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隋炀帝 > 第八章捉奸百尺楼

第八章捉奸百尺楼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毡上。刚才还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转眼间便香消玉殒身首异处成为僵尸。这简直不可思议!尽管高俊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可他如今却有点不敢面对这血的现实。

    “韩将军,真就这么杀了?”高俊如在梦中。

    “大人。”韩擒虎在鞋底蹭蹭剑刃血迹,“把她打发走,给大隋国、给您都免除了后顾之忧。”

    “何以见得?”

    “您想,这样一个专会狐媚的尤物,男人见之无不着迷,若让她迷惑晋王再迷上万岁和太子,岂不断送了大隋天下?”

    “却也有理。”

    “再者,大人已经拒绝宇文述带走张丽华,业已开罪晋王,如今人死念绝,反倒可以减轻晋王对大人的忌恨。况且大人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兵士身上,就说群情激奋乱刀所杀,杨广他能把哪个治罪?”

    高俊此刻又能如何:“事已至此,也只好如你所说了。”

    韩擒虎见高俊认可了这既成事实,又用宝剑在张丽华身上头上乱剁了一气,才抽身离开。

    宇文述被高俊派人请来,望见身首分离血肉模糊的张丽华,如同兜头一瓢冷水:“高大人,你如此作为,让我如何向晋王交待?你又如何向晋王交待?”

    “先生千万谅情一二,我与韩将军离开后,不料几十兵卒一拥而上,竟将张丽华乱刀杀死,实在始料不及呀。”

    宇文述明白,此时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好,高大人,卑职即去回报晋王千岁,但愿你平安无事。”

    望着宇文述拂袖而去的背影,高俊心中未免忐忑不安。

    绿如蓝的江水,翠碧的岸柳,嫣红的夕照,给秀丽的江南风光又增添几分色彩。端坐锦车中的杨广,隔着碧纱窗,注视在微风中摇动的柳枝,仿佛是张丽华的秀发在飘舞。他计算着行程,宇文述也该返回了,他微合双目,憧憬着与张丽华初见的欢娱。

    王义乘马靠近:“千岁,宇文先生回来了。”

    “快,快来见我。”杨广已急不可待,也不等宇文述见礼,便把目光投向他的身后,“张丽华何在?”

    “千岁,卑职办事不力。”宇文述决定直说,“那张丽华已为乱军所杀。”

    “怎么!”杨广登时瞪圆双眼,“难道你晚去了一步?”

    “千岁息怒,容卑职把详情回禀。”宇文述在察颜观色。

    杨广把脚狠狠一跺:“停车!”

    于是,车队嘎然静止。大元帅震怒,全队鸦雀无声。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惟恐招致祸端。

    杨广脸色青白无有血色,怒视宇文述:“讲。”

    “千岁,经过是这样的。”宇文述压低声音,把事情一五一十复述了一番。

    宇文述讲罢多时,却迟迟不见杨广有反应。他原以为杨广一定会暴跳如雷。偷眼观察,见杨广如木雕泥塑般呆坐着,暗想这是气愤已极,高俊定然性命难保。又过一阵仍不见动静,他只好提醒:“千岁,经过就是这样,如何处置高俊之辈,请您定夺。”

    杨广是超乎寻常的平静:“依先生之见呢?”

    宇文述此刻茫然,他猜不透杨广的心思,便模棱两可地说:“高、韩二人违抗军令实属不赦,但事出有因,若不是高俊下令处死韩擒虎十几名部下,也不会发生张丽华为乱兵所杀这不幸事件,因此情有可原。”

    王义忍不住插嘴:“千岁乃全军统帅,高俊不听军令,就当处以极刑。不然,王爷以后如何节制三军?”

    杨广依然平静地问宇文述:“先生,若杀了高、韩二人呢?”

    宇文述对此已经过深思熟虑:“有利有弊。”

    “请先生详谈。”

    “利者,一可出千岁之气,二可确立权威。而弊者,为一女子斩杀两员大将,有碍千岁名声,且全军将士未必心服。”

    杨广又不言语了,他在心中对利弊轻重进行着权衡。一片乌云悄悄铺展在西方的天际,像给蓝天拉上一道黑幕。强劲的西风,掀起江水滔天波澜。杨广看似平静,其实他心中犹如翻江倒海。渴盼已久的丽人未及受用,反被自己断送了性命。他恨不能将高俊、韩擒虎剁成肉酱!他后悔自己过于性急了,不如待自己到建康再行处理,那时收取张丽华还不易如反掌!人死不能复生,现在便杀了高俊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权且忍下这口气,以后寻机会再收拾高俊不迟。

    作为杨广的亲信,宇文述还是认真为其考虑的:“千岁,请容卑职进一言。”

    “先生有话尽管讲。”

    “请问千岁,江山与美女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江山。”

    “着!有了江山,天下美女还不是任意受用。千岁还是应从大处着想,不可因小失大。”

    “先生不要再说了,本王全都明白了。”杨广把手一挥,车骑大队又浩浩荡荡向建康进发。

    公元589年正月十五,正值上元佳节,天气晴和,风微日暖,平陈大元帅晋王杨广,端坐在陈国金殿的盘龙椅上,接受部属的参拜。居高临下,俯视杨素、高俊、李渊、韩擒虎、贺若弼等人逐一叩见,得意与豪气陡然而生。他扫视一眼面带不悦在下首落座的秦王杨俊,更加产生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此时此刻,自己不就是君临天下的皇帝吗?他更加明白了晋王与皇帝有很大的不同,而从晋王到皇帝并非高不可攀。他又想起了宇文述的忠告,如果拥有江山社稷,那天下美女还不是尽情享用。他发誓要真正登上皇帝宝座。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参拜的群臣中,高俊内心惴惴不安。对于张丽华之死,杨广能不算账吗?但从杨广的表情上,却很难窥知他的心思。他的面部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谁知他胸内是否蕴含杀机?

    相对而言,韩擒虎则显得坦然。因为他手中拿到了杨广一个把柄,他早打定主意,只要杨广向他发难,他就把杨广那一见不得人的丑闻公之于众。那是三天前的傍晚,夜幕初垂,他率一支马队在建康城内巡逻,发现从东华巷巷口急匆匆溜出一个人来。当看见他的马队,又赶紧缩回去。韩擒虎立即生疑,将那可疑人生擒。带回住处经过严刑拷问,始知此人李柱,是施文庆等五大臣委派给晋王送礼的。共送奇珍异宝一车,杨广答应对五大臣从轻发落。韩擒虎真是大喜过望,将李柱关押,单等杨广发难之际,打出这张王牌。

    难耐的沉默过去,杨广终于开口了:“各位大臣、将军英勇善战,铁师渡江,横扫逆陈,生俘陈主,本帅甚为欣慰。一定禀明万岁,厚加封赏。”

    众人齐声回答:“全赖万岁洪福,元帅指挥有方。”

    杨广把目光定在了高俊身上:“高大人!”

    高俊一惊:“下官在。”

    “本帅有一事不明,陈主宠妃张丽华究系何人所杀?”杨广又追上一句,“据本帅所悉,乃韩擒虎所为,不知确否?”

    “这……”高俊为难了。

    “为何吞吞吐吐?”杨广追问。

    “此事,它是,当时,”高俊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大人不必为难。”韩擒虎挺身而出,“大丈夫敢作敢为敢当。元帅,张丽华乃末将所杀,与高大人无关,也与兵士毫无干系,你要杀要剐有我一人承担。”

    杨广面无表情:“果真与高大人无关吗?可莫要违心地大包大揽哪。”

    “杨广,你就别装腔作势了!”韩擒虎自知必死,就什么也不顾了。

    在场之人无不大吃一惊,如此以下犯上,当众侮辱堂堂晋王,这还了得!韩擒虎免不了要被千刀万剐。

    杨广却隐忍下来,并未动怒。

    高俊惊魂失措:“韩将军,你疯了不成?快向大元帅叩头请罪。”

    韩擒虎哪里听得进去,依旧指名道姓:“杨广,你看似道貌岸然,实则藏污纳垢;你不许兵士狎戏女人,却派亲信来取张丽华要享用;你不许将士私取一文,却成车收受金宝贿赂,你算什么大元帅?狗屁!”

    令在场者大惑不解的是,杨广当众受辱并不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问:“韩将军想必是有证据了?”

    “当然,你等着瞧!”韩擒虎转身跑出,很快将李柱揪着耳朵扯上金殿,“说!如何向晋王行贿?”

    李柱胆怯,不敢当众指实:“我,我……”

    “想不想要命!”韩擒虎把刀架在李柱脖子上。

    “将军,饶小人一死,我也是无可奈何呀。”

    杨广开口了:“韩将军,你就莫再逼他了。本王证实,李柱曾送我金宝一车,我也曾答应他对施文庆等五人从轻发落。”

    韩擒虎放开李柱:“现有证人在场,谅你也难以狡赖。大元帅,你自己定的军令,该当何罪?”杨广看看众人:“各位,李柱行贿之事确实,只是……”

    “只是什么!”韩擒虎得理不让人,气势汹汹,“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自己定的军令,把脑袋交出来吧!”

    杨广微微一笑:“如何处置,请杨素杨大人决断。”

    杨素对大家说:“各位大人,元帅并未受贿,李柱走后即召下官把情况说明。”

    “不对!”韩擒虎嚷起来,“杨素与元帅是至交,杨素包庇,是在说谎。”

    杨广依旧微笑:“请李渊李大人发表高见。”

    李渊对众人说:“前天晚上,大元帅把我唤去,将李柱所贿一车金宝交我保管,现仍在我营中。”

    杨广笑问韩擒虎:“李渊也是包庇我吗?”

    韩擒虎和在场者皆知杨广李渊无私交,韩擒虎确实有些糊涂了:“大元帅,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杨广这才解释:“佯做收下李柱贿礼,施文庆等五贼才会安心,才不至于纠集部众劫狱逃跑。可以叫做稳军之计。”

    众人无不称颂:“大元帅清正无私,谋略过人!”

    其实,杨广对于把这车金宝放出去是很不情愿的。他本想以此孝敬独孤后,但宇文述力劝要以声名为重。如今他不禁暗暗叹服宇文述有先见之明。

    韩擒虎着实懵了,但他不肯服输:“大元帅,这件事算我有误。可你取张丽华之事,却难逃贪色之罪。人是被我杀了,如今你随便处置吧。”

    “来呀。”杨广正色呼唤一声。

    人们心弦都紧缩起来,这是在叫人,显然是要处置韩擒虎。看来,他的人头是保不住了。

    王义应声走上,手中一方紫檀木托盘,上置一柄二尺长短的弯刀,显然是杨广早有安排。韩擒虎心说糟了!看光景是要让我自裁。

    待王义站定,杨广对众将说:“这柄刀名为弯月三星刀,形似一弯新月,上镶三颗蓝宝石,如三星拱卫。此乃当年古越铸剑名师钟离汉所铸,勘称稀世奇珍,是从施文庆身上搜来。常言道红粉赐佳人,宝刀赠壮士。本王决定这弯月三星刀赏与韩擒虎将军。”

    此话一出,全场无不惊愕。韩擒虎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懵懵懂懂地说:“大元帅,你要杀我就痛快动手,何必耍笑取乐。”

    “王义,看赏。”杨广下令。

    王义走近韩擒虎:“韩将军,领赏吧。”

    韩擒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元帅,这是为什么?我实在不明白。”

    “韩将军。”杨广其实是对大家说,“我之所以急派宇文先生取张丽华,就是担心统兵大将经不住狐媚而有违军令。一旦哪位把持不住,你们说我杀是不杀?”

    韩擒虎发问:“既如此,大元帅何不下令就地斩首?”

    “陈主与宠妃皆为要犯,理当解回京城由万岁处置。”杨广早已准备好答词。高俊听了不觉深为惭愧:“下官万分钦佩大元帅的良苦用心,请恕我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杨广心中得意:“高大人,莫要如此,快快请起。”

    韩擒虎“咕咚”一声如半截塔塌倒:“大元帅,末将口出不逊,罪该万死,今后当不惜肝脑涂地报效千岁!”

    杨广目睹韩擒虎手捧宝刀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很不是滋味。毁了自己心上人,还要违心地奖赏。不行,应该让他吃点苦头。转念之间,杨广有了主意:“韩将军,你刀劈张丽华本王已论功行赏;可你不从军令还当受罚呀。”

    韩擒虎又糊涂了:“大元帅的意思是?”

    “身为统帅就要赏罚分明,你违抗军令辱骂上司该当斩首。”杨广顿了一下,见韩擒虎全身一震,又转口说,“但念你为人忠直,从轻处罚,责打二十军棍。”

    两名侍卫上前,将韩擒虎当众按倒,黑红棒上下翻飞,结结实实打了二十下,韩擒虎裤子渗出血来。杨广命人扶起他:“韩将军,本王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不是很痛呀?”

    “不,不痛。”韩擒虎忍痛说,“末将口服心服。”

    “高大人。”杨广又把目标对准高俊。

    “下官在。”高俊顿觉全身汗毛都立起来。

    杨广数落他:“韩擒虎乃一介武夫,草莽行事情有可原;而你非但不加制止,反与其合谋对抗军令,你可知罪?”

    高俊再次跪倒:“下官知罪。”“知罪就好,不予追究,下次不可再犯。”

    “以后万万不敢。”

    杨广想起宇文述的嘱咐,很不情愿地说:“高俊攻破建康立有头功,赏黄金百两。”

    高俊诚惶诚恐叩头:“谢元帅不杀之恩,谢元帅重赏!”

    杨广用胡罗卜加大棒这两手,把高俊、韩擒虎彻底制服。他又对所有将士重加犒赏,反正南陈库存丰厚,他乐得做人情,将士们无不感恩戴德。

    惟有李渊心中明亮,他不相信杨广轻财远色,有意再试探一下:“大元帅,国库府库众多,金银无算,当如何处置?”

    “就由你负责点验、造册、封存。”杨广胸有成竹,“然后上报万岁。”

    “大元帅是否先行点验一下。”李渊有意为杨广提供方便:借点验之机先行随意掠取。

    杨广毫不动心:“我已说过,交你全权点验,本王不取分文。”

    李渊仍不死心:“还有施文庆五人如何发落?”李渊怀疑杨广是否另外还收有贿赂。

    “施文庆、沈客卿等五贼,蛊惑陈主,欺压群臣,盘剥百姓,罪大恶极,连同李柱一起推出斩首。”杨广下了决断。

    众将无不赞颂,五贼行刑之际,建康百姓奔走相告,街衢拥塞,有人高呼晋王万岁,实属大快人心。

    李渊无话可说了,贺若弼又奏问:“现有宫娥二万余人在押,皆年轻美貌女子,请令定夺。”

    “发给盘费,遣散归家。”杨广又补充说,“若有无家可归无亲可投又愿留下者,好生礼待,不得难为,连同陈主嫔妃一起解往京师,交万岁发落。”

    “大元帅英明!”众将齐声称颂,就连李渊都发自内心了。

    杨广下殿回来时,仍处于兴奋之中。是啊,他平生第一次这么酣畅淋漓地发号施令,真正受到众人的尊敬与赞扬。这是一种精神享受,从未体验过的愉悦。然而,当冷静之后,他又感到若有所失了。他略有埋怨地数落宇文述:“先生,一切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可我得到了什么呢?没有美女陪伴,囊中未入分文。我吃了这么多苦,不是太亏了吗?”

    “不,千岁收获颇丰。”

    “可我两手空空。”

    “千岁此番平陈,积下赫赫战功,这就是取代太子的资本。轻财远色,博得贤达名声,这也为取代太子构筑了新的阶梯。”宇文述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欣赏,“千岁所得到的,是无法用价值计算的。”

    杨广总感到不满足:“难道不能既得名声又取实惠吗?”

    “世间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杨广想了想:“倘若真能易储遂了夺嫡之愿,今日所失倒也值得。否则,就是赔本生意了。”

    “千岁,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不以小利毁大计,百折不回,锲而不舍,那么,登上太子宝座,直至登上龙位都是可以实现的。”宇文述信心十足。

    杨广眼前又浮现出适才在金殿龙位上赏赐众将时居高临下的情景。那至高无上的权威着实诱人,他发誓要登上这人间权力的巅峰。

    杨广大军扫平南陈生俘陈主的捷报到京,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杨坚与独孤后正在仁寿宫品茗,他手掐报捷书喜得眉开眼笑:“江山一统了,朕不再是半个皇帝了!”

    独孤后吸一口香茶,嘴唇红润起来:“万岁,广儿功不可没呀。”

    “当然,朕要厚加封赏。”

    “给黄金、美玉、珠宝吗?南陈国库充裕,他会少这些吗?”

    “不需重赏,朕就加封。”

    “他已是晋王,还往哪封?”

    “爱妃的意思是?”

    “与勇儿相比,广儿文韬武略,又孝顺又俭约,而且不重女色,又立此旷世奇功。万岁百年之后把江山交与广儿,显然更为妥当。”

    “爱妃要易储?”

    “太子废立,古来有之。”

    对于这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杨坚未轻易表态:“此事非同小可,还要看群臣态度如何。”

    独孤后还欲再说下去,太子杨勇到了,她立刻收敛起笑容,冷眼相向。

    杨坚问:“太子进宫为何?”

    “儿臣获悉南陈已平,特来向父皇母后贺喜。”杨勇仔细斟酌着词句,“父皇英武,母后贤德。方使天下一统华夷。”

    “这么说就不关晋王的事了?”独孤后冷冷地插一句。

    “上有父皇指挥,下赖将士用命,当然,晋王与秦王随军远征,也是有功的。”杨勇尽量贬低杨广作用,而且特意把秦王杨俊提上,意思很清楚,即或有点功,秦王也要分去一半。

    “你挺会说话呀。”独孤后存心找茬,“我问你,元妃怎么样了?你还是把她抛闪形同身在冷宫吗?你不是整天和云昭训在一起厮混吧?”

    “儿臣不敢。”杨勇忍住气,“自聆父皇母后教诲,儿臣勤习武艺,熟读经书,节制奢欲,与元妃相敬如宾。”

    “哼,尽拣好听的说。”

    “儿臣不敢谎言蒙蔽。”

    “算了,我懒得听你这假话。”独孤后径到后殿休息去了。

    这正是杨勇求之不得:“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从杨广离京,杨勇听姬威之劝,主动与帝、后靠近。独孤后对杨勇素无好感,成见极深,因而并不见效。而文帝杨坚,由于杨勇不断献殷勤,态度已有转变。此刻便颇有耐性:“有话尽管奏来。”

    “儿臣以为,南陈初定,大局未稳,溃军游匪尚众。为防死灰复燃,父皇至少要留下五万大军在彼镇守。”

    杨坚觉得有理:“你看哪位将军可当此大任?”

    “平心而论,惟晋王可独当一面,以晋王之尊足可镇慑陈国遗老遗少。”杨勇揣摩好了杨坚心理,“况且,五万大军交与外姓,一旦拥兵自重,岂不危及社稷。”

    后面的话确实说到杨坚心上:“皇儿所说有理。既如此,朕就降旨着晋王留守广陵,不必来京朝见。”

    “父皇英明!这样晋王可免往返舟车劳顿之苦。”杨勇心中暗喜,只要杨广不能回京,太子之位就不会失去。而且就有机会做杨广的手脚,让杨广逐渐失宠。杨勇在巩固地位的斗争中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赤金博山香炉中的龙胆香,袅出缕缕香气,在殿中缓缓弥漫。青铜鼎中炭火正红,满室充满春天的温馨气息。杨坚徐步入内,瞥见独孤后侧身屈卧在龙榻上。大概是睡热了,领口大开,酥胸半掩,大半个乳峰滑露出来,心窝那一块肉雪似的白。脸颊和唇都如衔山落日,烧得嫣红。面部的皱纹,犹如夕阳上的一缕云丝。杨坚几乎看呆,心说这老婆子还有几分风韵呢。他情不自禁地把手探入独孤后胸衣中。

    从睡梦中惊醒的独孤后,见是文帝动情,灿然一笑:“老没正经。”并未拒绝杨坚的爱抚。

    二人亲昵了一阵,独孤后口渴坐起身来要茶。喝下半盏后,漫不经心地问:“我走后,太子又和你说些什么?”

    杨坚如实复述一遍:“我看勇儿所说不无道理。”

    独孤后脸上已是变色:“你可曾降旨?”

    “传旨人业已离京。”

    “你呀!”独孤后把茶盏狠狠一顿,震得水珠四溅,“广儿离京半年,立下盖世奇功,理应回京受封。你如此对待,岂不令他寒心。”

    “这……”杨坚想想也有道理。

    “有贺若弼留守建康足矣。再说广儿离京半年,总该让萧妃和他团聚一下呀。”

    杨坚不觉点头:“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呢,但圣旨已下,如之奈何?”

    “这有何难,再降一道圣旨就是。”

    “也好,朕就写来。”

    圣旨写好,独孤后对别人不放心,特派刘安亲去传旨。她想,南陈素称富庶,宫中奇珍异宝盈库,但等杨广回京,少不了要有整车珍宝孝敬。

    杨勇如愿以偿地回到太子府,心中高兴脚步轻盈。他直奔云昭训卧室,要把这好消息先告诉心上人。登上百尺楼,望见云妃贴身宫女小翠与他对面后转身就走。杨勇大为不满,急叫:“小翠,你站下!”

    小翠只好止步。杨勇到近前怒问:“见了本宫为何不迎拜,反而有意躲闪?”

    “我,奴婢是想……”小翠支支吾吾,不住回头张望。

    杨勇当即生疑,蹑足挨近楼门,听见里面传出云昭训与一男子的调笑声:

    “你敢吗?偷吃太子禁果就不怕杀头?”这是云妃带有挑逗口吻的声音。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个男子声音很熟,由于又急又气,杨勇一时想不起是谁。

    但是杨勇再也忍受不住,把雕花双门一脚踢开。只见宠妃云昭训与亲信姬威正搂在一处滚在一起。他大吼一声:“你们干的好事!”

    一时间,两个人全都愣住了。姬威无声缩下床,提起裤子,就要溜走。

    杨勇又大喝一声:“站住,要逃命?休想!”

    云昭训顾不得整理衣裙,就势伏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杨勇上前一把抓起云昭训:“贱人,你还有脸哭!”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就要扇她个漏风巴掌。可是一见她那抽抽答答珠泪抛洒的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忍打下去。人常说病西施美,岂不知这泪美人更是动人。

    云昭训软绵绵斜靠在杨勇身上撒娇,双肩一耸一耸:“殿下,你不问青红皂白,张口就责骂妾妃,这是我的过错吗?”

    “你是说怨他?”杨勇手指姬威。

    “平日里你口口声声夸赞他,视他为心腹亲信,怎知他竟是伪君子!”云昭训似乎说到痛心处,又放开哭声,“近来一遇殿下不在,他就过来调戏妾妃,今天竟然强行非礼。”

    “你!”姬威手指发抖,“云妃,说话要凭良心!难道不是你打发小翠唤我前来吗?”

    云昭训自顾说下去:“我一柔弱女子,怎敌他虎狼之力。况且他口口声声说,殿下性命也只在他手心里,我若不从,他随时都可致殿下于死地。为了殿下安全,我只好忍辱与之周旋。”

    姬威慌了:“云妃,你不该编造出这样一番无中生有的话来,你那些甜言蜜语都随风飘散了吗?真乃世间最毒妇人心哪!”

    “姬威!”杨勇逼近他,“本王一向待你不薄,可你竟干出这种欺主行径,我岂能容你!”

    杨勇一声呼唤,两名侍卫来到,将姬威捆在了楼下槐树上,绑了个结结实实。天色阴沉,嗖嗖的小北风像小刀似的,点点莹莹的清雪无声飘落。

    姬威只穿内衣,连冻带怕,瑟瑟发抖。他不住声叫屈:“殿下,小人冤枉。请摒去侍卫,容我申辩。”他不想当众张扬,还欲保全杨勇脸面。

    “你不要再说了,我也不想再听。”杨勇手执宝剑,“我要把你下身物件先割掉,然后再扎成血葫芦,方消我心头之恨。”

    “殿下饶命!”姬威求饶不止。

    “一切都晚了。”杨勇挺剑直刺过去。

    “殿下使不得。”唐令则赶到,拦住杨勇。

    “唐先生,这种衣冠禽兽,不值得你求情。”

    “殿下,姬威有罪,但罪不至死。”

    “唐先生,你叫我怎么说呢。”杨勇有些难堪,“这种事情,就是平民百姓也难以忍受,何况我堂堂太子,一国储君。”

    “殿下,请容卑职说三句话。”

    “讲。”

    “这一,此事乃云妃主动,他累次三番派小翠来召姬威,卑职可以作证。”

    杨勇不觉默然,他想起了自己在门外听到的云昭训调笑和挑逗的话语。

    “这二,姬威对殿下忠心耿耿,殿下采纳他的计谋,已扭转颓势站稳脚跟。”

    杨勇想起方才进宫情景,杨广已被留守广陵,这步棋正是姬威出的,不觉点头。

    “这三,此事不可外扬,有损殿下英名。莫如就此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杨勇感到唐令则所说全都在理,处罚云妃,实在舍不得,放过姬威,又难出胸中这口怒气:“照先生说,难道姬威就无罪吗?难道就该逃避惩罚吗?”

    唐令则递过去一条马鞭:“教训教训他也就是了。”

    鞭声呼啸,杨勇闭着双眼发泄,他胸中积郁的仇恨全从鞭梢流淌下来。姬威则紧咬牙关一声不吭,既不叫痛也不求饶。鞭声响处,姬威单薄的内衣渐渐成了碎片,身上脸上,一条条一道道印满紫红的血杠子。很快,姬威便气息奄奄了。

    “殿下,适可而止吧。”唐令则半是劝说半是相强地夺下鞭子。

    杨勇也累了,但气犹未消,“姬威,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到内宅走动,若再有不轨行为,我活剥了你的皮。”

    “卑职记下了。”姬威声音微弱。

    杨勇又问:“本宫打你服不服?”

    姬威略一沉吟:“又服又不服。”

    唐令则赶紧说:“姬先生,殿下饶你不死已是天高地厚之恩,你怎能还胡言乱语。”

    “卑职罪在不赦,被打罪有应得,便死亦无怨。”姬威忍不住还是说,“但那云妃乃罪魁祸首,如今逍遥法外,岂非不公。”

    “姬威,你太不识进退了!”杨勇胸中又燃起怒火。

    云昭训正倚楼栏观看,听见姬威攀咬她,尖声叫起:“殿下,这厮不可饶恕,痛快一剑杀了他,以绝后患。”

    这话把杨勇提醒,杀了姬威灭口,这桩丑事也就石沉海底了。杀心顿时又起,抄起宝剑:“姬威,休怪我无情!”

    唐令则再次拦挡:“殿下,不能杀,姬威有功啊!”

    “他!”杨勇欲罢不能,想起姬威平素忠心,欲杀又不忍。

    “殿下莫再犹豫。”云昭训飞步下楼来到近前,“当断则断,杀个人算得什么。日后殿下承继大统,如不敢果断杀人,怎能坐稳江山。”

    姬威怒视云昭训:“你,落井下石!”

    唐令则见状索性撒开手:“我话已说明,杀与不杀殿下自己做主。只是杀了姬威谁还愿再为殿下出谋划策?”他冷冷退到一旁。

    左右为难的杨勇,狠狠心还是一剑刺下去。当剑峰临近姬威腹部时,手向下一压,宝剑刺入姬威阴处。姬威惨叫一声,两股间血流如注。

    杨勇无力地掷剑于地:“今后你再不会沾花惹草了。”

    剜心的巨痛撕扯着姬威,但是他最痛苦的不是肉体的损伤,而是心灵的重创。他感到今后无颜见人!他恨云昭训倒打一耙火上浇油,他恨太子一丝情面也不留,他在心中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