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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可煎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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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化鹏尚未安顿下来,即见他随一官府中长随模样匆匆走出镖局而去。严晓星暗暗纳罕却又不便问。长臂猿纽逢春在旁见状,道:“少侠,咱们局主未与您谈起此事么?”严晓星接道:“在下不知。”

    纽逢春道:“咱们局主与金陵知府是儿女亲家。”严晓星哦了一声,目中露出惊异神色。纽逢春又道:“江湖人与官府结亲不是没有,而是罕见之事,说与您少侠听也难以置信,咱们局主就是一位爱子,竟是喜文弃武,满腹经纶,风采翩翩,府台大人夫妻对其喜爱,许为东床坦腹,于去岁成婚。”严晓星道:“少局主今年几岁?”

    纽逢春道:“少局主今年二十,明秋即将入京赴试。”话声略顿,微微一笑,接道:“府台大人家世异常显赫,其父现为当朝阁相,正直不阿,圣眷甚隆。但府台大人独生一子一女,女年十九,现许配少局主,其子年方十龄,一脉单传,爱逾拱璧,不料七岁时,忽染怪疾,日渐消瘦,不思饮食,食则噎吐,群医束手。

    甚至连御医拱奉均延请来此,亦无法治愈,一病三载,人消瘦成皮包骨”严晓星道:“那是什么病?”纽逢春摇首道:“群医所论各异,莫衷谁是,御医断言童子痨。

    但去冬岁秋府台爱子背上突长怪瘤,如今有鹅卵大小,痛不可忍,嗥叫哀嘶,生不如死,府台大人闻得局主返回,急命人催请过府商议”严晓星道:“难道局主还会医道么?”

    纽逢春哈哈笑道:“咱们局主真要会医,那能等到现在?”严晓星诧道:“那为何催请你们局主甚急?”

    纽逢春长叹一声道:“病危乱投医,府台大人认为群医束手,是不敢乱下药物,转念武林中有无奇人可治,所以想起局主来啦。

    其实京中大内高手中不乏奇才异能之土,也曾瞧过其子之疾,均感无能为力。”严晓星皱眉笑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一病三年,生机末绝,可谓异数,在下心想,总有个药物可治。”

    纽逢春虽是粗人,却粗中有细,听出严晓星弦外之言,暗忖:“局主盛赞严晓星身负奇学,胸罗渊博,莫非他有能为治疗么?”口虽不言,心内暗暗窃喜,传命设筵款待严晓星。酒筵摆下,余化鹏已自赶了同来,迈入大厅,频向严晓星致歉。

    严晓星在酒宴中,暗中注意余化鹏,察觉余化鹏神色之间似强作欢笑,眉宇间隐泛忧郁。酒到中途,严晓星低声道:“余局主,方才在下已闻听纽镖头说起令姻亲之事,已知梗概,莫非起了变化不成。”

    余化鹏饮了半杯酒后,长叹一声道:“老朽这位亲家,只这么一个独子,也难怪他忧急如焚,不知他在何处听说骊龙谷藏珍中有一起死回生神药雪莲实,或可救治其子,意欲用飞檄传书其父当朝首相,借用大内高手参与,所以催请老朽商量。”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令亲此举实为不智,不过在下可试为之治,是否治愈在下却无把握。”余化鹏不禁大喜,忙唤过一镖伙,命速通知府衙。严晓星缓缓立起,笑道:“治病如救火,你我就去吧。”

    纽逢春一跃而出,在镖局外备好两匹骏马,两人飞骑而去。两人到得府衙,只见衙外肃立着甚多人,其中有一青衣小帽,三绺短须,气度威肃,目睹两人下鞍,忙道:“亲翁,这位就是严公子么?”余化鹏道:“少侠,这位就是老朽亲翁,现任金陵知府李仕荣大人。”

    严晓星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李大人。”李知府道:“严公子,你我不必俗礼相拘,里请。”心中暗暗称异,只觉严晓星神彩飘逸,宛如人中龙凤,忖道:“如此年少便胸罗奇学,委实难得。”

    他知亲翁余化鹏在江南武林中极富声望,从不作浮夸荒诞之言,是以对严晓星由衷钦敬,丝毫不疑。

    李仕荣与严晓星相偕漫步而行,笑语寒暄,更觉严晓星词令隽雅,谈吐从容,不禁大感惊异,道:“公子今年贵庚几何?”严晓星恭道:“在下年方二十,后生未学,如有不逮之处,望大人见谅。”说时已进入内厅,李知府肃客落座。

    严晓星道:“在下此来诊视令郎病情,是否能有把握治愈未敢妄言,烦劳贵驾引路如何?”李知府哦了一声道:“公子一路劳顿,愚意稍作歇息再作请求,既是如此,当就领公子前去。”说着离座而起,引严晓星余化鹏二人进入左侧厢房。屋内药香扑鼻,榻上传出呻吟啜泣声。

    床侧站着一中年妇人,神态端庄,双目红肿,想是啼哭过,尚有一美貌少妇,面容凄楚,挨着中年妇人之后。李知府道:“公子,此乃贱内及小女。”

    严晓星一一见礼后,目光落在榻上,只见一幼童伏睡着,盖着一张棉被,缓缓伸臂揭开,不禁一怔。

    原来幼童骨瘦如柴,上身未穿衣服,第一根脊椎骨下突肿一鹅蛋大小肉瘤,色作紫红,周围肤色如同败纸,显然体内溃腐糜烂,损及内脏,情不由主地长叹一声。

    李知府心神大震,忙道:“小儿,可有救否?”严晓星道:“有无可救,在下暂不作妄测之词,令郎一病三年,得以不死,谅经常服用祛毒生肌及参补之药。”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庸医害人,一误至此,倘令郎初罹此症时,连服三剂以毒攻毒之药,定霍然而愈。”李知府道:“小儿初罹此病时,不知是毒症。后来虽然发觉,但已是过迟。”

    严晓星诧道:“此非平常之毒,令郎何以得之,实令在下不解其故。”说着目中神光迅视房内情景,突有所悟,又道:“令郎住在此房一直未曾搬动过么?”李知府点点头。

    严晓星忽手掌一扬,一缕眩目察芒飞向头顶木板缝隙,闪电穿入,只听一声吱吱怪鸣入耳,严晓星迅快无比挥剑,寒虹展闪,砍碎了两块木板,坠下一只通体红赤,尺许长短百足蜈蚣。李知府及其妻女不禁大骇。余化鹏道:“就是这只毒蜈作祟么?”

    严晓星道:“令郎想是吃了隔夜食物,毒蜈经过食物,沾留毒液其上,在下敢断言令郎并非仅仅食用一次便罹此症。”

    李知府大惊道:“小儿最爱零食,每晚睡前必食糕饼密枣,食用未完,留置床侧桌上,尚不准仆佣收去,明晨醒来再次服用,公子之言诚是。”余化鹏道:“李公子之毒是否有救?”

    严晓星急点了幼童睡穴。幼童呻吟啜泣之声顿止,沉沉睡去。余化鹏惊道:“三年来,我等想尽办法,使李公子入睡减少痛苦,亦用点穴之法,竟无法使他安睡,少侠你怎么有此能为?”

    严晓星道:“点穴一道,易学难精,分寸拿捏更难,但在下仍一知半解,说穿了不值一笑,在下先闭了李公子阴阳经脉,后点睡穴,不料侥幸奏效。”说着五指扣起幼童手臂诊视脉象。

    屋内李知府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沉寂如水,心情紧张无比。半晌,严晓星才收回右臂,将棉被给幼童盖好,缓缓立起,凝视着李知府道:“令郎真元亏损极钜,虽仗药力苟延,却宛如蜡尽之火,不知府上有无百年以上参乌之药,在下着手治疗时,需药力相助,使令郎培元固本。”

    李夫人道:“老爷,那年爹爹京中派人送来两支参王,不知有用么?”严晓星忙道:“快请取来。”李夫人急急出房而去。余化鹏长吁了一声道:“大人,公子有救了。”

    李仕荣闻言,不禁大喜,道:“小犬倘获痊愈,必重重厚谢严公子。”说时,李夫人自己匆匆走入,手捧一只尺许长短沉香木匣,打开匣盖,一股清香扑鼻袭入。

    只见两支参王根须井然,宛如人形,并列放置匣内。严晓星微笑道:“救治令郎,只需一支足够,大人不要相谢在下,仅求赐赠一支参王,以备合药济世,为大人种福。”

    李仕荣哈哈大笑道:“区区微物,公子拿去就是,心田种德,公子必后福无穷。”严晓星也不再说,转身走向榻前,在囊中取出一小铜盒,内以黑绒裱里,插有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轻轻揭开棉被,右掌按在幼童椎背上,运气行功,一股热流源穴攻入。

    李夫人及其爱女默默祈祝菩萨庇佑。余化鹏向李知府低声道:“严少侠年纪虽轻,但一身所学却无所不包,大大超过他年岁之外,智慧之高与生俱来,乃武林内千百年“罕见人才”他日成就定不可限量。”

    李知府道:“亲翁说得极是,尤其严公子飘逸神彩,令人心折,待小儿痊愈后,我要与他盘桓些日。”余化鹏微微一笑。一顿饭光景过去。

    只见严晓星额上冒出热气汗珠,缓缓收掌取出金针,在幼童十二处穴道砭入。忽闻余化鹏惊噫一声。李仕荣心中一震,忙道:“亲翁为何惊诧出声?”余化鹏伸手一指,道:“大人请瞧令郎。”李知府凝目望去。

    只见其子背上肿瘤隆起较前大了一倍,宛如拳头大小,惊道:“亲翁,要紧么?”余化鹏答道:“如不出我所料,少侠必将令郎体内之毒逼出体外。”严晓星道:“余局主,在下意欲借用文房四宝。”

    李仕荣忙命人送上笔墨纸砚。严晓星略一思索,濡亳疾书下一方:朱砂,二两。雄黄,二两。黄硼砂,二两。血竭,二两,苦葶苈,二两。没药去油,二两。乳香去油,一两。蟾酥人乳浸,一两。牛黄,一两。冰片,一两。沉香,一两。麝香,六钱。珍珠二钱。

    熊胆六钱,参王切片,用文火以无根水煎饮,可煎三剂,每剂以二十四碗为度,最初两日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碗,分七日服完。”

    一手王羲之草书,龙飞凤舞。李知府乃饱学之士,取过一看几乎爱不释手,出得房外忙命差役赶往药肆照方检药后,急急迈入内面。余化鹏道:“这肿瘤如何处置?”“割除。”严晓星道:“但需三个时辰后将体内余毒尽驱逼入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