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千岁 > 041 北伐的将军

041 北伐的将军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冯熙临走时,将目光深深落了冯善伊平坦的腹间。这一眼的深意,她隐约明晰,却不动声息地绕开话题。

    行至小门,冯熙再三劝她不送,她只望着他点头。

    冯熙走出几步,忙又回身,踯躅着由腰间退下一物偏头递给她。

    她将目光垂下,看着他手中摇晃的汉令符不明所以地沉默。

    冯熙瘪瘪嘴,艰难道:“我堂堂一个汉子,如何能与宗长义一类行苟且之事。我要凭借自己的手腕与权势,复我大燕,兴我旧族。”

    冯善伊笑着咳了咳:“你有吗?”

    冯熙眉一皱,面色难看:“如今还没有。总是能得来的。”再扬起头来,朗声问,“这一回阴山抗击柔然,似乎无将可遣。”

    冯熙所言不然,自云中失守,柔然骑兵压境千里,云中郡守一退再退。朝廷有兵能遣,却无将可出,军心动摇。为此拓跋濬已是几日来昼夜难安,但凡五千里加急的折子,都是令他精神一紧。

    “你同皇上说一声,若是没人上。就派我去。我赤手空拳也能为冯家夺回些名声。”

    冯善伊一时明白,弱声问:“这便是你说获得权势的手腕吗?”

    “你们都说成大业行得光明磊落才踏实。我也想踏实回。”另手捏着自己腰间佩剑,似乎积攒了满身的气力,重重一握,“丑话说在前面。至那一日功高盖了主,把控军心再来造他反也说不准。至少......这是凭我自己得来的!”

    冯善伊收回那符令,捏在手中,不无欣赏地看着他:“很好。”

    冯熙僵着声音别扭道:“我,我此去云中建功立业,以图家门复兴。待我得胜而归,这朝中没人能再把咱当狗看,也没人敢说你一个不配。但有那兔崽子再敢造次,不消你出手,哥哥我一剑就能封他喉!”

    冯善伊点点头,突然觉得这一刻,是人生中最美满也是最轻松的一时。再没有任何,比哥哥眼中的明朗更引人释怀。冯熙终于告别了固步自封于仇恨之中的痛楚,懂得了朝前一步看去海阔天空。从前,复兴家门的野心,是他沉重阴郁的负担,如今野心反倒成了撑起一身的脊梁。她从没有看过这般英姿勃发神清气爽的冯熙。

    “我走以后,你多去看看母亲。这一次,便是她骂醒了我。她莫非你想的那样,只是......”冯熙叹了一口气,迟疑后终未能说出,只是冯家藏了太多秘密。一个当家主母,保全家人的唯一手腕,则是缄默。母亲恰是这样沉默了一辈子的人。

    冯善伊微微低沉目光,隐匿于深处的那一丝担忧,分明由冯熙读出。冯熙勉强一笑,轻拍她肩头:“我想你也能读懂她。”

    “哥哥。”她唤了一声,欲言又止。

    冯熙点头,似懂得她想说的一切,只将目光探去她腹间,柔暖地笑:“生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傍身。若哥哥一生图霸业落败,见得自己外甥夺过鲜卑人的宝座也是能瞑目了。”

    冯善伊反握他冰凉的腕子:“我以哥哥为傲。从前是,如今也是。”

    仍是以自己为傲......

    冯熙怔愣,颤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竟滑过她鬓侧。眼前清丽的女子,仿若回了许多年前那瘦弱的小身影,整日尾随自己,一口一声哥哥,不论他是讨厌

    还是喜欢她,总是扬起头来甜甜地对自己笑。将最好吃的果子留给自己,书房外的冷庭被父亲罚了跪,她便悄悄给自己膝盖下塞软垫。秋日涩雨,她同他一齐跪,被冷雨浇淋得红唇发紫哆哆嗦嗦却仍是笑着问哥哥冷不冷。

    单纯清亮的妹妹,其实从没有变过,依然微笑着说哥哥是她永远的骄傲。

    而自己,又险些对她做了什么,险至不能被原谅!

    冯熙红肿着双眼垂首,再滑落她肩上的手重重一捏,五指分明不能自已的颤抖。

    “当是哥哥,一直以你为荣。”他猛地眨了几下眼,勉强而笑,吞下泪色,忙却步而去,薄衫落入昏影中,背影拖得越来越长,步子越来越远。躲入宫廊深处,寂静无人处,泪惶然而落,头倚着垣土冷墙滑落,任灼热的泪滚烫满面。咬紧一只袖腕,哭得战栗。男儿有泪不轻弹,冯熙却是第一次哭得这样狼狈,哭得痛彻淋漓。

    冯熙出征是在十日之后,冰冷的刀刃并非指向曾经意欲颠覆的朝堂,而是逼迎遥远的北方挥洒男儿的血气方刚,远行的军队浩浩荡荡,气势勇猛。高高的城楼上,拓跋濬一语壮言碎盏酒洒皲裂的土地,北伐大军汹涌而出。狂卷长风扬起尘沙迷了远望的双目,拓跋濬一脸温润地望去他的子民此去千里之外,血洒边塞大漠。

    又一次,她与他同立,握起他的一腕低声问他:“就不怕有一日,我哥哥羽翼丰满,会对你不敬?!”

    拓跋濬笑色稍扬,反攥起她的手:“我给他一把剑,如他想杀我,就来杀。若他有了剑仍杀不了我,那便会是我永远的奴才。”

    冯善伊闻言浅浅摇头,看他一眼,戏谑他道:“我哥哥手中最锋利的剑,并非你给的。”

    “哦?”拓跋濬低笑,故作疑问。

    “你就没有想过,我哥哥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是我吗?”她歪头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

    然他没有预想中的惊讶,只是扬眉淡笑,反手将她的手戳向自己胸前:“如此,我便等着你化身为剑,予我这一击。”

    “你就不怕,我叛你?”她故意试探,并随着压低了声音。

    他没有应,只是以手覆她眼,换了话题,予她耳边轻道:“一个好消息,高允递折子说想上朝了。”

    ***

    高允归朝,无疑是北伐军出征之后的一件大事。

    龙心甚悦,散朝后拓跋濬召高允至宣政后殿,君臣切磋了几局。最后一盘棋,拓跋濬依是故意输给了这老臣,而后笑着抹开棋盘随意漫谈。至午膳时,拓跋濬欲留,高允欲退。终是拓跋濬淡然一笑,由了她,只临别时握着一手白子,微声提醒:“高大人既是回来了,便去正阳宫见见皇后。她几番惦记你。”

    高允一愣,含笑恭敬请礼:“臣对娘娘,曾经冒犯了。娘娘是......”

    拓跋濬眉稍扬,淡笑着落子瞧着棋盘:“是什么?”

    高允几分犹豫,两个字锁在喉间吐不出。

    袖手一抬,再又抖出黑子,拓跋濬起身时靠向高允步过去,一只腕子稳稳落了他肩头,凝着他低了声息暗暗垂询:“贤后?!”

    高允猛一跪地,重重叩头,自想起旧时的固执,有愧更是无奈:“是臣从前浅薄了。”

    拓跋濬扶他起身,依是平和而笑:“记着了,当她面的时候少夸。这女人经不住夸,再夸她则是要飘了屋顶去,朕怕拽不住她。”

    高允随他笑笑,尤其觉得这般的帝王多了几分人情味。

    退出宣政殿,转入正阳宫,高允稍有些拘谨,前脚迈入中门时,远远见得冯皇后正立在庭廊中逗鸟。她手里持着金钩子,玉袖轻飞,午后暖风徐徐,映出她姣好的面容,似年轻少妇般祥和的微笑,引人沉静。

    她背对着他,他的步子却越发显沉,抬头看一眼,又垂眼低下去。不长的廊子,便走了好一刻。

    冯善伊玩累了,将金丝笼子的小门打开,见那莺歌扒着金丝笼动也不动。她摇了摇,又索性抱起笼子,悉声低语道:“你走吧。外边多热闹。我要是你也想走。”

    高允迟疑着,睨着她背影浑然不动。

    冯善伊又将那笼门阖紧,低低一声:“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谢谢了,晚膳又多了一道菜。”

    高允方要落下去的膝僵硬,深深埋头。

    冯善伊轻笑着转身,将鸟笼子递给宫人,只一眼便盯紧身后的高允,似乎知道他候了许久般幽幽道:“本宫就这么好看吗?”

    可怜高允一把年纪了,从耳根红至容面,两膝直落:“娘娘是贤后。”

    冯善伊正欲走开,因他这句话愣了愣,移向他身前垂首问:“皇上可嘱咐你不好夸我的。我啊,由人一夸就荡漾。”她说是戏谑,顺便淡淡看了眼高允。

    高允叩了一头,挺直身子继而道:“您是为我圣明君主撑起半壁江山的贤德女子,您之胸襟气度千古少有。”他气息沉沉,不似刻意逢迎,反是傲骨凛冽。

    “汉王室曾也有个女人,这番话,我想她生前是听了不少。”冯善伊温软点头,微笑着转过身,直对庭中一池春江波影瓦碧朱沉。韶华芳景,总有些看得人两目发涩。

    她笑着,予他起身同自己赏景,之后的言语飘渺着:“那女人叫吕雉。你也知道,她死后,是如何由史笔痛伐。所以贤后当真不是什么好字眼。”

    高允浮起苍白又深远的笑色,沉稳道:“不论身后还是生时,娘娘的名字誓必同北魏基业紧密牵连,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娘娘只需要这样想,脚下的路便能走得坚定。”

    “真正聪明的女人,不会由历史留下自己的一个字。”她吐出一言,淡笑。

    遥处传来瑟瑟的琴声,竟不知出由那处宫垣,袅袅空鸣,婉转凄厉。

    笑色一丝丝平复,她转首,凝着高允:“你想要什么?”

    高允面目全僵,直直扬起头,抿紧了唇。

    “比起夸奖我更喜欢被骂。骂了自己,倒也不失任何。只那些空洞又虚伪的恭维,言过一番,便是求着从自己身上夺走什么。”冯善伊揉了揉眉心,有些晕,待目光恢复清朗,幽声又问,“高大人想从我这里夺走什么呢?”

    高允吐出一口气,退下半步,左手探入右袖笼中缓缓摸去一物攥紧。他先是持袖予她行了大礼,平定了目光:“老臣希望娘娘无论是于当朝,还是名留史册,都是千古一后。”

    “这千古一后,不容易。”她定定回他。

    高允重重提气,扬起的目光执拗而坚毅:“储位之稳涉及朝纲,为了大魏的新政,也为了皇上同娘娘一心追寻的同治盛世。更为了我百年基业不由小人窥夺。臣,斗胆先行请罪。”

    冯善伊予他一笑:“我明白你是为皇上,为社稷。”

    “这小人,便由臣来做吧!”高允一声痛言,闭紧惨目,由袖中攥出一盏青花小白瓷瓶,只有拇指那般大小,却是晶莹剔透,雕磨精致。他将那瓷瓶轻轻放在她袖手边的冷台上,紧紧咬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