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夕阳,像火球一般在地平线上燃烧着。

    满是尘灰的帆布老卡车在枯黄的草原上奔驰着,大地一片乾裂,放眼望去,偶尔还能见到白骨零碎散落着,然后车停了。

    她和同行的人下了车,这里是这个国家偏远地区的村落,村子里有几栋泥灰盖成的屋舍,四处静悄悄的,没有牛羊,没有鸡犬,到处一片死寂

    琳

    有人在叫她,她回身,同行的人们正将物资搬下车,叫她的人是詹姆士,她朝他走去,注意力却在途中被一股腐臭的味道给吸引,味道是从旁边那栋泥灰屋传出来的,那屋子门半开着,里头有个孩子靠着屋墙席地而坐,她停了下来,伸手将门推开了些。

    琳

    那孩子瘦成皮包骨,只有肚子微微的凸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空洞又茫然的看着她,他的嘴唇乾裂,四周飞舞着几只小虫,在他身旁躺着一个瘦得不成人样的女人

    “琳!醒醒!”

    她在睡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泪流满面,浑身直打颤,唯一感受到的温暖来自于他的怀抱。

    四周一片漆黑,记忆中的景象却依然鲜明,甚至连腐臭的味道都一清二楚。

    她要吐了。

    她推开他,跌跌撞撞的下床,冲到浴室跪趴在马桶边呕吐,她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直到连胆汁都呕出来了,却还是无法控制的乾呕着,好不容易等到她终于有办法停下来,却依然无法忘怀那地狱般的景象,她不能自己的蜷缩在地上无声啜泣着,然后他走了进来。

    她不想而对他,她不想而对任何人,她只想自己一个。

    “别管我走开”她遮住布满泪痕的脸,哑声开口赶人“走开”

    他没有走开,他蹲了下来,拿了条毛巾替她擦脸,她生气的想推开他,他却还是我行我紊,然后倒了杯水逼她喝水漱口,再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她根本推不开他,只能任他抱着自己走回床上。

    把她放上床之后,他很安静的走回浴室清理她的呕吐物,然后又到厨房泡了一杯加了白兰地的热牛奶给她。

    她在床上缩成一团,泪水依然无法遏止,全身仍在打颤,她不想理他,他坐到床上,半强迫的把不愿意起身的她拉入怀中,将水杯递到她嘴边。

    “喝下去。”他说。

    她无声掉泪,只是摇头。

    “一点就好。”他搂着她,低声诱哄着。

    “我没有办法”她还是摇头,手指僵硬地紧紧抓着他的黑衬衫,埋首在他胸膛上,哽咽颤声说:“我会吐”

    他见状,没再逼她,只是将杯子放到一旁,沉默的将她拥入怀中。

    她像个孩子般,在他怀里直掉泪,但始终没有哭出声来。之前他见过她在夜里因恶梦惊醒,每回他在对面看着她蜷缩在床上无声痛哭,总是渴望能安慰她,如今他在这了,却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无力过。他知道她的恶梦一定和她年初时的工作有关,却不晓得她那时究竟出了什么事,该死的,他甚至不知道她之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没来由地生起自己的闷气。

    窗外飘起丝丝细雨,玻璃上交错纵横的水痕,如她脸上的一般。

    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胸膛,像火一样烫着了他的心,他既焦躁又懊恼,完全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能将她整个人环在臂弯里,无声地拥着她,希望能让她觉得好过点。

    那种没有声音、极度压抑的哭泣方式让他心慌不已,她哭了好久,才慢慢平息下来。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把头放在床上,眼神哀伤的看着他们的狗,才发现他忘了把门关上,他仍拥着她,浑身却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虽然知道这只狗很乖,他还是生怕它会突然跳上床朝现在根本不可能移动的他扑来。

    亚当对着它乾瞪眼,那只狗摆出无辜的表情,然后它灵巧的跳了上来,他僵住,本想开口命令它下去,它却凑近唐琳,用鼻子顶她。

    唐琳抬起头,看见它,它微侧着头看她,乌黑的眼瞳流露不解的眼神,然后伸舌舔了舔她的脸,像是要安慰她一般。

    她试着想扯出一抹笑,却笑不出来,只能伸手摸摸它的头,它见状在床上趴躺了下来,把那颗狗脑袋靠在他腿上。

    他浑身僵直,很想把那只狗给赶出去,让他没那么做的原因,是她仍在继续摸着那只狗的脑袋。

    没多久,亚当发现那只狗显然有很明显安抚她情绪的作用,她虽然还是很难过,但却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掉泪了。

    好吧,看在这点的份上,他可以忍耐

    靠在他怀中,唐琳抚着乔可,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抱歉”

    “为什么?”他皱眉。

    “你不喜欢狗。”她说。

    原来她还是注意到他的僵硬了,他本来还以为她根本完全忘了这回事。

    瞪着那只枕在他腿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呵欠的动物,又看看哭红了眼的她,亚当低声咕哝了一句:“只是不太喜欢。”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哑声问:“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喜欢出门吗?”

    他看着靠在他怀中的黑色小脑袋,再瞧瞧腿上那只一副躺得很爽的狗,半天不吭一声,好半晌,才抚着地的肩颈,闷声道:“要我说可以,你得告诉我你的恶梦。”

    唐琳一僵,红着眼眶抬头,他抿着唇直勾勾的瞧着她,眼神幽暗。

    她看着他,脸上情绪复杂。

    他原以为她会拒绝,但她沉默了好一会,却哑声张嘴说:“好。”

    亚当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深吸了口气,嗄声开口“我小时候有不好的经验。”

    “和狗有关吗?”她重新靠回他身上,喃喃问。

    “差不多。”

    “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微眯着眼,实在不愿意去回想那时候,可他迟疑了好一会,还是说了。“我三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带着我再嫁,我的继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多我一个,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对亚历士和霍克来说,多一个新来的,就差很多。”

    “所以他们就欺负你?”她牵握住他的大手。

    他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唇。

    他的默认,让她一阵心疼,忽然间,庆幸起自己那天没真的叫乔可攻击他,不由得握紧了他的大手,轻声道:“所以你才怕狗吗?”

    “家里因为安全上的顾虑,养了很多杜宾犬。”他看着腿上那只狗,有些僵硬的道:“我不喜欢那些狗,我的兄弟发现这件事后,非常努力的善用它们。”

    天呀,他的兄弟到底哪根筋不对劲啊?

    她皱起眉头,忍住想咒骂的冲动,柔声再问:“那为什么你不喜欢出去?”

    “不是不喜欢出去,是不喜欢公园。”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淡淡道:“我在家里附近的树林里迷路过。”

    “没人出来找你吗?”她愣住。

    “那天老头子和我母亲出国了。”他自嘲的一扯嘴角“亚历士和霍克告诉蓝斯和管家,说我人在房里睡觉,我一直到第二天才被人找到。”

    “又是你那些哥哥?”她倒抽了口气,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这么恶劣。

    亚当表情阴郁的说:“老头子一共结了四次婚,我们不是很正常的家庭,他平常忙着工作,并不怎么管我们,当时我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只要有什么不爽,我就成了他们的出气筒,他们在我床上、鞋子、口袋、书包里,放你想得到的各种昆虫和爬虫类,躲在旁边看我吓得脸色发白。直到后来我母亲遇到空中交通意外过世了,那些恶作剧才停止,我一直以为他们不喜欢我和母亲,但是后来才知道,亚历士和霍克只是想要引起母亲的注意。”

    所以他陪她一起晨跑时,才会那么恐惧,他显然不只是怕树林,还害怕那些在林子里的昆虫,难怪他每次回来就非得淋浴好久,难怪他不爱出去,难怪他有洁癖,要是她小时候遇到这种事,大概也会和他一样自闭。

    她情不自禁的环抱住他的腰,替他感到难过。

    窗外的雨声变大了,亚当轻拥着她,听着淅沥的雨声,开口问她:“你为什么作恶梦?”

    她本来希望他能忘掉的。

    唐琳心一抽,眼底闪过痛楚,好一会,才有办法张嘴说:“我以前是替环球杂志工作的摄影师。”

    乍听到那杂志的名字,亚当有些惊讶,那是家颇为知名的国际地理杂志,能在之中工作的摄影师,都是那一行其中的佼佼者。

    “因为是地理杂志,有时候我必须到较为偏远的国家去。”她垂下眼睫,继续诉说:“年初的时候,公司派我和詹姆士一起跟着一队考古学者到非洲,那本来是很例行,甚至算是轻松的工作,因为是跟考古队出去的,我只需要拍照,帮忙做记录就行了。不像以往,得花时间去安排吃住和交通,光是处理往来文件,就得耗去我大半时间。我多出许多的时间可以拍照,闲暇的时候,还可以到附近城镇的街上晃晃,我用去了大量的底片,那么多年来,真的很久没有如此轻松工作过了,所以,在工作给束后,我和詹姆士多留了几天。谁知道,就在我们要离开的那一天,那个国家爆发了内战”

    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哑声道“我们被困在当地将近一个月,情况越来越糟,大使馆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将我们弄出那个地方。刚好那时詹姆士认识的红十字会人员要运送物资到南方去,我们曾在那国家进出许多次,所以决定跟着红十字会的人从边境离开,冒险离境总比待在首都整天听着那些迫击炮和枪炮的声响,提心吊胆的等着坐以待毙要好。”

    亚当听到这里,颈上寒毛都竖了起来,他知道那件事,当时新闻有报导过那国家的紧张情势,他不敢相信年初时她竟然就在那里。

    “刚出发那几天,虽然曾遇到些问题,但情况还算好,军队并不会太刁难红十字会的人员,因为南方乾旱已久,乾旱造成饥荒,饥荒造成传染病和死亡,那个国家非常的贫困,无力解决问题,到最后几乎没有人愿意去到那里。”她低垂着螓首,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知道南方的情况相当严重,但一直到我真正到了那地方,才知道说严重还算好听,那里”

    一滴泪落在她手背上,她语音哽咽地说:“如果人世间有地狱,那地方就是。”

    “我从小”她咬着唇,抹去脸上滑落的泪水,难过的道:“我从十三岁拥有第一台相机起,就很喜欢照相,我到哪里都带着相机,我非常非常喜欢透过镜头看世界,它可以帮助我表达我的感受,记录下我所看到的一切事情,传达人事物带给我的感动,但是当我站在那里那个村落”

    她话音一顿,几乎无法再说下去,只能用双手环抱着自己。

    亚当喉头一紧,沉默的将她揽入怀中。

    她靠进他怀中,哑声道:“那地方一片死寂,每个村落都悄无声息,没有鸡犬、没有牛羊,孩子饿得和皮包骨一样,有能力走的人,早就走了,留下来的,不是病了,就是饿得奄奄一息我经过一栋屋子,有个孩子看着我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眼神空洞的让我害怕我走进去,发现”

    唐琳泣不成声,却仍断断续续的说下去。

    亚当没有阻止她,他知道她需要说出来。

    她闭上眼,泪流满面的说:“那孩子的母亲躺在一旁地上,身上发出恶臭,她早就死了她病死不知道多少天,却没人处理”

    “詹姆士告诉我我们应该要拍下那边的状况,多一篇报导,多多少少可以帮助他们。”她无力地摇着头,泪水不断滑落脸庞“但是我我办不到我就是没有办法拿起相机,透过镜头去看那些又病又饿、骨瘦如柴的孩子我没有办法看镜头,没有办法按下快门我从那里逃走了,直到越过边境,我都没有再走下车过”

    她无法再说下去,埋头在他怀里啜泣。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拥着她,伸手到床头柜,拿来面纸给她,让她哭。

    外头的雨势渐渐停歇,趴在他腿上的乔可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一脸不安的抬头瞧着她,他知道自己的表情大概和那只狗一样,大概是因为同病相怜的缘故,他迟疑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学她一样揉揉那狗脑袋,代替唐琳安抚那只狗。

    它和家里那些杜宾犬不太一样,那身狗毛比他想像中要软,之前虽然必须带它去散步,但非不到必要,他绝对不靠近它,通常都是牵着狗链尽力离它一尺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只狗重新趴了下来,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情绪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回来后,我曾经试着想再拿起相机,但每次一拿起它,我就会想到那些人,我没有办法再透过镜头去看。”她声音沙哑,凄然的说上我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做相同的工作,没有多久,我就离职了但我同样无法想像自己去做别的工作,我拿不起它,又放不下,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样。”

    亚当安静的听着地说话,这时才晓得为什么她在年初时回来后,整个人会瘦成那样,又为什么老是神情悲伤的盯着那张非洲的草原相片发愣,甚至从此不再去碰那周游列国的行李箱。

    她在那里失去了她的工作、她的热情,包括她灵魂中的某个部分。

    所以她的笑容变少了、她总是发愣、总是作恶梦,她也不再开心的庆视节日。

    “你觉得内疚吗?”他抚着她的肩头,开口问。

    “我”她发红的眼眶又蓄满了泪。

    “他们的情况并不是你造成的。”他抬手用拇指抹去她滑落脸庞的泪水。“那不是你的错。”

    “但是”

    她不安的张嘴,他的手指却停在她唇上,沉声道:“换做是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不需要太过自责。何况相片虽然不是你拍的,你还是写了那篇文章不是吗?”

    “你怎么”她有些困惑“晓得?”

    “我有订环球,我看过那篇报导。”他抚着她的脸“它非常的令人动容,引起了相当多人的注意,我相信那个国家的情况,会慢慢开始好转的。”

    “真的?”

    “中国人有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将她揽人怀中,亚当缓缓沉声说:“我们是人,人本来就是不完美的,我们只能尽力去做。重要的是,你尽力了,那就够了。”

    唐琳一阵鼻酸,紧紧回抱着他,汲取他的力量和安慰,她好希望、好希望自己真的如他所说,有帮助到那个国家,和那些人

    **

    她睡着了,那只狗也是。

    亚当静静拥着她躺在床上,他没有尝试赶那只狗出去,他只是两眼视而不见的看着反映着楼下街灯昏黄光线的壁纸墙面。

    那篇文章是l.t写的。

    他当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文章是l.t写的,相片却不是l.t拍的,l.t在环球发表的东西一向图文并茂,那篇报导却放了另一人拍的相片。

    他一向很欣赏l.t的东西,他知道l.t是女的,却没想到竟然是她。

    那篇报导的文章令人动容,写实的相片更是加深了那种感受,想到她曾身处于那样的状况下,他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惊慌。

    说实在话,他该死的庆幸地平安回来了。

    她太过年轻,又投入太多,无法从工作中抽离自己的情感,才会没有办法而对那样残酷的真实。

    放在一旁桌上的笔记型电脑发出磁碟运转的声响,他回神,才想起自己写到一半的程式,方才那一阵折腾,他一时间忘了关上电脑。

    见她睡得热,他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悄无声息的下床,坐到椅子上将档案存档关机,一回头,看见那睡在床上的狗醒了过来,抬起头用乌黑发亮的大眼看着他,尾巴猛摇猛摇。

    他对它做了个手势,它听话的跳下床,乖乖的在他打开门之后,走了出去。

    亚当站在门口,才要关上门,却看见摆在电视柜旁边的纸箱。

    他握着门把,转身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女人。

    她合上的双眼微微红肿,脸上仍有泪痕,即使在睡梦中,看来仍是哀伤不已。

    他微微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替她拉好被子,轻柔的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抹去她眼角的泪,才转身走出去,带上那扇门。

    来到客厅,他打开摆在电视柜旁的纸箱,里面的东西果然如他所想,他将那些东西一一拿了出来,坐在地上研究。

    那只狗好奇的走上来嗅闻,他命令它坐下,然后继续在深夜中,安静的将纸箱里的东西组装起来。

    **

    唐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来,也许是因为失去了他的温暖。

    暗夜里,只有街灯的微光透进房中,身旁他原来应该在的床被早已失去温度,恢复冰凉。

    她有些恍惚,以为他在浴室,却在下一秒看见门缝下透进的五彩灯光,那彩光不时闪动变换着,像在跳舞一般。

    那是什么?

    她微微皱眉,疑惑的翻开被子,起身下床,打开门,往外看去。

    他背对着她,坐在客厅地板上,黑色的衬衫有些汗湿地黏在他壮硕的背上,手里拿着装饰圣诞树的彩灯,那些彩灯正一闪一闪地交互发亮,一路从他盘起的腿上,往旁堆叠在地上。

    他的前方耸立着她搬来这里时特别去买来需要组装的假圣诞树,右手边则是原本用来装树零件及装饰品的纸箱。

    乔可头上让他戴上了红白色的圣诞帽,它趴在地上,两只前脚间放着好几颗金色、银色和红色的球,它守着那些球像守宝物一样。

    “shit!”亚当低声咒骂了一句,右手闪电般放开那些缠成一团的五彩圣诞灯泡,用力甩了两下。

    他被电到了。

    唐琳知道自己应该上前帮他,但她却没有办法动弹,那副景象实在太

    她站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伸手掩嘴,眼眶莫名湿润。

    他重新和那些纠缠的彩灯奋斗起来,然后终于解开了它们,将那些彩灯缠绕装饰到圣诞树上,然后又从纸箱里拿出那些装饰的小东西。

    看着他用蒲扇般的大手拎着那些红白色的小闭杖、可爱的小天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悬挂到枝头上,她只觉得一阵感动。

    苞着,他命令乔可把球交出来,乔可却动也不动。

    “笨狗,把球还我!懊死的!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扁你”他咒骂连连,却一次也没动手,乔可用前脚和头守护着它的宝贝球,死不肯把头抬起来,只是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看着他。

    他着恼的低声咒骂:“那是要挂到树上去的!不是你的玩具!把你的头给我从那些球上抬起来!”

    它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却还是死不肯抬头。

    可恶,早知道它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刚刚他就不会先把那些球拿出来了。

    拿它没有办法,亚当和它大眼瞪小眼的,威胁不成,他只好再看看箱子里,里头剩下一个金色的大星星,他拿起那个大星星,看了眼前方那棵圣诞树,隐约记得这东西好像是放在最上面的,少这个应该没差吧?

    他考虑了一下,还是把它拿来和那只狗交换那些闪闪发亮的球。

    “这个,想不想要?”他摇晃那颗大星星,然后往沙发上丢,趁它去捡星星时,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堆球收回纸箱里。

    乔可叼着星星跑回来,发现它的球不见了,不由得垂下狗耳朵。

    “有星星给你就不错了,你摆那什么表情?”他没好气的说。

    乔可趴回地上,恢复原来的姿势,只是这次是将头摆放在星星上,然后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笨狗。”

    亚当眯眼咒骂了一句,却还是丢了一颗球给它,乔可高兴的用前脚压住它,赶紧将它拨回自己怀中,一副宝贝的模样。

    亚当一扯嘴角,表情温和下来,他抱起纸箱要回圣诞树旁,才站直,就看见她眼眶闪着泪光、嘴角却噙着笑容,靠站在房门口。

    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僵站在原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开口问:“吵到你了?”

    她摇摇头,站在原地凝望着他,神情莫名温柔。

    亚当被她看得狠下自在,皱着眉头粗声粗气的说:“我只是想说圣诞节快到了。”

    她笑了,浅浅的笑,带着泪的微笑。

    他的心又是一缩,好像被她紧紧揪住一样,然后她走上前来,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谢谢”她笑中带泪的轻声说:“谢谢你,亚当”

    他喉头紧缩,眼看她泪水又滑落,不禁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嗄声道:“别再哭了,我弄这个不是想看你哭的。”

    她听了,更加止不住泪,哭哭笑笑的抹去脸上的泪,微笑说:“抱歉”

    “算了。”他咕哝着,然后拎了一颗金球给她。

    她笑着接过手,和他一起将剩下的球全都挂在圣诞树上。

    没有多久,那棵圣诞树就完成了。

    彩灯在枝叶间闪烁着,金球银球和红球反射着五彩的光线,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饰品妆点在上头,除了树的顶端没有那颗大星星外,它看起来和她往年自己做的几乎完全相同。

    她把大灯关了,和他一起坐在地板上。

    仰望着眼前这棵缤纷多彩的圣诞树,她只觉得感动莫名。

    当初会买这棵假树,主要是因为这栋公寓没有电梯,为了过圣诞还要劳师动众去搬树太累也太不环保了,用这种比较方便。

    但是今年她原本是不打算组装这棵树的

    从非洲回来之后,她对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当时的愧疚太深,她对自己好一点都觉得太奢侈,遑论是庆视节日了。

    他从后环抱住她,将她圈进怀中。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却飘起了雪。

    乔可守着它新得到的宝贝,窝在他们身边。

    看着那棵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树,唐琳握住他搁在她腰腹上的手,和他十指交缠,屋外气温相当的低,她却只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