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行祸天下史上最强帝后超凡兵王清明上河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5.org】,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不晓得“他和周蓉蓉解除婚约”这件事代表了什么意义,育箴没分析思考,自己可以从中取得几分可能性。她只是单纯地殷勤,殷勤地煮冬瓜麦茶、殷勤地冰毛巾,也殷勤地替母亲跑腿,到苏家送东西。

    其实,只要稍微具备理智,她便会察觉,这种行为让她回到过去,她又是那个不顾一切,只求他看到自己的蠢女生。

    但是,没办法,一个类似他骑车经过的脚踏车声、一颗小石头,或者一阵麦香,都会让她不由自主联想到他,不由自主地做些不合实际的幻想。

    “十七岁的你做这种事,可以原谅;二十七岁的你再存幻想,不单单是可笑而已,哈哈哈!”她对镜中的自己笑三声。

    干干的笑声,笑不出开心,只笑出尴尬。

    真是要命!她变笨了,在他出现的同时。

    呼--她吐气,长长的气鼓动颊边长发,吹出一阵小型波浪。

    她应该早早跳上回台北的火车,早早回到工作岗位,处理多到吓人的离婚案件,再警告自己,婚姻是种容易造成后悔的事情。

    叩!小石子打上来,她转头望窗外。

    “镇定、镇定,先检查自己手上有没有拿内衣内裤。”她喊完话,低头看双手。

    “很好,你没有,现在去拿六法全书,打开,抱在胸前,走向窗边,让他知道你正在忙。”

    她嘴巴喊一个口令,手脚执行一个动作。

    “不、不好,还是一手拿档案,一手拿录音机,然后对他微笑,用手势要求他等一下,代表自己忙到不行。”

    “当然,你还有选择,你可以匆匆跑到窗边,告诉他--对不起,我正在讲电话,马上回来。没错,这样看起来比较自然,两手拿满东西看起来很做作,有点演戏意味。”

    终于,她决定好剧情,站到窗边,头往下张望。

    人呢?喔!不是他,是街头小霸王。淡淡失望升起,她垂头走回床边。

    “姊,开门。”不一会儿,小弟在门外叫。

    她懒懒抬头,懒懒站起身,懒懒开门,南台湾的天气总是让人分外慵懒。

    “姊,你一个人在房间里跟谁说话?”他们家的隔音设备差,秘密藏不了。

    “没啦,我在”

    “在模拟法院辩护?”

    博承的声音自小弟身后传来,育箴吓一大跳,原本下垂的懒眉毛,一下子神采奕奕了起来。

    “你怎怎么来了?”

    她结结巴巴,遗失平日的利落。以这种态度面对客户,她大概接不到半个case。

    “你老了。”博承批评。

    “我我老?”

    什么鬼话?!在律师界她算是年轻美少女呢!居然说她老?他的眼睛被蛤蜊肉糊住,分不清楚事实。

    “以前你的动作没那么慢,我石头一丢,你会在三秒内出现在窗口。”

    “我我在工作,没没听到小石头的声音。”她扯谎。

    “好,下次我挑块砖头丢。”

    “好啦!你们有话慢慢说,先把赌金给我。”小弟向博承伸手。

    他合作地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千块给小弟。

    “谢啦!给你个良心警告,和我打赌老姊的事,你稳输不赢。”说完,他晃晃手上的钞票,招摇离去。

    “你们赌我什么?”

    “赌你看到我会吓到说话结巴,你害我损失一千块钱。”

    “我”

    “前天我们聊得不错,你自信又意气风发,再加上你的工作经验,我赌你不会说话结巴,但小弟说,从小到大,你被我严重欺压,见到我,一定会一口气提不上来,结结巴巴。他赢了,你输掉台塑牛排一客,剩下的资金,我只能请你吃巷口的芒果刨冰。”

    “我很少很少结巴,我只是只是”她在心中搜寻恰当字眼。

    “我了解,我的纪录很差,看到我,比你面对罪犯压力更大。”

    “谁说我看到罪犯有压力,有压力的人是他们。”抬高下巴,触到她的专业领域,她果然意气风发。

    他点头,了解,她是正义使者嘛!“我口渴。”

    听到他口渴,唉她又乖了。

    乖乖下楼、乖乖开冰箱、乖乖把他的最爱献上。

    他咕噜咕噜喝下大半瓶,不确定自己喝下的是童时记趣,还是记忆箧里的熟悉。

    “用这种速度喝糖水,你早晚得糖尿病!”她努力要求自己回复正常。

    “放心,我的体质好,胰脏强健。”

    “找我有事?”

    “出去走走。”他不是要求,是命令。

    自信的律师小姐会拒绝,并要求他为自己的无礼道歉,但暗恋她的小女生,会将他的无礼视而不见,眼前的她是又输了!输掉的不是简单的一千块钱,是对他无止无尽的妥协。

    于是她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两条长腿交叉,离开家门口。

    他的影子很长,长长地落在她的头顶上方,变成一张捕梦网,由上而下,网住她的思维和身量。

    缩在他的影子下方,她不想离去,于是亦步亦趋。

    育箴喜欢这种感觉,彷佛她躲人他的护翼,成为他的责任之一,她不晓得这条路有多远,只想一直走下去,不管是天边或海角,只要他在前面,跟随是她的唯一意愿。

    *  *  *  *  *  *  *  *

    他停下,她实时收住脚,却仍然在他转身时,碰上他的前胸,仰角五十度,她不矮,是他高得太过分。

    “以前,我常在这里打球。”

    他弯腰捡起篮球,不晓得是哪个小孩遗忘的,弯腰运球,几个箭步,他灌篮得分。

    他回头,育箴不在原来的位置,她站到球场边的榕树下,那里是小时候他逼她罚站的地方。

    每次他不满意母亲逼他带育箴出门玩,就约几个朋友到这里打球,男生很恶劣,老拿球她,弄得她满脸泪痕又不敢哭出声。

    看她被修理得差不多,他才恶声恶气地走到她面前对她说:“你又不会玩球,干嘛那么爱当跟屁虫?”

    最后,她被赶到榕树下面罚站,看他们玩球,直到大家一哄而散,她才巴巴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回家。

    慢慢长大,她的学习能力、变通能力增强,知道与其罚站,不如把时间拿来帮博承写功课,于是,他打球,她写作业,终于稍稍平息博承心中不平。

    风把她的头发吹开,再严酷的太阳,都无奈何于榕树的宠溺,它执意替人们架起浓荫,执意替育箴燥热的心,带进一丝凉意,吸气,?眼,她喜欢这个场景。

    放下球,他走到她身边,飞机从天空划过,他们同时抬头。

    “你哭的样子很丑。”

    看见飞机,博承联想到她第一次送他出国。

    “你骂人的样子也不怎么赏心悦目。”

    育箴回答,他们想起同一幕回忆。

    “我不晓得,为什么女人能哭成这样。”他说一句。

    “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喊扁人喊得理所当然。”她顶一句。

    “你真的变了。”

    “我变聪明了,不再对一个矮黑人迷恋。”首度向他证明过去,她下足勇气。

    “我矮?从国二起,我就远远赢过你。”

    “很公平,我赢你前十三年,你赢后半段的十三年。”

    话匣子打开,育箴结巴不再,他们同时发现,和对方聊天很愉快。

    “未来五十三年,你想翻盘的机率等于零。”

    “谢谢提醒,不过未来五十三年,我改比别的项目了。”

    “不管是哪一项,我的本质好、先天条件佳,你要赢我,难度太高。”

    “真骄傲,不过,这次我要比脑袋,你最好确定你不会比我早得老人痴呆症,听说商人狡狯,为了设计别人,天天用脑过度,脑部病变的机会是正常人的两倍半。”

    “你的数据有问题,我倒是听说律师天天和人辩论,情绪易激动,心肌梗塞的机率是我们平常人的好几倍。”

    “找我出来,是要我陪你诅咒彼此?”

    “不,我找你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同你商量。”

    “商量?不会吧!你的字典里面除了命令之外,还有商量?”

    “你小看我的字典了,我的字典里面有谦逊和善、有宅心仁厚、有体贴入微”

    他的四字成语未用完,她已笑弯腰。

    “你的字典里有没有双重人格、睁眼说瞎话、说谎不用打草稿?”

    “我想我错了,当初我不应该叫你念法律系,你见识到太多人心险恶,不知不觉间,近朱为赤,近墨成黑,你失却当年的温柔甜美。”

    “温柔甜美?我都不晓得自己这么好,那么请问,你怎能对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孩做尽迫害?”

    “所以我弃暗投明啦!我现在的态度不错吧?”

    “好个弃暗投明!你知不知道,在弃暗投明之前,有个很重要的工作应该进行?”

    “说说看,我不是太清楚。”

    “入狱服刑,这不是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世界,想改过向善,必须先经过法律制裁。”

    “我不过是男孩子的小小调皮。”

    “却伤了纯洁少女的心。”

    “好吧!请问,要判刑多久,对了,当时我不满十八岁,请法官从轻量刑。”

    “就判两个星期,但可易科罚金。”

    “请问我要缴纳多少罚金?”

    “两千块大银。”

    “没问题。”

    他拿起钱包抽出里面的两千块给她,育箴收进口袋里。

    “这下子,连刨冰基金都没了。”博承说。

    “这次,法官请客。”育箴笑?眼。

    他很少觉得她美丽,几乎都是男同学提起,他才发觉大概真有这么回事。他只觉得她熟悉,熟悉到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约莫是她从小黏他黏得太紧的缘故吧!但,眼前,他是真的觉得她漂亮,没有经人提醒,是单纯的直觉反应。很难想象这么漂亮的女生,居然乏人问津!

    “要不要走了,吃冰去?”育箴问。

    来不及回答,博承视线中出现一对小学生。中高年级吧!女孩的长发在身后扎成长辫,个子很高,至少比男孩高过半个头,又黑又瘦的小男生牵着脚踏车,一边走-边回头骂人。

    “连颗篮球都照顾不好,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小男生怒气冲冲。

    “对不起,我一定可以找回来。”

    女孩头低低,明明是高个头,却缩得看不清脸。她穿着一袭粉蓝色小洋装,粉色的裙?上还镶上蕾丝花边,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你不知道天气很热吗?要我到处乱跑。”

    男生头抬得高高,胸挺得直直,脸黑不打紧,白色的t恤也黑得看不清原色才叫厉害,骄傲的态度让他看起来俨然一副小巨人模样。

    “对不起”

    她开始揉起眼睛,彷佛下一秒钟就要掉泪。

    “要是球丢掉,看你怎么赔,那是nike的,我表哥特地买来送给我的。”

    他全身上下都是市场牌,nike是他所有东西中最了不起的名牌。

    “对不啊!我看到球了。”

    女生往前跑几步,跑到篮框下,捡起球,巴结地送到男生面前。

    男生收下球,怒火明显消退两分。

    “下次我再也不要带你出门了。”

    “对不起嘛!不然我帮你写功课。”女生拚命讨好他。

    男生想了一下,彷佛在考虑还有没有办法从对方身上挖到更多好处。

    他没想到,她倒替他把好处送上门--

    “我家冰箱里有一个慕斯蛋糕,你要不要到我家吃?”

    “有没有可乐?”

    “有,我们现在就去好不好?”

    小女生拉起他的手,轻轻摇,轻轻撒娇。

    他瞪她一眼,把球交给女生,拍拍车后座。

    “坐上来,我载你回去。”意思是--我同意。

    小女生眉开眼笑,准备坐上去,突然,博承迈开大步,走到两个小朋友前面,育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连忙往前追。

    “小弟弟,你不可以对女生那么坏。”

    他态度突而严肃,唬得小男生一愣,不晓得怎么回答。

    育箴替男生缓颊--

    “你以前对我的态度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没错,所以哥哥要教你,这是前人经验,你一定要仔细听。”

    博承眼睛直盯着男孩,身旁的女孩居然站到他面前,替他“抵挡”眼前的坏大人,但小子很英雄地将她往后推,大步一跨,把她挤到身后,用一种不算保护的姿态护卫。

    “你要说什么话,快说!”

    “你要是对她太坏,将来长大想向她求婚,会觉得很尴尬。”博承说。

    “我才不要娶她。”小子酷酷地说。

    “等过几年,她越来越漂亮,变成班花校花,你的想法会改变。”他斩钉截铁。

    “她再漂亮也不会比林芳燕漂亮。”小子比博承更斩钉截铁。

    博承不晓得谁是林芳燕,但可以约略猜出林芳燕才是他心中的女神。

    “世界上的事很难说,以前我认定绝对不娶这个大姊姊,因为她又丑又高,每次考试还敢考得比我好,但我现在后悔了,想向她求婚,又想起以前的可恶,觉得很不好意思。”

    他他在说什么?他要向她求婚?日正当中啊!她怎会被闷雷打到,打得整个人呆呆蠢蠢?

    玩笑!这肯定是玩笑!颜育箴,不准认真!

    “为什么不好意思?你就跟她说”

    小子转头以女孩为模特儿,问:“喂,我要娶你,给你三秒钟时间回答,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没什么好考虑,一、二、三,说!”

    育箴还在发呆,女生已经乖乖地点头,小子得意洋洋对博承说:“看,不是很简单?”

    “谢谢你的建议。”

    博承果然转头,向育箴重复小男生的话:“喂,我要娶你,给你三秒钟时间回答,要就点头,不要就摇头,没什么好考虑,一、二、三,说!”

    育箴仍在恍惚当中,她轻声问:“为什么?”

    博承没说话,小子抢先说:“老女人比较麻烦。”

    “不是麻烦,是深思熟虑。”博承替育箴说话。

    他耸耸肩,跨上脚踏车,回头,语带恐吓地对女生喊:“快点儿坐上来,不要再把我的球弄丢,不然你就知道。”

    小女生百分百合作,一下子,两人消失在篮球场。

    目送他们,博承回头,对育箴说的话里没有恐吓--

    “你不是说要吃冰,走吧!”

    *  *  *  *  *  *  *  *

    她浑噩不明,脑袋里明摆的是他的“玩笑”从小到大,他玩她玩得够多够过分了,现在这她应该生气的,可是面对他唉,无能为力。

    她被拉进冰店,他点了两碗芒果冰,然后直盯着出钱的人笑。

    “做什么?”育箴的回神功练得不好,恍惚还在。

    “可不可以招待我吃到饱?”

    “钱是你的。”

    “不,钱是你的,是我欠你的。”

    “欠我?”

    “对,这两千块清算了我们的过去,包括我吃掉你好几桶的冬瓜麦茶、包括你替我写了十二年的功课、包括我把你弄哭的几百次等等。”

    “你这两千块是英磅吗?”

    “不对,是台币,你应该很开心,它不是越南币。”

    “谢啦!”

    “所以我们之间一笔勾消了?”

    “我从没把它记在账本上。”

    “所以接下来的事,比较容易谈?”

    “我们有重要事情待谈?”

    “有,我想请你嫁给我。”

    他重复刚才的玩笑?!不会吧!偶尔的疯言疯语能被人们接受,长期疯狂,就要找医生、用药物妥善治疗了。

    不过,千百个愿意,她愿意嫁给他,不管是不是玩笑,不管他是否短暂疯狂,她愿意!

    有前面经验做基础,头昏指数下降,她试着应付,应付得好,她赢得梦寐以求的男人;应付不好,她输掉自己的梦想。

    “可以啊!给我道理,说服我。”

    行吧!她的态度越轻松,让人越觉得她胜券在握,这是她面对对手的一贯态度,虽然她对博承向来无能为力,但是偶尔逼自己演演戏,多少能让自己达到水平。

    “我知道,你的父母正在逼你结婚。”他说。

    “应付他们,我自忖有余力。”育箴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

    “我的父母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了解,他们似乎不晓得你已经和周小姐解除婚约。”

    “对,他们不清楚,他们希望我结婚,把蓉蓉带回台湾,帮忙打理新公司。”

    “很正常的期待。”

    “这几年我父亲身体不好,我希望回国照顾他们,更希望他们搬到台北和我同住,可是他们坚持等我结婚才搬上去,我说不动他们,更不可能要求蓉蓉配合,把他们骗上台北,于是我想到你。”

    他停了停,等待她反应。

    该怎么反应?育箴耸肩,问他:“我是不是应该感激,谢谢你注意到我的存在?”

    他继续往下说:“你和我有相同问题。”

    “没有,我父亲身体不错,我不要求他们搬到台北和我同住。”

    “你们姊弟的发展在台北,父母亲总会一天天老去,我不认为你不想尽孝心,到时候,你将在父母和工作间面临选择。”

    “你想告诉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他略过她的问题。“上次我们谈过,对于婚姻的存在性,你不以为然。”

    “你要告诫我,这是错误观点?”

    “我和你一样,不认为爱情婚姻有所代表。”

    她有没有听错?他不认同婚姻?心沉,她认真了一辈子的爱情,是他不认同的东西,她是不是该一头撞死?

    她找借口不认同婚姻,为的是怕压力,怕大家急着将她推销出去,没想到,她的嘴巴替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再也挣脱不去。

    “所以?”育箴问。

    “所以,我们是很好的搭档,我们结婚,在阳明山买一栋坪数大的透天别墅,请我们的父母亲一起搬上来住,我们各有独立空间,出入不会打扰彼此,又可以时时照顾到父母。”

    “然后?”

    “然后,你的工作照旧,我的事业继续,我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活,你不会妨凝我,我们还同时躲过父母亲的逼婚。”他的说服力强。

    “于是”

    “于是皆大欢喜,我们的相处像室友,但你不必付我房租,有困难时我们可以互相支持帮助,我们不用担心婚姻是否干扰未来,若真有意外发生,得借重你的专业领域时,不必另外找人协助。”

    “前半段我懂,后半段那个专业领域那边,是什么意思?”

    “万一,我碰上喜欢的女人,真心想结婚,你还可以赚一笔律师费。”

    他的话刺到她了,他要的是短暂借口不是永久关系,他的合约里保障了他的新爱情,却让她的爱情身陷危机。

    “表面听起来,我处处获利,但事实并非如此。”

    “你觉得哪里不合理?”

    “第一,你想借口婚姻把父母骗上台北去,于是借重我和我父母亲的力量,完成你的意愿,万一你有新欢,想离弃旧爱,我还得无条件同意,然后拎着包包,把我那双住惯豪宅的爸妈领回台南,到时,我会被我爸妈活活骂死。

    第二,结过婚的女人身价是跌停板,我已是专坐冷板凳的壁花,要是再沦落成壁纸,这辈子,我的前途只剩下黯淡。

    第三,就你的认知里,我是对婚姻不以为然,我不认为我该亲身落实我不以为然的东西。”

    她违心违情,违背想嫁他的意愿。她逞口舌之能,只因他的保障条款戳到她的痛处。

    “我是个公平的男人,你仔细看上面的条文。”他从口袋里面抽出一纸合约,放到她面前。

    “这一条,我们各有自己的房间,不会打扰到谁,所以你只是搬个家,没有其它改变。

    再看这一条,我们双方,不管谁有对象想结婚,另一方都得无条件签字离婚,如果是你有新情人,我也会无条件终止婚约。

    再看这条,离婚后,我会付你一笔合理的赡养费和一栋房子,让你的父母亲继续留在台北住豪宅。

    至于,被长辈责备这件事,恐怕不是你一个人独享,我想我也跑不掉。”

    他在说服她了!别要矜持,答应他了吧!

    就是条件再烂,能换到一段和他同居光阴,都值得骄傲回味。她在心底对自己喊话。

    “那我可不可以多加一个条件?”她问。

    她同意了!育箴这号表情他从小看到大,每次她有委屈却不得不妥协时,总是眉头微皱,嘴角歪歪,挤出一边酒窝。

    “什么条件?”

    “告诉我,你和周蓉蓉的故事,我就签约。”她大胆说。

    他一顿,不回话,低头,一口一口吃冰。

    她搞砸了?他要后悔自己的提议了?育箴一颗心蹦蹦乱跳,跳得又狂又乱。

    笨蛋!她居然把盼了二十几年的机会推出窗外,居然亲手把梦想戳破,她一定是白痴,她一定是低能,没错,她是,否则她不会容许自己做那么荒谬的事。

    他越不说话,她越焦急,低头,她学起他吃冰,一口一口,吃得比他更快更急。

    终于,他抬头,把合约推到她面前,说话。

    “快签,不签的话,我就扁你。”

    熟悉的台词出现,博承和育箴相视而笑,很自然地,她签下合约,谁教她对“扁你”这个词缺乏免疫力。

    久久,他们各自与碗里的冰奋战,然后,一句淡淡的话传进她耳里--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和蓉蓉的故事。”

    不过是轻描淡述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心像被泼进一壶蜜浆,说不上来的甜滋味在心中芬芳,那大概是是今年的芒果长得特别好,蜜了口、渍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