺感谢老黄的。我想我走之前还是得到机会做了一件好事,否则,这曾经如此快乐的生活,真的要以祖祖的离去而收尾了。

    我去了向往已久的凡尔赛、枫丹白露,临走的时候,又买了大捧的鲜花去看祖祖,我说,我以后还会玩滑板,我以后还会回来看你,我不会,忘了你。

    回国是一路向东飞行,逆着时间走,脚踩上中国的土地,算上时差,不知不觉生命中已经少了一整天。

    出境入境,换了天地。

    首都机场旅客众多,又见同胞的脸孔,说的是最熟悉的语言,有人分别,有人重聚,欢笑、眼泪还有不动声色的脸,这是经年重复的事情,机场是小人间。

    我先打了电话给家里的邻居,让阿姨跟我爸爸妈妈报平安,然后回学校报到。

    正是星期天,教学楼没人,我拎着行李往寝室走,路过操场,看见很热闹,有同学在打篮球,啦啦队大声叫好。

    我也挺累了,把东西放下,想要歇一歇,顺便看看比赛。还没蹲下,后面有人对我说:“禁止便溺。”

    我这个气啊,回头就用胳膊把来人的脖子卡住:“说谁呢,你说谁呢,波波?我一年没修理你,你皮紧了是不是?”

    她把我甩开,哎呀这个丫头一年不见功夫见长,她说:“还好意思说呢,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全世界都当你失踪了呢。”

    我们两个又叫又喊地扭打在一起,小丹突然出现了,用蜡笔小新的声音说:“四随(是谁)把动物都放了粗(出)来?在仄(这)里胡闹?”

    我把她也搂过来加入战局,好不容易都累了,我们三个停下来,呵呵地笑。

    小丹说:“我们三朵花又凑在一起了。”

    我说:“三朵花,土不土?是三剑客。”

    波波说:“你才土呢——分明是三座大山。”

    快毕业了,工作的事,基本上尘埃落定。小丹在青年旅行社总社工作;波波考上法国航空公司当空中翻译,薪水丰厚,让人羡慕;我们班别的同学也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他们问起这个从来迟到早退的我,我自己也毫无头绪。大家说,乔菲学习很好,又是公费留学回来,找工作肯定没有问题。不过啊,现在毕业生和回来的留学生太多,人浮于事,也得抓紧才行,过了七月份,学校的关系一结,档案打回原籍,再想往大城市调,可就困难了。

    我们当时在给我接风的饭桌上说起这些事,我听了,心里也挺着急的。到一时谋一事,这样晃晃悠悠地就毕业了,以后的生计问题明晃晃地摆在眼前。

    “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我们班的一个男生问,“我们也帮你留意一下。”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可能去上海看看吧,也许那边有工作机会。不过,我还是想当职业翻译。”

    “哎,当职业翻译是挺牛的,不过,”一个同学说,“咱们现在找工作,大部分都是有具体业务,法语只是作为补充或者根本就是备用知识。”

    “还有人根本用不上呢。”另一个说。她找到的工作是在广州为一个医药品牌做代理,彻底跟法语拜拜了,“嗨,四年的教育,其实顶多就是一个基础,认识些人,懂得说话办事,就算行了,以后还不一定是干哪一行的赚大钱呢。”

    “对,喝酒喝酒。”

    大家都表示赞同,举起酒杯。

    我喝得挺多,又高兴又难过的,我们班的同学处得感情不错,我现在回来了,大家很快又要散伙了。

    大学时代,天空蓝,时间慢。

    可是不能回头看。

    那一夜,我做梦,什么情节全忘了,一直不停地说,再见,再见,再见,直说到自己第二天早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