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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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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做了一个很甜的梦!

    梦里,水净又回到过去,那甜蜜的日子、那相依相偎、互相取暖的日子,那个离幸福很近很近的位置。

    突然,梦就碎了,她回到现在,迎向一双不复温暖的眸子。

    “醒了?”言炎用极近冰冷的语气开口,黑眸里有著成功压抑的情绪,看不出任何波动。

    “si摸n”水净急切开口。

    “叫我言炎。”他冷冷打断她,不想再听她喊著那个名字,那代表他曾被欺骗的过去,那段被假情假爱蒙蔽双眼的日子。

    水净顿时哑了口。

    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她干脆垂下了眸,不愿他看见自己眼中,被他无情言语鞭挞的伤心。

    气氛顿时沉闷,言炎就在她床边,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他持续瞪著她,目光莫测高深,以冷寂的静默延长对她的凌迟,就算她闭上了眼,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那么生气,为什么不转身离开就好?!”水净有些赌气地说,扬眸迎上他的。

    一句话,教言炎的怒气更盛。

    他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转身离开就好,就像她对自己做的一样?!

    但,该死的!

    看到她昏倒在他的面前,看到她一脸惨白的脸色,他就是走不开!他就是做不到!

    气氛持续僵凝,接著,言炎听到自己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会昏倒?”他的脸色很难看,以平静的声音隐藏心中翻涌的怒火。

    “你还会关心吗?”水净无奈地说道,企图维持著冷静的态度,将真正的情绪隔离在灵魂的最角落,怕被他再一次伤了心。

    “那是外头两个急于娶媳妇的人叫我问的,他们一点也不在乎,纵使他们娶进门的是个骗子,但是我做不到。”言炎眼眸一沉,开口说出更伤人的话。

    胸口窜过一阵刺痛,水净知道他不会原谅她。

    “我去告诉伯父、伯母,说水净无福消受”水净一时气恼,也没想到父亲的境况,只是不想继续看着他伤人的脸孔,直接就想从床上起身。

    而她因晕眩仍在,急于起身的她,脚步无法平稳,脚才落地,又差点要往床后跌去。

    “你在做什么?!”言炎眸色一惊,伸出手来,大掌用力一扯,想也不想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

    扑鼻而来的熟悉男人气息,却不再带著温暖,水净只觉得一阵鼻酸。

    从今而后,她能得到的言语,大概就是这般冷漠责备的语气了。

    她的胸口好痛,因为他的眼眸好冷,而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一双眼。

    “我去跟他们说清楚,说你对这桩婚事没有半点兴趣,说你”水净气恼的对著他开口急言,一把推开他,无奈气血上冲,她的双膝又是一软。

    天地在旋转,等到她真正能够稳住身子时,她已经再度回到他的怀抱中。

    “该死!”言炎双臂一收,将她纤细的身子嵌进他的身体里,胸口有一股无法宣泄的紧绷情绪。

    他黑眸一黯,无法明白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可以影响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同情,那你就错了!”低沉的声音接近咒骂,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苍白的颊上。

    水净紧闭双眼,痛恨著自己此刻的软弱,却又无法推开他。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扬眸望进他的眼里,努力装出坚强的模样。

    “我不打算获得同情,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虽然已经收拾好心情,但她的心就是忍不住疼痛。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言炎凝著她,似乎想确定她话里有几分可信。

    半晌之后,他还是拒绝相信她!

    他几乎是半扶半架著,将她“摆”回床上,水净还想开口抗议,他劈头就丢下一句。

    “不准动,等我回来。”言炎极具威胁性地倾向她,鼻尖几乎就要碰触到她,下一秒霍地抽身离开。

    水净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只是颓然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的思绪一团乱,她不知道他没走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两家长辈生气,还是他只想留下来折磨她。

    “吃掉。”

    言炎端来了一盘饭菜,上面鸡鸭鱼肉都有,层叠在盘子上,份量多得像是在拜神。

    水净微蹙起眉,看着他一脸尴尬的将那盘饭菜往小几上一摆。

    “起来吃掉。”言炎开口命令道,语气凶恶,大手往她伸来,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水净怔怔地看着他,脑中空白,难以呼吸,无法确认他的温柔。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言炎开口替自己解释。

    “伯母说你最近吃得不多,叫厨娘准备的。”言炎强作镇定,转身拿起餐具。

    水净怔愣的将目光移向那盘有如小山的饭菜,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厨娘从小看她到大,知道她食量小,更知道她不爱鱼肉,这盘“丰富”的晚餐不是厨娘准备的,而是他。

    他还关心自己吗?

    就冲著这一点,再怎么吃不下的水净,也要吃下去。

    于是,她接过餐具,端起餐盘,开始囫囵吞咽起来,一边吃,眼眶竟忍不住湿润,感动于他的温柔。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言炎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她一直垂著头,他没能看到她盈眶的泪。

    一句问候,代表他睽违已久的温柔,却让她更加想哭,胸口的感动,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

    “怎么了?很不舒服?”言炎的脸色显露出他忘了隐藏的担心,大掌忍不住哀上她的额,想知道她的体温是否正常。

    水净扬起被泪氤氲的迷蒙双眸看着他,朦胧之间看见他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温柔神色,她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她的泪,像针一样扎著他,而她一再地摆出无辜的表情,那虚伪的眼神还是能够刺痛他的心,言炎危险的眯起了眼。

    明明知道眼前的她擅于欺骗,他却仍旧无法对她的泪释怀。

    “不是说过了不想博取同情吗?那这些泪是什么?”言炎咬牙切齿的低咆。“还是你的话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水净因为他的话而瑟缩,心中的疼痛愈来愈尖锐,她再次垂下眸,不愿意去看他眼里残酷的鄙夷神色。

    她觉得无奈,也觉得心碎。

    现在的她,只怕是做什么都不对了

    她搁下餐具,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他的温柔只是她的想像,盯著这原以为是他替她准备的餐盘,泪水却愈擦愈多、愈擦愈多。

    看着她的泪不停的落下,言炎眼里有著愤怒的火焰。

    他的理智与情感在拉扯,他甚至气怒得想要勒死她,因为她是如此地善于伪装无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要逼疯了他。

    “你不要哭了!”他的心因为她的眼泪而疼痛著,想伸手抹去她的泪,却只是紧握,将情绪紧紧压下。

    水净因为他的恶吼而瑟缩,小手持续抹去泪,静静地摇头。

    她也不想哭,不想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弱势的姿态,但是她的泪就是不听使唤,落不完。

    “你不要哭了!”言炎恶狠狠的命令道,却知道她根本不会听。

    “我也不想哭,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那你想怎么办?!”水净咬著下唇,满脸泪的握拳抗议,气得连说话都发颤。

    见她大眼闪著泪光,定定地看着他,兀自沉默,眼里有著不服输的倔强。

    言炎抿著唇,脸色僵硬。

    怎么办?

    她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问他想怎么办?

    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办,那他就不会一方面气得想杀人,一方面又想把她揉进骨血里。

    房里,一片沉寂,两人的视线紧紧胶著,在天秤的两端维持恐怖平衡,谁也无法取得优势。

    只是,当水净的泪再次落下时,她的身子随即被拥进熟悉的怀抱里,好紧好紧的抱著。

    “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听不懂中文吗?还是要我跟你说英文,我说别哭、别哭了,你就是听不懂吗?”言炎用力的抱紧她,用著能吼聋人的音量,在她的耳边大吼著。

    “你该死的想要气死我吗?!”言炎气一窒,压抑的表情有些破碎,粗声粗气的语气里,却也揉入了一丝无奈。

    当下,输赢立见!

    她的泪没停,直接沾湿了他的衣;她的心则柔了、软了,却也酸了。

    ***

    走在淡水河边的渔人码头,华灯初上,恋人俪影双双,不时有嬉笑声音传来,教水净觉得好讽刺。

    “我不知道在我们大吵一架之后,你怎么还会听他们的话,带我出来散步。”水净看着别人笑意嫣然,更觉心情沉重。

    “我们没有吵架。”言炎纠正她的话。“基本上,是你失控了。”

    她哭倒在他怀里,用尽全力的捶打他,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制止她“施暴”的动作,却惊动了外面的长辈。

    他们对于两人“初识”却有如此大的情绪转折十分不解,但同时间也十分欣喜,认为原本不乐观的联姻,可能大有转机。

    毕竟,还没见过言炎对哪个女孩抱得那么紧过

    于是,长辈们眉来眼去,心中有著共同的默契,直接把两人推出门外,大门一关,叫他们吃自己去呃,是叫他们出去走走。

    “就算我失控了,你也可以不用理会我,你让我哭个够,不行吗?”水净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明明恼怒著她,为何却又不肯放过她。

    言炎没有回答她的话,大步的往前走去,不回答她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只是,虽然心里气极,但是她的傻样,还是教他有些忍俊不住,不自觉想起初识的那一天,她傻傻被吻,还一脸陶醉的矬样

    心里涌起甜蜜,言炎随即惊觉,一脚将过往的甜蜜踢开,重新设想她的行为,猜测著,是不是那时候,她就用她清纯的假相在蒙骗他?

    是的,一定是的!

    而他,怎么能任她暗地里嘲笑,直到需要他伸出援手时,她继续演戏下去?继续欺骗他的感情?

    好!既然她要这么装,那他就将计就计,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心杂乱而无绪,言炎知道接下来该做的事,就是陪著她甜蜜,陪著她演著以前那段虚假爱情的游戏,陪著她谈情、陪著她说爱,以为两人可以地久天长

    然后,他会冷冷撇下她,教她后悔莫及!

    是的,这就是他的打算。

    与她和平相处,甚至甜甜蜜蜜,都是他的计策之一,绝不是因为他还眷恋著她什么。

    绝对不是!

    水净在原地驻足,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大步迈去,她又是一阵心酸。

    从来,他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他总是会回头,向她伸出手,两人携手走过大街小巷,走向日落、走向黄昏。

    “还不快来?!”

    她的思绪还在回忆,突在言炎就停下脚步,像以前一样,对她伸出了手。

    水净像是被下了定身咒,怔愣地看着他伸出来的大掌,像是他的手指头没来由的多长了一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傻瓜,快来,还在想什么?”言炎催促著她,决定将自己的打算付诸行动。

    她用假情假爱欺骗他,那他,就加倍奉还,让她以为上了天堂,之后再一把将她推入地狱里。

    “你怎么”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水净感到讶然。

    言炎望着她,久久不语,最后只是将眸光凝望远方,轻轻说了一句。

    “今天,我们已经吵够了,现在,我只想像以前一样慢慢地走,有什么恩怨,以后再说吧”

    看着言炎的侧脸,听著他无奈的语气,水净察觉到他的改变,看出眼前的他似乎与今晚稍早时有显著的不同。

    “你不生气了?”水净望着他,著迷于他夕阳下的侧脸,金黄色的光洒在他的身上极为迷人,就算让她看一辈子都不会厌倦。

    “如果我说我不生气了,你会相信吗?”言炎转过头问,盯著她澄澈的眸子。

    水净哑口。

    虽然她很希望他不要生气,但是这样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

    看出她的疑惑,言炎也不急进,只是轻嗤一声。

    “不告而别的不知道是谁,想要嫁人的也不知道是谁,还怀疑起我来。算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言炎作势将伸出去的手背在身后,一副不信就算了的模样。

    这么一来,心慌的变成水净,她三步并做两步,赶忙追了上去,小手直接塞进他熟悉温暖的大掌里。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水净小声地说道,看着他如同雕像般立体的侧脸,表情纯挚而充满歉意。

    “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可是你如果肯听我解释”她想他们的关系,一定能回到以前。

    “好了,你别说了。”言炎打断她的话,温柔和缓却也果决。

    他告诉自己,现在的温柔,只是为了以后的报复铺路,而他,不愿听她的任何解释。

    他不愿承认,她的话对他极有影响力,他有可能会因此而心软,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他不愿浪费任何的时间,只是这样而已。

    就仅只是这样而已。

    水净迎向他的眼,发现他的神情专注,黑眸中有著不明的火焰,似是在计画著什么,她心里浮现些许不安

    水净猛地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猜测。

    自己真是做贼的喊捉贼,他都不想跟自己计较,她竟然还怀疑起他来了。

    “只要你肯相信我一次,这样就好,我什么都不说了!”水净对著他保证。

    水净澄澈的眼睛里,情感单纯且专注,一心一意地看着他。

    看着那双眸,言炎的心里有种奇异的騒动,他连忙将目光移开,不想对她有太多的情绪。

    假的,都是假的,他不能再次受骗。

    “怎么了?”水净以为自己的多话,又惹他不高兴了。

    她知道自己不对,在两人感情正好的时候,她不告而别,接著,他一回到国内就看到正要相亲的她,任谁也无法接受。

    只要他肯原谅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用全部的心思来好好对他,再也不让他伤心难受了。

    “言炎”小手又轻推了推他,无辜的大眼眨了眨,撒娇似的摇摇他的手,清澈的眼里逐渐浮现了泪水。

    言炎看到她又要哭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言炎静静瞅著她,忍不住伸出手,擦去她眼眶旁的泪,伸出另一只手,撩开她粉颊上的发丝。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无法否认,她的泪对他还是有极大的影响力,纵使极力控制,心还是忍不住拧了起来。

    “从离开你以后。”水净给了明确的答案,一脸认真。

    这话,教言炎一怔,黑瞳中闪过一丝光芒,神情添了几分若有所思。

    如果说她是骗子,那她真是个最厉害的骗子。

    在听到那句话的当下,他的心被撼动,几乎就要信以为真了。

    不行,他一定得让自己清醒,要认清她的本质,否则,怎么守得住这颗几乎要陷溺在她伪装温柔眼眸中的心?

    “那你以后就不许再哭了,因为我已经回来了。”言炎徐缓地说道,伸手抚著她滑润的黑发,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计策之一,绝不是因为他心疼她的缘故。

    那样温柔的表情,是水净曾经见过的,在雪梨的小屋内,他总是这样温柔地理顺她的发,轻吻她的唇角。

    她的si摸n回来了!

    不现在该说,那个疼爱她、宠溺她的言炎回来了!

    水净原本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精致的脸蛋上尽是欢快的笑。

    心中的大石落地,她一下子忘了羞赧,扑进言炎的怀里,双手攀著他的颈子,好用力、好用力的抱紧他。

    “言炎、言炎、言炎”水净激动地直呼著他的名字,脑子里除了他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

    只是,言炎没有回应她的热情,大掌轻抚著她的腰,神情夹带著某种倦意,还无言的叹了一口气。

    是你先对不起我的,别怪我,我只是把我曾经受过的痛,还给你而已。

    这就是她所能得到的,一个类似爱情的幻象。

    这也是他唯一愿意给的,虚伪、短暂的温柔。

    当说再见的时间点一到,他会毫不犹豫地戳破这些假象,狠狠地伤害她。

    他一定能做到!

    一定!

    在淡水河畔,夕阳西下的余光里,言炎对著自己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