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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扛着「少夫人」的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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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因为我一天比一天老了,女人一老,就不好看了,脸呀身材都变丑了,水粉胭脂也越抹越厚”陆红杏不由得扁嘴抱怨,她都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像她这种年岁的女人,哪个不是手里牵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肚里还怀着一个,都不知道当几回娘亲了。

    “胡说什么,你还是个小姑娘罢了。”范寒江面对她的自我嫌恶,不知该笑或该斥责。陆红杏原先就比一般姑娘美艳许多,或许她美得带些艳俗,但仍是美人胚子。他实在不懂,她哪里不好看?她是变成熟了,变得像正绽放吐蕊的花朵,盛开在最美丽的季节。

    “也只剩你还拿我当小姑娘看待。”也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勇敢,不当势利老板娘,撒娇也好、任性也无所谓,他都会笑笑待她。

    “你本来就是呀,小丫头。”

    这声小丫头,好宠人。陆红杏自我陶醉地想着,既然他以为她病重,那么她就顺水推舟,倾身依靠在他身上。

    “你开始觉得头晕了,是不?”他没推开她,大掌探着她的额心。

    他误解了,她也不想多解释。

    “头晕目眩。”因为他在身边,害她被他迷得七荤八素。

    “你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没病?我扶你回房好了。”

    “抱我回去”她像个贪抱的小婴娃,软软央求。

    范寒江微微怔仲,那神情不像是为难,却也不是惊喜。

    “我乱扯的啦。男女授受不亲,我是寡妇,你又是我伯父,分野要清楚明白,让人看到会说话,你别当真呀。”陆红杏真是佩服自己!竟然有胆将应该打包丢到心底深处的欲望给说出口。好样的,陆红杏,为自己拍拍手!

    突地身子一轻,陆红杏让人打横抱起,她发楞地看着自己与范寒江那张沉笑的容颜迅速拉近——

    “我只知道,现在我是大夫,而你是病人。”

    陆红杏没有呆愕太久,回他一抹娇笑,将螓首枕在他胸前,享受这份求之不得的亲昵。

    去他的伯父侄媳妇儿!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是男人,而她是女人。

    他是她曾以为她要嫁的夫君。

    没错。

    一开始,她以为范寒江是她的夫婿。

    是他到牙婆金大娘那儿挑中她,也是他用着好听的轻嗓告诉她,她即将成为范家的媳妇儿。

    那年,她才十四岁,对情感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明了,不清楚哪一时哪一刻哪一分喜欢上他,也许是那时他的第一抹笑靥,也或许是他深瞅着她瞧时的专注,让她开始将那抹淡色的灰衣身影放入心坎之中。

    所以当掀起凤冠红缡的那只手,不属他所有,她受到的打击,远远比起她看见自己正牌丈夫真面目时还要巨大。

    一个年仅二十六的“伯父”他的侄子能有多大岁数?

    五个月又三天,连周岁都不满,她的夫婿,范进贤。

    洞房花烛夜,她不但被小奶娃尿湿了一袭昂贵的精绣霞帔,还几乎整夜没睡地哄他睡觉,那就是她的新婚喜夜,除了凄惨,再找不到第二句话。

    当时她抱着娃娃相公,木然哭了,弄不清楚自己是感慨自己未来人生竟是如此荒诞而哭,还是为心底的失望而哭。

    “红杏?睡着了吗?”

    没有。是你这样抱着走,好舒服。你身上的药材味好浓好香好好闻,枕在你胸膛,能好清楚的听到你的心跳,碰咚碰咚的,强而有力,让人一点也不想离开,只要能一直靠着、偎着,装睡也值得。

    范寒江柔化了眸光,稳健却也小心地迈着步伐朝她房里走,不想惊扰她的休憩,陆红杏则是窃喜自己病得真是恰到好处,阻止不了嘴角上扬的弧线,弯弯的,强忍着想溢出的银铃笑声,却在此时听见范寒江沉哑的嗓压着最低浅的声音在说话——与其说是在说话,倒不如轻语呢喃更合适。

    “当初在牙婆那里选择了你,到底是对是错?我总觉得是自己让你的人生产生巨大变化总觉得,你会怨我恨我,若非我,说不定你能找到好归宿,有着可爱的孩子与爱你的夫君,过着平凡却美满的日子。”

    我没想过这些耶。我更没有怨恨过你,也不曾想过自己如果不是这样,又将会怎么样的假设问题,毕竟事实已经造成,光靠脑子胡思乱想就会改变什么吗?

    再说,在范家的日子也没遇过什么非人的凌虐,除了要将娃娃相公照顾得无微不至,偶尔挨挨婆婆的冷眸及教训外,扛着“少夫人”的虚名,吃香喝辣、锦衣玉食,样样不缺,还有啥好埋怨的?

    况且真要假设,说不定没嫁入范家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以我的清寒家境,了不起被卖去当小婢,加上这张美艳容貌,被老不修的主爷或劣少爷强纳为妾也是天经地义之事,我当然不认为自己有啥过人本领能感化喜恋花丛的老不修或劣少爷,让他们从此洗心革面、改过向善,除我之外对所有女人都失去“性致”然后我没名没分成了宠妾或爱婢,等青春老去,我的下场能好到哪去?

    我一点也不后悔嫁进范家,一点也不后悔成为你的亲人。

    “我应该阻止他们愚蠢的冲喜念头,不该明知道进贤活不过五岁,却仍默许他们这样做我有时都弄不清楚,你对我笑着的时候是虚假应对,还是你真的开心着——”

    当然是开心着!真的真的!

    陆红杏好想大叫,用最大的音量告诉他,她对他的笑,没有半个是虚假的。她会对所有人露出假笑,为了他们钱囊里的银两,要她笑得多艳多美都可以,那种笑,挤挤皮肉就能做得到,可是对他,她觉得自己又回到初识情愁的小姑娘,看见他时会羞羞闷笑,总感觉自己的脸蛋一定红得很明显虽然她很豪放地想将薄衫扯低一些,等待他随时随地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