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隋炀帝 > 第二十四章弑君夺皇位

第二十四章弑君夺皇位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下午的太阳仍像一个火球,大地犹如蒸笼,花草树木都打了蔫。仁寿宫正门的当值太监躲在树荫中,靠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只有杨玄感从皇宫大门调来的司卫太监们在坚守岗位,强打精神,在酷暑的骄阳下恪尽职守。

    太监装束的宇文述,疾步如飞走向宫门。司卫太监立刻挡住去路,两柄刀枪交叉:“站住!”

    “大胆!”宇文述双手推开兵器。

    外面两名司卫太监拔出腰佩刀剑,再次命令:“回去。”

    “混蛋!”刘安随后来到。他们料定出宫会有麻烦,刘安唬着脸说,“他奉太子之命,去东宫为殿下取衣服以便更换,快些让开。”

    “刘公公,实在对不住。”司卫太监答道,“杨玄感大人交待过,任何人不得出宫。”

    “放肆!黄门侍郎是多大官职,竟敢管到太子头上。”刘安把宇文述一推,“你只管走,一切有咱家做主。”

    宇文述闪身闯出宫门,飞步而去。司卫太监扯住刘安不放,他们推推搡搡扭打在一起。杨约、姬威与十几名荷枪持刀的太监来到,这些太监俱是刘安手下亲信。姬威亦是太监打扮,他将手中刀一横,逼近司卫太监:“尔等真是吃了熊心豹胆,竟然对刘公公如此无礼,我岂能容你!”

    杨约一摆手,十几名太监随姬威一拥而上,把四名司卫太监团团围住,登时缴械,就近关入冷房之中。旋即,他们又将杨玄感调来的其余司卫太监一起活捉关押。这样,仁寿宫正门即被杨广兵不血刃地控制起来了。

    刘安、姬威、杨约一同进前殿,向杨广报喜:“殿下,正门业已到手,何愁大事不成。”

    “本宫俱已看到,你等干得好!”杨广虽加赞扬,但脸上并无喜色,“而今当务之急是宇文先生及时带兵赶回来,而且必须抢在杨玄感、杨谅去宣读圣旨之前。”

    杨约充满信心:“殿下莫虑,这里距东宫不过两里之遥,相信宇文先生会抓紧领兵赶到。”

    说归说,杨广终难放心。他在殿内不停地往来踱步,焦躁之情溢于言表。他不时凭窗向正门张望,期待着宇文述早早出现。

    一阵急骤的脚步声响起,正门外涌来一队黑压压的士兵,是宇文述率领二百东宫卫士来到仁寿宫。他们一个个汗如雨下,杨广激动地迎出,同宇文述在正门相遇。

    宇文述喘息未定:“殿下,卑职未曾误事吧?”

    “先生行动迅捷,当记首功。”杨广立即分派,“趁杨谅等不知,抓紧布署。”

    宇文述、刘安带东宫卫兵占领各要害部位,仁寿宫原有卫士一律被撤换,送到永安宫看押。在文帝、杨谅、杨玄感茫然不知的情况下,仁寿宫完全落到了杨广的掌握中。现在,杨广总算舒了一口气。他那红润的容颜,在斜阳的照耀下,绽放出充满必胜信念的笑容。

    圣旨就在贴胸处怀中,杨玄感踌躇满志地步出寝宫。成功地制止了杨广继位使他兴奋不已,这戏剧性的变化是他始料不及的。适才在文帝龙榻前跪听圣谕时,他才知晓杨广竟欲**父妃宣华陈夫人。看来这才是文帝下决心改换储君的真正原因,而刘安遗失那封信,不过是在火上浇下的油而已。无论怎样,目的实现了。他以手加额为大隋祝福。他早从骨子里看透了杨广的本质,这个表面道貌岸然谦恭有礼的皇位继承人,是地地道道满腹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文帝改立杨勇,真是国家幸甚,黎民幸甚。杨玄感越想越高兴,不由唱起了小曲:

    夭桃醉春红,丝柳舞绿盈。

    白云飘紫燕,层楼吻碧空。

    玉栏栖彩凤,朱阙飞金龙。

    普天艳阳暖,海晏更河清。

    杨玄感唱着唱着突然没声了,仁寿宫正门两柄亮银枪交叉阻住去路。定睛细看,并非他的部下,不需询问,他即认出是东宫卫士。守门者与他横眉相对,气势汹汹。杨玄感表面不动声色,心中飞速权衡,已知大局有变。既然东宫卫士控制了大门,很可能整个仁寿宫都已落入杨广之手。想了想,他端起黄门侍郎架子:“尔等此系何意?为何阻路?”

    四个卫士齐声:“奉太子殿下将令,禁绝出入。”

    “太子殿下也要听万岁旨意,而今本官奉旨出宫,谁敢阻拦便是违抗君命。”杨玄感怒喝一声,“还不退后!”

    卫士并不买帐:“我等一介武夫,只听殿下号令,至于天子如何号令殿下,那与我等无干。”

    杨玄感拔出佩刀:“看来若不教训教训尔等,真就不知规矩。”

    卫士们刀枪在手,亮出门户,拉出了决斗架势。

    双方就要交手,刘安从门外转入:“杨大人,如此急于出宫,敢问有何贵干哪?”

    “啊,刘公公,入宫侍疾业已十数日,拙妻有病,欲回府探视。”杨玄感回头环视一下,发觉有约二十名东宫卫士围过来,明白动武没有便宜,便将刀送入鞘中。。

    刘安冷眼打量杨玄感,复又冷笑几声:“杨大人这番话若哄小孩子也许有用,咱家可是耳聪目明的,杨大人怕是出宫去传圣旨吧?”

    “哪有什么圣旨?”杨玄感双手一摊,“我这两手空空。”

    刘安逼近杨玄感:“身上夹带,倒也便当。”

    杨玄感一时无言,他在考虑对策。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只能用圣旨换取信任了。

    “怎么样,被咱家不幸言中吧。”刘安催逼,“放明白些,快将圣旨交出来。”

    杨玄感叹息一声:“咳,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向太子低头了。”他取出圣旨。

    刘安一把抓过,展开辨认,千真万确,果真是圣旨,而且明白无误写着废杨广再立杨勇的文字。刘安犹如吃了定心丸,也为自己立了大功而兴奋:“杨大人,看来你还是识时务的。”

    “刘公公,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见风转舵乃人之常情。太子业已控制仁寿宫,我何苦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你主动交出圣旨,诚乃聪明之举,否则,就是将你乱刀砍杀,也要抄出圣旨。”

    “刘公公,这明争暗斗已使我心力交瘁,再也不想搅在这漩涡之中了。如今圣旨已交,乞公公网开一面高抬贵手,准在下回家与妻儿团聚,当没齿不忘大恩大德。”

    “你此后当真与世无争?”

    “是非成败,转瞬即空。朝中政事,风波险恶。在下本越国公之子,何不安享富贵呢。”

    “这才是聪明人说的明白话。”刘安想,让杨玄感离开,杨谅便孤掌难鸣,即慨然应允,“杨大人既有此意,咱家成全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多谢公公!”杨玄感深施一礼,迅即出宫。待离开皇宫大门,他掉头直奔汉王府。

    大总管在府内正坐立不安,两天不见汉王传来信息,如今心中无数,挂念着汉王不知是吉是凶?杨玄感突然来到,总管在迎接中等不得到客厅,即边走边问:“杨大人,汉王所谋大事可成?万岁是否驾崩?”

    杨玄感略为解答后反问:“五千人马可曾齐备?”

    “俱已准备停当,只等王爷调遣。”

    “好,立刻出发,兵围仁寿宫。”

    “这,”总管现出不安,“集结几日,不见调用,我以为暂时无事,于今晨解散让他们回家去了。”

    “你,简直混蛋透顶!”杨玄感几乎气疯,“快,立即召集兵马。”

    管家有些不服:“杨大人,你已将圣旨拱手相让,集合队伍又有何用?难道还与杨广兵戎相见不成?”

    “你懂什么?本官那是以退为进,不如此又怎能平安出宫。圣旨虽交,皇上还在,还可再写。只要我兵围仁寿宫,杨广那二百东宫卫士,不过是一碟小菜,杨广还是被废的下场。”

    “奴才明白了,就派家人分头火速召集人马。”管家这才急了。

    此刻,仁寿宫寝殿内,文帝处于完全清醒的状态,宣华、容华都在床前,汉王杨谅在寝殿外间守候。文帝有些焦躁地问宣华夫人:“杨玄感还不曾转回?”

    “万岁,”宣华委婉作答,“杨大人想必就会把杨勇带入宫中。”

    容华夫人也说:“万岁不必焦虑,圣旨已下,大局已定,安心等候就是。”

    “夜长梦多呀!”文帝忧心外露。

    宣华也引发担心:“万岁健在,谁还敢逆旨不成?”

    “知子莫若父,广儿若知被废,只恐不会俯首贴耳地顺从。”文帝默默祷念,“但愿莫要走露风声。”

    寝殿外间的杨谅,也有些坐立不安了,在心中默算着杨玄感的行程。按时间推算,也应该返回了,可为何至今杳无踪影呢?来了!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杨谅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几步迎到门前,却是杨广满面春风走进。杨谅心中大为诧异,杨广他**母妃未遂,理当负罪隐匿,而他竟敢若无其事摇摇摆摆来见父皇,可算是厚颜无耻了。二人一向有隙,如今杨谅更是无话可说,见是杨广,扭头退回。

    岂料,杨广却是一反常态,先打招呼:“王弟,杨玄感在殿外,请你去有话说。”

    “他在殿外?为何不进来?”杨谅未免糊涂。

    “这个为兄不知,他只捎话请你出殿相见。”

    杨谅不明就里,心想且出去看个明白。走出殿门,但见落霞融沐庭院,宿鸟开始归巢,雕栏玉阶在晚风中默立。休说杨勇奉召进宫,哪里有杨玄感的影子。他心中纳闷,口中叨念:“真是怪事,杨广搞什么鬼名堂?”转身要回殿内询问。怎知,一个太监和四名武士就在身后。

    “千岁,请留步。”太监打扮的姬威阻住去路,他左右四个东宫卫士俱是彪形大汉,莫不虎视耽耽。

    “什么人?”杨谅不失王者威严,“意欲做甚?”

    “请千岁随在下到仁寿宫正门,好与杨玄感大人相见。”姬威是命令的口气。

    “你放肆!大胆奴才,竟敢如此与本王讲话,该当何罪!”杨谅已知情况有异。

    姬威冷笑一下:“对不起王爷千岁,请吧。”

    四卫士过来横刀立目:“走!”完全是对待犯人的架势。

    “尔等要造反不成!”杨谅壮着胆子怒斥,他明白而今自己势单力孤,动武肯定吃亏。

    姬威不再与他多说,推杨谅就走。不管杨谅如何争执、质问、反抗都无济于事,被武士连拖带驾弄走了。

    寝殿内,杨广昂然而入。他直奔龙床,目光像锥子一样先向宣华夫人射去,吓得宣华心惊肉跳。宣华不敢再与杨广目光相对,赶紧扭转脸儿。

    容华夫人则是注目细看,以往她从未认真地打量杨广。为宫女时,身份天壤之别,不敢有非分之想。为文帝宠妃之后,碍于母子名分更不敢动杂念私心。而今获悉杨广几乎**了宣华,不禁使容华对杨广顿生兴趣。太子杨广着实令女人艳羡。不只英武雄壮,且又容颜如玉。若与这样男子同床一宵,便死亦不足惜。宣华未免太迂腐了,绝好风月没能享用,反倒害己害人。想来此番万岁对太子、宣华都不会轻饶,这是何苦呢?容华的目光情意绵绵,看着杨广有些出神,她为自己不曾遇到太子求欢而深深遗憾。

    杨广到床前折身屈膝跪倒,见文帝双目微闭似睡非睡,不禁触动父子之情。想起自己下的狠心,未免汗颜心虚。腹中转念,经过恳求,父皇也许收回成命,自己也就不必铤而走险了。他叩个响头:“儿臣参见父皇。”

    文帝想事入神,似乎未曾听见。

    “儿臣叩拜父皇。”杨广再叩首。

    “是勇儿奉召进见吗?”文帝显然是在盼望。

    父皇心中目标转移,杨广心中很不自在,又涌起恨意:“父皇,您真是病意昏然,儿臣是阿摩。”文帝揉揉双眼:“怎么,是你?”

    “儿臣恭祝父皇圣安。”

    “哼!”文帝难忍怒火,“你居然还敢来见我。”

    杨广且先认错:“儿臣一时酒后无德,对宣华母妃失礼,恳请父皇宽恕。”

    “乱lun乃大逆不道禽兽之行,你就这样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无事了?”

    “儿臣一念之差,一失足成千古恨,父皇千万饶儿臣这一遭吧。”

    “此事方看出你之真正嘴脸,像你这等冶淫寡耻之人,焉能托付国事。”

    “父皇当真要废儿臣,立见地伐?”

    “不错。”

    “父皇,见地伐就比儿臣强吗?他贪恋酒色,不思治国,丑行难书,不是父皇废去他太子之位吗?”

    “见地伐固差,但他直面对朕从无掩饰。而你人前伪善,人后纵欲,以假象骗人。”文帝历数了杨广的所做所为后,“朕宁可教诲勇儿向善,也不要你这假仁假义口是心非之人。”

    “难道就无挽回余地了?”

    “圣旨已下,决无改更。”

    “那么,儿臣只能退居藩位了?”

    “你想得倒美!”文帝意在狠狠惩戒一下杨广,“**父妃,杀头之罪。”

    “怎么,父皇要杀儿臣?!”

    “且收入死牢,容九公议罪。”文帝又跟上一句,“不过依朕看来,你是死罪难逃了。”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父皇你就这样狠心!”

    “朕看你倒是黑了心。”文帝将刘安遗失的那封信甩到地上,“你不是要夺权篡位嘛。”

    “父皇,儿臣这是针对汉王的。为保太子之位,也就顾不得一切了。其实儿臣即或得呈,也决不会也不敢惊扰伤害父皇。”

    “假话莫再讲,朕是不会相信了。”文帝冷冰冰地敲杨广一句,“你就入牢等死吧。”

    杨广感到已无话可说,不过心中却在发狠。

    宣华这时不觉跪下为杨广求情:“万岁,太子固然有罪,但并未得逞,妾妃未污,乞请免太子一死。”

    “你,竟然为这畜牲开脱。”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

    岂料容华也跪下保奏:“殿下获罪,废去太子之位也就是了,罪不至死,留他一条活命吧。”

    “你,你们!”二位夫人的求情,反倒增强了文帝要除去杨广的决心。不杀杨广,文帝担心在他百年之后,杨广做出蒸奸之事,便发狠说,“这孽障非除不可,否则有他在,勇儿焉能坐稳江山,朕决不能为身后留下隐患。”

    杨广已知在文帝面前求生无望,牙关一咬,无言站起,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与我站下!”文帝见杨广不经他许可便擅自离开大为光火,“想走便走,你眼中还有父皇吗?”

    杨广置若罔闻,一声不吭,继续向寝殿外移动着脚步。

    “阿摩,站下!”文帝几乎在怒吼了。

    杨广不予理睬,径直走出了殿门。

    文帝气得无力地敲床:“反了!真是反了,如此犯上,定斩不饶。”

    杨广步出寝殿,伫身高阶处遥望,但见晚霞把天边烧得嫣红,仁寿宫的飞檐斗拱殿角屋脊,如同沐浴在鲜红的血水中。这红色仿佛让他看到了争权夺位时杀戮的鲜血,心头不禁为之一沉。

    姬威不言不语靠过来,听候吩咐。

    杨广久久伫立,难下决心。

    杨约匆匆来到,见他二人不语,打破沉寂问:“殿下,万岁可曾回心转意?”

    杨广摇头。

    “那还犹豫什么!”杨约点明利害,“只有他死,才能你活。”

    姬威为表忠心,也开言催促:“请殿下决断。”

    杨广依然犹豫不决。

    “殿下,事如燃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杨约告知,“汉王府一千人马已逼近仁寿宫,不能再三心二意了。”

    “怎么,汉王府发兵了?”杨广略一抬眼。

    “殿下,只要万岁驾崩,你便可合法继位,生死成败,全在此一举了。”

    宫门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此刻,仁寿宫外,汉王府总管指挥一千兵马紧紧围住宫门,杨玄感躲在队伍最后观察情况。要依杨玄感,一千兵马杀进宫去,活捉杨广,再让万岁重新颁诏,废广立勇,便万事大吉。但总管不肯,因为主人杨谅在宫内生死不明,他要救出主人,下步行动再由主人定夺。

    刘安昂立宫门玉阶之上,对总管发出申斥:“大胆,你擅自带兵闯进皇宫御苑,敢莫要谋反不成!”

    “公公息怒,小人有急事要面禀汉王千岁,望乞通报,请千岁速来相见。”

    “千岁正在寝殿侍疾,无万岁口谕,谁敢让他离开?”

    “烦请公公通禀,小人见家主一面即可。”总管继而威胁,“不然,这些兵士一旦约束不住闯入,惊了圣驾反为不美。”

    刘安见对方气势汹汹,心想且先使个缓兵计,便说:“好吧,告诉你的部下稍安勿躁,不得喧哗,咱家就去通报。”

    宇文述与刘安一起来见杨广,获悉杨广仍未做出决定,刘安上前劝道:“殿下,形势紧迫,再不动手,一旦汉王府兵马杀进宫来,就都来不及了。”

    宇文述亦催促:“殿下,如今进一步是生,退一步是死。进则可君临天下,为一国之主;退则人头落地,遗臭青史。是进是退,殿下自己拿主意吧。”

    “事已至此,本宫也只能做不忠不孝之人了。”杨广终于发话了,“姬威,你下手吧。”

    “殿下圣明。”宇文述、杨约齐声称赞。

    姬威又躬身请示:“殿下,宣华、容华是否也一齐了结?”

    杨约抢先越俎代庖:“那是自然。”

    “对。”宇文述亦深谋远虑,“决不能让祸水再污宫帏。”

    杨广笑了:“听二位先生之言,本宫倒想起了西施的故事。当年文种恐勾践再蹈复辙,力主斩杀,幸有范蠡,载她泛舟五湖,方保得这位灭吴大功臣一命。”

    宇文述一听,怎不忧心:“殿下之意,似乎对二位夫人不忍。”

    杨广不作正面回答:“本宫又想起三国时的貂蝉,她效连环,诛董卓,侍吕布,白门楼后又改适关羽。曹贼、刘备无不对其美貌垂涎,然亦称其为祸水屡欲加害……”

    杨约打断他的话:“下官以为,宣华、容华不能与西施、貂蝉相提并论,后者都于国有功,而她二人……”

    杨广又抢过话来:“她二人亦无过,滥杀无辜,本宫于心何忍?姬威,放过她们。”

    “遵命。”姬威当然还得听杨广的。

    宇文述、杨约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感觉到忧丝缠绵。

    寝殿内,文帝因与杨广动气,脸色甚是难看。躺在床上,胸脯急骤地起伏,喘着粗气。姬威慢腾腾步入,面部笼罩一层杀气。双眼血红,直瞪瞪盯住宣华、容华,步步逼近。

    宣华有些发怵:“你,什么人?”

    容华也有些发毛:“你,要干什么?”

    姬威冷冷地命令:“你二人立刻出去。”

    “做,做什么?”宣华问。

    容华不服:“你是何身份,在此颐指气使?”

    文帝压下气喘:“放肆,朕的寝宫,你敢发号施令。”

    姬威不理文帝,双手分别抓住宣华、容华:“休得啰唆,让走就走。”

    “不,我不能离开万岁。圣上重病在身,不能无人服侍。”宣华抓住床栏。

    容华也在往回挣:“凭什么让我出去,我看你身份可疑,仁寿宫内从不曾见过你。”

    姬威火了:“这是太子殿下对你二人的一番美意,你们还固执什么,难道等死吗?”他生拉硬拽往外拖。

    文帝双手扎撒着:“二妃,不能抛下朕不管哪!”

    宣华、容华也向文帝伸手:“万岁,万岁!”

    文帝连声呼叫:“来人,来人哪!”

    但,无人应声。以往那一呼百应的情景再也不见了,文帝眼睁睁看着二妃被拖走了。他这位至高无尚的君主,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任他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他也无力再喊了,像面条一样瘫软在床上。

    姬威重又返回寝殿,他的脚步异常沉重,像重锤夯击地面,文帝周身震颤。看到姬威如一头黑熊扑来,又似一座大山压下,那两只手恰同利爪,五官阴森可怖。这位身经百战,在沙场上斩人无数的开国皇帝,毕竟尚有余勇,竭尽全力断喝一声:“贼子,你敢弑君不成!”

    姬威如闻惊雷,双手不觉悬在空中,继而又狂笑起来:“不错,是要你的老命。”

    “大胆!须知此乃灭族之罪。”文帝怒喝,“还不退下。”

    “万岁,你的话早就不管用了。你就要魂游地府,还想灭谁族门?”姬威双手伸向文帝颈部。

    “贼子,朕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下手谋杀真龙天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万岁,让你死个明白吧。”姬威欲求心理解脱,“实话告诉你,小人是奉太子殿下之命来结果你的,死后若见到阎王老子,就让地府找你的儿子算帐吧!”

    “这个忤逆畜牲!叫他滚来见朕……”文帝声音断了。

    姬威两手紧紧扼住文帝咽喉,此刻,他想起了杨勇阉割他时的情景。他把遭受的一切不幸,包括性压抑性苦闷,全都向文帝发泄出来。十指犹如钢钳,深深箍进肉中。文帝胸部发闷,胸膛像压上一方磨盘。渐渐脸部紫涨,眼球突出,喉咙中发出痰涌的怪声。似在向姬威求情,又似在诅咒。姬威不觉有些发抖,手也不觉松开。

    文帝喉咙格格作响,少时缓过气来,用哀怜的目光看着姬威:“你,只要保朕不死,定当重重封赏,赐万金,封万户侯。”

    “万岁,”姬威痛苦地摇摇头,“小人放你不得,你若得活,小人便没命了。”

    “朕保你不死。”文帝此时懊悔已极,深悔未听独孤后临终之言,结果落得遭杨广毒手。

    “万岁,就莫做梦了,太子不会放过你的。死了也就省心了,莫怨小人,还是送你上路吧。”姬威再次扼住文帝喉咙。

    不一时,文帝双手无力地垂下,他尽管留恋这个世界,也无可奈何地撒手而去。时为仁寿四年七月,享年六十四岁。

    姬威走出寝殿时,暮色业已袭来。皇宫御苑,一片苍茫。他摇摇晃晃,力气似已用尽。望着天边一勾新月,两眼木呆呆,像失去了灵魂。

    杨广急切地发问:“结果了?”

    姬威如若未闻,眼睛发直。

    “本宫在问话!”杨广用力摇动姬威的身体。

    姬威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杨约劝道:“殿下,莫问了,进去一看便知。”

    杨广、宇文述、杨约三人一同步入寝殿,但见龙床上,文帝的头歪在一旁,鼻孔、嘴角还在淌血,脸色如猪肝又像茄子皮。双眼暴突,样子狰狞可怕,似在诅咒一切。

    杨广不觉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他内心愧疚,潸然泪下:“父皇,儿臣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愿您在天之灵宽恕。”

    杨约、宇文述左右将杨广扶起:“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大功告成。”

    “眼下称庆,为时尚早。”杨广不乏远虑,“杨勇尚在,汉王岂能甘心,还有李渊等大臣的态度,都未分晓,二位先生,切切不可掉以轻心。”

    刘安匆匆跑入:“殿下,汉王府总管和兵将声言,若再见不到主人,就要杀入宫来。如何应付,请令定夺。”

    “莫慌,容本宫思之。”杨广边考虑对策,边走近文帝尸体,拭去脸上血迹,又将尸体摆正,合上双眼,使尸首呈现安详之态。然后回头说,“走,我们去宫门看看。”

    仁寿宫门外,汉王府一千家兵已是颇不耐烦,大有群情鼎沸之势,总管正在扇风点火:“弟兄们,刘安已去传话,他们若不交出汉王千岁,咱就杀进宫去。”

    杨广出现在宫门玉阶上,宇文述、杨约、刘安、姬威环列侧后。太子居高临下遍视全场,正在喧闹的人们渐渐收敛了声势,最后直至鸦雀无声。

    总管不得不上前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你不经召见,擅自领兵闯入宫禁,是何道理?”杨广威严地发问。

    “殿下,府中有急事要汉王殿下回去料理,乞请相见。”总管礼数不差,口气依然强硬。

    “要见汉王,你自来通报即可,带兵前来,意欲何为?”杨广抓住要害。

    总管能言善辩:“只因听到传言,谓汉王千岁遭遇不测,群情激奋,难以约束,小人故而随众前来。”

    “汉王在宫中侍疾,乃万岁钦点,不测谣言,出自何人之口?”杨广追问。

    “但愿是误传,小人想,只要见到汉王千岁,大家自然也就放心了。”总管的答话仍是咄咄逼人。

    汉王府兵将群起响应:“请殿下放汉王千岁同我等见面。”

    杨广回头吩咐姬威:“把汉王请来。”

    “遵命。”姬威应声便走。

    “慢。”宇文述拦住他,凑至杨广耳边说,“殿下,杨谅应杀,不能放虎归山留下后患。”

    杨约也低声说:“放虎容易擒虎难,当机立断,宰了他!”

    “不可,他毕竟是本宫同胞手足。”杨广断然拒绝,再次告知姬威,“请汉王来此。”

    姬威去不多时,果然引汉王杨谅来到。当杨谅出现在宫门时,汉王府兵士齐声欢呼起来:“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杨谅眼噙泪花,激动得连连拱手:“多谢弟兄们,本王宣布,每人赏银十两。”

    杨广嘴角现出轻蔑的笑意,对众人说:“你们看,汉王可是一根毫毛也不少啊。”

    杨谅吩咐总管:“你且带兵回府,本王还要在万岁驾前侍疾。”

    “不必了。”杨广悲色上脸,“父皇业已殡天。”

    “什么!”杨谅怒视杨广,“父皇适才尚是谈锋甚健,气色极佳,怎么会?”

    杨广泰然自若:“天有不测风云,何况父皇早已病危。”

    “你!”杨谅手指杨广面门,“定是你做了手脚。”

    “一派胡言。”杨广嗤之以鼻。他未及反驳,只见一彪人马来到,为首大将,乃是李渊,身后精兵足有上千。

    杨谅如见救星。他心中有数,李渊平素对杨广印象极差,如今自己多了帮手。忙迎上去见礼:“李将军来得正好,杨广大逆不道,谋杀万岁,正当讨伐。”

    “参见千岁!”李渊还礼,并不多言。

    杨广带着敌意发问:“李将军,无旨宣召擅自带兵入宫,该当何罪?”

    “殿下,末将闻报仁寿宫有兵马集结,惟恐万岁有虞,故而领兵护驾。”

    “哼!你怕是没安好心吧。”杨广料定李渊必与自己过不去,如今形势十分不利,他急切地盼望着杨素的救兵。

    杨谅急于同李渊结成联盟:“李将军,杨广弑父,罪大恶极,理当同讨之共诛之。”

    杨广知道眼下真要动武,他只有死路一条,便采取拖延战术:“汉王之言纯系无中生有,本宫乃父皇、母后共立太子,父皇病危尽人皆知,继位只在早晚之间,我何必有此禽兽之行。王弟既有此说,想来必有此心。”

    “你休想倒打一耙!”杨谅决心当众挑明,“你对母妃不轨,父皇又已废你,改立杨勇为太子,你气极败坏狗急跳墙便对父皇下了毒手。”

    “笑话。”杨广沉着应对,“请问圣旨何在?”

    汉王府总管抢答:“杨玄感大人携旨出宫时,被你手下爪牙将圣旨抢走。”

    “全系谎言。”杨广镇定自若,“这无凭无证的编造,是无人相信的。”

    总管岂甘示弱:“杨玄感大人就在后面,他可以当众作证。”

    杨谅发话:“请杨玄感大人前面来回话。”

    这里未及找到杨玄感,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杨素率两千骑兵来到宫门。杨广悬着的一颗心,方始放下。杨素是在获悉汉王府出兵后,紧急调集两千马军赶来的。杨素很不客气地质问杨谅、李渊:“二位为何兵发禁地?”

    李渊抢答:“末将闻知仁寿宫有兵马集结,惟恐万岁有失,特来护驾。”

    杨谅则是针锋相对:“本王是来讨伐弑君杀父之贼杨广的。”

    “你分明是借口嫁祸太子,谋位夺宫。”杨素警告,“汉王千岁,识时务者,立即收兵回府,或可保住王位,免遭惩处。”

    杨谅疾呼:“杨玄感,快出来做证。”

    总管嗫嚅地说:“千岁,杨玄感大人不知何故飞马离开了。”

    “这个滑头!”杨谅又求助于李渊,“李将军,你一向嫉恶如仇,刚直不阿,与本王合手除去杨广这个逆贼吧。”李渊客气地回答:“千岁,末将以为,太子乃合法册立,说他谋杀万岁,实难令人相信,末将愿与国公杨大人一道共同扶保太子登基。”李渊牢记李靖之言,杨广继位,才有利他取而代之。

    “你!”杨谅这才明白大势已去,如今父皇已死,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他不觉登时昏厥过去,栽下马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