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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两段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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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会因为东部沿海的乱局而出兵印度报复吗?

    虽然何贵知道以这位乾隆皇帝的性子,心里肯定会那么想。可是,目前大清国的状况却根本就不可能派出多少兵马前去印度。不是没兵,而是没钱!而且,对印度的情况他也只不过是凭着记忆在那里胡猜,他在赌,赌马尔戛尼等人没那大的胆子跟他来上这一局。毕竟,马尔戛尼这些人所组成的所谓使团,说到底,代表的其实只不过是在印度的英国人以及东印度公司,擅自跟中国开战这种事他们虽然可以做,但造成的后果绝不能超出承受能力。否则,伦敦方面不会饶了他们。

    而印度偏偏就跟中国距离那么近!

    所以,除非马尔戛尼是一个敢于以小搏大的豪赌之徒,否则,他就必须屈服于自己所施加的压力,收起他们那狂妄的姿态。

    而很显然的,何贵赌对了。马尔戛尼面色郁郁地提出暂时休会,说是等第二天再谈。

    “何贵在我们跟阿桂之间别刺儿?”

    阳澄湖的景色确实不错,南方的十月天也不是很冷,阿桂的兴致又刚刚高昂起来,居然拉着何贵游湖去了。当然,两人只是扮做普通的游客。而苏州近在咫尺,福康安接到谈判有利的消息之后,居然也快马加船的赶了过来。不过,迎接他的除了这条不错的消息之外,就只剩下福隆安那张让人看了不是很舒服的脸了。

    “除了这个目的,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这么做。哼,难怪和这几个月一个劲儿的撺掇皇上给这家伙升迁。你看看,这小子现在才多大?出身又不好,可居然已经做到了闽浙总督!他们还真不愧是铁杆。”福隆安一脸不爽地说道。

    “这个二哥,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偏激了?”福康安没有如福隆安想象的一样附和。而是显得有些奇怪地问道。

    “我偏激?我怎么偏激了?”福隆安大声反问道。他也不怕外人听见。他们现在就住在阳澄村,在他屋外守卫地那些锐健营、神机营的人马大部分都是与他相识地。绝不会把他们两人地话外传的。除非是谁不想混了。

    “二哥。你忘了何贵这人有一个毛病?他的这个毛病可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一路赶来,又是骑马又是坐船,福康安却精神很好,听到福隆安的问话,他微笑着反问道。

    “什么毛病?”福隆安奇道。

    “呵呵,当然是睚眦必报”福康安说道。

    “什么意思?”福隆安有些不解。

    “你刚来的那天问了何贵些什么?又有什么目的?以他这人的精明劲儿还会不明白?要不然,他又怎么会立即躲得远远的,直到阿桂到来才重新出现?”福康安问道。

    “你是说,他他在报复我?”福隆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看是十有八九!这家伙可是个不能吃亏地主儿。当年他就敢在乾清宫当着皇上的面反参两省巡抚,这种事要是放到别人身上。你说有几个人能做到?就是普通的朝中大员,恐怕也会惧于那两省巡抚的权势与圣眷而自请罪责吧?可他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郎中。而且这家伙还是一参到底,直接把两省巡抚给参的掉了脑袋。最后整出了个甘肃冒赈案,甘肃通省上下几十名官员没几个能跑掉。”福康安笑道。

    “哼,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我也敢算计。”福隆安冷哼道。

    “呵呵,这家伙要是胆子小,当年就不会以普洱知府之位硬扛李侍尧那个云贵总督,也就不敢擅自以阿桂钦差大臣的名义将缅甸的地盘儿分给暹罗、南掌、越南。从而调动这三国兵马助我平定缅甸。”福康安微笑道。

    “我听你的语气,好像还挺欣赏这家伙似地?”福隆安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的三弟,问道。

    “确实是个人才。可惜,当年这小子初入仕途的时候,却只有和看出来了。弄到现在,看看已经给那个奸佞之徒涨了多少脸?”福康安叹道。

    “那我们就把他拉到咱们这一边来。毕竟此人是商贾出身。商人好利,只要许以重诺,我不信他不会背弃和!”福隆安说道。

    “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可能。”福康安摇了摇头:“二哥你不知道。何贵跟和琳算得上是莫逆之交,有这层关系在,再加上和一向也待他不错,他没理由找一顶朝三暮四的帽子戴上。毕竟,他就算投靠了我们。我们难道就能比和给他的多?何况他很还会因此失去和琳这么一个朋友这么一个朋友。可是抵得上给和送过去无数的金银!”

    “那怎么办?此人能力不俗,弃之未免有些可惜。若是他大力襄助和。那就更加不妙了。”福隆安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转变的太快。其实这也很正常。何贵以前虽然是巡抚,也算封大吏,可整个大清朝地巡抚足有十八名,他们手里也不缺那一两个。可如今不一样了,何贵已经是八大总督之一的闽浙总督,又遇上了英国人侵袭沿海地区,到时候,朝廷的某些政策肯定会向沿海倾斜,闽浙两省的重要性必定更加凸显。那时,何贵总领闽浙两省的军政大权,在朝廷上地发言权绝对非同小可,如果能够拉过来,自然大大增加自己一方对朝廷影响力。

    “这个我看不必担心。何贵与和地其他同党不同,也不是靠钱才混上如今的高位,眼光更是十分长远,不会把自己死锁在和这一棵树上地。等到了时候,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福康安自信地说道。

    “你不像是官场中人。”

    福隆安兄弟俩在交谈,阿桂也在跟何贵交谈。不过,比起福隆安跟福康安的清淡。两人面前可是摆着满满一桌的水鲜。尤其是何贵,正逮着一只大闸蟹下着狠口儿。那副吃相倒是让阿桂忍不住一阵好笑。

    “官场是什么场?老中堂。这年头混日子。说到底还是得凭本事,没本事,能混得了一时,却混不了一世!尤其是像我这样儿的,要出身没出身,要文采没文采,又不愿去刮地皮,贪污行贿,还要在乎什么官不官场地,在任上又能做些什么?恐怕现在顶多也就是个知府。一直蹉跎岁月吧?”何贵也不管自己的吃相有多么地不雅,带着满嘴地蟹黄看着阿桂,笑道。

    “这话倒是不错。以你的出身与学识,到现在顶多也就只是个知府,那恐怕还是因为你跟和有些情份!”阿桂微微笑了一下,又突然问道:“你想不想入朝?”

    “入朝?”何贵正扒着蟹壳,闻言一怔。

    “没错!”阿桂点了点头,示意何贵并没有听错:“虽然你所学多为杂学,可却都极为实用。尤其是现在!以你的能耐,任军机大臣一职想来也是不差。如果你愿意。此间事了,我可以向皇上举荐,就算入不了军机处,也绝不会低于现在!”

    “多谢老中堂您厚爱,我没兴趣。”何贵摇头答道。

    “为什么?你既入仕途,难道就不想再高升一步?”阿桂问道。

    “不是我不想高升,做官的,谁不想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是,我做官,一定要做的痛快!可惜朝中的愚昧之辈实在太多,方方面面的顾忌也太多,我要真的进去了。恐怕过不了几年就没几分生气儿了!您说是不是?再者。我如今已经官至闽浙总督,位列一品。入不入朝又有什么关系?”何贵答道。

    “我就知道”阿桂微微摇了摇头。何贵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些年,全国上下地官员之中,升迁最快的,就属和、福康安、和琳、何贵这廖廖几个。他也承认,这几人都是有本事的。可是,真凭着自己本身的实力一步步干出来的,也就只有何贵才算是。毕竟,何贵一不刮地皮,也很少行贿,要不是自己做出了功绩,就算跟和有些情份,也不可能升迁的如此之快。何况他的出身也不是很好。不过,阿桂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他在朝几十年,这几年又不怎么管事儿,旁观者清,自然明白何贵这么一个同流却不合污,一直置身于朝争之外,本身能力又极为不俗的人物,早就已经入了乾隆的法眼,前途不可限量。只要入朝,日后必定就是张廷玉一流人物,说不定还尤有过之。

    “呵呵”阿桂正要再接着劝说几句,却不为料何贵居然先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又想起了先前我到您府上求官的情景!”何贵笑道。

    “你到我府上求官?哈哈,没错。那时候你倒是蛮大胆,居然敢去找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堂堂军机大臣,居然也真就见了你这小小地白丁!哈哈哈”阿桂捋须大笑。现在想想十几年前的事情,倒还真是蛮有些意思:“不过,要不是你现在已经位居总督,我恐怕还真想不起这事儿!”

    “那是自然。搁我也是一样。”何贵笑道。阿桂是何等样人?哪怕他现在是知府一流,这老头儿恐怕也不会记起当初两人见面的事情来。因为那在这老头眼里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事情。

    “丰升额那家伙现在还在开精品人生吗?”笑了一会儿,何贵又自问道。

    “丰升额?那家伙还管着步军统领衙门,至于他私底下在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那精品人生听说生意倒还算不错,我府里就有不少家具是那里买的。你问这个干什么?”阿桂问道。

    “没什么,只是问问。现在北京一带,我恐怕也就只知道一个精品人生了。十几年前的心血啊,到现在还真是蛮想念的。”何贵摇摇头,叹道。

    “既然想念,何不入朝为官?”阿桂逮着机会问道。

    “呵呵,老中堂,咱们如今也算是他乡重逢,您就不能不提这种正经事儿吗?再者,我刚刚被升迁为闽浙总督,不到福州待个几年,皇上那边能同意?朝里的那些文武百官恐怕也不会高兴吧?”何贵微笑着拒绝道。入朝?他才不会去到那种泥潭一样的地方自找苦吃呢。

    “以你地功绩,只要一一摆出来,没人敢说废话!”阿桂郑重地说道。身为领班军机大臣,如果存心要观察一个人,那个人小时候换过几片儿尿布的事情恐怕都瞒不住。何况何贵有一场大功就是在阿桂的眼皮子底下立的。事实上,朝里的几个明白人都知道,如果把何贵地功绩一一列出来,恐怕不会比福康安这些人差上多少。只不过这小子把功劳推了许多给别人罢了。要不然,以福康安地强横,当年怎么会那么容易因为一封信就放过老何家的南泥湾?区区大同知府在底下作祟,就算不在陕甘总督地管辖范围,他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实在不是因为福康安想放手,而是因为他在缅甸的时候就暗地里欠着何贵的人情,再者,何贵这人也确实不好得罪。别忘了,这家伙当年可是号称“何疯子”真要惹毛了,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中堂,咱们还是不说这些麻烦事儿了吧?再说我可烦了!”何贵看着阿桂认真的表情,苦笑着说道。

    “烦?”阿桂愕然。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没想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说一个“烦”字!这个何贵

    “不说了?不说就好。咱们吃蟹,您请!”

    何贵笑嘻嘻地看着阿桂,夹起一只大闸蟹递到了对方的面前。好不容易才把阿桂应付过去,何贵也不知道福隆安兄弟俩的谈话也是在朝着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更加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两段谈话,使得他“和党”的帽子被这在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三名大员别有用心地摘去了七七八八,甚至直接影响到了那几个受乾隆看重的皇子,当然也包括最后继位的那位嘉庆皇帝。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结束这场跟英国人的谈判,在最后的时刻给这几位一个出乎意料的表演,然后,躲到一边看大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