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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力量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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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拉一声尖啸,短剑的锋芒如一条饥饿已久的猛虎见到了猎物,闪电般直刺向特劳雷。

    众人眼神一花,若拉的身形已经离地而起,速度较刚才不知快了多少。大家不约而同地产生了奇怪的感觉,似乎若拉此时并不是在主动驭剑攻击,而是短剑终于得到了冲锋的命令,带着若拉往前冲去。

    特劳雷的喉结上下移动,两眼也变得血红,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来临。大吼一声,他挥舞起长剑,等待下一刻的对决。

    没有选择,非死即生。

    卡门突然闭起了双眼。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明白这种情况下,等待双方的将是血溅五步的结局。“蓬”地一声闷响,卡门的眼睛忍不住张开了一条缝,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站在了特劳雷与若拉之间。

    正是麦斯。

    麦斯矗立在二人之间,左手前伸,掌心之前凝聚了一面盾形的空气之墙,隐隐发着银光,短剑的剑锋正抵在气盾的中心,无法再进尺寸之功。

    麦斯的长袍衣袂飘舞,白髯也被激烈碰撞所产生的气流吹得紧贴在下颚上,一双眼睛精光闪闪,再不是刚才老眼昏花的模样。若拉的短剑不甘心地嘶鸣着,她水晶的面孔也渐渐泛红,却对麦斯的气盾毫无办法,既无法向前,也不能转移。

    “要塞之盾!”文森特心里惊道。现在,他知道麦斯的实力了,比自己最少高了两个等级。

    麦斯与若拉僵持着,麦斯看上去举重若轻,若拉的剑势却已成强弩之末,又过了片刻,麦斯手腕轻转,掌心左右快速摆动了一个来回,银光一亮,气盾旋转了起来。

    “引!”麦斯沉声道。

    若拉一声惊叫,剑锋像被一条无形的细绳所牵,斜斜地向旁边刺去。“噗”,短剑如同插进了松软的泥土,齐根没入院中的一棵小树,正在大家惊叹时,小树的树干一声暴响,剑气把它炸开了一个窟窿,小树摇摇晃晃地从中间折断,树冠倒了下来。

    若拉面向折断的小树,背向众人,慢慢地跪在了地上,落叶纷飞,撒了她一身。

    特劳雷呆若木鸡,满头大汗。若拉已经无以为继的剑势犹有如此的威力,倘若是刚才锋锐之时,自己的下场恐怕连这棵小树都不如。

    擦了擦汗,特劳雷收起长剑,向面前的麦斯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老先生救了我一命。”

    麦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不是看在你刚才剑下还算宽容的份上,我也不会帮你。经过这件事,我想你多少要吸取一些教训了。”说完,不再理会特劳雷,走到若拉的身后,柔声道:“姑娘,你还好吗?”

    若拉仍然跪在那里,右手还握着插入树干的剑柄,闻言猛地转头,两眼泪光闪闪:“你为什么要阻止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公平?”

    麦斯无言,文森特和箫先生已经走了过来,箫先生道:“若拉姑娘,你那一剑如此大的威力,别说一个人的眼睛,就是性命也会没了。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你还年轻,不该为了这件事毁了一生。”

    文森特心里同意箫先生的话,众目睽睽下杀死一名骑士,无论是什么理由,肯定都会被审判的,无论是宫廷法庭还是宗教法庭,等待若拉的恐怕都是绞刑而已。

    若拉冷笑着站了起来,刚想说话,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文森特急步上前扶住她,见她脸色已如常人,只是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文森特看着麦斯,问道:“老先生,她……”

    麦斯仔细看了看,手指搭上她的脉搏。过了一会儿,麦斯道:“不会有什么大事。她刚才那一剑几乎激发了她全部的潜能,此刻贼去楼空,所以虚脱了。等下我回去后,会送一些药来,她这么年轻,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如此多谢了。”文森特说着拦腰抱起了若拉,道:“箫先生,麦斯先生,多谢你们出手襄助,时间不早了,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众人渐渐散去,特劳雷今晚不但脸面尽失,还险些丢了自己的性命,悄悄地不知道去了哪里,那位副队长见天色已经很晚,便没有再挽留二位客人。箫先生拒绝了他要派人护送的请求,和麦斯走出了护卫队的宿营。

    二人上了马车,路上静悄悄的,偶有街边的几个人家还亮着灯火,但整个城市已经进入了安睡的午夜。

    箫先生侧耳听着马蹄落地的声音,忽然道:“麦斯,若拉中的什么魔法,怎么会突然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麦斯道:“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法术,严格讲,或许它并不算是魔法。”

    “哦?那是什么?”

    “有点像诅咒,但我还不能确定。”麦斯沉吟道。

    箫先生饶有兴趣地道:“快讲来听听。”

    “若拉一开始并没有魔法强化的迹象,但是受了伤后,战斗力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充分激发了她的潜能,攻击力得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提升。所以我猜测,她被施加了诅咒,而受伤流血则是它发作的触媒。”

    “触媒?”箫先生皱起两条修长的眉毛,不解地问道。

    “不错。诅咒属于一种被动性的法术,并且有条件限制,只有当条件满足时,它才能起作用,这些条件就被成为诅咒的触媒。”

    “嗯,从当时的情形看,确实符合你说的情况。麦斯,诅咒和魔法比,那个更厉害一些?”

    “这个很难比较。魔法可以后天修炼,而且能主动攻击或者防守;诅咒则不然,能施展诅咒的法师往往具有先天的天赋,没有这种灵力,就是知晓诅咒的吟唱口诀也是枉然,而且诅咒具有被动性属性,它虽然也能致人于死地,但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侵犯你。像刚才的若拉,她让自己受伤流血是没用的,前提是必须有人伤害了她,诅咒才会发作保护她。”顿了一顿,麦斯又道:“不过,诅咒有自己的优点,一个是作用威力大,今天若拉的诅咒发作后,她的整体综合实力得到了质的飞跃,这是魔法所无法完成的,魔法强化只能加强一个人某一方面的能力;另一个是则是时间长,魔法往往有时间限制,过了一段期限便会失效,但诅咒则完全忽视时间的迁延,一旦触媒满足,立即发动。”

    箫先生悠悠道:“听上去真是神奇。不过我好像从没听说过什么诅咒法师啊。”

    “嗯。这块大陆上我还没有听说谁具有能力修炼诅咒。诅咒这种法术本就是王族特有的法术,只有王族的高级祭祀才能施展。”

    箫先生断然摇头:“巍恩决不是王族的后代。且不说他没有王族白皙的皮肤和尖尖的双耳,就是随便找出一个王族的男子,”箫先生忽然抿嘴一笑:“也比他那傻傻的模样好看上许多,更不用说王族的高级祭祀了。”

    “这个我明白,所以我才费解,他年纪轻轻,为什么会诅咒呢?”麦斯的表情很迷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除非……”

    “除非什么?”

    “史书上记载,还有一种人可以施展诅咒。”

    “什么人?”

    “圣徒。”

    ※※※※※※※※※※※※※※※

    巍恩回到房间时,院子里各屋的灯火已熄灭,他悄悄来到床边,和衣躺在床上,此时他虽然感觉很疲倦,却没有任何睡意。

    “你回来了?”是文森特的声音。

    巍恩没有感到诧异,他知道文森特肯定会等着他:“嗯。若拉怎么样?”

    “没什么事。方才的搏斗耗尽了她的力气,不过调养几天就能缓过来。”

    巍恩道:“那就好。”

    两人沉默着,屋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窗外蟋蟀稀疏的鸣声。

    “若拉的事情是你做的?”文森特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是我。”

    文森特长叹一口气:“那日你救我时,我还以为你并不会诅咒,只是凑巧有某种异能,正好能化解我中的诅咒。没想到,唉,你还是掌握了诅咒。”

    巍恩慢慢道:“我刚刚开始修炼。文森特,你觉得这样不好吗?我至少有了一些护身的能力。”

    文森特道:“你不知道,诅咒完全不同于光明或者黑暗魔法,他几乎是不属于人类的法术,你今日施展诅咒,麦斯和箫家他们一定会注意你的。”

    巍恩淡淡道:“注意便注意吧,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何况今天那种情况,我没有选择,若拉如果出了事,我没法向老镇长交待。”

    文森特沉吟着:“你觉得你今天做的事情很正确?”

    “正确谈不上,但至少是比较合适的办法。”巍恩笑了笑。

    文森特的声音忽然有了些怒火:“你知道吗,倘若不是麦斯出手,特劳雷必然丧命于若拉的剑下,那一剑的威力你没看到,我自问都无法接下来而不会让她受到反噬的伤害。”

    巍恩不服道:“如果特劳雷不伤害若拉,若拉没有受伤流血,那诅咒就不会发作,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若拉,特劳雷完全是咎由自取。”

    文森特“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你糊涂!有我在,特劳雷能把若拉怎么样?你好好想想,特劳雷是一个骑士,若拉如果真得杀了他,那她未来的日子怎么办?就算不上绞刑架,也要在牢狱里渡过一生,你这是帮她吗?你这其实是害她啊。”

    巍恩被文森特的严词斥责说得发怔,在黑暗中开始沉默地思索。

    过了半晌,文森特的声音缓和了些:“兄弟,我明白你的为人。按说你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我本不该和你如此说话。但是你身体里所蕴涵的实在不是普通人的力量,假以时***一旦成长起来,如果你无法理智正确地控制它,它将会成为恐怖的源泉。”

    “巍恩,你也许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但我没有。诅咒本身虽然并没有正邪黑白之分,但由于效果和作用过于强大,极易使人陷入崇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歧途,最后往往在毁灭别人的同时,也吞噬了自己。昔日王族也有一些顶尖的人物掌握了高阶诅咒,其实力不言而喻,可是结果呢?王族的覆灭虽然原因多种多样,但是滥施暴力、毫不节制可以说是最直接、最致命的因素之一。”

    巍恩咀嚼着文森特的话,缓缓道:“文森特,看来你对诅咒很了解啊。”

    文森特沉默了片刻,方道:“是的,我曾与王族的人打过交道。巍恩,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是不愿意见到你变得强大,但是我害怕这种没有经过摔打历练的强大令你迷失了自己,等到有一天,当你要为自己的强大付出代价时,很可能已经晚了。”

    顿了顿,文森特肃声道:“不会管制力量的人,往往被力量所操纵。所以我必须提醒你,拥有力量的同时,定然承担相应的责任,你一定要心里有数。”

    巍恩喃喃道:“责权对等,自我监督。”

    文森特皱眉道:“你说什么?”

    巍恩展颜一笑:“我说,多谢教诲,兄弟铭记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