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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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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像场病!不分昼夜、如影随形。

    距竹林分手的那天起,算算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回到了海心寨的贺兰静,每天对著只刻有许多莲花的玉佩发著呆,内心由原先的喜悦递减为寝食难安。

    他会回来吗?他是不是后悔了?

    贺兰静似乎感受到,连寨里的弟兄们都已经不抱任何期盼了,从他们同情的眼光、回避的话题,贺兰静读到了他们一致的宣判。

    可是,她不死心,而她也不能死心,她不能连自己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都放弃,或许,他不会因爱她而来到这里,但他绝对会因自己许下的承诺奔赴此地。

    贺兰静等得死心塌地!不论她坚持哪项原因。

    “阿静!阿静!”狗子莽撞地冲进贺兰静的房里。

    “什么事这么慌张?”她有些不悦地问著。

    “这不是慌张!是!是李沅毓带著解药来啦!”

    迫不及待,贺兰静高兴得不知所以,直觉地先拿起毛梳,往那略显散乱的头发梳去,一举一动,皆是女儿家的心情.

    “静!”李沅毓推门而入。

    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的风沙却盖不住他眼中的光芒,在拿了公主特制的药丸后,他便夜以继日地赶赴而来,尽管沿途风吹日晒、燥热难当,但,只要他一想起贺兰静那蹦蹦跳跳、快活畅谈的模样,所有的辛劳皆烟消云散。

    “李大哥!”由于太激动,贺兰静按著心口,泛著泪光,语出哽咽地唤著他“你当真回来了?”

    “是!我当真回来了!”碍于狗子在场的缘故,李沅毓硬是克制住向前拥她入怀的渴望。

    “我!我——很想你——笑中带泪的她,更教人怜。

    他们抱著,像一体融入一体

    “这玉佩!你一直戴著?!”李沅毓瞧见了她衣服上的那玉佩。

    “不!是搁在心里——”她倚在他的怀中,神情洋溢著幸福的妩媚,这玉佩里刻著一百零八朵莲,我每天习惯用它来数著日子、数著对你的思念,然后数著数著,就掉著泪,有时祈祷、有时埋怨,想不到它真是灵验,终究让我们见了面”

    好个倾注她深情的一百零八朵莲!让李沅毓的心,更无后路可退。

    “公主送了一份礼物给你。”李沅毓的手里拿著一个木盒子。

    “礼物?”贺兰静百般不解。

    “我告诉她,我们的婚事了!”贺兰静没忽略,李沅毓的眼中闪过的一抹不对衬的表情。

    但,她来不及细想,便让著木盒中的琉璃给吸引了目光——

    “这么贵重的礼,我怎么收得起?”贺兰静抚著那透明泛七彩的琉璃,赞叹不已,连那衬在琉璃旁的绣花手巾,都是精巧雅致地教人惊喜。

    “这是公主亲手绣的,用的是中土来的彩线及她御用的手巾。”李沅毓说著。

    “她——没怪我带走她的贴身侍卫?” 贺兰静玩笑地说。

    “没有!因为我一辈子都会随侍在她身边。”脱口而出的李沅毓,话里透著诡异,教贺兰静不禁莫名。

    “什么?”她看着李沅毓。

    “哦,我是说!我已在宫外买了一座宅第,待我们成亲后再搬进去,届时,我一样是公主的侍卫。”

    “可是,我怕会连累你。”贺兰静没忘记,自己是宫里通缉的要犯。

    “这你放心!公主早替你备好一箱子汉族衣饰,只要你改头换面一番,再加上顶著一品侍卫夫人的头衔,没人敢怀疑到你身上的。”

    “原来!你早就替我准备妥当啦!”贺兰静欣慰的笑容中有些心虚,都怪自己小心眼,还以为他根本无心于自己呢!想不到,他竟然什么都设想周全了。

    “不过!”他眼光温柔地看着她。

    “不过什么?”她有些心惊。

    “不过你要乖乖听话,做个可以自己拜堂成亲的新娘。”李沅毓把药递到她的眼前,笑容中有酸有甜。

    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他把该忘掉的还抓著不放!

    果然,在李沅毓的呵护下,贺兰静终于能站起来了!虽然一时间,她不能恢复到昔日的健步如飞,但,至少已经可以绕著海心寨走一圈了。

    “二当家!您说,这是药好呢?还是人好?”大家伙看着正在户外散步的贺兰静及李沅毓,不禁纳闷起来。

    “哈哈哈!”贺兰智笑得极为灿烂“都好、都好,只要阿静快乐什么都好!”“那咱们什么时候办喜事呀?”狗子插著嘴。

    “愈快愈好。”在若有所思的神情下,贺兰智如是说。

    因此,就在句愈快愈好下,三天后,海心寨又是一场热闹。但是,在这一片高兴祝贺之余,海心寨的弟兄们也有著难掩的依依之情,因为在婚礼过后不久,身为人妻的贺兰静自然得跟随李沅毓返回宫外的新居。

    “喂——兄弟,咱们阿静就交给你了,你可要警醒点,别教她委屈啊——”

    “喂——兄弟,我敬你!敬你的胆子与勇气,竟然把咱们海心寨的母老虎娶回家去,真是服了你!”

    “哈哈哈!”笑的人当中也包括李沅毓。

    “哎哟!什么母老虎?在李兄的面前,阿静温驯得跟个猫似的。”丁叔夸张地扮个猫脸。

    “丁叔!”一旁的贺兰静早就红晕满布了。

    “沅毓!我把阿静托付给你了,请你一定要保护她。”贺兰智难得如此地感性,他双手握住李沅毓的手,以异样的语气对李沅毓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三个字教贺兰静觉得不对味。

    只不过,她没心思多想,因为此刻的她正和李沅毓在洞房内的烛光下对望。

    “静!你好美!跟公主还有三分神似。”李沅毓看得有些恍惚。

    “真的吗?”贺兰静笑得含羞温婉,她说:“若能有著芙影姊姊的一分,我便心满意足了。”

    或许真是酒精的作祟,李沅毓竟在贺兰静的脸上,看见了芙影的脸,那朵清纯的微笑、那双妩媚的眼,还有那自然散发的香味

    他,情不自禁,让自己的心释放成如雨的吻,溢洒在他一生最钟爱却不敢爱的人全身。

    “你——爱我吗?”不知情的贺兰静仍问著这句。

    “我——爱你——好久、好久了——”他狂乱的回著。

    熄灭的烛火,似乎把这一切误会交由黑暗去掩护,掩护著李沅毓的酒醉吐真言、掩护著那句“我爱你好久好久”下泄漏的玄机。

    而贺兰静太迟钝,但,她的迟钝是来自于对他的信任。

    这天起,贺兰静的言行举止俨然就是副为人妻的贤淑,对于李沅毓,她更全力以赴了。

    “嘿!该起来你!”端著水进房的贺兰静,放下水盆,坐在床边给李沅毓呵著气。

    “你这么早起?”李沅毓笑着,用手抚著贺兰静红润脸颊。

    “当然!否则大家伙又得嘲笑你娶了个恶妻。”贺兰静是有心给李沅毓留个面子。

    “胡说!我还觉得是我配不上你呢!”看着新婚后的贺兰静,那股温柔、那份多情,在在都教李沅毓心虚。

    她真的全心全意,而他,却只给了她一半的心。

    “是吗?本姑娘这阵子变得太好了,教你这一品侍卫自叹弗如?”贺兰静还是不改活泼的个性。

    “你说呢?要不要再试一次!”李沅毓又眨著那暧昧的眼睛。

    “现在!不行啦!二哥在等我们去吃早餐。”贺兰静急得想挣脱他的手腕。

    “没关系,反正这几天我们不都是迟到吗?”

    “都是你啦——还敢说——”

    这就是李沅毓和贺兰静的新婚生活写照,浪漫中不失风趣的李沅毓配上了率性又热情的贺兰静,简直就是天衣无缝的佳偶天成,直是羡煞了海心寨一票光棍。

    唯一的遗憾,就是深植于李沅毓心中的那个倩影,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浮上他的心头,即使那个身影已经模糊到几乎看不清,但李沅毓还是觉得有杀伤力,杀伤他与贺兰静恩爱的两人天地。

    “快,洗把脸。”奸不容易自纠缠中脱了身,贺兰静赶紧催促著意犹未尽的李沅毓。

    “好,洗把脸、洗心革面。”

    一句“洗心革面”道出了李沅毓努力给予的心意,他要让贺兰静成为他李沅毓往后生命中的唯一。

    他真的努力著。

    离他们回宫外新居的日子已经近了,在婚后的几天中,贺兰静一直拚命珍惜著在海心寨剩余不多的日子,她除了增加和贺兰智相处的时间外,更喜欢挽著李沅毓的手,走遍这块有著她许多回忆的土地上,谈论著她一路走过的悲喜哀愁。

    “我觉得!那时的你似乎很忧郁,有种自甘堕落的模样。”来到柴房门口,贺兰静想起了她舆李沅毓的相逢。

    “是吗?”李沅毓的心颤了一下,随即隐瞒似地换张笑容说:“还不是让你那凶样给吓傻的嘛,”

    “凶?我那里凶了?”她手?^著腰,不服气地嘟著嘴。

    “呵!让我吞驱虫丸,还不算凶啊——”

    “讨厌,这么小心眼!连这点小事也记在心里。”

    “这是小事?!那你砸破那位吴寡妇的头,怎么说?”李沅毓是存心一逗弄她的。

    “谁教她老缠著你,不把我这李夫人看在眼里。”

    “喔!原来你早就觊觎李夫人这个位置了。”李沅毓从背后揽著贺兰静的腰,故意装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算不算吃醋呀?”

    “你少胡说——我——我是怕你让那寡妇给占去便宜。”贺兰静极力否认著。

    “哦!这样呀!那我这便宜不就留给你了。”

    “李沅毓——你无耻——”

    这等打情骂俏的剧情,一天要上演个好几回,除了身为主角的李沅毓及贺兰静演出卖力,恍若无人,连寨里兄弟都得纷纷走避,免得“污染”了他们的童子功力。

    在这样的幸福中, 贺兰静是满足而愉悦的,唯一纳闷的,就是在李沅毓的眼中有时会有著她看不懂的讯息。

    到底是什么?她曾如此地问过,但他不肯说,只是一味以炽热的缠绵来掩饰所有。

    这天,午睡片刻,贺兰静一醒来便探向身旁的李沅毓——不在?!她起了身,四下寻去。

    *

    靠在树干旁的李沅毓,慵懒地享受这大自然的清新,他不得不承认,这段日子以来,贺兰静给了他极大的快乐与温馨,只要一见著她,他就霎时把烦恼抛得一干二净,她的娇嗔、她的含蓄、她的一切言行,都教他的生命绽起七彩美丽。

    他爱她,毋庸置疑!

    但,他已经不爱公主了吗?他不敢肯定。

    掏出了藏于怀中的手绢,李沅毓又把思绪推入到有公主的记忆里面——

    而竟然,他有一点点背叛的感觉,但他厘不清的。是他因背叛自己的坚持而不安,抑或是他背叛了一位根本不爱他的公主而怆然。

    他看着这条手绢,看得发呆,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呵——这是什么?”一个突然,贺兰静好玩地抢下他拿在手上的白绢,一脸得意。

    “拿来!”情急之下,李沅毓扑向贺兰静。

    “哎哟!”突来的一撞,贺兰静跌倒在地。

    “快还给我——”他只急著抢回来手绢,而忘了扶起贺兰静。

    “想都别想——”有些恼怒的贺兰静,拚命把那手绢揣在怀里,然后自己爬了起来,使劲地朝著树林里奔去。

    “贺兰静!把东西还给我。”李沅毓大喊著追上去。

    但,一个溜烟,贺兰静早已跑得下见人影!

    “哼,在我的地盘上,说什么也不能输给你。”躲在一堆短树丛中的她,还喘着大气。

    “什么手绢这么要紧?”贺兰静这时才把抢来的这条手绢看仔细。 .

    “这手绢好眼熟!”对了!在公主送她的琉璃珠旁不是也有著这同款的绢,只不过,那绢上是公主亲绢“白头偕老”四个字,而眼前这条却是——只须此绢天涯相随,何必强求朝夕相对

    这是什么意思?贺兰静的心头顿时升起一阵凉意。

    他为何会把这手绢藏在怀里?那方才失了绢的表情,还有他不顾一切的反应

    是的!他曾经不只一次看这条手绢!就在一年前的那棵树下,在几个月前的村落院子里,还有成亲前一晚,在那排石阶上地点不同,但事物皆同,他面带忧戚的神色皆同

    原来,他真的是尽忠职守,把心都给了受他保护的公主手中,那——那她贺兰静算什么?

    而他竟然还说他爱她好久、好久?!

    好久、好久?!

    贺兰静这才恍然,原来他的那句真心话是对远在天边的公主说的,而她,竟荒谬地成了公主的替身?!

    像是遽然失了温似地,贺兰静全身冷到冰点,动弹不得,只任由著止不了的颤抖将她湮没在这处草丛中

    “阿静——阿静——”树林间回响著李沅毓的声音。

    你是在找我?还是为了这条手绢?

    贺兰静不敢开口、不敢流泪,怕一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住,而她还不想就此认输!

    毕竟,他还是同她成了亲,他还是把他们家传的玉佩交到她手心,而更不用说他对她的呵护、怜惜与缠绵的低语,这全下像是虚情假意。

    或许——或许——是她的误会而已!

    或许——或许——这手绢只是他的过去——

    再或许,是他故意用来吓唬我的!

    反覆思维,直到夕阳西下,贺兰静才有勇气走出那片遮蔽她受伤的树林。

    她费尽了唇舌说服自己,要当个信任丈夫的贤慧妻,要若无其事地走进门,微笑地奉还这手巾。

    抬起头、深呼吸,贺兰静犹豫了一秒,便推门而进——

    “静!”李沅毓看起来非常焦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把她拥进怀里。

    “对不起——我——我本来想躲起来吓你的,结果不小心就睡著了。”这借口是她早想好的。

    “你真的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他欲言又止。

    “这——这手绢还你。”她递上了这条绢,然后故意打著呵欠,说:“不好玩,下次下玩了,好累哦——我要睡了。”说著说著,就爬上了床,假装入眠了。

    “喂——喂——小懒猪,别睡呀!”

    看来真是睡沉了, 李沅毓露了出轻松的笑,亲吻了闭著眼的她,有种失而复得的欣慰。

    原以为,这一切秘密都要随那条手绢暴了底,还好,这丫头迷糊得可以,根本没起半点疑心,否则,这后果他实在承担不起。

    想到会失去她,李沅毓就痛得不知所以。

    “丫头,我不能失去你。”他喃喃地对著贺兰静说著。

    黑暗中,他没看见,贺兰静的微笑及眼角滑下的泪

    这天起,他们的恩爱一如往昔,只是贺兰静常在看着李沅毓时,看着看着,就恍惚起来,仿?匪?谴铀?那币馐吨斜浠贸隼矗?褪歉袅艘徊愕牟皇翟冢?趟你戳税踩?校?庥伤?估锍0胍咕?训钠德时憧芍**br />

    “不要走——不要走——”她又作恶梦了。

    一醒来,冒著冷汗的她惊恐地发现枕边人真的不见了,没半点迟疑,她下了床,出了房门,四下寻著半夜不见人影的李沅毓。

    “再过几天,你们就要走了。”说话的,是贺兰智。

    “我会常带阿静回来看你们的。”李沅毓说著。

    “我——还是一句感谢!感谢你接受我的请托照顾阿静,说实在的,那一天,我强人所难地对你提出这件事,看你当时的表情,我以为你铁定拒绝。”

    “其实,我本来是拒绝的,只是后来——后来一时情绪上来,就——”李沅毓倒诚实地说了。

    “那——你后悔吗?”贺兰智搜寻著李沅毓的眼光。

    “我不会丢下这所有的责任。大丈夫一言九鼎。”好个义气深重的一句话。

    却让一旁不小心听到的贺兰静情何以堪。

    原来——我只是他的责任而已!还是二哥委曲求全去拜托来的!

    难怪!成亲那天,二哥竟然同他道谢!谢他如此牺牲自己来娶个他不要的女人。

    二哥啊!二哥——你的好意却让我难堪至极,让我成了一位厚颜无耻的女人,一位卑微可怜的妻子,一位

    难怪——他从不说爱我!他的心早就明明白白地绣上那手绢,而我贺兰静分到的,只是他强颜欢笑,可有可无的感情而已。

    “丫头,我不能失去你——”前夜这句话还温热地贴在她的心间,却在一转身就发现,这句话比不上“我爱你好久好久”的万分之一点。

    轻得像羽毛,微风一吹就飘到看不见!

    掩著心口, 贺兰静又悄悄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的她听著李沅毓开门进房,和衣上床,一时间,她完全没了主张。

    一直等到枕边人均匀的打鼾声出现,她才敢让涨满心头的泪倾泻而下。她用力地咬著棉被,不让那痛彻心扉的哭声惊扰到他半分。

    就像她的伤心,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就像他的爱,她至死都不会开口向他乞讨!

    夜,深了!而她的心,也很凉了。

    隔天,甫从镇上采买东西回来的弟兄们,带回了一则令人大为错愕的消息——

    “七天前,公主摔下马背,至今还昏迷不醒。”

    “真的?!”李沅毓让这则稍息给震惊了,脸色突然刷地成了铁青。

    “看样子,慕容氏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对咱们海心寨下手了。”贺兰智神色肃穆地说。

    “二哥,”李沅毓唤著贺兰智,说:“恐怕我得赶回宫了——”

    “公主这次的伤势一定不轻,你快回去看看,也好有个照应。”贺兰智体谅地说著。

    “这倒也是,万一慕容氏要有什么举动,你也可以捎个讯给我们。”丁叔插著嘴。

    但,这些都不重要!此刻,李沅毓心里只有公主受伤的事情,他真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一振翅就可飞到公主身旁,而今,他不但要小心翼翼闯过湖旁的驻兵,还要带著身手下是很俐落的贺兰静——

    “既然决定要走,那阿静赶快去收拾收拾。”贺兰智催促著。

    “这——”李沅毓为难地吞吞吐吐了。

    “怎么了?”

    “这次由于事出突然,再加上这段路很苦,而我打算以日夜兼呈的方式赶到,倘若带著阿静——”

    贺兰静不敢看他,只是低著头听他说出心里的话。该来的还是会来.她为自己感到无限悲哀。

    “怎么?你不打算带阿静走?那怎么行。”

    二哥——求你!求你不要再把我贱价求售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留点尊严让我有活著的支撑点,行吗?

    “我只看公主一眼,了解了她的状况,便立刻快马加鞭再回海心寨。”李沅毓是心急如焚。

    “那——那要看阿静怎么说?”大家此时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始终沉默的贺兰静。

    “静——”李沅毓这才意识到贺兰静的不对劲。

    “你去吧!反正我还想在这儿待些日子。”她连台阶都替他找好了,她不想再予他任何压力。

    更何况——没有用——

    回到房内,贺兰静一语不发地为他收拾行囊,她知道他的一颗心早已迫不及待地飞向有公主的地方了。

    只是,他不得不还故作牵肠挂肚地同她话别一番。而贺兰静贪的,还是他的心回意转。

    “静——”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满是歉意地说:“真抱歉,我——”

    “不要!”贺兰静捂住了他的口,摇著头。

    是的,爱或不爱都与抱歉无关!她不要他说,怕是一出口就教她无地自容。

    她的爱不低廉,如果他不要,就别勉强带在身边。

    “等我,我一定会尽快回来带你走——”

    我会等你,尽其一生都会等你回来说爱我!吞下这句欲出口的话,贺兰静含著泪,只轻轻地说:“要回来,就带著你的心一起回来。”

    “静——你——”李沅毓有些迷惑。

    “我帮你收拾得差不多了。”不愿被他发现她的软弱,她连忙转个身,背对著他,把床上剩下的衣物再塞进包袱。

    “静——你还好吧?”他也是依依不舍。

    “嗯。”贺兰静低著头,泪如雨下,而正巧不巧,就滴在那块他送的玉佩上。

    拾起她方才卸下放在床上的玉佩,她刹那觉得这玉佩已经不再属于她贺兰静了,不!该说是,她从未曾真正拥有过它!

    这块玉佩早就刻上了李芙影的名,只是,她太天真了,天真到没看见,否则,她一定不允许自己掏了心来交换这块别人的玉佩。

    别人的玉佩,芙影姊姊的玉佩!

    不假思索,贺兰静把拿在手上的玉佩塞进了李沅毓的包袱中,然后再转向他,递上了她亲手收拾好的包袱——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接下包袱的李沅毓,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心。

    “再会——”

    一直送他上了小船。只剩黑点的身影依旧令贺兰静动弹不已,仿?房淳院螅?殴凰?谖蠢吹乃暝轮新你匾洹?br />

    她留下了他的身影,在那带泪的眼瞳里;而他却摘走了她的心,在清海湖的波光里

    *

    三天后,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吐谷浑的大军联合了唐朝的军队不但包围了青海湖的四周围,更进一步地瓦解了海心寨的海事防御战略,大举地攻上了海心寨的本营。

    青海湖顿时烽烟四起,杀伐声日夜不停,虽然海心寨的弟兄们坚持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方可倒下去,但,毕竟寡下敌众,战事不过三天三夜,海心寨上百名的弟兄已剩寥寥十数人而已!

    但,他们仍死守不离!

    “杀杀杀——”山坡上有著同归于尽的嘶吼。“阿静——不要逞强,能逃就逃。”一面挥剑、一面飞踢的贺兰智仍一心想保全她的生命。

    “咻——啪——”挥舞著鞭,贺兰静待解决掉三、两个敌人时,才回答著贺兰智“这就是你急于把我丢给李沅毓的原因吧!”

    “没错,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一啊——”话还未尽,几支毒箭就同时射中了贺兰智的胸膛。

    “二哥!”贺兰静顿时疯了似地大叫起来。

    “快走呀!”贺兰智仍勇敢地挺著,奋力地杀向那敌军藏身的地方,藉此来掩护贺兰静的逃离。

    “不要啊——二哥——”贺兰静想抓住他。

    “走——”贺兰智用力一推,硬是把她推入那堆灌木草丛中,然后再倒向那碧绿的湖水之中

    “阿静,你要保重——”贺兰智用仅剩的神智,用深邃的眼眸传达著他为人兄长的牵绊。

    “二哥——”他那一瞥,教贺兰静的世界顿时成了断壁残垣,她在这世上连唯一的亲人也没了,即使她能独活,那又有何意义呢?

    就这股气,她站起身,脸上一片寒冰,似乎那眼,就可射出千万锐箭般地锐利,掂一掂手中的皮鞭,她的眼光集中在前方的树林里面——

    “咻咻咻——”她冲上前,狠劲十足。

    “哎哟——哎哟——”连续十几个士兵被那鞭抽伤了全身。

    “可恶,臭娘儿们,哎哟——”

    一阵咒骂加哀嚎,十几个喽**吐浠亩?樱?皇r晃簧硇巫乘兜谋胄未蠛喝曰6禹耥竦囟19**br />

    “小美人,你还记得我吗?”他暧昧地调笑着。

    “怎么不记得,你不就是慕容氏身边的那条老狗吗?”贺兰静认出来,他就是那次行刺中,出现在慕容氏寝宫的那位侍卫队长。

    “好个伶牙利齿!不过,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说罢,他便倏地将长剑刺向贺兰静。

    “咻——咻——啊——”这位彪形大汉的手法凌厉带劲,而已经筋疲力竭的贺兰静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几招下来,她的身上己被划了好几道伤口,鲜红的血渍顿时染红了她的白色衣衫。

    “真是可惜,这么粉嫩的肌肤,该是留给人尝一口。”他逼近著已瘫在地上的贺兰静。

    “那也不会是你——”就在此时,响起了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

    “李——李大人,”他错愕莫名。

    “沅毓!”她无法置信。

    “我不许你伤害她。”李沅毓的神情透著杀气。

    “这——”这侍卫队长本来是一头雾水,但他看看贺兰静,又看看李沅毓,突然间他恍然大悟,说:“原来,那晚在王宫救走她的人是你。”

    “没错!”李沅毓倒也干脆承认了。

    “哈哈哈——李大人,看来这回你的公主再也保不了你了。”

    “那倒未必——”李沅毓冷笑二句,抽出了佩在肩上的软剑,说:“只要我杀了你,就不必麻烦公主了,你说是不是?”

    “要杀我灭口!哼!没那么容易——”

    说罢,又是一阵刀光剑影,虽然那侍卫长的功力不弱,但,李沅毓的软剑更是无懈可击,几招下来,那人已是招架不住、汗如雨下了。

    “啊——”李沅毓毫下留情地在他身上刺了一剑。

    “你——你——竟敢杀我。”他频频退著步。试图找寻著可供利用的屏障。

    这时,他瞄到了一旁的贺兰静。

    “不许过来,否则她就没命!”他抓起了贺兰静,用刀抵住她的咽喉。

    “不要——”李沅毓脸色顿成铁青。

    “哈哈哈——-”这人还猖狂地笑着,说:“我虽然杀不了你,但,只要我一回宫禀明可汗,届时,就有其他人会想杀你,而你,就得永远当个不见天日的通缉犯,别想再回去保护你的大唐公主,哈哈哈——”

    “沅毓,不管要我,杀了他。”贺兰静不想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他一辈子。

    更何况——是他深爱不渝的公主,于私,贺兰静自觉自己没这等价值。

    “不——静,我不能失去你。”李沅毓紧张地亦步亦趋。

    “不是的——你是不能失去公主,事到如今,你又何苦再骗我呢?只须此绢天涯相随,何必强求朝夕相对。”贺兰静还是说了,尽管是说得心头滴血。

    李沅毓愣住了!原来这一切,她早就放在心底了,难怪,她会把玉佩还给他——那表示——他真的伤了她,

    “哈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你堂堂一品侍卫,今儿个也吃了瘪——哈哈哈——那我就让你更过瘾些——”说罢,他便撕开贺兰静的领围,贪婪地吸吮著那露出的粉颈雪肤。

    “住手,我杀了你!”暴跳如雷的李沅毓,怎么能忍受贺兰静受此屈辱,便一个情急,挥出了剑,朝著那人的胸膛刺去——

    眼见就只差几时的距离,那入倏地把贺兰静扳了个身,挡在他的胸前,而李沅毓的剑就正巧停在贺兰静的心口前。

    “刺呀!刺呀!有本事就刺下去——”这人还得意地挑衅著。

    “我保证不会杀你,可是你要放了她。”李沅毓的剑还是文风不动地停在贺兰静的眼前。

    “你以为我是笨蛋,会相信你的话——”

    “可是你要是不放她走,我也不会任由你凌辱她。”李沅毓想藉著威吓来救出贺兰静。

    “这——这——”看着李沅毓坚定的表情,以及那抵在她胸口的剑,这人突然升起恐惧的念头,要是这头顽牛果真如此不惜伤害这女人,也要杀了他,那他到时不就让自己给玩死了,不如早些撤了也好。

    “怎样?我快要失去耐心了。”李沅毓看得出他动摇了。

    “放了这女人?没问题,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食言背信,到时一刀送我上西天。”

    李沅毓深思了半晌,继而对著他说:“不然——我先自断一臂,届时我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不行!”贺兰静惊惶地极力摇头。

    “好——这可是你说的哟。”

    “不可以!李沅毓——千万不行哪!”她哭著哀求。

    “静——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

    “可是——难道你忘了你的李芙影吗?你不杀死他,你就一辈子不能再回去照顾公主了,你想想看,这种牺牲值得吗?”贺兰静因为太爱他,以致他的所有痛苦都以同样的深度,摧打著她的每寸心房。

    “静——难道你要我做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这是他的顾虑吗?这是因自己的承诺,而不得不承担的苦衷吗?

    但,我贺兰静就算不能成为他生命中的最爱,也不可以是他的负担,那会连那一丝所剩下多的美丽回忆,都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而届时的她,就算守著他的人,却也得守著他终日的悒悒不安。

    她不愿他让道义捆绑,

    而落于她心口前的剑,就给了她释放他的唯一力量——

    贺兰静闭著眼,伸出手,将那把剑以令人错愕的方式,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也插进了她身后那位彪形大汉的腹中——

    “静——”李沅毓冲上前,拔出了剑“可恶——可恶——”他使劲全力地把血流如注的彪形大汉再千刀万剐。

    “静——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李沅毓将奄奄一息的贺兰静抱在怀里,那汩汩不停的泪就不断滴在贺兰静那苍白的脸上。

    “你——哭了——”她撑开沉重的眼皮,用手轻抚著他脸上的泪,她说:“你不该回来的。”

    “不!是我不该走的,我一出了海心寨我就后悔了,再发现你放在我包袱中的玉佩,我几乎气疯了——你怎么可以把我送你的玉佩还给我。”李沅毓哭得歇斯底里。

    “那玉佩不该属于我——”她气若游丝。

    “胡说——”李沅毓拿出了那玉佩,再把它放到贺兰静的手中,他说:“这玉佩永远都是你贺兰静的——我不许你还给我。”

    “可是——你爱的人不是我呀!你只是迫不得已才娶我。”贺兰静心头一酸,眼泪又滚了下来。

    “是我胡涂——是我混帐!我明明是爱著你,却又不敢承认,一味地坚持著自己心里的那个幻影,直到我离开了海心寨,看到了那只玉佩,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早已是无人可及的重要,所以,我才中途折返不回王宫,原想给你个惊喜,却——”他全身颤抖著,因啜泣而不能言语。

    “有君此言,我这一生于愿足矣——”贺兰静喜极而泣,她没料到在这最后,她还能有著他的爱来陪葬自己。

    “静——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我爱你——”在李沅毓最真切的表白下,在他的泪眼狂吻下,贺兰静安详而微笑地在他深情的怀中香消玉殒。

    “静——”整座山谷有著李沅毓的哀痛呼嚎,诉说著他的悔恨交织、回响著他天崩地裂的感情

    而贺兰静的手还握住那只玉佩,仿佛提醒著她,来世她还要与李沅毓再爱一次。

    她为他刺上心口的血为凭!

    以这一百零八朵莲的玉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