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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前辈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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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蚕娘的武功,既与雪艳青、染红霞站到一处,何必开捞什子七玄大会?无论聂冥途、祭血魔君、恶佛,乃至于他自己,都不能是蚕娘的对手。

    从她应付发狂恶佛的轻而易举来看,四人齐上,怕也讨不了便宜。以此观之,染、雪等轮战恶佛一事,便显得毫无意义。

    除非蚕娘有不能出手的理由。她赞了恶佛一掌,却非压服,而是助他收摄心神,严格说来是救人性命,既不算同恶佛相斗,也未替染红霞一方助拳。这“不涉武林事”之誓严苛的程度,甚至使蚕娘不能动手杀他,不能废去他的武功,居然都只能教他自己来。

    这个誓言是鬼先生最强大的盟友。只消小心些个,莫予蚕娘借口,纵使她武功通神,也不能径行对付他。他该防的,是那神秘的娇小女郎成为奕者,役使场上的棋子如雪艳青、染红霞等,来破坏这场大会

    细小的银发女郎蜷曲在绣枕之上,起伏有致的玲珑身段一览无遗,微眯着眼端详黑衣青年片刻,这才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这点儿小聪明,用于作恶也尽够了,果然是不能留下你呀。汝父在天有灵,当知蚕娘无奈。”

    柔荑轻撑,袅袅支起曲线浮凸的上半身,明明十分养眼的美人离榻图,帐前三丈开外的鬼先生却不由一震,异常冰冷的无形气机锁定他全身上下,以轻功见长的狐异门之主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注视着即将前来索命的无常──能动手的人,绝对不会选择动口。(赌赌输了么!)鬼先生汗出如浆,身躯内外全然不受控制,彷佛被冻于坚冰之中,连鼻腔里都渐渐吸不进空气,死亡的恐惧宛若剥皮凌迟,一点一点地沿背脊爬上,片片剥离他所剩不多的理智。即使是见多识广、聪明绝顶的母亲,也无法使他体会“凝功锁脉”的威能。

    这种直如妖法般的境界,已远远超出鬼先生对武功的理解,他所知的一切武学理论、气脉运行,都不可能凭空制造出这样的威压。

    除非除非是某种不倚内力、大异于现世所行的全新武论。他研究寂灭刀残谱的时间倍于在场的七玄首脑,即使透过源始秘穹的人体试验,从刀尸砍斩杀戮的记录中试图析出武功的古木鸢,又或是从亡父手中继承了魏王存魏老道所遗,授权他与“姑射”交换补益的母亲,他们对力量──或说足以产生“力量”的武功──的渴求皆不如他。

    鬼先生自问在两家合一的图谱上所花的钻研心血,没有人能超过自己。在玄嚣八阵字吸引、转移他的注意力之前,鬼先生可说茶饭不思,将全副心神都投注于残谱之上。、寂灭刀的惊人威能不倚靠内力,而是透过对筋骨肌肉的全新应用,移转产生力景的“点”从而生出肉身原本所无之力。

    光凭这点,无法破解峰级高手所独有的“凝功锁脉”神技,但鬼先生依照残谱所示,以与平时全然相异的方式运使喉肌,蓦觉颈间压力略减,艰难地开口:“且且慢我有话”

    封死全身的坚冰瞬息间消失。鬼先生力竭仆倒,汗湿重衫,料不到仅短短片刻间受制,竟消耗体力如斯,狼狈的程度,毫不逊于染红霞与阴宿冥。蚕娘怪有趣的乜着他,饶富兴致:“挺不错的嘛!这手是胤野教你,还是你自行悟出?”

    鬼先生无意浪费时间与她叙旧,一名胆敢忽视誓限的桑木阴使者,是此际世上最危险的怪物,稍有不愼,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抚着咽喉,极力调匀气息,当然不是为了战斗,而是避免话说到一半痦哑失声,自绝了生路。

    “此此物交交与前前辈”他从袖中掏出一物,平摊在掌心之上。旁人尙不及看清,那五色斑斓的物事“飕”的一声,自行飞入向日金乌帐中,彷佛有人以鱼钩钓线施为,方能一举越过三丈长的距离,落入蚕娘手里。

    鬼先生亲身尝过气脉禁锁的滋味,比之于活人肢体,那股强大的气机要施压于空气,让小小一只锦囊“挤”将回去,应是再简单不过。

    只是在他手里蜡丸大小的织金锦囊,拎在蚕娘手中,倒似个小小提袋,逛街带上怕也使得。银发女郎居然还眞挽着往腰际比了一比,露出“丑死了”的嫌恶神情,啧啧两声:“你打平望来,不知京里时兴什么吗?

    这种绣金织锦的袋子,拿来贮装官印便罢,岂能往女子身上妆点?你早些拿出来,我便不犹豫啦,不知美丑,杀了也就是了。”鬼先生知她故意嘲讽,并不还口,定定注视女郎手中锦囊,彷佛所贮一现,便能底定干坤。

    蚕娘掂了掂份量,信手解开系绳,往里头看了一眼,俏脸倏凝,但也不过是一霎,旋即回复淡然,微笑道:“此物,你却是从何处得之?”

    不像要动手杀人的模样。鬼先生略略放下心来,暗忖:“终究是古木鸢难救我命。”益觉“平安符”那厢净是些不靠谱的混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待此间事了,定要将祭血魔君等卖与古木鸢输诚,摆脱这群无能祸精。

    当夜在粮船之中,古木鸢将这只锦囊交他,指名应付“七玄大会上最棘手的敌人”他当然不会傻得原封不动,待大祸临头,才拿这不知所谓的玩意冒险,前脚刚离,随手拆开观视,见囊中贮了块沾满污渍的破瓦当,残剩的圆瓦面上,非常见的卷云纹或吉祥文字,而是一只鸟首。

    南陵诸封国的达官贵人府上,多以族征的鸟类图腾制作瓦当,但这一小块碎片上所见,既非鹰也非凤,也不似孔雀仙鹤一类的瑞禽,锐目尖喙,瞧着倒像乌鸦。

    乌鸦自古不祥,南疆百族之中,并无以鸦形为族徽者。除此之外,囊中别无长物,古木鸢亦无只字词组交代,可说卖足关子。

    古木鸢的智谋,鬼先生从无一丝怀疑,当下只恼他架子忒大,时时端着一副考较人的神气,彷佛“普天之下,人人吃土。率土之滨,俱都傻屄”打骨子里看人不起,连交付救命关窍,都要用上锦囊哑谜这等老桥。

    直到看见一路从祭殿入口摇将下来的向日金乌帐,终于明白古木鸢让他防的是谁。冷静点,胤铿。他对自己说。蚕娘看见瓦当碎块的刹那间,神情产生微妙的动摇,较之现身以来,女郎一贯的冷静戏谑、成竹在胸,那心弦震动的模样不是骗人的。

    这瓦当代表什么意思?快想啊,胤铿,快点想──建筑物。据点。破碎的瓦当,那是被毁坏的建筑,被攻破的据点。瓦当上那铁锈般的暗褐深渍,毫无疑问地是血迹。

    这片破瓦当对桑木阴、对蚕娘的意义,只怕是仇。三十年前,宵明岛位于东海的据点遭人血洗、蚕娘亦被仇家所伤一事,鬼先生自是一无所知,恐怕连他的母亲胤野亦不知此事。

    然而,黑衣青年凭借着出类拔萃的记忆力与观察力,自行锻炼出某种能由微小事物之中,看出眞貌的异能。他于央土教团中能爬得如此之快,广受平望都权贵之尊仰推崇,乃至成为皇后心灵寄托,仰赖此术甚多。

    “向目乌金”乃是桑木阴之主的象微,以此为瓦当,定是建筑群的核心处。换句话说,瓦当所沾之血,必不是来自无关紧要之人。还有什么?杀人,毁迹要毁去一幢、乃至一片建筑,不会有哪个笨蛋蠢到用金瓜铜锤一一敲碎。

    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放火。但瓦当上并无烧灼的痕迹,代表取自凶手纵火之前──(这是证据!)鬼先生蓦然省觉。瓦当沾血,显是取于杀人后。不见焦灼,表示拾于纵火前。拿得出这块破瓦片的,当时必定人在现场,若非目击证人所为,即是杀人纵火的凶徒!

    他胸有成竹,迎视着蚕娘犀利的眸光,傲然一笑。“蚕娘当问,我有什么条件才是。”女郎以袖抿嘴,眸中却无笑意,淡道:“给你这物事之人,是打算借刀杀人哪!你命快没了,同蚕娘谈什么条件?”

    鬼先生从容道:“前辈若是杀了我,瓦当顿成废物,多年来苦心追査而不可得的线索,便断在这一处。値或不値,我亦不知,须由前辈判断。”

    “傻孩子!说甚傻话?”蚕娘微眯着眼,抿嘴道:“要从人嘴里撬出话来,怕比谈条件什么的,要可靠又容易得多。

    咱们这儿现成有位鬼王哩,集恶道拷掠人的法子,没什么问不出的,横竖有大把的时间,让她陪你玩玩也不坏。”远处媚儿露出一抹戻笑,轻拗指节,只差没举手大喊“选我选我”鬼先生无奈摊手。

    “前辈所言,每个字我都同意。集恶道苦刑之厉害,莫说几样,晚辈怕连一样也扛不住,毋须鬼王出手,光听我便腿软啦,有什么说什么,决计不敢欺瞒。”

    他怎么瞧都不像腿软的模样,微笑道:“但原本便不知的事,恁有通天手段,也撬之不出。打得狠了,我也只能胡说一气,是不?前辈若不在意,倒也是个法子,注定无效,且试不妨。”

    鬼先生定定注视着娇小的银发丽人,一步也不退让。“交给我这只锦囊之人,就只给了锦囊,连闲话都未多说一句。晚辈自来怕疼得紧,但无论我说什么,皆与眞相无涉,我既不知道这瓦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给我的人与它有什么关连。

    前辈若想知道,只消答应决计不插手此间之事,待晚辈毫发无伤离开此地,前辈想知道的,那人自会向前辈说明──我料他以锦囊相托的意思,原也是这般。”

    “你想得美!”媚儿气得哇哇大叫,狠笑道:“等你尝过本座的手段,便有什么不知的,也尽都说了!教你知道我的厉害──”“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