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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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晚的休养生息,精神奕奕的区雅弁已经草拟好她的“作战计画”更迫不及待地想拿南巽人当实验品,试试看到底行不行得通。

    准七点整就有人来敲门。门一开,穿着笔挺白制服的男孩对着她深深一鞠躬道:

    “区小姐,早安,请随我去用早膳。”礼貌周到且不逾矩。

    “早。”看到这男孩正经八百的样子,区雅弁忍不住想逗逗他。“我想问你个问题,南家的人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吗?”

    “咦?什么?”他边走边回答。

    “我虽只见过南巽人一面,不知道他的个性如何,想来他八成也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吧?”

    “南少爷是将来要继承煜南集团的大人物,自然不能像一般人一样,没事咧着嘴傻笑。”谷少基冷冷地答。忠心护主的他,可不能接受任何对南巽人不敬的玩笑。

    真没趣!区雅弁对天翻了个大白眼,他们两个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过,也没道理要让气氛变得这么沉闷。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她没话找话似的。

    “我叫谷少基,今年十六岁,从小在南家长大,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他的话可冲得很。

    “没有了。”遇上这么个小题大作、正经八百的人,就算有一肚子的问题,她也吐不出来了。“对了,早餐时会不会遇上南巽人?”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南少爷在主屋陪长辈们用餐,可能不会过来了。”他说完还一鞠躬,门一开。“到了。”谷少基心里直庆幸终于可以摆脱她这个磨人精了。

    “哦!”区雅弁的语气里竟有着大大的失望。

    不知她是叹息无法再从谷少基嘴里套出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难过南巽人竟然轻易地逃过一劫?

    厅里正中央的长方形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早点,有西式的三明治、培根、果酱,也有中式的清粥小菜,荤素都有,采欧式自助餐的方式,想吃什么自己拿,设想周到。

    虽然十三个女孩子全在同一个房间里,吃饭时却各据一方谁也不理睬谁,眼神在不经意交会时还会擦出火花来,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气氛,看得区雅弁浑身打冷颤;心下决定,这些女人她还是少惹为妙,躲远一点儿好。

    这时却有一个女孩子勇于打破僵局,端着盘子站了起来,起身往另一桌走去。

    区雅弁看了不禁在心里大声喝采,对于自己不敢尝试而别人却勇于实现的事,她是绝不会吝于给予掌声,并大赞那人勇气实在可佳的;不过,等看清楚那女孩是何心梦后,她的动机却让区雅弁怀疑了。

    因为昨天晚上何心梦曾找过她聊天,区雅弁一直觉得奇怪,她们的房间虽全集中在南家主屋的左后方,却很巧妙地被隔开,谁也不知道谁住哪里,而神通广大的 -何心梦,竟然知道她住的地方!

    看何心梦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就知道昨天晚上被何心梦“拜访”过的女孩不只她一个人了。

    想用怀柔政策化解所有人的戒心?这是区雅弁唯一能得到的结论了。

    隐藏在何心梦那纯真的外表下,却是一颗极为深谋远虑的心,这层认知让区雅弁胆战心寒,虽不赞同,却也不想当场拆穿何心梦的诡计而坏了别人的好事。

    她摇摇头,继续埋头大吃。

    在一旁走来走去的朱福实在等不下去了,于是他开始宣布第一个挑战项目。

    “从今天中午起,南少爷的午餐和晚餐全由各位小姐准备,料理的色、香、味是评分的重点。”

    “咦?”区雅弁咬着筷子停住了。

    左看右瞧,身旁的人全都一脸镇定,好像早已经知道今天早餐时会发布什么消息似的,内容也早巳了然于心。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朱福本想等到所有人全放下食器后才宣布的,这才是待客之道;况且她们之间还有一个是未来的少夫人,礼数周到一点总是没错的。

    可是,那个区雅弁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胃像无底洞似的吃个不停,吃相又是狼吞虎咽的,像饿死鬼似的超级难看;反观其他女孩子,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吃相斯文,吃的又少,这样才叫女孩子嘛!

    唉!那桌食物和区雅弁有仇是不是?朱福心想。

    好几次朱福本以为她要停下来了,却又看到她拿了一堆小山般高的食物大啖起来。唉!南巽人要是真娶了区雅弁为妻,南家没多久就会被她给吃垮了。

    朱福实在不知道她这餐饭要吃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基于时间紧迫,他也只好僭越了。

    “为了评审的公平性,每个人的身旁会有个帮手供各位使唤。请记住,端出来的餐点一定要是各位小姐亲手做出来的才算,一旦被发现作假,立即取消资格。”

    听到这里,区雅弁才算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帮手”是别有目的,美其名为帮忙,其实是监视是不是有什么偷鸡摸狗的作弊行为吧!

    的确像南家会做的变态事。

    毕业前一个月区雅弁被逼在家里学什么三从四德琴棋书画,缚手缚脚地让她不能到处乱跑,她早将那笔帐记在南巽人的身上,连带的也丑化南家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见了面,虽然知道南巽人长得不如想象般的十恶不赦,让她的心曾动摇过那么一下下,可是,一想起她唾手可得的自由,不禁又以憎恶的心武装起自己了。

    自由比帅哥重要多了,而且她早就先入为主地讨厌起南家的一切,看什么都不顺眼,凡事总往坏的地方想。这样一来,要憎恶南巽人似乎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的确,她的心动只有那么一下下而已。

    南家的厨房宽敞明亮,而且还大得有点不象话;别说她们十三个女孩,就算再来二十个厨师也不是问题,这可能是为了举行宴会而准备的场地吧!不然这么大的厨房也太不符合经济效益了。

    站定位后,区雅弁贼贼一笑,她的机会来了!

    “洗米、洗米!米在哪里?”区雅弁故作慌乱地问了她旁边的“眼线”--富富态态的刘嫂,又像个陀螺一样地转个不停。

    “在工作台旁的桶子里。”摸不清区雅弁在搞什么飞机的刘嫂好心地提醒她。

    “哎呀!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嘛!我怎么会这么粗心呢?”她故意装出高八度的破锣嗓音大叫,就不信旁人听了不会昏倒。

    量了米,也不看刘嫂一眼,自顾自地将洗洁精倒了半瓶进米里,水龙头一开,她开始洗起米来了。

    “哇!你在干什么?”刘嫂这一叫,厨房里所有的人全回过头来。

    “干什么?你没看到我在洗米吗?”区雅弁无辜的大眼还眨呀眨的,仿佛在说: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到这情形,刘嫂也不知道该怎么纠正她才好,完全像放弃似的。

    “米用水洗就可以了!”

    “真的吗?可是用洗洁精才洗得干净,不是吗?我可是很有环保概念的,用的是纯天然的洗洁精,这样也不行吗?”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刘嫂受不了了,劈手将她手上的米抢过来倒在垃圾筒 ?里。“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拿给少爷吃?给我重做!”

    太好了!区雅弁在心里暗笑。看刘嫂一脸嫌恶的表情,她在厨艺这一项上的分数自然不会高到哪里,这下子她很快就可以晋升为黑名单中的一员了。

    不只她暗笑在心,连其他的女孩看了也是扁着嘴儿偷笑;看到区雅弁笨手笨脚的样子,每个人直在心里庆幸少了个强劲对手,否则以她那令女人看了也会嫉妒的外表,定是第一号准新娘的预备人选,绝不做第二人想。

    区雅弁洗米又有花招了,她一粒一粒仔仔细细地搓,别的女孩早巳洗完蔬菜、切好准备下锅了,她还在洗,也不知道是洗第几遍的米了。

    “可以了!”刘嫂看着她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

    “米洗两次就可以了,像你这种洗法,就算洗到天亮也洗不干净。”

    “可是不论我洗多少遍,水还是白白的,一点也不干净,这种脏米煮出来的饭吃了容易拉肚子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把它放到电锅里上刘嫂懒得和她多费唇舌,直接命令道。

    “是!”区雅弁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放好了。”她吐吐舌头。

    “按下开关。”刘嫂紧盯着区雅弁,看她盖好电锅转身就走的迷糊样,忍不住大叫:“你插头没插上,饭怎么煮得熟?还妤我记得提醒你,不然,你只能端生米走出去了。”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全飘进其他人的耳里,本来扁着嘴偷笑的女孩子,开始有人明目张胆地大笑了,那笑里有着嘲笑和看好戏的意味;而南家的人则是以极同情的眼神看着刘嫂,然后摇摇头,还夸张地叹了口气。

    米搞定了,接下来煮什么菜才好?区雅弁正在伤脑筋时,却听到旁边飘来一阵私语。

    “听说南巽人不喜欢吃竹笋和茄子。”

    区雅弁认得说话的人,她叫刘子意。在她们两人眼神交错的瞬间,她看到刘子意对她笑了笑,这话像是故意说给她听似的。

    “是啊!所以我煮的菜色全没这两样东西。”另一个接口。

    区雅弁当然很感谢刘子意的好意,除了佩服她们的包打听,连南巽人的喜好全摸得一清二楚外,更庆幸自己有幸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

    不喜欢吃竹笋和茄于?太好了!

    “你知道南巽人喜欢吃什么吗?”

    “这我可下清楚。”

    其他的女孩子也加入了谈天的行列,边说边笑,说的、谈的还是跳脱不了南巽人这个令所有人怦然心动的男人。

    瞧她们说话的带劲样儿,区雅弁不禁怀疑她们竟然能在一夜之间就熟络得像生活在一起很久的姊妹般;不过,或许她们原本就认识了也不一定,想用人海战术逼得其他女孩有被冷落、格格不入的委屈感,若是这样,那她们可就大错特错了!

    起码,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区雅弁一看,落单的不只她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冷艳无双的卓有希;她是那种在众美女群中仍能独立特出的鹤,只不过,她冷冽及高傲的眼神,让人不敢亲近。

    区雅弁本想过去和卓有希打声招呼的,她就是见不得有人被欺负,但转念一想,现在可不是滥用同情心的时候。

    “算了,那不干我的事。”

    “知道南少爷的喜好,怎么会不干你的事?”刘嫂叹了口气:“算了,这对你来说可能太难了一点,你只要将自己分内的事做好就行了。”

    明知刘嫂误会了她刚脱口而出的话,区雅弁也懒得去辩白,只是大声问:

    “竹笋和茄子在哪里?”

    “你问这个做什么?”刘嫂自觉对区雅弁有责任,不能白白地让她去送死。

    明知道她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事白痴,可是看到她那清丽无瑕的无辜样儿,就让人狠不下心来弃于她不顾。

    “做给南巽人吃啊!”“你知道南少爷最讨厌吃竹笋和茄子吗?”刘嫂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啊!可是我对竹笋和茄子料理非常、非常地有自信,南巽人不喜欢吃,可能是因为没吃过道地且好吃的料理,我有自信可以改变他那偏食的行为。”

    所有的人全都愕然地盯着她;明知南巽人最讨厌吃竹笋和茄子,她还硬要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有勇气,而是自寻死路嘛!还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对这方面最有自信!

    谁不知南家家大业大,唯一的继承人南巽人在这种优渥的环境下,自然吃遍各国美食,各国名厨的手艺尚不能让他消减其厌恶于万一,由此可知他对竹笋和茄子有多么深恶痛绝了。

    “竹笋和茄子在这里。”同时有三个女孩子将竹笋和茄子塞到区雅弁的手里。

    “谢谢,你们真是好人!我一直以为台北的人太过冷漠且没人情味,今日一见,才知道我的想法完全错了。台北多得是像你们这种漂亮又善体人意的好女孩,人真不能有片面且先入为主的观念。”

    这一碗迷汤灌得那三个女孩子是晕晕陶陶的,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走回去了。

    “乡巴佬!”卓有希冷冷地骂了这么一句。

    虽然小声,但区雅弁还是听到了,不过,她脸上的笑容还是没变,甚至更灿烂了。

    不是区雅弁心机深沉到能面对这无理的讪骂还不动声色、无动于衷,而是兴奋她的计画终于发挥效果,毕竟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愿意娶一个又笨、又土的女人当老婆吧?

    如果可以,她也要尽量将自己弄得丑一点。

    只可惜,区万金替她打包的行李里,没有一件衣服是旧的,全是服装设计师专为她量身打造的衣服,想变丑也丑不起来。

    要区雅弁几天不洗脸、不洗头、不洗澡,一套衣服穿一个星期,她又办不到;若真要这么做,恐怕还没吓到别人,自己就先被臭死了。

    “你去看看饭好了没?”刘嫂吩咐着慢吞吞洗菜的区雅弁。

    刘嫂的心里还真庆幸竹笋已经剥好了,否则难保这个小天才一层层剥到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将能吃的部分全丢到垃圾筒里去了。

    “你就是爱瞎操心,我是照你教的方法煮饭,就算你信不过我,也该信得过自己吧!”区雅弁嘀嘀咕咕地对刘嫂抱怨。

    她还没走到电锅放置的地方,就有股焦味扑鼻而来;她深吸一口气,嗯,真香!果然不出她所料。

    刘嫂也闻到了,急忙将电锅打开,探头一看,差点没昏倒,全黑了!

    “你放了几杯水进去?”其实不用问也知道。

    “咦?煮饭要放水吗?”她又是一脸的纯真与无辜。

    从刘嫂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看来,区雅弁知道,她先前打算贿赂刘嫂在评审面前说她坏话的钱可以省下来了。

    她恶人先告状似的说:

    “要放水也不早讲,我是乖乖听你的话做的,你叫我将锅子放进电锅里我就放进去了。”顺便将错误推到刘嫂身上。

    “我再也不管你了!”

    区雅弁无暇理会刘嫂的大吼,因为她看到了一件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的事。天啊!有餐厅的外送人员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不只一组,看来,叫外烩的人不只一个。

    “她们?!”区雅弁手指着忙乱成一团的人。“她们竟然公然地从外面偷运名厨的料理进来,这不是不被允许的吗?要是被发现了,不是要被取消资格?”

    大惊小怪的区雅弁,瞪大的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不法的交易。

    “看什么看?你的事还没做好呢!有空还不如多想想该怎么做出色香味俱全的菜来。”刘嫂开骂了。

    “你--怎么?”区雅弁不解地看着刘嫂和其他人见怪不怪的眼神,突然恍然大悟。

    还是那句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女孩早有恃无恐地等着接招了,这一来,南家的测验等于是名存实亡了,可怜啊1

    “区小姐到底煮好了没有?已经两点多了,早过了十二点午餐时间了,南少爷还空着肚子等着呢!”“巧馔厅”又派人来催了。

    南家体贴地让她们十点半开始准备午饭,本来是认为动作再慢的人也能在十二点准时开饭,可是没想到出了区雅弁这个异类,这一拖就拖到两点了。

    “快了、快了,就快了!”刘嫂堆着笑脸猛道歉。

    “前一个小时你也说快了,快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看到。”那人嘀咕了半天,又回去复命了。

    “区雅弁,你快点好不好?老是这么慢吞吞的,等你弄好,我们做好的菜早凉了不好吃了!”有人沉下住气开始指责区雅弁了。

    “你们要是怕菜冷了、味道变了,可以先端出去啊!我又没有硬要你们在这里等我。”区雅弁对其他人的恶言仍不为所动,慢吞吞地做她分内的事。

    “你明明知道得等到所有人全做好后,才能一一端到巧馔厅上菜,你还好意思要我们先端出去?”

    要不是看在南巽人的午晚餐得由每个女孩独立完成的规矩上,早有人看不过去,想干脆抢过来自己做了,刘嫂也认为自己动手还比看区雅弁煮饭来得轻松。

    “好啦!你们别催,我已经到装碟的最后阶段了。”

    区雅弁将一人份的菜一小碟一小碟地放在大托盘上,惨不忍睹的菜已是她能力的极限了,再烂也不过如此了。

    饭重新煮过当然不会是焦的,不过她也很有本事,用电锅煮饭,竟然能煮成“三色饭”--下层是焦的,中层还勉强可以入口,上层是生的,真是天才!

    “完成了!”满头大汗的区雅弁大叫。

    经过了四个小时的忙碌,区雅弁终于将四菜一汤做好了,理所当然是所有人中最晚的。

    “时间已经拖太久了。”刘嫂皱着眉看着那一堆杰作,她已彻底放弃要区雅弁再煮一次的努力了。“随便你了,反正少爷绝不会选你做的菜,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看到区雅弁出现,朱福才算真正松了口气,打开门报告:

    “少爷,可以开饭了!”

    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全松了口气,但只有南巽人脸上的表情还是没变,因为这四个小时他都是这样,脸上虽没有任何笑容,可也没流露出一丝不耐。

    第一道菜是卓有希的作品,一出场就引起众人不自觉的赞叹。

    “虽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但光看那色彩的搭配,就够让人食指大动地想一尝为快了。”蔡九叔公像个美食家般的评论。

    “是啊!就像日本的怀石料理一样,除了注重色香味外,还考虑到分量以及色彩的协调与均衡,已经跳脱里腹的食物而达到艺术的境界了,像是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作品,让人看了反倒不忍吃了。”胡大舅爷在一旁附和。

    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在场的还有一些南家的长辈,看他们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就知道是在为众料理打分数。

    最后的压轴是区雅弁的精心杰作。

    一端出来又是一阵惊呼,不过不是赞叹声,而是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怎么会有人将好好的材料煮得面目全非?

    不仅如此,特立独行的区雅弁,在装碟时不另外加以装饰就算了,还将所有的盘子装得满满的、尖尖的高耸入云霄。

    这下连一向以话多著称的蔡九叔公也说不出话来了。

    再来是让每个准新娘介绍自己的料理、菜名,以及煮这些料理的动机。

    终于轮到区雅弁了,她清清喉咙道:

    “这是炸茄子、红烧茄子、五香茄子。”她指着焦黑难辨的三道料理,要是她不说,根本没人会知道她煮的是什么。

    黑黑糊糊的一片,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另外这是竹笋炒肉丝、竹笋汤;至于我为什么要做这些菜,没什么理由,心血来潮想做就做了。”她耸耸肩。

    南家的人一听到全楞住了!脸上的神情该怎么说呢?嫌恶?好笑?想笑却考虑到不该当面让区雅弁难堪?毕竟这也是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虽然结果有待商榷,可是努力想将一件事做到最好的心却是无庸置疑的。

    亏得区雅弁还是一脸问心无愧的神情,神色自若地左顾右盼,一点也不将他人的讪笑和不忍放在眼里,还一反常态地沾沾自喜。

    她很庆幸自己不用吃那一堆东西,因为南家另外为她们准备了午膳,虽然已经凉了,但总比那一“堆”黑焦的东西好太多了。

    “真是有自信的料理!”不知是谁扯后腿,故意喊得很大声。

    “谢谢!”区雅弁笑容可掬地应了回去,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有那么多比她更好的选择,南巽人应该不会笨到选她煮的“狗食”吧?更何况,都是一些他不爱吃的东西。

    南巽人却只是皱着眉看着区雅弁所做的菜,一言不发的,直直盯了好久。

    他终于拿起筷子,所有的人全屏息地看着他,就不知他会选哪套料理;虽说被选上的人并不表示一定稳坐少夫人的宝座,但总是比其他女孩于更近了些。

    就看到南巽人坐在区雅弁煮的料理前面,夹了一块看来应该是五香茄子的东西慢慢地送到嘴里,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

    “咦?”所有的人全怪叫了起来。

    本来是低头猛攻食物的区雅弁,也傻傻地咬着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南巽人,心里反复只有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南巽人的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看他的表情实在是离死不远;虽然吃得慢,却仍是一口一口地吞了下去。

    真的很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一脸狐疑的区雅弁看着几乎被一扫而空的碗盘,还是想不透是怎么回事。

    南巽人终于放下碗筷,第一个冲进区雅弁脑海里的念头,不是南巽人吃光他最讨厌的东西,其背后隐藏的意义却是--他得赶快吃胃药才行,否则就要叫救护车了。

    一阵拍手声将区雅弁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好了,小姐们,将你们的碗盘拿回厨房去并且洗干净,还有收拾自己弄的残局。”朱福冷着脸吩咐。

    拿着空空的碗盘回到厨房后,区雅弁还是想不透南巽人为什么会舍弃其它更好的选择,偏挑她煮的东西来吃?

    算了!既然想不出来就不要想好了,要去理解那种自虐狂的想法,实在太伤脑筋了!不想伤脑筋的她决定放弃,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呢!

    看着被自己弄得狼藉不堪的流理台,区雅弁贼笑着卷起袖子,没想到她藉题发挥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你知道怎么洗碗吧?”刘嫂实在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洗碗?简单!”说着她就将洗碗精整瓶倒在洗碗槽里,将它搅得泡泡满天飞。

    区雅弁附近的女孩子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走避,深怕被她那高浓度的洗碗水给泼到以致毁容。她可是一点也不在乎,边哼歌边将所有的碗筷放进去,开始洗了起来。

    “碰!”好大一声。

    “啊--盘子破了!”区雅弁无辜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盘子。

    “快将地上收拾干净!”刘嫂早巳将扫把和畚箕准备好了,脸上的表情是一副“我早就料到了”的先知模样。

    “好。”三两下将所有的碎片全扫进流理台下的隙缝里。“扫好了。”

    “你!”刘嫂差点没昏倒。

    “别管她了,反正她还会打破的,等一下一起收拾还比较省事。”卓有希冷言冷语地嘲讽。

    区雅弁知道因为南巽人刚才的异常举止,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他的选择对自信且自傲的卓有希而言,应该是不小的打击吧?而且,看所有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知道,卓有希的确替她们出了一口怨气。

    算了!区雅弁才懒得和这班小心小眼的女孩子计较,不过,这件事倒提醒了她,这二十天里她除了努力破坏自己的形象外,还得仔细注意其他人的反应,毕竟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她还想活着走出南家大门呢!

    绝不能让任何意外坏了她的大事。

    “碰!”又一声;“碰!”再一声,在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过后,区雅弁的水槽里再也没有任何的碗盘了。

    “这一来,的确省事多了。”刘嫂看着眼里含着泪、硬装出无辜可怜样儿的区雅弁,重重叹了口气,唉!她决定放弃了。

    经过这一番胡搞瞎搞后,区雅弁相信自己绝对成了黑名单上的头号榜首。不只如此,她还赚到一个额外的红利--整到南巽人那家伙了!瞧他吃饭时一脸的楣相,真是大快人心!

    搞不好不用等到二十天,明天她就被扫地出门了。

    高兴自己奸计得逞的区雅弁,一蹦一跳地跑过中庭花园想回房时,却有一道阴影堵住她的去路。

    还好她煞车煞得快,不然就要直直撞入那健壮且宽阔的胸膛中了。

    “是谁瞎了狗眼了,走路不长眼睛硬是挡住人家的路!”话还没说完,等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后,她便扁扁嘴不说了,甚至脚底还想抹油溜了。

    “等等!”南巽人手一伸,没想到却抓了个空,他对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我有话要对你说!”

    区雅弁对空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

    “我现在很忙,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吧,再见!”她跑得更快了。

    南巽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着将双手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深深吸了口气再喊一次:

    “你叫区雅唔,是不是指好文雅的大便?”

    就不相信她听了不会回头!

    “什么?!”区雅弁停了下来,怒气冲冲地对着南巽人走了过去。“你刚刚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次!”她横眉竖眼地指着他的下巴大骂,本想戳他额头的,但因身高不够,只好算了。

    “你刚刚听到了,好话不说第二遍。”南巽人低头看着张牙舞爪的她,眼里除了笑以外,还有着无法捉摸的感情。

    明知道是南巽人故意挑衅,区雅弁还是忍不住。

    “我叫区雅弁,弁是诗经小雅篇名。”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

    每次都这样!这都要怪她那个爱舞文弄墨的老爸,没事学什么文人附庸风雅,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个这么爆笑的名字来,害她从小到大每次都得向人解释个半天。

    “是这样啊!”不知怎地,他就是想逗她。

    她怒瞪着南巽人那不变的笑颜。

    “笑什么笑?你牙齿白啊!”那口整齐如贝般的白牙真的很碍眼,看得区雅弁很想拿把钳子将它们全部拔光光。

    骂完了、气也出过了,她再一次转身。

    “等等,先别走,我有事想对你说。”这次南巽人终于抓住她的手腕,稍一施力,她就乖乖转回来了。

    “你羞辱够了吧?既然你得逞了,就该放我走了吧?逊人!”

    “再叫一次。”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且喑哑,如夜的黑眸也更深幽了。

    “什么?!”

    “像刚才那样再叫一次我的名字。”他低下的头渐渐贴近她的。

    “要我叫多少遍都可以,逊人!逊人!逊人!逊毙了的人!”她就是不懂,这种骂人的话怎么会有人想一听再听?果然是“命里犯贱”!

    南巽人哑然失笑,毕竟是第一次有人拿他的名字开玩笑,他从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么“逊”;也算他罪有应得,谁叫他刚才拿她的名字说笑,她讨回来也是应该的。

    “别急着走,我还没说找你有什么事。”看她一脸想逃的模样,他就这么惹她讨厌吗?

    “我不会做菜不是我的错,要怪就怪你自己,谁叫你别的美食不吃,偏挑我做的,拉肚子活该!”区雅弁张嘴大叫。

    南巽人挑了挑眉,敢情这小妮子以为他找她是为了她故意整他的事?不过那些“大菜”真的很难吃,他一辈子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更别提他最讨厌的、绝对不吃的竹笋和茄子,而且量还特别多。

    “你也知道自己做的菜难以下咽?”

    所有的女孩应该都知道他的喜好才对,瞧其他人挖空心思拼命从他喜欢吃的食物上变花样就知道了。只有她这个小东西,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好心,故意拿他最讨厌的食物来整他。

    “你既然知道难吃,干嘛还将那些菜吃光光?”

    “我是--”

    南巽人根本没机会把他想说的话讲完。

    “俗话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你这是自寻死路,又没人拿刀在后面逼你,那么拼命干嘛?”区雅弁的手扭动个不停,不肯放弃似的想挣脱他的掌握。

    她知道自己做的菜不是普通难吃,烧焦了还算是小意思,那些菜她不是多加了好几汤匙的盐,就是把糖当盐用。那碗竹笋汤是甜的,照她加的分量看来,喝下去的人就算不得糖尿病,也会尿醣过高了。

    连她这个始作俑者都不敢试试味道有多难吃,就端出去了。

    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全部吃光光?!

    佩服之余又有点幸灾乐祸,活该!谁让南巽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办什么“娉婷宴”害得她大小姐的跷家计画延后不说,还得陪这些人在这边玩这种无聊游戏。

    “你知不知道我不爱吃竹笋和茄子?”

    “知道哇!”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煮?”南巽人不懂。

    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将那些恶心的菜给吞到肚子里去;至于味道,反正是暂时停止呼吸后硬吞下去的,焦的、甜的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我妈说偏食的孩子最要不得了,而且竹笋和茄子都是对身体有益的食物。”

    “我倒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好处。”南巽人闷闷地应了声。

    那种恶心的感觉还留在喉头,不论他灌了多少饮料,还是没办法让它消失。

    “你没听苏东坡说过无竹令人俗,无肉令人瘦吧?”区雅弁摇头晃脑地说。

    “这和你做的菜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啦!我天天笋炒肉给你吃,包管你吃了是不俗又不瘦。我这么用心良苦地为你着想,你不感谢我,反倒说我煮的东西难吃?”

    趁南巽人听得目瞪口呆、失神的那一?x那,区雅弁用力一抽手,一溜烟地就跑了。

    等南巽人回过神来,早巳不见佳人踪影。哎呀!他要告诉她的话一句也还没说呢!不过,看她一副想逃的样子,他不禁自问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南巽人又陷入了难得的沉思之中

    到了准备晚餐的时间,一群人讨论得可热闹了。只因为中午时南巽人对其他人做的料理看也不看一眼,只吃了区雅弁煮的竹笋和茄子,真是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认识南巽人的人都知道他对这两样东西有多深恶痛绝,只要一桌菜里有其中一样菜色,他就可以整桌菜不吃便转身离席,拂袖而去,更别提吃它了。

    而其他的十二金钗更是目瞪口呆,直觉地怀疑起自己的情报并不正确。她们心想,全被南家的人给耍了,原来南巽人最喜欢吃的应该是“竹笋”和“茄子”才对。看区雅弁煮的东西就知道了,若不是非常喜欢、而且非那两样菜不吃的人,是绝对咽不下去的,这岂不是白白便宜区雅弁了?

    为了挽回慢半拍的起跑,她们全如法炮制,晚餐都卯起劲来煮竹笋和茄子。

    看了这情形的区雅弁实在忍不住想笑。对南巽人而言,端出去的全是他最讨厌的食物,她倒要看他要以什么态度面对这地狱般的“竹笋与茄子飨宴”

    她实在等不及今天晚上的到来了。

    不过她这次改变了战略,盐和糖吓不了他没关系,她大小姐还有法宝,今天的菜除了辣椒外不加任何调料,用量足可媲美“麻辣火锅”

    再来一道麻辣竹笋沙拉,而且竹笋没用水煮过,其它的菜就煮得半生不熟好了。

    “很好笑是吧?”刘嫂冷冷地看着边洗菜边偷笑的区雅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蔡九叔公决定你要是没在六点以前准备好晚餐,以后你就不用来厨房了。”

    “是吗?”区雅弁的嘴咧得更大了。

    太好了!这一来,对于她半生不熟的料理,她可以推说是时间不够来不及煮熟,

    晚餐--真实也不用提了。

    南巽人还是只挑区雅弁的菜吃。

    不论其他女孩子如何费神,装碟得有多精美,还是无法吸引他举筷一尝的欲望。

    这下子,区雅弁不但怀疑南巽人的眼睛有问题,甚至连他的味觉恐怕也需要找医生检查一下才行;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胃,该不会是“铁打”的吧?

    区雅弁本以为南家整人的伎俩到此为止,再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来了,没想到这时又宣布了另一件更惊人的事。

    “咳!我是胡大舅爷,从明天起,每三人一组,在下午三点整时在回风厅里回答我们六个长辈提出的问题,并依答题技巧酌予给分。”

    区雅弁听了差点没昏倒。天啊!这好像是选美大会里的机智问答,她到底来南家做什么?像白痴似的。

    她觉得奇怪,娉婷宴中除了南巽人外看不到任何一个南家的人,反倒是一些不相干的亲戚强出头凑热闹;说难听一点,南巽人娶老婆又不干这些人的事,为什么任由他们胡来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