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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骤闻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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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子文回到了扎赫瑞斯的家族城堡。既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放下心中包袱的他显得无比轻松,甚至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曹子文并没有高估自己,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如今他已经成为了支撑扎赫瑞斯家的顶梁柱,其重要性绝不下于主母艾丝瑞娜。而在眼下的非常时期,他却失踪了整整三天。这并不是一件可以漠然置之的小事。曹子文已经可以想见,当自己重新踏入扎赫瑞斯城堡的范围时,会引出什么样的骚动。

    可是没有。曹子文意想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当他走进扎赫瑞斯城堡大门时,确实,所有庭院内的平民士兵和奴隶,都停下了手上工作,向他投来关注的目光。可是他们那目光中所蕴涵的,不是激动、讶异、与安心,而是愤怒、仇恨、还有恐惧。每个人都静静站在原地,任由曹子文径自从身边走过。没有人上前欢迎他,更没有人离开自己的岗位,跑向家中贵族们聚居的那根钟乳石进行报告。

    曹子文觉得有点奇怪。这种情况无疑是反常的。他本能地要停下脚步,随便找个人来询问究竟生了什么事。可是微一踌躇,他便又放弃了这种念头。既然决定了不再参与权力斗争,那么扎赫瑞斯家生什么事也罢,都和自己无关了。曹子文加快了脚步,不再理会其他人的奇怪目光,只想要接回摩登迦和伯虏特,然后就转身离开。

    他跃上阳台,沿着走廊走向艾丝瑞娜特地安排给摩登迦的私人房间。经过浴室时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却终于忍住了没向那两扇紧闭的华丽大门望上一眼,反而像是逃走般迅沿着楼梯走到了下一层。这种逃避的心态,让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整座建筑里,此刻正泛着一股诡异的静默。

    房间里空荡荡地,别说摩登迦的影子,甚至连她的半丝气味也嗅不到。整个空间里没有留下丝毫居住过的痕迹,干净得仿佛酒店客房那样,整洁,但却冰冷。

    曹子文心中隐约出现不详之兆。猛然转身冲出走廊,就想到神堂里去找艾丝瑞娜。可他刚刚迈出两步,就停住了。第十五家族的长女,奥菲莉娅扎赫瑞斯就在那里,她正静静地站在走廊彼端。

    “比尔德,你终于回来了。”

    曹子文闭上眼帘深呼吸,随即睁开眼眸,沉着点头道:“是的,我回来了。摩登迦呢?”

    “要找你的小情人么?”奥菲莉娅讽刺地笑笑。不知怎的,曹子文却在她的瞳孔深处现了些须悲哀与绝望。不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英武的女巡逻队长转身,道:“跟我来吧。主母已经在神堂等着你了。”

    他满腹疑团,但也只能就范。可是每向前多走一步,心中的恐惧就越更浓重。无数种可能性从脑海中闪掠而过,然后又被他自己一一推翻。每推翻一种可能性,便又立刻生出了更加糟糕的另一种可能。关心则乱,曹子文的心,已经乱了。

    路程不短,可是到处泛现的,仍然是寂静。

    神堂黑黝黝的大门,活象某种猛兽张大的嘴巴,随时都准备将送上门来的猎物生吞活剥。曹子文机凌凌打个冷颤,大踏步走了进去。

    艾丝瑞娜坐在她的宝座上,娜伦德与奥祖拉斯站在主母右侧。女巡逻队长默默地弯腰向自己的母亲鞠躬行礼,径直走过去站到了艾丝瑞娜左侧。再加上曹子文,扎赫瑞斯家所有重要的成员,已经到齐。

    除了摩登迦。她并不在这里。

    艾丝瑞娜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开口说话,没有人胆敢先开口说话。神堂里仍然只有沉默。到了这个地步,再怎么样迟钝的人也该看得出来,生大事了。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曹子文心默念了几句经文想给自己打气,可是忽然便念不下去了。无挂碍,便无恐怖。可惜,此刻他正是心存挂碍,谈何无有恐怖?

    曹子文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镇静。只有沉着应对,才能解决已经出现的问题。

    他压下自己的不安,沉声问道:“艾丝瑞娜主母。生了什么事。”

    “昨天,班瑞主母来拜访过我们了。”艾丝瑞娜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惊。“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蜘蛛学院的主母教长崔尔和班瑞主母同行。还有三百名蜥蜴骑兵与七百名步兵。”

    曹子文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了。他运功压下自己的不安,点头道:“继续说。”

    “班瑞主母向我伸手要人。”艾丝瑞娜忽然用力捏住了宝座的把手,语气内笼罩了愤怒与无可奈何。“四个人。扎丽契迪尔、莫诺契迪尔、摩登迦哈德勒,还有你的大地精仆人伯虏特。”

    曹子文绝望地闭上眼眸,叹道:“所以,你给她了?”

    “我无法拒绝,更不敢拒绝。”艾丝瑞娜歉疚地低下了头,道:“对不起,比尔德。”

    “不怪你,我都明白。”曹子文确实并没有责怪艾丝瑞娜的意思。班瑞家族的整整一千名精锐士兵,那是什么概念?足以毁灭扎赫瑞斯家十次了。更别提,还有崔尔背后的整个提尔布里契做后盾。曹子文冷静道:“班瑞主母说了什么?她的要求是?”

    “纳邦德尔时柱的两次循环之内,假如你还没有出现在班瑞家庭院里的话,执政议会将接受契迪尔和哈德勒两家贵族遗孤所提出的控诉,以非法动战争,破坏魔索布莱城和平的罪名,向扎赫瑞斯家动全面进攻。”艾丝瑞娜的语气冷静得不同寻常,仿佛那是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

    “不是说有罗丝的神谕,谁也不能再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了吗?班瑞主母胆敢违抗罗丝神后。”

    “班瑞主母就是魔索布莱城,就是执政议会。只要不是太过分,罗丝神后也不会因为扎赫瑞斯家被毁灭就降罪的。何况从法律上而言”艾丝瑞娜讽刺地笑笑,道:“班瑞主母的行动完全没有可质疑之处。现在距离限期,还剩下不到纳邦德尔时柱的的五个刻度了。逃走吧,比尔德。我知道有几条秘密通道可以出城,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曹子文淡淡问道。

    “看他们自己的选择吧。”艾丝瑞娜的目光,在自己三名子女脸庞上扫视而过,道:“留下来是死。逃走的话,以后就是没有家族的流民。自己想清楚,我不干涉。不过一旦选定,便不能再后悔。”

    娜伦德忽然颤抖得很是厉害。她咬紧牙关,嘴唇上已经全无血色。好半晌,才迟疑道:“我我想”

    “我要留下。”奥菲莉娅突然毫不迟疑地打断妹妹,并且大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她望向曹子文,用力道:“我相信你,比尔德。”

    奥祖拉斯沙哑着嗓子,道:“我也留下。我喜欢赌博。”

    艾丝瑞娜点头,道:“很好,娜伦德会和你一起走,比尔德。”她缓缓站起来,从宝座脚边提起个小小的蓝色布袋抛向曹子文,道:“里面装了不少东西,足够用的了。走吧,别再耽搁。”

    “你还没说自己的选择,艾丝瑞娜。”曹子文顺手接过布袋系在腰间,目光却没离开过艾丝瑞娜。

    “我?”扎赫瑞斯主母淡笑道:“你们都可以逃,惟独我不可以。蜘蛛神后可不会放过一名软弱得只想逃避的胆小鬼。我只能坚持下去。”她顿了顿,道:“即使死,也要死得像位主母,而不是一名乞丐。”

    “我也不喜欢像乞丐那样活着。”曹子文斩钉截铁道:“所以,我会应约去班瑞家。”

    “愚蠢!”毫无预兆地,艾丝瑞娜忽然便爆了她所有的怒气。她高声怒骂道:“你以为这样做就是英雄了吗?不,你只是个送死的笨蛋!不错,有罗丝神后的神谕保护,班瑞家的十六位高阶祭司们不会动手。可是别忘记,他们有魔索布莱城的席**师贡夫,也有最强大的蜘蛛审判者奥戈罗斯。即使你侥幸能够把他们都击败,那么班瑞家的二千名士兵呢?难道你以为自己有本事将他们全都杀掉?”

    曹子文静静看着艾丝瑞娜暴怒的眼眸,开心地笑了。“我原以为一位主母最关心的应该是自己家族的存亡,原来也会有例外的。”

    艾丝瑞娜颓然坐下,苦笑道:“比尔德,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扎赫瑞斯家是注定要毁灭了。只要他们依旧保持着压倒性的实力。无论何时,班瑞主母要动战争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像我们毁灭契迪尔家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一样。有没有契迪尔,本来就无足轻重。”她摇摇头,道:“他们要的只是摩登迦哈德勒这鱼饵而已。”

    “我知道,所以无论如何,我也必须去班瑞家。谁都可以舍弃,惟独摩登迦不可以。”曹子文走上前去,用力握紧了艾丝瑞娜的手。这肆无忌惮的举动看在娜伦德与奥祖拉斯眼里,立时引出一阵吃惊的抽气声。奥菲莉娅却咬着嘴唇,向自己的母亲射去了嫉恨的目光。

    曹子文可不管他们怎么看,此际他满心悔疚,向艾丝瑞娜歉道:“向契迪尔动战争是我的提议。留下扎丽契迪尔和莫诺契迪尔也是我的主意。扎赫瑞斯家现在面临的一切灾难,都是因为我放心吧,艾丝瑞娜。我我会把所有问题解决的。”

    艾丝瑞娜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挥臂正正反反,连续给了他四个耳光。随即紧紧搂住曹子文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她吻得那么用力,那么缠绵,就仿佛要把曹子文彻底揉进自己身体里去般,直吻到快要窒息才肯松手。艾丝瑞娜无力地瘫坐在宝座上不住喘息,挥手冷冷道:“滚吧,去班瑞家送死吧,愚蠢的男性!我会在地狱里等你过来的!”

    曹子文挺起胸膛,再没有任何犹豫地,转身走出了神堂。他的脚步坚定,却没有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要离开魔索布莱城,不再参与任何权力斗争的决定。

    摩登迦是一个因素,可是艾丝瑞娜,更是一个因素。在罗丝的诡计之网里,任何人都逃不掉。到头来你会现,除了直面奋起抗争以外,谁也无路可走!

    ******

    艾丝瑞娜站在阳台上,目送着曹子文的背影消失,身后,她的长女奥菲莉娅忽然问道:“主母,您觉得比尔德会成功吗?”

    “他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能成功。但是,我们必须赌这一注。怎么,你担心了?”

    “不,我只是”奥菲莉娅啜嚅着道:“我只是”

    “你只是喜欢上他了,对不对?”扎赫瑞斯主母冷笑着,将女儿的心事揭穿。她扳起脸孔,阴森森道:“假如假如比尔德能回来的话,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分享他。但是要记住,奥菲莉娅。男性永远只能是我们的工具。对待工具,任何时候都决不能付出太多的私人感情。一切必须以扎赫瑞斯的利益为最高依归。”

    扎赫瑞斯主母眼眸内流露出明显的怅然,喃喃道:“是的,这就是一位主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