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天幕红尘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牧龙师临渊行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弟二早纽约肯尼迪机场停车场,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轿车里,精神极度僬悴的林雪红斜靠在后座上睡着了,她太累了,是心累,是精神极度疲惫,然而即使在睡梦里她也没逃过恐惧,她正做着一个几乎是现实境况真实写照的梦,她梦见自己掉进海里了,汹涌的海水眼看就要把她吞没了,惊恐中她的手拼命地四处乱抓,试图抓到哪怕是一根最小的小草。

    机的把她惊了司机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探进身子,说:“林姐,梁先生到了。”说着,把接客人用的硬纸牌子放到仪表台上,牌子上写着“梁士乔”三个字。

    林雪红赶快整理一下衣服和头发,下车与梁士乔握手,寒暄道:“梁先生,辛苦了。戴梦岩说您把去巴黎的行程都改了,真过意不去。”

    梁士乔客气地说:“哪里,应该的。”

    林雪红歉意道:“这几天失眠,怕去墓地支持不住就在车上睡了一会儿,失礼了。华商会的许主席和《欧美侨报》记者在墓地等我们,按您的安排,先地上了车,凯迪拉克轿车驶离机场。

    梁士乔坐在后排,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递过去,说:“得知伯母和罗兄不幸,梦岩委托我带给你一点美金,略表心意,还望节哀。”

    林雪红极度压抑地深呼吸了一下,说:“没什么哀可节的,已经顾不上了……死的人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没死的人怎么活。”

    梁士乔无语,他不想拿套话去安慰,那样很假,很苍白。

    林雪红拿出信封里的钱看了一眼,全是1美元面值的,从现纱厚度就知道是一万美金。她数了1张放进纸袋,将其余的钱还给梁士乔,说:“戴小姐的心意我领了,我收下1,再多就真的不能接受了,也请戴小姐照顾到我的感受。真的,一点不客套。”

    梁士乔接过钱,说:“好的,我转告梦岩。”

    林雪红说:“梁先生,现在情况是这样的,纽约几个债权人都不愿意去柏林,我请许主席出面做做工作。许主席知道您来,约了九哥、布兰迪和库格列夫,待会儿见个面。我现在没资格要求什么,但还是想请梁先生能给点支持。”

    梁士乔停了好一会儿,说:“剧组只给了梦岩4天假,除去两天往返路在的也但这资是了道组要维持一摊子运转,每分钟都是钱。召集到柏林开会费用不小,你资金这么紧张,我的意思……”

    林雪红说:“这个钱省不省都救不了命,趁手里还有俩私房钱,我得博一下,眼下就是根稻草我也得当井绳去抓,我尽力了,对自己对朋友都是个交代。”

    梁士乔说真说先生是,是什林雪红回忆道:“那是1987年,家明还在北京开公司,有一天家明办公室来了一个陌生人,说是有个项目希望家明给他5万元投资用一年,然后返还家明5万,他拿出5块钱放到桌上,说我就买你5分钟的时间。家明说骗子我见多了,我就给你5分钟,我倒要看看你能出什么骗招儿。结果等那人说完了,家明拿出块钱给他,说温州人向来都是赚别人的钱,你要能到温州赚来温州人的钱,我就给你投资,说你要是骗子,你的学识也不是一般的骗子,这点小钱就当赏识你的学识吧。过了半个多月这人又来了,他拿着那钱真去温州做了笔生意,赚了8块钱回来,所有过程都有据可查,那不是作假能作出来的细节。家明是说话算数的人,二话没说思给他5万。”

    梁士乔笑了笑说:“我知道北京有句土话,形容不靠谱的人叫二。至少在一般人眼里这俩人都够二的,恐怕当故事说都没人信哪。”

    林雪红点点头,说:“可不是嘛,家里人都说家明疯了,居然相信这么个骗子,好在钱也不是很多,这事就过去了,想不到一年后这人还真就提个皮箱找上门来了,箱子一打开整整5万。家明问他挣了多少钱,他说挣了多万。当时家明正筹备来美国发展,就说你别干了,跟我去纽约吧,那儿有大舞台。这人说他已经不干了,已经攒够了出国的钱,他要去柏林。俩人吃了一顿饭,推心置腹谈了一场,家明这才知道这人要去柏林是为了研究马克思主义。临别,家明说什么都不要那5万,家明说我不要你的钱,你要真想谢我,就送我一句比5万还值钱的话吧。这人想了想,说那我就送你四个字吧,见路不走。”

    梁士乔听得人神,说:“这故事蛮有意思的。”

    梁士乔等了一会儿,见林雪红久没下文,就问:“然后呢”

    林雪红说:“没了,就这些。”

    梁士乔不解:“嗯?这就算完了?”

    林雪红说:“完了,就这么怪怪的,谁能想到男人还有这种玩法?如果不是侨会的朋友帮忙打听,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叶子农这人在哪儿呢。”

    梁士乔说:“这年头还有人研究马克思主义?呵呵。”

    林雪红说:“这还不算什么,据说他16岁就研究,算到现在应该年了。为直接读原版著作,他在文革那会儿就学了英德两种外语,后来在政法大学上了两年就退学,佛学院上了两年也退学,都是为这个。”

    梁士乔更不解了,说:“读书不为学位,那他为什么呢?就算是为了研究,那研究马克思主义他也得为点什么吧”

    林雪红说:“他父母都是干部,都在文革中死了,他想知道父母至死都忠诚的那个信仰到底是什么,就为这个。当然,这都是据说,从家明嘴里七零八碎听来的。”

    梁士乔沉思了一会儿,说:“你愿意相信他有能力,也愿意相信他应该负责。”

    林雪红说:“是的,是我愿意相信,而不是相信。毕竟他没钱,有个正式文凭还是初中毕业,而且人家凭什么对我家的事负责?可我还是愿意相信那儿有根稻草,人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也只能靠信念了,再没这点东西撑着,那就活不下去了。”

    汽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来到纽约东郊一个公墓,在公墓停车场刚停下车,两个男人迎面过来,一个年轻点的胸前挎着照相机,肩上挎着照相器材包,一看就是记者,旁边的中年人则是一种稳重装束和领导气质,显然是华商会的许主席。下车后林雪红给双方介绍,梁士乔与二人握手。司机打开车后厢取出事先准备好的束鲜花,给梁士乔、许主席和林雪红每人分了一束,一行人向苏玉平的墓地走去。

    这处墓园更像是一座公园,美丽而幽静,高耸的树木像一把巨伞展开浓密的树荫,小路旁边到处是茸茸青草,不时能听到鸟儿的啼鸣,让人仿佛倾听到生命流逝的声音。在西方的基督文化里,人死后将化为灵魂进人基督的天国,那里只有爱和幸福,所以墓地气氛更多是纯净而释然,少了几分鬼神的。

    作为中国人,苏玉平和罗家明母子的墓地还是沿袭了中国人的墓葬传统,两个墓地分立安置,罗家明的墓地在母亲苏玉平的墓地旁边。梁士乔在林雪红和许主席的陪同下向苏玉平的墓碑献花、默哀,摄影记者从不同角度拍下了梁士乔悼念仪式的全部过程。

    仪式过后,梁士乔说:“戴小姐和苏教授的关系是演艺圈里都知道的,戴小姐需要这样的报道,你们考虑得很周到。我也冒昧提个请求,报道请突出第一时间,戴小姐是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经纪人是在到达纽约的第一时间去了墓地,谢谢。”

    记者答应道:“这个是事实,不会有问题。”

    许主席说:“梁先生,知道你来,我约了九哥、布兰迪和库格列夫,你看能不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大家见个面?不会很长时间的,你上我的车,见过面我送你回家。”

    梁士乔说:“好的。”

    回到公墓停车场,梁士乔上了许主席的车,记者上了林雪红的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继续向西朝纽约市中心行驶。驶过曼哈顿大桥两辆车分开了,车上的人相互挥手示意,然后各自去了不同方向。许主席的车在纽约大学附近的一条街道停下,两人进了一家咖啡馆。

    这家咖啡馆不是很大,方桌的白色台布上再加一层较小的黑色台布,露出四个白色的桌角,黑色台布上摆着白色瓷器。虽然夜幕还没有落下,咖啡厅里依然被灯光笼罩着,橘黄的灯光里恰到好处地融进了几许淡淡的咖啡色。在这个浪漫而怀旧的空间里,既有情侣在窃窃私语,也有人高谈阔论,宁静与嘈杂就这么鲜明地彼此容纳着。

    咖啡厅纵深处的一张桌子,正在喝咖啡的个男人见许主席和梁士乔走进来,都礼貌地站起身,许主席谦恭地用英语跟大家打招呼,首先向大家介绍梁士乔,然后仍然用英语向梁士乔介绍道:“这位是九哥,老九面王的老板老九。这位是库格列夫,这几天一直在莫斯科帮罗家料理后事,昨天才回来。这位是布兰迪,美国迪拉诺电视台新闻频道编导。”

    又是一番握手寒暄,三个中国人、一个美国人、一个俄罗斯人,在纽约曼哈顿区的这家咖啡馆里聚在一起。一张方桌坐不下5个人,服务员过来把两张方桌并成一张大桌子,又给新来的两位客人上了两份咖啡,大家围桌而坐用英语交谈。

    许主席说:“柏林债务会议的事都已经通知到各位,但一直没达成共识。今天梁先生也来了,趁这个机会大家再商量商量。”

    老九说:“我说话直,许兄别太计较。你想吧,几个大男人跟着一个小女人,硬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对一堆不相干的债务负责,这像什么呀?还要脸不要了?”

    老九4岁的年纪,身材高大,脸色黝黑,面部线条粗犷刚硬,颧骨比较突出,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颊和下巴泛着一片胡子青茬,直爽里透着一点的。

    布兰迪说:“我正在休假,时间不是问题,但是去柏林理由不充分。简单说,林雪红不能拿一个传奇故事去推定叶子农应该负责和有能力负责,叶子农也不能拿一堆马克思主义去替你还债。以罗家目前的状况,我认为应该采取更务实的态度。”

    梁士乔说:“我同意这个观点,务实。罗家没钱,你勒死她也没用,况且是因为朋友才借的钱,借钱就有风险。以债权人的角色去柏林,没道理,也没用,真的有失体面。如果不是十分必要,戴梦岩将尽量避免出现在那种场合。”库格列夫头一歪,手一摊,做了个俄罗斯式的动作,意思是: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许主席环视了一下大家,说:“其实我跟各位的看法一样,但是罗家求助到侨会,侨会就要尽这个义务。出了这种事,罗家的天也就塌了,林雪红还算清醒,没去管后事,全让家明的妹妹和几个朋友去操办了,她自己关在屋里想了几天,想出来这么个主意。林雪红是想以江湖的方式解决,德、美侨会都出个代表,这就代表侨界江湖了,撑个道场,施加点道义影响。林雪红的意思是不管有理没理的,直接间接的,责任的,交情的,道义的……凡是能烘托造势的都用上,在不扩大诸位损失的基础上,争取先保住饭店,有了饭店不仅罗家有了生路,也有了赚钱还债的机会。”

    老九说:“这样的会十有八九就开成了集资会,那还跑柏林干什么?就在纽约开了。”

    许主席说:“林雪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东西很难表达,她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才委托我来说的,其实我也表达不清楚。这么说吧,各位去柏林不是去找叶子农负责的,而是作为罗家明的朋友共同商讨罗家债务危机解决办法的,在林雪红认为叶子农应该负一定责任的基础上,其他债权人愿意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梁士乔忍不住笑了笑,说:“听起来还是集资会,我知道许主席不是这个意思,这意思一层一层的确实很难表达,许兄不必再解释了,大家意会就行了。”梁士乔的后半句话里用了“许兄”的称谓,这种亲切吻避免了“不必再解释”可能被误解为不礼貌。

    许主席说:“罗家明不死,罗家明就是责任主体,跟人家叶子农说不着呢。恰恰是罗家明一死,没有责任主体了,林雪红找叶子农求助倒是有可能了。林雪红这个想法也并非完全没道理,毕竟罗家明帮过叶子农,叶子农能被家明看得起想必也有他不简单的地方。让我怎么说呢,大家给她个心理平衡的机会行不行?雪红给各位预订了头等舱、五星级酒店,各位就当旅游一次,就受点委屈、舍点面子,我代表罗家恳请各位帮忙了!”

    老九说:“许兄,可别这么说,我去就是了。”

    梁士乔也说:“许主席言重了,我转告戴小姐,争取挤点时间去一趟。”库格列夫说:“我不反对,我理解罗家的决定。”

    布兰迪的表态则是美国式的,说:“这就算投票表决吧,我服从多数。”

    许主席起身以传统的中国礼节抱拳道:“那就拜托各位了,谢谢!谢谢“

    咖啡馆见面应该算是一个协调会了,议题单一,议程简短,很快就结束了。正如林雪红所托付的,许主席发挥了侨会以及他个人的影响,说服了债权人参加柏林会议。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许主席开车送梁士乔回家。

    许主席一边开车一边搭讪道:“看这情况,家里还不知道你回来吧”

    梁士乔说:“没告诉她,她一知道就当个事了,这次时间太紧,能回家看看就挺好。”

    许主席感叹道:“罗家明也算一方人物了,没想到一脚不慎就……真是世事难料啊”

    梁士乔点点头,然后问:“这么多人去柏林,跟叶子农约定好了吗?”

    许主席说:“德国侨联轮值主席钱静辉跟叶子农联系过了,但只是表达个意向,说有时间的话希望跟他见个面。叶子农说只要钱主席方便,他随时都有时间。这就是说叶子农近期都在柏林,他大概会以为是侨联找他有什么事。”

    梁士乔说:“这样不好吧,这不是搞突袭嘛。”

    许主席说:“林雪红就是这么要求的,她怕叶子农知道了借故推托,这个只有林雪红去解释了。侨会也难呢,面儿上的事该说得说,该办也得办。当事者迷呀,劝也没用。”

    梁士乔说:“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大一笔钱,抢银行都来不及了。”

    许主席说:“这话都跟她说过,没有用。”

    许主席按梁士乔所说的地址驾驶到曼哈顿下东城包厘街,在“永恒之光灯饰”店铺门停下车。这条街是纽约有名的灯饰区,遍布着几十家灯饰店铺,也是餐具批发零售较为集中的地方,以前这里是犹太人居多,后来逐渐被华人商家取代了。“永恒之光灯饰”的招牌上有英、汉两种文字,门头不是很大,装饰风格简约、典雅。

    许主席下车在路边与梁士乔握手道别,说:“梁先生一路劳顿,我就不打扰了。”

    梁士乔说:“多谢许主席关照,咱们下次再叙。”

    看着许主席的车走远了,梁士乔转身进店里。

    店里有一位男士在专注地挑选吊灯,一个服务生站在身旁随时准备解答问题。还有一对情侣驻足在一台精致的落地灯跟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士正在给他们介绍商品。这位女士正是梁士乔的妻子,漂亮、端庄,她注意到有人进来,以为是顾客,目光闪过了一下,但随即目光就回来了,就凝固了,来人竟然是她日夜思念的丈夫,正冲她微笑。

    妻子又惊又喜,惊喜之下突然就没了词汇,说:“你,你……哦,上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