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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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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已逝,而生者却依旧要活下去。

    最后望了一眼梨苑,那个曾经让我拥有过幸福甜蜜,也同时拥有过辛酸苦痛的地方,我将手中的绢帛点燃。

    刺目的雪白,带着那一点亮光,犹如天边陨落的流星,颓然坠落。

    “腾”,扬起的熊熊火焰,瞬间将夜色点亮。

    再多的痛心过往,再多的不舍与依恋,今夜都会随着这场大火灰飞烟灭。

    望着那漫天的大火,一点一点将眼前的一切吞噬,心中得到了一丝释然,所有关于过去的回忆,所有关于我与他之间的点点滴滴,就随着这场大火全部逝去罢。

    我累了……

    出殡的那天,我没有去,我只是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望着那萧落的白色队伍。

    漫天飞舞的是刺目的白色纸钱,耳边回响的是哀痛凄凉的悲吟。

    承月,对不起,请原谅我无法去送你最后一程,因为我不想你看见我悲伤的泪水,我不想你看到我的脆弱,所以请你原谅我。

    送葬的车队渐行渐远,直至变成一个模糊的白点,淡出我的视线。

    点点的微凉,撒落在发间,眼睫,脸颊。

    我伸出双手,掬一把晶莹在掌心。

    天,都在为你的离去而哭泣,承月,你一路走好……

    太后殡天,漓王仙逝,举国治丧,整个云月都笼罩在一片哀痛之中。

    一夜之间,云载天仿佛苍老了许多,一个是他母后,一个是他兄长,叫他怎能不黯然神伤?

    窗前的云载天,一动不动的坐着,面色泛白,面容憔悴,一双凤目黯然失色,就这样静静的一坐就是一整天。

    “逝者已逝……”我轻叹口气道。

    “你说,如果当初朕早将皇位拱手让出,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死?”云载天失神的望着窗外道。

    “人命天定,冥冥中都有定数。”

    “可是……”云载天正待出言,却见总管太监刘公公疾疾奔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刘公公面色惨白,急道。

    “刘公公,何事如此慌张?”我问道。

    “回公主殿下,边疆急报,千叶已大兵压境。”

    果然,他终于要动手了。

    我冷冷一笑:“暮千野此番攻打我云月带了多少兵马?”

    “回公主,十万。”

    “十万?哈哈哈……”我仰天长笑,“这势要将我云月一举攻下啊。”

    莫说是十万兵马,以云月现在的情况来看,就是一半的兵力--五万,也轻而易举能将云月攻下。

    暮千野,你这是在向我耀武扬威么?是在炫耀你势在必得么?

    “馨儿……”云载天一声轻唤,将我的思绪打断。

    我冲他微微笑道:“我有一事相求。”

    云载天微微一怔,继而便明白我心中所想,面色顿冷:“不行,朕不准你去。”

    “放眼整个云月,如今还有何人能够带兵出征?”

    “还有朕,朕可以御驾亲征。”云载天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紧紧盯着他道,“我才是最佳人选。”

    “此番,朕决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云载天的语气十分强硬。

    “若能以我一命,换得云月江山,天下太平,我死又有何妨?”我的目光飘向窗外远远的那座山峰。

    是时候结束了,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暮千野,你我之间也应该做个了断了。

    “我会陪你一起。”殿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冲着来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他终会陪我一起。

    三万,我仅带了三万兵马奔赴泗水城。

    云载天说这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何尝不知?但是,五万、十万的结果都是一样,因为这仗本来就不战而败。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路,天色阴霾,道路泥泞。

    这一路上,我与玄风并没有太多的话语,毕竟我已答应了玄夜的婚事,想必玄风对自己的身份太过于尴尬,自然话就少了许多。

    而我,心事颇多,一路反复盘算着要如何迎战,如何才能转变战局,而我最担心的便是体内的毒,只因那代表着毒性的红线已然没过了指根,这也就意味着我没有多少时日可活。

    那解毒的九转还魂丹,如今已找齐八种,仅剩暮千野身上的那颗凝血石,他是不可能将那凝血石拱手相送的,所以,我只有听天由命,看老天是否能怜悯我,让我与玄夜还有携手之日。

    就这样颠簸了几日后,终于到达了泗水城。

    城里一片死气沉沉,许多百姓因为战争的临近,而举家迁往别城,街道上更是冷清萧落。

    安顿了众人之后,我独自前往泗水城郊的望梅山。

    这是我第二次踏上这望梅山,昔日的飞雪山庄早已随着那场大火消失殆尽,而今剩下的只有满山的荒草,并数不清的乱石。

    山下,左手是云月的边塞泗水城,右手便是暮千野的十万大军。

    瑟瑟风中的泗水城,犹如那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被大海吞噬的可能;而泗水城外五十里的十万大军,就犹如那惊涛骇浪,只等飓风刮起,便会将小小的泗水城淹没。

    天色渐暗,千叶的大营里点起数堆篝火,将昏暗的天空照得透亮。数不清的人头攒动,不时传来战马的嘶鸣声。

    那数不清的火光,数不清的人头攒动,让我仿佛置身沙场,利刃的点点寒光不停在眼前晃动,紧接着便是那凄厉的惨叫声,并尖刀穿透肉体的声响。举目四望,黑压压的人群不断向我涌来,我奋起迎战,一批倒下,另一批再上,直到满目血色,尸横遍野。

    早已分不清地上的尸体是敌方还是我方,因为那一双双不瞑目的眼睛,包含着太多对世间的留恋和不舍,我已分不清方向,只能任自己迷失在这血腥的杀戮之中。

    恍惚间,我仿佛听到了他们曾经的欢声笑语,看到了他们儿女承欢膝下的幸福美满,而今却与这冰冷的山,冰冷的夜化为一团乌有,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团泡影。举目凄凉,心中沉痛,那无边的压抑让我难以呼吸,我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想要挣脱眼前的幻象,回首却撞入了一具温暖的胸膛。

    此时此刻,我只想借这具胸膛平复自己惶恐的内心,我紧紧贴在那温暖之上,聆听着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久久不语。

    直到一阵夜风拂过,肩头披上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衫,我这才抬起头,对上那双充满关切的红眸。

    “明日之战可有了应对之策?”玄风问道。

    “没有。”我摇摇头,更确切地说,是不想。不知从何时起,我竟变得如此心软,不忍见到那无辜的生灵涂炭,或许是承月的死,让我明白了许多。

    只为了那一点权力,就可以六亲不认,甚至可以残害无辜,拔刀相向,可是人若是死了呢?又能带走什么?皇位?权力?还是天下?

    但是,明天一役不得不战,不战便是俯首称臣,战,势必就要血染沙场。

    “明天你只有一次机会。”玄风轻叹口气道,“只有一次争得先机的机会。”

    “攻心?”我微微一怔,已然明白玄风的话外之音。

    只有攻心,才能为自己取得最佳的战机,而我只能赌一次,唯一的一次机会。

    他沉默不语,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我唯一能赌的便是这颗心,而且这赌局只能赢不能输,因为我手中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可以承担失败的筹码。

    瑟瑟的寒意令我浑身发抖,我紧紧抱了双臂,望着那山下的点点火光,但愿明日会有转机。

    回到泗水城,简单安抚了守军的军心,我便草草睡下,谁知总是提心吊胆,辗转反侧,直至天蒙蒙亮时才小憩片刻。

    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我骑马出了城。

    城外,早有一支千叶的先锋布好阵势。

    暗红色的大旗,上书一个“暮”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数十匹骏马排成一列,铮铮铁甲,气势逼人,为首那白色骏马的身上端坐的正是暮千野。

    想不到终有一天会再见沙场。

    我微微一笑,独自一人策马向千叶的大军疾驰而去。

    紧紧勒住手中的缰绳,我静静望着那一袭墨衣的男子。

    他策马而出,缓缓行至我面前,与我对视。

    那美丽的丹凤眼中有些欣喜,有些不舍,更多的是他的自信。

    希冀,似乎在瞬间坍塌,只因他眸中的自信与决心,想必他是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我轻勾红唇,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容,迎上他探究的目光:“我们终于还是再见沙场了。”

    他的双眸登时黯淡了许多,那一闪即逝的犹豫之色还是被我轻意的捕捉。

    “你终将为你的抱负而战,而我却要为我的国家而战。”我幽幽叹口气,“你我注定只能是敌人。”

    “馨儿。”他的眸中明显划过一道伤痛,“你我大可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你是还奢望我与你并肩逐鹿天下,共治河山么?”我的笑容愈发灿烂,却更加深深刺痛他,“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将来更不可能。”

    他紧紧盯着我,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要对我说什么,你会说倘若我执迷不悟,你的大军就会踏平这泗水城,我,云月,乃至整个天下迟早都会沦为你的囊中之物。”我轻轻的笑了,笑他的狂妄,笑我此时的卑劣,不,不能算作是卑劣,为了免去这场浩劫,为了那无辜的生灵免遭涂炭,我的所作所为不能称为卑劣。

    “暮千野,我给你一个选择,同时也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止住笑声,冷冷望着他道,“我们一战定胜负如何?”

    他略显错愕:“如何一战胜负?”

    “明日此时,你我在此一决高下,记住,只有你跟我。”

    “胜负又该如何?”

    “倘若你胜了,我便将泗水城拱手让出,我自会听从你任何调遣;倘若你输了,那便永远踏出云月的疆土,永生不得进犯。”

    他忽而展颜一笑:“倘若我不选择,泗水城、云月,包括你都是我的。”

    “倘若你不选择,那么你想进入这泗水城,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吧。”我掷地有声,字字铿锵有力。

    他登时敛去笑容:“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而是选择。”言语间,我已将濯日擎在手中,“你若不信,大可试试我手中的剑。”

    “哈哈……”他仰天大笑,“好,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但愿你不会出尔反尔。”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心中一片明朗,我灿然一笑,策马奔泗水城而去。

    远远便望见城楼上那一角炫目的红衣。

    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马,疾奔他而去,入目的却是他的一身行装,和欲言又止。

    “玄风,你是要离开我么?”我战战兢兢的问出这明摆着的事实。

    “我……”他只说出一个字,便再也无法张口。

    明日,我会与暮千野决一死战,而今日他却要离开,莫非一切都是天意?

    “你今日离开,明日要我如何去应对暮千野?”

    “他已经答应你的条件?”

    “不错,以我一己之力,如何能胜他十万大军?”我冷笑一声。

    “你是担心他会食言?”玄风一惊。

    “他不食言,他又如何对得起那长途跋涉,斗志昂扬的十万将士?”

    “那你究竟打算如何?”

    “我要赌他的一颗心。”我扬唇灿笑。

    如果暮千野对我不再有情,便不会答应我今日的条件;如果他心中不再有我,今日他便会破城,所以我会赌,赌他那颗心是否会为我而改变。

    “不可。”玄风大惊失色,“馨儿,我不允许你这样做,你这等于是去送死。”

    “送死又能如何?以我的命换取天下苍生免遭涂炭,我死亦无悔。”我的心思被他轻而易举窥破。

    “你果真执意如此?”他紧抿了下唇问道。

    “嗯。”我点点头。

    静默。

    许久,他才幽幽道:“我助你。”

    心头涌上一丝喜悦,我就知道他定会助我。

    我展开一抹笑颜:“你决定不走了?”

    “不。”他摇摇头道,“永生道如今已倾巢而出,只为‘御乾镜’,没有我,任何人都阻止不了魔道,我必须走。”

    “你,还是要走的。”我轻叹口气,失望尽然写在脸上。

    他紧紧盯着我的双眸,似要将我望穿,猛然间他将我一扯,带入他的怀中,温热的唇覆上了我的。

    我有略微的挣扎,但却被他吻得更深,拥得更紧,他的舌滚烫,带着淡淡的冷香弥漫在我的唇齿之间,一粒圆圆的东西顺着他的舌落入我的口中,未等我回神,便已被他的舌顶入喉咙。

    腹内顿觉一阵炙热,犹如火烧,让我浑身都觉不舒服,我欲将他推开,却被他拥得更紧。

    他的唇贴近我的耳际,轻轻道:“那是我的内丹,有它便可保你不死。”

    什么?内丹?

    我大惊失色:“没了内丹你该怎么办?你该如何对付永生道的人?”

    他淡淡一笑:“没了内丹,我不过是少了些灵力而已,又不会怎样,对付永生道的魔众还是绰绰有余。”

    我将信将疑:“此话当真?当真只是少了一些灵力?”

    他重重的点点头:“千真万确。”

    “那等我事成之后我便去风落寻你,将它归还。”

    “好,我会在风落等你。”他又将我拥紧了些,“你若是受了伤,它会将你的伤势复原,但是需要一些时日,你要耐心等待。”

    “好,我记下了。”

    “答应我,你要好好活着,玄夜还在等你,等你做他的妻子。”他深深凝望着我。

    心中倏的一痛,这话语自他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让人心伤。

    我点点头,冲他微微一笑:“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你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去风落寻你。”

    “好,一言为定。”他扬起一抹灿笑,“保重。”

    再次深深望我一眼,他才不舍得转身离去。

    望着他萧落的背影,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为何我们之间的道别竟如生离死别?

    心中一波一波的刺痛,伴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让我彻夜无眠。

    清晨,天刚蒙蒙亮,我便起身赴约。

    出了城门,远远便望见那玄色的身影。

    我淡然一笑,策马奔他而去。

    驻足,对望,静默,拔剑。

    玄色的身影与白色的身影交织,金光与银光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度,纷飞的是两人永不纠缠的墨丝,扬起的是两人永远相对的衣袂。

    我使出的正是那剑剑催我命的冷心绝情剑,只为让他明白,我与他永远都是敌人,为了阻止他所谓的大业,我会拼尽全力。

    他的目光错愕,继而变得有些冷漠,直至陌生。

    只因我剑不留情,招招都欲取他性命,而他的刀法也渐渐由起初的只守不攻,化为招招凌厉的攻势,那炫目的金光在眼前不停闪耀,似道道夺命的横符,对我紧追不舍。

    我扬起灿灿的笑意,就是这样,只有他尽了全力,我才会心安理得。

    其实他不知道,我看似招招狠绝的冷心绝情剑,只不过是仅用了前三重,每使出一次,我都会稍加变动,让他误以为我在拼尽全力,而这三重剑法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便能破解,绝对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他的仁慈是否是个错误,因为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赢了,我便赢得彻底,输了,我便一败涂地。

    从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心软的时候,其实我若使出那招“灭绝人性”,我有八成的胜算,可是最大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甚至是同归于尽。我已是将死之人,我又何必拖他一起?纵使他千般万般不对,他也罪不至死。

    一波又一波的凌厉攻势,我渐渐有些不支,这正是我最想要的。

    我纵身而起,舞出朵朵剑花,那剑花化作把把利刃向他攻去,他的脸色顿变,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

    紧接着面前便是金光闪过,我猛然收力,左掌挥出,将那朵朵剑花击落。

    “噗”,肉体被刺破的声音响起,我低头望着那穿透我胸膛的金刀,我释然一笑,他终于狠下心杀我了。

    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地上,我伸出五指,欲抓住他的衣襟,阻止自己的摇摇欲坠,无奈手却悄然滑落。

    真的很痛,痛得我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鲜血顺着那灿灿的金色一点一点滑落,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馨儿。”他接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痛呼出声。

    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怀抱也是可以如此温暖。

    “我一直以为你的怀抱,就如同你的心一般,冰冷不堪,却不曾想竟然如此温暖。”手轻轻抚上他的胸膛,手指的冰冷让他浑身战栗。

    他紧紧攥了我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之上,让我汲取他的温暖。

    “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你不躲?为什么?”他痛苦的呢喃。

    “我说过,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天下苍生,我没有食言。”我淡淡的笑着,任喉间的腥甜越过我的唇齿,顺着唇角缓缓而下。

    他慌乱的为我擦着唇角的血渍,满目尽是哀痛。

    “你早就做好了打算,对不对?你的目的就是让我心痛,就是让我痛不欲生,是不是这样?你回答我,馨儿,你回答我?”

    他歇斯底里的低吼,却依然止不住我胸前和唇角流淌的鲜血。

    “其实,我真的应该感谢你,感谢你在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对我讲出那一番话,虽然你有你的目的,但是你却是唯一能给我希望的人。还有我应该谢谢你,是你让我逐渐变得坚强,与不公的命运抗争,还有……”我絮絮的念着他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对我做的每一件事。

    脸上一阵冰凉,这是他的泪水么?

    我望着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要落泪呢?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感到骄傲才对。”我故作不解的望着他道,“我终于解脱了,我终于可以重新活过……”

    “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他已泣不成声,将我搂得更紧。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如此?为什么?”他不停的问着,“莫非只有如此,才能让我拥有你片刻?”

    “千野。”我轻声唤着他,这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唤他,也是最后一次。

    “倘若你真的爱我,你便就此罢手,我也不会枉死,好不好?”我满怀期冀的望着他。

    “不,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他的慌乱,他的痛心,还有他的泪水,让我觉得自己太罪恶,让我的心也隐隐作痛。

    “这是我唯一的心愿。”我深深的望他一眼,眼皮渐渐阖上,手颓然垂落。

    我累了,真的是太累了,我想沉睡,就此一睡不醒。

    “不!”意识失去前,是他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呼……

    冰冷的身体,那微弱的几乎触不到的心跳,但这一切足以证明我还活着。

    是它,是玄风的内丹保我不死。

    我躺在冰冷的木棺之中,身体一动不动,耳边响起的是一声声低低的饮泣。

    是他。

    唉,想不到我赌赢了,却会让他痛苦一辈子。

    他肯定在自责,他肯定很后悔,后悔他没有早早品出我话里话外的涵义。

    “皇上,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

    他止住了悲泣,缓缓走到我的身边,将我的手执起,轻轻贴上他的脸颊。

    “馨儿,你可知道,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子,只是我从来都不曾想过,从来都以为只要我做到最强,我就会得到你,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彻底,如果我早一点明白,早一点看清一切,像他们一样爱你,结果是不是就会完全不同?你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可是,终究是太迟了,我还是失去了你,而且是我亲手将你送上了不归路,我好痛心,我也好后悔,只是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忏悔,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你赎清我的罪恶。”

    他将我的手贴在唇上,轻轻的吻着。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来弥补我今生犯下的错。”

    他将我的手缓缓放下:“馨儿,我爱了一生一世,却永远得不到的人,我这就送你回家。”

    紧接着,便是棺木被抬起,再被放下。

    我心中在低吟,对不起,暮千野,你我今生注定了只能以此结束,希望你不要怪我。

    一切就这样随着我的死去结束吧……

    不知过了多久,棺木再次被抬起,被放下。

    应该是到了云月吧。

    “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云载天的咆哮:“这就是你想要的?”

    暮千野沉默不语。

    “滚,你快滚,滚出云月,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永远!”

    “请你原谅我,我已经答应馨儿,我永生都不会再踏入云月。”几乎是艰难着出声,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走了。

    “馨儿。”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若是我不放你走,你就不用死,都怪我啊。”耳边传来的是云载天的悲戚之声。

    其实,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没有死,我只是静静的躺在这冰冷的棺木中而已,我能够听得到每一句话,也能感受到他的悲哀。

    只是,身体如死了一般,无法动弹。

    死寂,四周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几声低低的吟泣。

    我已不知自己在这冰冷的棺木之中躺了几日,身体依旧冰冷,依旧无法动弹,微弱的心跳依旧微弱。

    身体内却温暖无比,想必是那内丹的作用,胸口的伤早已不痛了,而是微微的有些发热。

    不知道我还要再躺几日,才能重新活过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疾而来,紧接着便是淡淡的栀子花香飘入鼻间。

    玄夜,是他,是他来了。

    “馨儿。”他扑倒在我身上,痛哭失声。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独自离去?你可知道我有多心伤?”

    冰冷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在我脸上。

    “馨儿,我的妻,你怎么就能狠心将我抛下?莫非你忘了我们的誓言?”

    我真的好想说,玄夜,我没忘,我什么都没有忘记,我没死,我真的没有死,你看到的都是假象,你可以听听我的心跳,你一定可以听得到,一定可以。

    可惜,他无法听到我的心声。

    “馨儿,你让我怎么办?你要让我怎么办?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玄夜,你为什么这么傻?即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该如此颓废,你还有玄风,还有你的国家,还有你的子民。

    “馨儿,你回答我,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他狠命的摇着我的身体,“你起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那一声声痛彻心扉的呼唤,将我的心生生撕裂。

    我恨,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是不能醒来?为什么我要让他痛苦?

    “馨儿,我的妻。”他的唇缓缓落下,落在我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唇上。

    我多想回应他,多想告诉他,玄夜,我不会丢下你独自离去,我会陪你永远永远。

    一股血腥之气窜入鼻间,我的心一惊。

    “馨儿……”他捧着我脸颊的手无力的垂下。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万艳同悲,是那万艳同悲。

    犹如万箭穿心,那刺痛让我浑身战栗,玄夜,是我害了你,是我,是我害了你。

    一滴泪,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我费尽心力想要从这冰冷的棺木中坐起。

    渐渐的,手指微动,紧接着便是手臂、腿脚。

    我终于醒过来了。

    “玄夜。”我哭喊着自棺中起身,紧紧抱住那颓然倒下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相见却是如此的残酷?为什么?

    青色的衣衫已被他吐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身子冰凉无比,不带丝毫的温度,我心惊不已。

    不会,不会的,我急急搭上他的手腕,脉象微弱。

    还有救,他还有救。

    “来人,快来人!”我大声呼唤。

    揽凤阁。

    “启禀公主,此毒乃是天下奇毒,唯有下毒之人的鲜血才能解,恕老臣无能无力。”御医的话将我的希冀全部打碎。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我紧紧扼住御医的脖颈,“快说,倘若你说不出这毒如何解,我今日便先要了你的命。”

    “馨儿。”云载天将我一把拉开,“你冷静些。”

    他掉转头冲那御医道:“无解也要想出办法来解,否则朕诛你九族。”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御医磕头如捣蒜,“老臣万死,老臣万死,此毒还有一法可以试试,但老臣不敢说,不敢说啊。”

    “说,你若不说,我现在便一剑杀了你。”我将剑横在他脖颈之上。

    “下毒之人的至亲之血或许可以解毒,只是,只是……”他抬起头望向云载天,欲言又止。

    “说。”云载天一声厉喝。

    “只是献血之人会折十年的阳寿。”

    十年阳寿?我望向云载天,满怀的喜悦和期冀被他凤目中的闪烁生生击碎。

    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来救玄夜?

    一个是云月的君主,一个是未来风落的国主,如此尴尬的身份,我又怎能企盼云载天来救玄夜?更何况还要折他十年的阳寿。

    对不起,玄夜,真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离去,我会陪你一起。

    我紧紧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好冷,就如同我方才在棺木中一般,冷得让人心惊。

    那温润的俊颜,此时早已失了血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我举起左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眼睫,脸颊,他的梨涡,他苍白的唇。

    我俯下身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玄夜,我真想亲口对你说出,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你并不孤单,因为一路会有我相随。

    “今生今世,至死不渝。”我凄然一笑,扬剑向脖颈抹去。

    “当啷”一声,剑被云载天扫落,紧接着脸上便挨了他狠狠一巴掌。

    “你疯了?”云载天勃然大怒。

    “没有他,我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我淡淡一笑,手再次抚上玄夜冰凉的脸颊,“所以我要陪他,陪他一起。”

    “你真是疯子。”云载天怒火冲天,拂袖而去。

    疯子?我是疯了,我真的是疯了。

    我不死,我怎么忍心看着玄夜在我眼前死去?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叫我如何能够自己苟活于世?

    “公主,您应该去求求皇上,皇上他并非冷血之人。”那御医蓦然出声。

    求他?求云载天救玄夜?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牺牲至此?他一向都是个自私薄情之人。”我喃喃道,云载天的心永远都是那么自私,亲人可以利用,女人可以拱手相送,他又怎么会出手救一个与他无任何瓜葛的人?甚至是将来有可能与他为敌的敌人?

    “其实,皇上并非是无情冷血之人……”御医轻叹道。

    已死的心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或许真的有可能,我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云载天不会救玄夜?

    云载天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么?或许我的哀求真的会打动他,这也说不定。

    心中涌起一丝雀跃,我回首望着昏迷不醒的玄夜道:“等我,我一定会求他救你,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寻遍了整座皇宫,终于,我看见了那明黄的身影。

    大殿之中,高高的龙座之上,云载天怔怔望着那一根根镀金的盘龙廊柱沉思。

    我缓缓走上前去,“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他身前。

    第一次,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下跪。

    “你的自尊,你的骄傲呢?”云载天蓦然出声,手已紧紧捏住我的下巴。

    我沉默不语,只是静静望着他。

    如果我的自尊,我的骄傲能够换回他的生命,那么这些不要也罢。

    “为了他,你竟然向朕下跪?”云载天的凤目中尽是不屑,唇角是刺目的嘲讽。

    “求你。”我淡然启音。

    “求朕?”他的薄唇勾出一丝弧度,“朕为什么要救他?救他朕又能得到什么?”

    “所有,只要我有的,我都会给你,包括我自己在内。”我向他述说着自己的诺言,满怀希冀的望着他。

    “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心?”

    “包括我的身体,我的心已经给了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那朕就先要了你的身体,然后再慢慢得到你的心。”他将我拦腰抱起,直奔他的寝宫而去。

    金色的幔帐,镂金的雕花大床,我被他狠狠甩到床上。

    “你自己动手,不要等朕亲自动手。”他冷冷道。

    轻轻解开自己的腰带,缓缓褪下那一层又一层束缚,直至上身仅剩一件肚兜。

    我拔下束发的玉簪,乌黑的青丝瞬时泻下。

    缓缓躺下,犹如那待宰的羔羊般,等待着他的临幸。

    他欺身而上,将我压在他的身下,冰凉的唇烙上我的额头,我的脸颊,还有我的红唇。

    我的脸色想必是无比的苍白,心已忘记了疼痛,只要是云载天能救他,我的身体又算得什么?

    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将脸别向一侧,不再看他,任他的吻一点一点炙热。

    耳垂,脖颈,锁骨,直至胸前,每一处都烙上了他的印记。

    他的大掌扬起,我的心一揪,唯一遮体的衣物就这样要被他卸下。

    突然,心中重重一痛,一颗清泪已顺着我的眼角滑落。

    谁知,他的手没有落在我的胸前,而是探了锦被将我的身体遮住。

    我别过脸,错愕的望着他,他居然,他居然没有要了我的身体?

    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痕,淡然开口:“朕已经错了太多次,不想让自己继续错下去。”

    言罢,他站起身来,高呼一声:“来人。”

    执事太监急匆匆而至。

    “给朕取一只碗来。”

    “奴才遵旨。”

    不消片刻,碗已取来,云载天扬手拔出床头的那柄宝剑,冲自己的左腕挥下。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腕缓缓流入碗中,直至那碗盛满他的血液。

    他将我的衣衫一件一件拾起,替我穿戴整齐。

    “快些去救他。”他将那盛满他血液的碗递给我,“不必对朕言谢,这是朕欠你的。”

    我接过那只碗,深深望了他一眼,便奔揽凤阁而去。

    床榻上的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气息微弱。

    我俯下身子,用舌轻轻抵开他的牙关,噙了一口血液,缓缓渡入他的口中。

    就这样,一口又一口,直到那满满的一碗血液尽数流入他的腹中。

    我趴在他的胸口,轻声喃道:“玄夜,你不会死了,真好。”

    活着,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听着他渐渐有力的心跳,我的心却渐渐寒了下去,他的毒解了,他再也不用因为伤怀而命在旦夕,可我呢?

    抬起自己的手臂,那刺目的红线触目惊心,狠狠将我刺痛。

    我的毒却依旧在蔓延,我们之间依旧要避免不了那场生离死别。

    真舍不得,我真是好舍不得他,舍不得他的温润如玉,舍不得他的梨涡浅笑,舍不得他的柔情,还有那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言。

    “我该怎么办?”我轻声问着自己,是该在这仅存的时间里与他交颈缠绵,还是该离他而去?

    一生一世,至死不渝。

    这是我们对彼此的誓言,对我如此,对他也是如此。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你叫我怎能独活?”他昏倒前的话语依稀响在耳际。

    他若死了,我便不会独自苟活于世,那么若是我死了呢?他又怎能让我独自一人上路?

    “玄夜,你是该怪我,还是恨我?怪我弃你而去,恨我一直都不曾告诉你事实的真相?”我喃喃低语,“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的不舍,不舍得让你为我心伤,不舍得让你为我落泪,更不舍得就这样离你而去,可是宿命,宿命却要将你我生生剥离,我纵然是死,可是我又怎能让你随我一起死去?”

    心中的痛愈演愈烈,泪水抑制不住的滑落。

    或许,放下就不用再承受那生离死别的痛苦;或许,放下就不用再恪守那生死相随的誓言。

    我再次吻上他的唇,他的唇已渐渐有了温度。

    原谅我,不是我不再爱你,而是恨比爱更容易放下。

    望着他的眼睫翕动,心知他即将醒来,我狠狠心,起身离去。

    踉跄着脚步,强忍着心底的痛,我直直奔云载天的寝宫而去。

    “你怎么了?为何脸色如此苍白?”云载天一惊,“可是朕的血救不活他?”

    我无助的摇摇头。

    “那究竟是为什么?”他十分不解。

    “你要助我。”我紧咬着下唇,双臂已环上云载天的脖颈,就这样向他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他稍显错愕,继而便化被动为主动,深深吻住了我。

    “你们……”耳边突然响起那道温润如水的声音。

    我窝在云载天的怀中,回首望向来人。

    “你没有死?”他的眸中是无比的震惊与伤痛。

    “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我淡淡地笑着,心知那笑容将他狠狠的刺伤。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那不过是我的退兵之计,暮千野的十万大军怎能抵挡?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永远不再入侵云月。”我唇角的笑意扩得更大,“我不过是吃了些皮肉之苦,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我故作轻松,从云载天的怀中退出。

    “你可以邀我相助,合两国的兵力又怎能敌不过千叶的十万大军?”

    “我已经利用的你太多太多,让我实在于心不忍再次向你求助。”我平静无澜的目光将他心中的期冀彻底打碎。

    “利用?呵呵,你说你是利用?”他仰天大笑,那笑容却凄凉不已,“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不相信你是一直在利用我,我不相信。”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

    “如果不是利用,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而他却知道?”我直着云载天道,“我明知你身中万艳同悲,明知不能让你伤心欲绝,可我依然这么做了,这难道不足矣证明一切么?”我冷冷望着他,将他的希望一点一点打碎。

    他紧紧捏着双拳,上前几步,扬手便是一记清脆的巴掌。

    痛,不是脸上,而是心里,痛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一缕温热顺着我的唇角缓缓而下,我轻轻拭去唇角的血渍,静静望着他道:“你给了我这一巴掌之后,我便不再欠你,你我之间已经两清,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他紧紧捏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晃着:“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狠心?你可知道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我留玄风一人独挡永生道,我置兄弟之情于不顾,最终却换回你这样的一番肺腑之言?”

    “馨儿,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得对不对?”他的眸中是深深的哀痛,我不敢与他对视,我怕我会不忍心,不忍心这样残忍的对他,我怕我会心一软,就将事实的真相全数道出。

    “事情迟早都会穿帮,我可以再多骗你些时日,可是看见你那样为我默默的付出,那样为我心伤,我着实有些不忍。如果我嫁给你,当我与载天里应外合攻下你风落的江山,那时对你而言是更残忍,所以……”我编织着优美的谎言,只为让他更加恨我,恨我入骨。

    “够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云载天还会救我?是不是他逼你这样说的?是他胁迫了你,你才会说出这些违心的话?”

    “落玄夜,你清醒一些好不好?”我奋力挣开他的钳制,“没有任何人胁迫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你不要忘了,我本就是他的凝妃,是他名正言顺娶入宫中的凝妃。”

    “好,很好。”他不停的点着头,苍白的脸愈发苍白,唇早已失了血色,“你看上他的是什么?你告诉我,他有的我一样都有,是权力?是金钱?还是他对付女人的手段?”

    我真想问他,我在他心里真的竟是如此不堪么?

    可是我却没有问出口,我轻叹一声,再次投入云载天的怀抱:“虽然你也有,但是你毕竟不是他,你替代不了他在我心中的地位,而且最重要的就是……”我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无比,直直与他相对,“你没有野心,我爱的是有野心的男人,所以只有他才能给我最想要的。”

    最残忍的便是这句话。

    其实,我真的想告诉他,我最爱他的就是他没有野心,我最想过的生活就是与他退隐江湖,隐匿山林的闲云野鹤般的日子,可是……

    果然,一颗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我几乎就要情难自己,我几乎要脱口而出,我其实是在骗他,我心中爱的人只有他,只有他。

    云载天仅仅扼住我的腰肢,唇角轻扬:“落玄夜,下月十五朕便会册封馨儿为朕的皇后,你若有心,大可前来喝上一杯喜酒。”

    他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那毅然决然,那痛彻心扉,无一不让我的心揪痛。

    心,在刹那间碎了,是我亲手将它生生打碎。

    “无情。”望着他早已远去的背影,我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腹内一阵气血翻腾,喉间是一股腥甜,我眼前一黑,便颓然倒地。醒来,望见那明黄的身影孤独的立在窗前。

    “你醒了?”云载天缓缓行至床前,坐在床沿之上。

    我点点头。

    他猛然拉起我的一只手臂,指着那触目惊心的红线:“这便是让他恨你的理由?”

    那红线已然蔓延至指尖,这便意味着我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我淡然一笑,将手臂收回。

    “想不到你竟然爱他如此之深,宁肯独自担下所有的伤痛,也不愿让他为你伤逝。”云载天的凤目中凝起深深的伤痛,“想不到,朕终于失去了你。”

    “你从未得到过,又谈何失去?”我对他淡淡地笑着,刻意忽略了他眸中的伤痛。

    既然注定是这样的结果,为何还要让他心存幻念?

    果然,他轻轻叹口气:“朕一招落错,便是满盘皆输。”

    我静静望着他沉默不语,我知道他此时的心定然是追悔莫及,定然是痛彻心扉,因为他的自私,因为他的抱负,他失去了他最该去珍惜的东西。

    三日后。

    刘公公再次急匆匆奔来。

    我淡然一笑,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想不到终究到了今天。

    “不必惊动皇上,事情因我而起,自然是由我来平息。”我自梳妆匣内取出他送我的那支红玉簪,小心翼翼的将它揣入怀中。

    “刘公公,替我转告皇上,后会无期。”

    不顾他惊愕的眼神,我已施展轻功离去。

    青衣镇。

    如今这是云月与风落的唯一交界。

    “想不到你我终究走到了今天。”望着面前那龙袍加身的温润男子,我痛彻心扉。

    “你的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只身前来,云载天呢?为何他不派兵前来迎战?”他的言语犹如万箭穿心,刺得我千疮百孔。

    他的身后,是风落的兵马,足有五万之众。

    “朕此番就是要将云月踏平,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野心。”

    望着他狠戾的表情,还有那霸气十足的话语,我知道,他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温柔痴情的男子,也不再是那个温润如玉,口口声声唤我为妻的男子,是我,是我才会让他变得如此。

    “我一个人的罪责,由我一人来承担,请你放过那些无辜的人。”我跃然下马,双膝一曲,重重跪在他的面前。

    “这便向朕屈服了?你的尊严呢?你那些尊严呢?”

    他不知道,我的尊严,我的骄傲,早已在我去求云载天救他的时候全部丢弃了。

    “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能够退兵。”我咬着牙缓缓道出。

    “做什么都可以?你用什么来偿还你的罪孽?你肮脏的身体,还是肮脏的灵魂?”

    听着他毫不留情的话语,我的心已痛到极致,他,终究是恨我入骨。

    “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肮脏,我会用我的一切来赎清我的罪孽。”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我垂首道。

    “来人,将她给朕带回去,朕倒要看看她如何用她肮脏的一切来赎清罪恶。”

    人群中传来一阵嗤笑,犹如利刃将我刺得鲜血淋漓。

    我被人像拖死狗般拖了下去,我不敢抬头看他,因为我无颜面对。

    被人连推带搡,被人剥去了浑身的衣物,我默默地承受,因为这是我应得的,我活该如此被人践踏。

    被人清洗干净,换上婢女的衣物之后,我再次被人拖走,一直拖到他的营帐前。

    里面传来的是阵阵女子的娇笑声,并他的温柔话语。

    “进去。”我被人狠狠推入了帐中,入目的便是他与一名美艳女子的热烈拥吻。

    他半敞的胸膛上,被一双嫩白的手缓缓抚摸,而他的唇却紧紧贴在那女子的红唇之上,唇舌纠缠,久久不愿分开,直到那女子喉间溢出一道腻人的娇吟。

    他缓缓将头抬起,犀利的目光直至射向我:“你好好学着,该如何取悦朕。”说着,他一把扯下那女子的衣物,大掌已覆上她的浑圆。

    不!心中不停的呐喊,你不能这样对我,无情,你不能。

    此时此刻,我多想告诉你,我都是在骗你,因为我不想你亲眼看着我死去,我不想你独自承受那生离死别的痛苦。

    可是,我却说不出口,因为一切都已经迟了,已经太迟了,从我说出我一直在利用他开始,一切就都已无法挽回。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种后悔药,那该多好?

    望着他与别的女人交颈缠绵,我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当他即将进入她的刹那,我掩面而泣,再也忍耐不住,痛哭失声。

    “滚!”他将那女子一把推开,径直奔我而来。

    那女子怨恨的瞪我一眼,转身离去。

    “怎么?为什么哭泣?”他将我的手拉下,蓦然抬起我的下巴,“你这是迫不及待的在等着朕对你的宠幸?”

    “无情。”我轻唤着我们最初相识的名字。

    “嘘。”他的手指点上我的唇,“无情已经死了,朕是落玄夜,是风落的帝王,也是将来整个天下的霸主。”

    “你,变了。”我流着泪道。

    “这都是拜你所赐,今天的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么?”他的眸中闪过点点寒光,那寒光刺得我浑身瑟瑟发抖,让我冰得彻骨。

    “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说着,他已将我提起,就这样将我拖到床边,狠狠掷在床上。

    他欺身而上,手掌一挥,我的衣物便四分五裂。

    他眯了双眸,声音喑哑:“想不到竟是如此的蛊惑人心。”

    突然进入的巨大让我痛得几欲呼出声,我紧紧咬了下唇,将脸扭向一侧。我痛得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锦被,我努力平复着疼痛,唇已被我咬破,淡淡的血腥之气蔓延在唇齿之间。

    他将我的脸狠狠扭向他,强迫我与他对视。

    那双灿烂如星的眸子透着深深的恨意,那恨意一点一点将我刺穿,他的唇一勾:“怎么?你就是这样在云承月,在云载天的身下承欢的?”

    他的话犹如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我心上,心里的痛早已超过了身体上的痛楚。

    我静静望着他,不发一言,如果这样能够减轻你对我的恨意,我会默默承受。

    然而,这只是他侮辱我的开始。

    渐渐的,随着下体不再干涩,那起初的痛楚已逐渐转化为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我依旧紧紧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那破碎的呻,吟溢出,可是他却并不打算放过我。

    他狠狠地吻上我的唇,不带一丝的感情,不带一丝的怜惜,肆意凌虐我的红唇,淡淡的甜腥自我的口中流入他的口中,他炙热的舌轻易便将我的牙关抵开,不断地挑逗,不断地纠缠,起初我还有些抗拒,可是他却将我的舌缠得更紧,疯狂的**。

    “喜欢,你就叫出来,让我听听你在朕身下的吟叫是多么的浪荡。”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间,话语刺得我伤痕累累,我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默默地承受他在我身上撩起的团团火焰。

    无情的话语再次飘入耳中:“求朕,只要你开口求朕,朕就满足你。”

    羞耻、屈辱、痛心,齐齐向我席卷而来,但身体上的渴望却到极致,我红着双眼,低声饮泣。

    “求你,无情,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我求你。”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下。

    他的眸中划过一丝不忍,他的唇再次覆上,吻去我脸颊上的泪水。

    这一夜,我们忘记了彼此之间的仇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只想着将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

    “馨儿。”那一声声温柔的呼唤,响起在每一次欲望的巅峰,醉了我的心,也醉了我的魂。

    抵死缠绵,至死方休……

    醒来,枕畔已是空空如也,只有那残留的淡淡栀子花香告诉我,昨夜的人真的是他。

    心中酸涩无比,想起从前,有多少次缠绵悱恻的机会,他的温润,他的柔情,一切都历历在目。

    而昨夜,那频频说出伤人话语的人竟然是他,那残忍狂野的人也是他,从不曾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境况下与他结合。

    浑身酸痛不已,彻夜的纵欲让我身心俱疲,我坐起身,锦被滑落,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他留下的痕迹。

    下体微微的一阵清凉,已不似昨夜的那般疼痛,想是他替我抹了药。

    心中涌起一点点暖意,分不清那是苦涩还是甜蜜。

    “你醒了?”他掀帘走了进来,手中举着的正是他送我的那支红玉簪。

    我有一瞬的错愕,直直盯着他,直到看见他眸子深处那团渐渐燃起的欲火,我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不着寸缕,我急忙用被遮了身子。

    “你身上的哪一处朕没有碰过?哪一处朕没有品尝过?”

    听着他暧昧的话语,我不由羞赫万分,缓缓垂了头。

    他却走上前来,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将那支红玉簪摆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你是在利用我,既然你口口声声你不爱我,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它?为什么?”他的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而那“朕”的称呼也变成了“我”。

    我有一丝的恐惧,有一丝的心虚。

    我怔怔望着他,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搪塞他。

    “说,你说,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借口。”他将我的下巴放下,坐在了床沿之上,紧紧盯着我的双眸,只有眼睛是无法欺骗人的。

    “我没有理由。”我艰难着出声,“利用便利用了,不忍便不忍了,或许曾经对你有一点点的好感,有那么一丝的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在撒谎。”他蓦然出声。

    心头一震,我直视着他的目光,鼓起勇气,咬咬牙道:“就如同昨夜一样,想做了,便做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需求。”

    果然,最后这句话成功的将他激怒。

    “需求?”他鼻中几声轻哼,“很好,昨夜朕满足了你,今日你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的来取悦朕呢?”

    我震惊,结结巴巴出声:“这,这是白天。”

    “想做便做了,这不是你的话么?只要想,还需分什么白天还是黑夜?”他的语气冰冷无比。

    我无言以对。

    “还不替朕宽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