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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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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下班时刻了,阙御堂还在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他刚挂上与国外客户的电话,拿起文件要批阅,负责内务联络的女秘书便打内线进来询问:“总经理,梁心伦小姐来访,但没有事先预约,请问您要见她吗?”

    梁心伦?阙御堂没料到她会来,愣了愣,很快回复道:“请她进来!”

    “是。”

    秘书挂断电话后,阙御堂望着电话机出神。她怎么会突然过来呢?按理说,她应该是不会再到他这儿来的,今天为什么突然来了?难道是

    “总经理,梁心伦小姐到了。”

    女秘书将人带进他的办公室。“嗯,你先下去吧,短时间内我不见其它客户,有事你先让仁钧替我处理。”

    “是的”女秘书很快退下。

    阙御堂起身走前方,紧窄的臀倚着办公桌,定定打量这个原本该消失在他生命的女儿。今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刺绣亚麻无袖上衣,搭配一条现下流行的民族风花色长裙,脸薄施脂粉,气质清新,但掩不住苍白的气色。她神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心想。

    “我没想到你会来。”阙御堂扯着嘴角一笑,故作镇定地道。

    “我自己也没想到!”梁心伦僵硬平板的回答,让阙御堂挑起了眉。

    “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他隐约猜到她可能发现了什么,但还是继续装傻。

    “我来,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见他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梁心伦更难受了。

    “什么事?”

    “你就是爱悦基金会交响乐团的幕后赞助者,对吗?”阙御堂没想到她会直截了当地问,愣了愣,僵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

    “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再骗我了!你以资助爱悦基金会交响乐团为条件,要他们扫墓我入团,对吗?”

    确实,她没说错,阙御堂无法否认。他有些恼怒夫子没打算让她知道的。“是谁说的?陆团长?”

    “不关他的事,这件事是我自己调查出来的,如果不是我查了,我根本不会知道,你用钱替我买下了乐团首席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阙御堂倏然拧起剑眉。

    “不是吗?你以金援为条件,替我疏通管道让我入团,还逼近他们将首席小提琴手的位置让给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只因为你认为我在餐厅里拉小提琴让你颜面尽失,就使出这种计谋把我骗到乐团吗?”

    “骗?!你是这样认为的?”阙御堂沉下脸,怒声质问。

    “是的,我的感受就是那样!对我而言,这一切全是个残酷的骗局,一个丑陋的利益输送,践踏我自尊的大骗局!我不会再受骗,我要离开乐团!”

    “你说什么?你要离开乐团?”阙御堂紧张地瞪大眼。

    他那么紧张,大概是怕她又回餐厅拉琴让他丢脸吧,梁心伦顿时有种报复的快感。但她累了,不想再跟他缠斗下去了。“没错!我要离开乐团,不过你不必担心我也不会再回餐厅工作,这样你应该可以安心了,请你放过我,从今以后离我远一点。”

    她转身想走,但被震怒的阙御堂一把拉住。“为什么要将我想得那么可恶?为什么你不会认为我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为什么要一口咬定,妄下定论,把他当作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因为,我不需要这种用尽心机的帮助!无论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不需要。你不会了解,一个真心爱好音乐的人,被人用钱买卖是什么样的感受?那不是荣耀,而是羞辱!总之,我会马上离开乐团,我心意已决。”乐团,她是绝对不要再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

    “慢着!”阙御堂猛力拉住她。他快气炸了,她自己胡思乱想一堆,为什么不听听他怎么说?

    “你拦我也没有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回去的!”梁心伦倔强地别开头。

    “你可知道我为了让你进入乐团,花费了多少心思?你一句骗局就将我的好意付诸东流,你说我践踏你的自尊,你又何偿不是在践踏我的善意!”

    “你所谓的‘善意’,我不需要,拜托你好心点,饶过我吧!“说完,她用力拂开他的手,转身跑离。

    “你给我站住!”

    她才不“站”起来呢!梁心伦故意跑得更快。

    见她压根不甩他,头也不回的!往外冲,阙御堂真是气炸了。这个顽固的女人,存心气死他吗?

    他抓起外套,立即追了上去。“呀,梁小-,总经理-”

    秘书先是看见一道纤丽的身影自眼前奔过,还来不及反应,接着又来一个,而且还是她的顶头上司。

    “我今天提早离开,有事明天向我报告。”

    “啊,是”

    秘书错愕的看着自家老板的身影,快速闪过长廊。

    经过短暂的追逐战,阙御堂终于在电梯前抓住梁心伦。

    “梁心伦!”

    阙御堂咬牙切齿,阴沉沉的冷笑。“终于被我逮住了!”

    “你想怎样?”

    梁心伦知道他不会伤害她,但是他现在的笑容好狰狞,他笑得比哭还可怕。

    “我不会伤害你,只想和你好好谈谈!”

    阙御堂不容拒绝地扯住他纤细的手腕,反身走回电梯,按下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你要带我去哪儿?”

    电梯很快就到达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门一打开,梁心伦发现是停车场,马上紧张地问。

    “找个好地方谈谈。”

    说完,他从口袋里取出汽车钥匙,开启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子驾上下班车潮拥挤的道路,驾向梁心伦未知的地方,一路上没开口说话,因为他还在调整自己的怒气。

    要是现在开口,他怕自己被她的固执气的动手打死她。

    车子一路驶到离市中心有短距离的河堤地,只有在这里,她才不会乱跑。

    阙御堂找了个停车格停进去,梁心伦现行下车,转头眺望这片规划过的河滨公园。

    黄昏的河堤,别有一番罗曼蒂克的气氛。

    只可惜此刻她只想吵架,没有那种谈情说爱的闲情逸致,再说-他们现在也不是那种关系!

    思及此,许多不满的情绪都涌现出来了,她也不等他,赌气地转头朝河堤道路的另一头走去。

    但阙御堂当然不可能就此放过她,几个大步,他很快就跟上去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好久,他先打破沉默

    “心伦,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我不想和你谈!”她生气的别过头,冷硬拒绝。

    “别使小性子,文明人最重视沟通了不是吗?”

    “你是文明人吗?”她嘲讽的笑了。

    不能怪刻薄,打从分手至今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哪一样符合文明人的标准。

    “我当然是!而我也期望你是,能不能冷静一下,好好地听我说?”

    他按住她的肩,强迫她停下脚步面对他。

    “我无法冷静!”

    一见到曾让自己深深迷恋的黑色瞳眸,梁心伦又开始按捺不住激动。她挥动他的手,愤怒地道:“你永远不会知道,你伤我有多深!无论如何,我不会再回乐团了,不管你怎么说都一样。”

    任何人那样对她,她或许都不会如此生气,但唯独他-唯独他-

    她合上眼皮,再睁眼时,眼里已是泪雾朦胧。

    “你-”

    她的泪让他觉得自己像混蛋,一抹说不出的疼揪在心口,让阙御堂难受极了。

    “你一定要这么顽固吗?好好听我说行不行?!”她的顽固也让他很气愤,好想猛力摇醒她那颗不知变通的小脑袋。

    “我没有任何要侮辱你的意思!以资助乐团为条件,要他们网罗你入团,也不是为了骗你离开餐厅。”

    “如果不是,那是为了什么?”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一直认为,我是因为自己的私利才这么做,为什么没想到,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

    “为了我?”真荒谬!“为了我什么?”

    “你是个有才华的音乐家,埋没在餐厅里不觉得可惜吗?如果能够加入乐团,公开演出,让更多人聆听你的音乐,不是很好吗?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在餐厅里卖艺维生吗?”

    “我-”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认为加入乐团对你比较好,不是为了要逼你离开餐厅。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还是关心你的。”

    他自嘲一笑道:“或许你很难相信我,但我说的是真心话。就因为分手了,我无法再继续照顾你,才希望你有更好的发展,将来才能够照顾自己,不至于穷困潦倒,让我担心。真要说我有私心,这就是我的私心。对你的亏欠,是我心里一辈子都难以抚平的缺口。”

    是迟来的良心,让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而不是过去那荒唐的自尊与面子。

    如果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有这样复杂的感觉。

    无预警地解除婚约,冷眼旁观她家破产,父亲自杀,他也未曾有过太多愧疚,只觉得那是最恰当的决定。

    但诡异的是,分手之后,他好像才开始真正认识她。

    现在的她,比以前交往时更令他怜惜,心疼,他无法置之不理。

    要他眼睁睁看她潦倒困苦不管,他做不到,只能想办法帮助她。

    “用那样的方式让你加入乐团,或许不是很恰当,但那是我对你的善意,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能不能信我一次,接受我的好意?”他语气沉重地央求。

    梁心伦望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我愿意相信你是好意。”不知为什么,她相信他。她想他并没有说谎,他真的是为了她,才用那样的方法让她入团。

    但-

    “我相信你,也谢谢你这样替我着想,但是我没办法接受!”她注视着他,语气柔和,但语意坚决。

    “再怎么说,利用金钱与权势得来的地位,我怎么也无法坦然接受,我宁可一辈子辛苦地在餐厅拉琴,也不愿意靠着关系加入乐团,甚至霸占首席的位置。这是我身为音乐人的尊严,你懂吗?”

    看出她不会再改变心意,阙御堂叹了口气,不再勉强她。

    “我明白了!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那就离开吧,我不会再强迫你任何事。”

    霸道的他已经慢慢学会尊重她,倾听她的声音,而不是一味地逼迫,要挟。

    “谢谢你。啊,还有-”她突然想到一件事,紧张地拜托道:“陆团长还有大家,都是很出色的音乐家,能不能请你不要撤回资金,继续帮助他们好吗?他们真的都很优秀,乐团就此解散太可惜了!”

    见她不担心自己的将来,反而替人操心,阙御堂很无奈,但也拿她没办法。

    “我知道了。这笔资金我不会撤回,我会拨一笔款项替乐团成立信托基金,以后乐团的运作将不会再受影响。”

    “谢谢你!”

    “你不必道谢,反正捐赠给基金会的款项可以抵税,再说这对阙氏的形象也有提升的效果,对阙氏而言,只有好处没有损失。”

    听到这番精明的话,梁心伦不禁露出苦笑。

    真不愧是他的作风,对他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但这样也好,这样她就不欠他什么了。

    “咦,我们好像越走越远了。”

    她回过神,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很偏远的地方。距离刚才停车的河堤公园有好长一段距离了,放眼望去全无人影,而且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除了几盏路灯透出朦胧的光线之外,四周一片漆黑。

    “嗯,我们回去吧!”

    阙御堂看看四周,点点头,两人便往回走。

    走没多久,阙御堂发现前头走来三个人。

    从那些人的衣着与走路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角色,一种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

    “我们走快点!”

    他不由分说,拉起梁心伦的手加快脚步,想赶紧走到有人的地方。

    “为什么?你-”梁心伦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被他拉着只往前走。

    但是道路只有一条,即使他加快脚步,依然避不开那些迎面走来的人。

    阙御堂刻意靠着路旁走,但发现他们依然笔直地朝他们走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描紧手心,神情紧绷,希望自己会错意。但-

    “不错嘛,来散步还带妞,挺逍遥的嘛!”

    他的直觉没有错,他们果真直直地挡在他们面前,看来像三名混混的领头,咧开邪恶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们。

    “哇!老大,这家伙看起来超有钱的样子耶!”有名混混发现阙御堂西装笔挺,好像在路上踢到黄金一样,眼中迸出惊喜。

    另外一个则一脸淫秽地直盯着梁心伦。

    梁心伦被他瞧得浑身发抖,害怕地缩到阙御堂身后躲着。

    “你们想做什么?”阙御堂板着脸质问,希望他们识相点快走。

    “做什么?看你们这么甜蜜,我们这几个王老五当然也想沾沾光,抽点恋爱税啊。”

    “你们拦路抢劫,不怕我报警吗?”阙御堂悄悄将手探进口袋里,握住手机。

    “报警?哈哈!等警察来,我们都已经逃到天涯海角,而你们-应该已经躺在地上,变成两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吧?”

    为首的混混突然亮出锋利的小刀,凶恶地指着阙御堂。“把口袋里的手机交出来,否则我先那你开刀。”

    见到刀,阙御堂仿佛跌进时光隧道,脸色瞬间刷白,身体好像被灌了浆一样,紧绷僵硬得完全无法动弹。

    这情景好像

    真的好像

    “喂!叫你把手机拿出来,你给我装死吗?”混混威胁地举高刀子。本书由群聊社区手打组制作首发,更多好书请登陆群聊社区!

    “御堂?你怎么了?快把手机给他呀!”

    利刃已经逼近了,他还是僵立不动,梁心伦急坏了,怕他们伤害他,赶紧将手探进他的口袋里,想替他把手机拿出来。

    他把手机抓得很牢,她边求他放手,一边从他僵硬发冷的指间取下手机,匆忙交给那些人。

    “你也是!”那人将刀锋转向她,梁心伦没有选择,赶紧把自己的手机也拿出来交给他们。

    “还有钱包!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通通拿出来!”

    梁心伦又马上拿出钱包,取下项链,耳环,交到他们手上。只希望他们拿了钱财,赶紧离开。

    花钱消灾,任何聪明人都知道,不该在这时候跟一群眼中只有钱财没有法纪的恶徒搏命。

    但阙御堂还是僵立不动,事实上,他好像灵魂出窍般,对周遭的事完全没有反应,面色白得吓人,双眼也失去焦距,身体还隐隐颤抖着。

    “御堂,你还好吗?振作一点啊!”这样的他让梁心伦很担心,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

    这不单单只是害怕而已,好像有什么更令他恐惧的东西,让他完全失常。

    “还有你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果然,那混混在下一秒将刀转回阙御堂面前。“快点!”

    “御堂,快点给他们啊!”他继续发愣,梁心伦急忙催促道,担心他们伤害他,

    但他还是动也不动,置若罔闻,为首的混混不爽了。

    “你给老子装傻啊!”他怒吼着,抡起刀就要过去。

    “不!不是的!”梁心伦急忙挡在他面前,替他解释:“他只是吓坏了,他没有不配合!我替他拿出来给你们,你们别伤害他。”

    为了不让他受到伤害,她再度把手伸进他的口袋搜索,拿出他放在裤子后袋的皮包,并且拔下他的手表。

    “值钱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请别伤害我们,放我们走好吗?”梁心伦把钱包和手表交给他们,压低姿态央求道。

    “哇!你们看看这只表啧啧,这只表要不少钱吧?”一名混混接过东西,当场咋舌。

    他们虽是混混,但是因为“职业”关系,对高价产品也有些了解,这牌子的表价格向来没有低于百万元。

    “起码三百万。”为首的混混瞥了一眼,嘴角冷冷地勾起。“看来你家里好像有点钱嘛,我看干脆绑架你,跟你家人多要点赎金好了。”

    绑架?赎金?

    混混大笑着说完,阙御堂的身体很明显震了一下。

    梁心伦不知道原因,但是他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