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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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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旋玑摆着一张过度讨好的笑脸,赖在站在柜台前闷着头猛打算盘的东方朔身边,心情甚佳地騒扰他。“叫我一声哥哥嘛。”昨日的偷儿就是今日的弟弟,他实在是太感谢上天的捉弄了。

    东方朔阴郁地朝桌面重重一拍“烦死了。”

    “不然叫我声大哥或是兄弟也可以啦。”靳旋玑不看脸色地继续和他讨债还债“你不知道,我想要一个弟弟已经很久了,你就让我满足一下嘛,好弟弟”

    东方朔的眼底充满了血丝,额上的青筋也因压抑太久而猛烈地跳动着,好几次,他都险些忍不住冲勋而杀死这个手足之情过剩的家伙,现在的他,根本就不认为老祖宗说的手足相残有什么罪过,他只想脱离这让他水深火热不已的日子。

    “闭嘴、闭嘴闭上你的嘴!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弟弟!”谁来杀了这个硬缠了他三天三夜的人吧,再让这家伙继续缠下去,他要发疯了。

    “不要装了喔,再装下去就不像罗。”靳旋玑还热情洋溢地对他敞开了双臂“我知道你还在害羞,所以才不能适应有我这兄长,不过你放心,我这做兄长的一定会好好爱护你的,所以你就快快投入我这兄长友爱的怀抱吧。”

    他的眼里简直快窜出杀人的目光“滚回嵩山当你的盟主!我再说一次,现在我既不要你的银子也不要你的旋门赋,你只要有多远就给我走多远就行,本店不收你这位贵客!”什么十万两黄金?只要有人能赶走这个把他騒扰得痛苦异常的靳旋玑,他愿意大方的不抢旋门赋并且将它让出,然后附赠一笔感谢他功德无量的款子以兹回报。

    “东方弟弟”斩旋玑依然是对他笑得甜如蜜,不死心地继续缠着他。

    在厨房里听见东方朔快捉狂的吼声后,华叔好奇的溜至帐台边,和看眼前这一幕看得也挺痛苦的贵叔和适意窝在一块。

    “那是在做什么?”他纳闷地指着站在柜台边拉拉扯扯的两人。

    适意淡淡地开口“有人在认弟弟。”

    “怎么会有人自告奋勇的想和老板做兄弟?”华叔对靳旋玑的勇气简直感到钦佩不已。

    “是呀,也不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老板给卖了。”贵叔心有戚戚焉地点着头同意。

    华叔伸手推推适意“你不去阻止他们?”她怎么能够忍受那两个男人这么久?

    “我要等他们兄弟俩感情热络到一个程度后,再叫东方朔乘机自对他不防备的靳哥哥手中,将旋门赋给抢过来,然后卖了平分。”她戒急用忍地握紧了拳“现在要是去阻上,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再说,要我去砸了这种无本生意?我又不是呆子。”现在看了很痛苦不打紧,只要事成之后能够分到好处就行了,这种痛苦期,挨一挨就行了。

    华叔忍不住仔细端详她的脸庞“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和老板愈看愈像?”天哪,她只差没在嘴上挂着“铜臭味闻起来也是很香的”这句话而已了。

    “因为我是他的徒弟。”适意微笑地站起身“有客人上门了,我去招呼他们,你们慢慢看。”

    “客人?”贵叔懒散地抬首看了大门一眼,而后瞬间绷紧了身子,慌忙的想叫回她“等等,适意”没听见贵叔呼唤的适意,两脚方在客人的面前站定,才想要问这位女客要点些什么时,坐在椅忙的女客就朝她扬起手。

    “用不着招呼我,你到别处去忙吧。”韩朝云两眼直盯着隔桌的芳邻,两眼根本就没有停留在适意的身上。吃了一记闭门羹的适意,还未从这位雪肤花貌般的北方女子口中听清楚她在说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愣愣的一转首,就被一双暗邃如魅的眸子给吓得忘了要做什么。

    “东方朔在吗?”坐在韩朝云隔桌的北堂傲,淡扬起眼,笑意浅浅地问。

    “他他在。”适意止不住自背后升起的阵阵寒颤,被眼前这个男人一双魔性的眼神给戳刺得无法动弹。北堂傲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你是他的谁?”

    “我”适意忍不住想要退离这两个人远一点,不理会他们古怪的行径,但见她有意逃跑的北堂傲,随即起身朝她袭出一掌。

    “放开她!”一旁的韩朝云动作也不比他慢,惊险地拦下北堂傲的一掌,站在适意的身边与他动起手来。适意眼花缭乱地看着这两个站在她一左一右的男女,好像根本就不当她存在似的,在她身侧互以拳掌激烈地与对方进招拆招了起来,阵阵拂面刮过的掌风,让她不禁为自己的境况捏了把冷汗。

    “你们当心点,别、别央及无辜”他们两个一定要隔着她与对方动手动脚的吗?为什么就不可以等她走远了点再打?

    一看见适意有难,贵叔慌慌张张地去通报那个还在跟靳旋玑纠缠不休的东方朔,一手分开他们两个,先和华叔分工合作地把他们俩拖到后头的厨房里。

    斌叔紧张得直冒冷汗“老板,讨厌鬼来了,你别再和靳旋玑穷搅和了。”

    东方朔敏感地敛紧眉心“哪个讨厌鬼?”

    “北岳恒山那两个都来了,你的爱徒在他们手里。”华叔挨在门边向他报告边看着外头的状况。

    “贵叔,看着他,把他藏着别让他出来!”东方朔脸色霎时一变,将靳旋玑推至贵叔的怀里,便十万火急地往外跑。

    “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靳旋玑也想跟着出去弄清是怎么回事。

    斌叔紧捉住他“靳大侠,你现在身价高达十万两黄金,咱们老板当然不能让你出去犯任何风险,你就乖乖跟我们躲在这里看吧。”要是给这个祸首出去了,外头那两个铁定会打得更厉害。

    金旋玑摸不着头绪地跟着他们一块躲在门边,安静地看着外头在东方朔,加入后,火藥味极浓一触即发的状况。

    店内所有的人,在北堂傲与韩朝云一动起下来后,皆自保地闪躲在一旁,在店主东方朔缓缓地朝那张客桌前进时,众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地看着这几个难得聚头的人。

    东方朔站在桌旁,火气暗涌地对那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人出声警告。

    “两位客倌,看来本店对你们的招呼似乎不太周道,尽是让你们俩忙着过招,都忘了要给你们添酒上菜。这实在是太失礼了,不如,就我这个店主来招呼你们吧。”居然敢捉着他的徒弟过招,他们是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适意冷汗直流地向他求救“东方朔”他要是再不过来,她迟早会误中这两人的拳头。

    “先来个八仙敬酒!”东方朔突地猛烈转身将两张木椅踢向他们,在他们两人分神地挪出手来挥开木椅时,跃至适意的面前朝左右各击出一掌。

    北堂傲和韩朝云不约而同地纷纷将拳掌转向,全力阻挡起东方朔来。

    “徒弟还我!”东方朔却即刻收回了对向韩朝云的右掌,反而硬拉着她的拳头转送给北堂傲,而空着的左手在格开北堂傲之后,快速地将适意勾进怀里。

    一捡回了适意,东方朔就不再理会他们两个,干脆就放他们两个继续在那边较劲,急忙地带着适意退离一段距离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怀中从掌下抢回来的适意。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上上下下找寻着她可能有的伤处。

    “我没事,他们都朝对方打得很准”适意按着心房,试着缜定那颗差点快被他们吓得跳出来的心。他沉吐出一口气,两手轻推着她“先回去贵叔那里,我和这两个贵客有事要谈。”

    “好,你自己要当心点。”适意柔顺地点点头,赶紧跑向正朝她拼命挥手的贵叔那边去。

    适意一离开原地后,东方朔马上不耐烦地回过头对还在打的那两个人大吼。“从恒山打到泰山来,你们两个打不烦啊?”想打架就留在恒山打就好了,干嘛没事跑到他这里来?韩朝云在他的吼声中识相地住手,退开了拳距落坐在一旁,失去对手的北堂傲也只好作罢地停手,但两眼犹是盯着那个躲在门边观看的适意。

    东方朔火冒三丈地扳着拳“喂,要盯就去盯你的这个死对头,再偷看我的爱徒,当心我把你给轰出去。”“东方朔,旋门赋在你身上?”韩朝云冷冷淡淡地坐在椅上看着他。

    他撇撇嘴角“不在我身上。”

    “别装蒜了,听说旋门赋已到了泰山,放眼泰山,有谁抢得过你?”北堂傲才不相信这个想得到旋门赋巳久的东方朔,会错过这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就算没人抢得过我,也不见得我一定会去抢那玩意。”东方朔边说边在他们身旁的客桌坐下,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神情各异的两人。

    “少转弯抹角,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北堂傲一点也不啰唆,直接就问重点“你要多少?”

    他扬高了眉峰“倘若旋门赋落在我手中,告诉你,我要私吞。”

    “是吗?”北堂傲不以为意地挑挑眉。

    “你真的不会把旋门赋卖给他?”韩朝云却很担心只要有钱就什么都能卖的东方朔,到头来会把旋门赋转卖给出得起价的北堂傲。

    他嫌恶地咋舌“卖给他?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着。”他干嘛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不会赚他这笔不义之财就好。”韩朝云脸上释出一抹放心的笑意,继而不再打探任何有关旋门赋的事。举杯品茗的北堂傲静静地聆听了他们的对谈好一会之后,微微扬高了嘴角暗想了片刻,不理会东方朔之前的警告,眯细了眸子将目光直直的定在适意的身上。

    东方朔的眼眸瞬间变得杀气腾腾“北堂傲,你最好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要是我动起手来没个分寸,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紧张什么?”他云淡风清地耸耸肩“我上泰山,只是来参观你办的这个南天门大会,以及来看看今年的盟主是谁而已。”

    “是啊,你忘了说还有顺便在暗地里准备随时随地补某人一刀而已。”东方朔又冷又刺地提醒着他,并且转首对韩朝云郑重的交代“韩姑娘,你可得把他看好,别又让他出来四处为恶。”

    “我会的。”她一瞬也不瞬地瞅着正朝她咧笑的北堂傲。

    在他们俩开打完又准备开始互瞪起来前,懒得再搭理他们的东方朔,识时务地先走一步,想带着那个刚才被吓坏的适意到后院去换换心情,但在走至帐柜前,他又突地回过头来。

    “对了,这是你掉的束西吧?”他自袖中拿出日前曾偷袭过他的暗器,使劲地将它射向北堂傲手中的瓷杯“下次记得瞄准一点。”

    也躲在门边偷看的金旋玑,在这场看似旧友重逢又像是仇人相见的聚会落幕后,沉肃着眼眉,对他们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在心底泛过一丝的不安。

    他转头问着身边见多识广的贵叔“那两个人是谁?”

    “北堂傲和韩朝云。”

    “他们两个认识我的东方弟弟?”从他们的言谈中,他们三个似乎是有些交情。

    一旁的华叔头痛地抚着额“不但认识,老板还很讨厌他们。”

    “为什么?”他倒不了解东方朔会对他们恶脸相向的原凶。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北岳今年的准盟主。”贵叔也不怎么喜欢那两个身分高贵的客人“那两个人这些年来,抢恒山盟主宝座抢得可凶了,没想到这回居然还抢到泰山来。”

    “照你们的意思,他们都是北岳一等一的高手?”靳旋玑紧捉着他的肩头,打心底怀疑起那两个人的身分来。“对。”华叔同情地睨他一眼“告诉你,咱们老板什么人都不讨厌,就是最讨厌当盟主以及是准盟主的人。”

    “这么说”靳旋玑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的东方弟弟也很讨厌我罗?”

    斌叔频频点头“凡是碍他财路的人,他都讨厌。”老板的最大心愿是卖了五岳盟主的那个位置,只要有人想要与他枪,谁就是他眼中的讨厌鬼。

    靳旋玑伤心欲绝地抚着胸坎“怎么可以这样”他又不是故意当上嵩山盟主的,事前又没有人告诉他想认弟弟不可以当。

    “说实话,从很久前,老板就很讨厌你。”贵叔又再让他的心碎成片片。“你如果想要认他这个弟弟,那就先不要做什么盟主了,不然你这辈子休想听到他叫你一声哥哥。”

    “东方弟弟!”靳旋玑听了就赶紧去后院寻找那个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认他的东方朔。

    东方朔的吼声远远地传来“你怎么又来了?闪边去!”

    聆听着他们而人在后院吵吵骂骂的声音,华叔又再看向外头仍坐在那边不走的北堂傲和韩朝云一会,而后忍不住哀着眉心叹息。

    “看来今年的南天门大会,一定会比往年更热闹。”希望老天保佑,在靳旋玑之后又出现了两个都有资格竞逐盟主宝座的人后,这座山顶上的那座南天门,可不要因为一本旋门赋而被他们给掀翻了。

    “咚、咚、咚”

    不急不慢律韵有致的叩门声,咚咚地在东方朔的房门响起,在夜半无人私语的时辰,听来格外清晰。东方朔烦闷地扯开嗓“别又来烦我了。”那个靳旋玑到底何时才能放过他?就让他清静的睡一会也不行吗?“是我。”适意软软的嗓调从门外款款地传来。

    正拉开外衣想换上睡衫的东方朔,缓慢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

    声音不对,这代表终于换人了吗?还是靳旋玑愿意死心了?姑且不论站在门外的来者是谁有何用意,能够在睡前看看适意那张美丽的小脸,也总比他继续一个劲地想着又缠了他整整一日的靳旋玑来得好。感谢老天爷,他今晚终于可以不必作噩梦了。

    透过房里的烛火,站在门外的适意一张小脸上柳似的细眉紧紧地深蹙着,洁白的十指也不断地绞扭着衣衫。“你睡不着?”拉开门看了她好半天的东方朔,瞅着她反常的神情,语带保留地问。

    “嗯。”她点点头,绕过他走进房里“我想来你这里做做副业。”

    东方朔绕高了两眉跟在她的身后,看她站在书案前像是心事重重地提笔挥毫,好像没有说说她会这副模样夜半出现在他这里的原因。

    “别写了,反正你也只会替我亏本而巳。”他抽走她的笔,环抱着她一块坐下“说吧,你有什么话要问我?”

    “今天那两个找你麻烦的高人,他们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不擅积压心底疑惑的适意,果然在他一开口后就迫不及待地问向他。

    自从早上被他从拳掌之下救回后,今天一整日,她就一直在想着为什么平日看起来像个财奴的东方朔,会在那两个人的而前露出那种可怕的目光,而且他们三人的对话间,好像是暗藏着针刺,看似不经意威胁,可是却叫人冷到骨子般地害怕。

    她真不懂,这个生平除了敛集钱财外就无其他大志的东方朔,怎么会招惹到那些人来?

    东方朔心情不错地咧笑着嘴。好难得,她居然能在关心靳旋玑以及那十万两黄金外,把心思给拨到他的身上来,看来,北堂傲他们的功劳不小,在把她吓坏之际也加深了他在她心头上的分量。

    “以前我曾经和他们抢过一套剑谱。”他拉长了语调,摇头晃脑地说给她听“也不知怎么的,抢着抢着,就不小心和他们结下仇啦。”

    适意微眯着两眼“你抢羸了?”能够被他说成那么简单,这事后头一定有还有文章。

    “那当然。”若不是抢赢了,又怎么会结仇?

    “他们这次来是想抢靳哥哥的旋门赋?”说不定就是他们的旧仇没有了断妥当,所以那两个人才会想藉着旋门赋的名义来找他算帐。

    “不。”他扁扁嘴,边走向橱柜边告诉她实情“想抢旋门赋的只有北堂傲,而韩朝云是来阻上他抢的。”专程来找麻烦的单单只有北堂傲而已,然后那个自认为是名门正派之后的韩朝云,就会跟着北堂傲出现,好适时地来主持正义。

    适意又开始猜想“北堂傲想得到旋门赋大可冲着靳哥哥去,为什么会找上你?你是不是曾做过什么让他很怨恨的事?”八成是这个顾人怨的小子也打劫过北堂傲。

    “嘿,别算到我头上来喔,我没做过什么能够让他老兄怨恨的事。”东方朔忙着撇清“其实事情说穿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北堂傲想藉我的手得到旋门赋,好来个渔翁得利罢了,再不然,就是他又想找我切磋武艺。”

    在东方朔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换上睡衫之时,一道斜划过他背脊的怵目刀疤,在衣衫间暴露了出来,清楚地映入她的眼瞳,令她忍不住惊声抽气。

    “适意?”不知她为何变得沉默的东方朔,狐疑地扣着衣扣,边转过头看看她那雪色般的脸蛋。

    她怔怔地走向他,不置信地稍拉开他的睡衫,以指尖轻触那道令她看了就觉得可怕与心疼的浅色伤疤。适意的心跳得发快,酸楚的感觉直在她胸口荡漾着。他不是已将天下武学都学尽了七成吗?怎么可能有人曾这么伤过他?到底是谁,会狠心的对这个除了做生意之外什么不爱管的人下手?为什么,她此时会觉得好不心酸难舍?

    “糟糕,被你看见了。”东方朔贼头贼脑地环顾着四处,然后挨在她面前小声地和她商量“怎么办?你想怎么对我负责?”

    “这是谁”她一点也没留心他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想知道是谁在他身上留下这道伤痕的。他轻抚着她法然欲泣的小脸,温柔地吻润着她的唇瓣,企图把她给吻得晕陶陶的,不让她揪着心千回百转的,但适意的眸中却漾满了泪光,让他只能长长地叹口气。

    “北堂傲。”拐也拐不回她的思绪,东方朔只好诚实地供出人名来,以免她的小脑袋又开始胡乱地猜测。是那个今天眼神看来就很怪异的男人?适意迎上他的眼,怎么也想不出他们俩曾结过什么粱子,竟会刀剑相向到这个地步,而素来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的东方朔,居然也有失利的一天。

    他爱怜地抚平她的眉心“吓着了?”乖乖,今天北堂傲和韩朝云在她身边动起手来时,她的眉心还没皱得比现在紧,脸色也比现在好多了。

    “北堂傲为什么”她紧张地环抱着他的手臂,而手隐隐地发颤。

    他耸耸肩“这条刀疤,就是我当年从北堂傲手中抢赢那套剑谱的代价。”那本记载着七成璇玑剑法的剑谱,虽然他抢是枪到手了,可是他背后也多了一个附赠品。

    “他从背后偷袭?”以这个伤势来看,若不是在背后完全无防的状态下攻击,很难造成这么彻底的伤痕。东方朔朝她点点头,拉开她的手快速的把衣裳穿好,表情平淡地对她谈起那个曾经对他偷袭成功过的讨厌鬼。“北堂傲这个人,性格里没有什么是非曲直,脑子里更没有什么对错,一向都是想要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他从不在乎什么武德。”当年是他太不防了,他错就错在不该背向着北堂傲,以为北堂傲会有武林中人该有的武德,但他根本就没料到,北堂傲是个不要面子也不管手段的人。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适意想来就觉得心寒,并且开始为他住后的日子担忧。

    他好笑地环住她埋首在她的发际“在江湖里打滚的,多得是这种人。”

    原来曾经发生在江湖里的故事,一点也不像她想像中的美丽,在东方朔伸出双臂将她这个欲入江湖的菜鸟捉来这里照料之后,她更看不见那些隐藏在他背后的黑暗处,他所让她看见的,尽是生活上琐琐碎碎的小事,他让她所过的,是种虽平淡但却平安的日子,她根本就不须去而对这座波涛倾汤的江湖在故事后的丑陋处,无风无雨的,像以往那般快乐和乐天,只要跟着他计较小益小利,安心的待在他为她设下的保护笼里。

    是她开悟得太慢了吗?她这才觉得,以往他嘴边说的用心良苦,此时想来是如此的贴切,而他头一回打劫她时,脸上所挂着的坏坏笑容,在她脑海飘浮的记忆里,也变得好可爱,令她感动良久。

    她很庆幸自己能够被他枪,更庆幸的是,她能够遇上他。

    东方朔笑眯眯地以指揩着她滑嫩的面颊“你的脸色很难看,青青白白的,活像沾了粉的七爷八爷,要不要我再帮你画一幅山水画?”

    “你别闹了,先告诉我你打算拿那个在这里住下的北堂傲怎么办。”她正经地拉开他的手,目光灼灼地看进他的眼底。

    他无奈地叹口气“用不着替我担心,只要有韩朝云在,北堂傲很难找机会又在我背后捅一刀的。”愈来愈不上当了,而她问的问题也愈来愈难回答了,也许她是真的很担心这件事,所以才又会冒出她那追根究底的精神来。

    “真的?”她心底还是有千万个不放心,尤其他又把事情说的挺简单的,害她总担心他在她一个转眼时,就发生什么不测。

    “就算韩朝云压不住他,也还有你的靳哥哥在呀。”东方朔笑笑地扬高两眉“不然我自己还可以去和北堂傲硬碰硬,有过一次教训后,他绝不可能再从我这讨到任何好处。”

    适意抚着额仔细深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他与北堂傲的实力不分轩轾好了,但难保北堂傲又会来个暗箭伤人。也许,她该早点去告诉靳旋玑这件事,让那个兄弟之情过度泛滥的靳旋玑,来代替她这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来保护东方朔。

    “别光是净烦恼我了,你自己才要当心他。”东方朔在她的思绪又再度漫游至天外天之前,将她搂至怀里仔仔细细的对她交代。

    “我?”抢过剑谱的人又不是她。

    东方朔的眼眸变得有些阴沉“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

    “我这只三脚猫对他又构不成什么威胁。”她的功夫破到已经被他耻笑过不下数百回了,更没有什么本事去抢五岳盟主的位置来卖,北堂傲根本就役有理由把她当成心腹大患来看。

    他摇摇头,两手诚虔地棒着她的面颊,全心全意地一字一句告诉她“可是对我来说,你却是个很致命的威胁。”这世上,还从没任何一

    蚌人,能够让他这般地魂牵梦萦的。

    她的面颊微微泛红“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弱点。”他探下头快速地轻啄她一记“他若想利用我得到旋门赋,找你下手,是最快的法子。”

    侍在她胸坎里的那颗心,急急地跳了一下,在她的心版上撞击出一阵清脆的响声,让她有些慌急、有些期待,更有着她理不清的欣喜,没有预警的,一丁一点地悄悄在她心头上堆积了起来,又像是想将她一直搁着的某些束酉,一一掀开了来,令她想起他写的那阕词。

    暖日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

    她很想知道,他的心和她的心,是怎么无法自拔得心动不已的。

    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我是你的弱点?”

    “是啊。”东方朔的目光来回滑过她在烛火下融融的面容,忍不住低下首,柔柔地吻着她的唇瓣,并且伸出舌细细巧巧地划着她美丽的唇形。

    丝丝的喜悦悄悄流逸至她心底的最深处,让她觉得,她似乎正被他捧在掌心

    里,那般地珍爱呵护,令她流连不舍的,也放弃了所有的抗拒,只想牢牢地留住那吻触,深深地珍藏着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因为,那是如此地自然,彷若她原本就该这么待在他的怀里。

    对于他这具为她敞开的怀抱,从第一日他将她救下起,她就一直很舍不得离开,也不想再离开,她一直都很想告诉他,她好爱看他那双会勾人的眼眸。

    “我这个弱点,能够威胁你到什么程度?”适意忍不住想知道她在他的心底占了多大的分量。

    他状似不经意地搔着发“我很可能会为了你这个弱点,不小心杀了北岳的两个准盟主,因此而和整座北岳为敌,然后又不小心的跑去北岳的某两个门派,把他们两座师门全都给掀过来,接着在事情结束后,就会有某个中岳盟主,在那边痛哭失声的说他有某个弟弟在报完大仇后,就想不开的出家当和尚去了。”

    他的话,回声久久回绕在空气中不散,喧闹如华的声音,绵绵密密地充斥着她的耳豉。

    听模糊些,是他漫不经心的玩笑话。

    听真点,是他的肺腑真心。

    一线天光,缓缓地照进她的心房,光影中,有他小势小利的模样,赖皮使坏的模样,说话曲曲折折的模样。可是很真,他的每句话都很真,真得让她知道在她而前,他没有丝毫的伪藏,他的宇字句句也没有多加修饰,他只是老实的说出真话而巳,让她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他做的是什么、想的是什么、爱的是什么、要的是什么。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就这样带著令她勾心摄魂的笑意,如初晴的暖风,柔柔地吹拂过心田里的每一隅,意为种,情为苗,不分原由地就在她心田繁茂茁壮了起来,让她再也无法漠视她心底的呼唤,以及她最想要的是什么。

    有些措手不及,但却很想坦然接受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漫了开来,让她很想把一直在他们之间存的东西,就这样摊开来细意赏看,不再与他尔虞我诈地掩盖真心。

    已觉春心动?现在她很确切的知道,她的心究竟是为谁如此的跳动,因为,这世上再也找不到像他这般的男子。

    “你说”东方朔很认真的低下头向她请教,眸光莹莹灿亮,似要将她吸进一般“对我而言,你算不算是个很重要的弱点?”

    适意不答反问:“你会不会因为我而不当个财奴?”

    “会。”他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你说得对。”适意的面庞浮上一朵满足的笑意,伸手轻拍着他的脸颊,彻彻底底的相信他“我确实是你很重要的弱点。”能让这个财奴连钱也不要,对他来说,这世上恐怕不可能还有任何人比她更重要。

    东方朔欢天喜地的拥她入怀“谢天谢地,你的小脑袋总算是通了。”这么讲她也通?她果然在他的调教下是愈来愈进步了。

    “我是天资聪颖才听得懂你这种拐着弯说的话。”天底下大概也只有她才听得懂这个财奴说的话吧,她再不懂,他可能又要继续转弯抹角的对她下功夫了。

    “既然你难得听懂了,再加上你的天资又那么聪颖”他干脆乘机把他窝在心中很久的问题一块兜出来“那你可不可以顺便告诉我,你会不会也不小心的因为我而留在泰山不回济南?”

    适意几乎忘了该怎么呼吸,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那含情写意的眼眉。

    在他的眼底,她看见了很多很多他泄漏出来的真心,她看见,这个总爱拐着弯抢她、勾引她的男子,正巧巧地为她棒来他的真心,用眼神央求她的收留。

    她总觉得恍然若梦,忍不住哀上了他的唇“你要我留在你身边?”

    “愿意吗?”他专注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屏息以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你不是说过你抢定我了吗?那你还在客气些什么?”适意漾开了甜甜的笑意,用力地拉下他的颈项,给了他一记大大的响吻“再不来抢,我可要把你抢回家了。”

    他含笑地拥紧她“我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