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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幕后真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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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查案宗很繁琐,不过韩健直接翻查上几届考试三甲的卷子从而发现线索,前后历时不过一个多时辰。几人从太学宫出来,午时尚未过,韩健肚中已是饥肠辘辘。

    “有劳卢公公,我们要先出宫。”韩健行礼对卢绍坤道。

    卢绍坤在听了韩健的分析之后,神色忧心忡忡,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稍怔了一下,才还礼作别。

    等韩健等人往出宫方向走,卢绍坤叹口气,一脸无奈而脚步匆匆往皇宫正殿方向赶去,他急着向女皇回奏。

    “这次……事可大了。”卢绍坤一路上都在呢喃着。

    皇宫烨安阁,是女皇不上朝时批阅奏章的地方。此时烨安阁内,檀香袅袅,女皇一身素装,手拿着奏章,六神却游曳天外。作为皇帝,女皇也无须时时都勤于政务,如今朝廷上下尚算平稳,魏朝境内一片风调雨顺没灾没难,唯一令她有些操心的还是南齐使节之事。

    女皇想的最多,是如何将南齐使节朱同敬打发走又不伤两国和气。而今魏齐两国已有十几年未动大的兵戈,虽然摩擦之事近乎年年都有。这次朱同敬来商议休战,开双边互市,女皇也感觉到这是互通南北两国有无,利国利民的好事,因而她也想把事情妥善解决。

    想着想着,女皇心思便飘到往年的便服游春,或者是到上清宫听道解义。那些都比朝事有趣的多。想起上清宫,她便联想起建塔之事,不由叹口气,因为她手上拿着的正是前日由上听处呈交上来的建塔图则。

    “这个倔老头,真是……”

    在私下里,女皇也并非以官员官职相称,她口中的倔老头便是上听处首席大臣顾唯潘。虽然顾唯潘平日里看上去很势利眼,但女皇也知道,此人有才有能算是国之栋梁,只是她很不满意顾唯潘处置此次的处事态度。明明两天前就将建塔图递上来,这两天却没了后音。

    女皇心想:“难道真要朕亲自去催问,这倔老头才会上心?”

    却在此时,卢绍坤脚步匆忙在烨安阁外求见,女皇对侍立太监摆摆手,示意让卢绍坤进阁说话。

    “卢公公,何事如此慌张?”女皇抬头瞥了卢绍坤一眼,此时卢绍坤呼吸急促,兀自在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陛下,是六王子和东王……刚去过太学宫,查阅往届考卷之事。”

    卢绍坤做事很谨慎,虽然杨曦和韩健进宫没事先通禀,但在卢绍坤过去查问到他们目的之后,便暗自派了小太监过来奏禀女皇,因而女皇也知道韩健和杨曦在做什么。

    “嗯。”女皇微微点头,“可有进展?”

    卢绍坤神色慌张地把之前韩健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说给女皇听,细节上也丝毫不错漏,包括韩健查阅卷宗,再到分析案情,连韩健似有似无的猜测他也说的分毫不差。

    “……陛下,东王似乎不太相信老奴,所以……他话只说了半截,他说,舞弊案……可能要从十几年前便开始了。但之后,却又刻意说猜不到原委。”卢绍坤把话说完,总算才松口气,就好像完成了任务一般。

    女皇听完这番话,没问什么,很多事虽然在朝廷并无发作,但她并非毫不知情。

    卢绍坤说完,打量了一下女皇,见女皇沉思不语,便问道:“陛下,您看此事……是不是及早……”

    女皇微笑道:“未料三皇叔在朝中布置这么多年的势力,终有一天被人所揭穿。”

    卢绍坤赶紧行礼相劝道:“陛下息怒。”

    “朕有何可怒的?”女皇语气仍旧平静,只是言语间多了一丝感慨,“皇叔确有将相之才,朕登基前,也觉得先皇应将皇位传与皇叔,只是皇叔他……太工于心计。到头来,他的计划却毁于两个后辈手上。不过这样也好,此事早晚会发。这些年来,朕不就一直在准备这天么?”

    卢绍坤脸色为难道:“朝廷如今内忧外困……怕是……怕是……”

    “蚍蜉之力终究不能撼树。”女皇说完,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忽而又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道,“他二人年轻气盛……”

    女皇言外有音,虽然卢绍坤听明白了大概,但他也不敢妄加揣测。

    正在此时,小太监进来传话,说是六王子杨曦在外求见。

    “召。”女皇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厉声道。

    随着小太监出内帷,很快,杨曦便捧着奏本和从太学宫找来的几份考卷进来,而卢绍坤也退到一旁侍立。

    “六弟,可是案情之事有所进展?”女皇问道。

    “是,皇姐。我和韩兄……哦,东王查到,舞弊案中有重大隐情,原来苏廷夏……”

    杨曦说着,让卢绍坤把奏本呈上,上面所列的跟之前卢绍坤从太学宫听来的基本无差,女皇本来神色间还有些严肃,但在看过奏本,听了杨曦将卢绍坤的话基本重复一遍之后,脸上却升起淡淡的笑容。

    “……皇姐,大概就是这么回事。现下只需要将两个作弊考生召到宫里来,当众验查其笔迹,便可证明此事真伪。皇姐,事不宜迟啊。”杨曦最后说道。

    女皇听完杨曦所奏,放下奏本,微笑问道:“那六弟和东王,可是知道谁是幕后真凶?”

    杨曦脸色犯难道:“东王言,此事尚有不解之处,或许,只有从作弊考生口中才能获悉一二。”

    本来事情没有结果是件坏事,但女皇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更加自然,这笑容中多了几分对晚辈的赞许。但她随即脸孔板了起来,恢复了女皇高高在上的威严。

    “传令,召上听处副首席大臣凌钧见朕……”

    听到“凌钧”的名字,卢公公微微凛了一下,只要凌钧出马,事就小不了。他心里犯嘀咕,这次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

    ……

    此时,清虚雅舍内,韩健正在悠闲地喝着茶。

    林小夙因为林小云的案子情绪低落坐在一边。司马藉则拄着拐杖立在窗口打量着外面,神色有些着急。

    “不是说阮平那小子已经被放出来了?还不见人。”司马藉转头看着韩健。

    “卢绍坤是宫里的太监,他道听途说来的你就信?”韩健道,“现在舞弊案有新进展,阮平估计还要在大理寺牢房里呆上一天。”

    司马藉听韩健这么一说,放心坐下来,道:“少公子你说的肯定比那老缺可靠。这案子……到底要查到什么时候?幕后真凶一天未归案,一天就不结案?”

    “本来此案是幕后之人要大事化小,而今……还是大事化小,不过变成朝廷了。”韩健道。

    司马藉一脸惊讶问道:“何解?”

    韩健瞥了司马藉一眼,道:“你真以为幕后真凶是藏在云里雾里,看不见摸不着的?其实,这个人,满朝上下谁不认识?”

    司马藉仍旧很惊讶道:“那就是说……少公子已猜出是何人?那你还对那杨公子说不知情,感情还留一手?”

    “不是留一手,是不能言。”韩健道,“之前也说了,案子源起十几年前,甚至是陛下登基之前。你想想那时,谁会花力气在朝中布置如此大的人脉网……”

    司马藉虽然平日里聪明,但他政治觉悟力并不高。

    “谁?四王?哦……除了你之外……”

    “就是四王。”韩健一笑道,“十几年前的三王中,南王属皇家旁系,无争皇位;西王虽有野心,但当时西凉尚未完全平定,他无暇东顾洛阳朝局;那时,有机会染指皇位的,只有北王一人。联想当时,陛下登基之前,先皇受朝臣压力,一者传位于少不更事的三皇子,二者还位北王。先皇临终前踟躇,最后传位于当今陛下,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

    “是北王?”司马藉龇龇牙,道。

    “而今北王势力愈盛,陛下则一直隐忍不发,这层窗户纸连陛下都不捅破,我们去捅……捅个马蜂窝回来?”韩健笑着摇摇头,“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妙。一件事归一件,把舞弊案解决了,还阮平个清白。各烧高香。”

    一旁一直不作声的林小夙道:“你朋友是清白了,可小云他,如何才得清白?”

    韩健没说话,司马藉却不屑道:“那混小子当众杀人,他若清白这世上就没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