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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家庭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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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又新来了人,倒也没让何贵感到不太适应。头天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看到何进吉已经拿着书本在后院那棵老樟树下面摇头晃脑,反倒是稍稍有了点儿回到朝邑的感觉。不过,何进吉这明显传自老何家原先那位教书先生王某某的读书习惯依旧让何贵看着不爽。

    “脑袋晃来晃去的,能看清字吗?”

    “三叔!”何进吉正背对着何贵,听到声音,急忙转过身来行礼。

    “行了。自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何贵扩了扩胸,又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这寒冬的冷冽之气进入心肺之中后的那股沁凉,又道:“这么早起来,干嘛不在屋里看书?不怕冷?”

    “早习惯了,出来冻一冻能清醒点儿,而且北京也比朝邑暖和!”何进吉答道。

    “嗯,你这习惯不错。”何贵蹲了个马步“嗨嗨”地打了几拳,才又站直身子“昨天忘了问了,老太爷跟你爹都还好吧?”

    “都好。爷爷还老说这两年忙的少,手上的老茧都要蜕皮了”何进吉笑道。

    “哈哈,好就行!老人家嘛,是该享享清福!”何贵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开始做蹲下起立。

    “三叔,今天你怎么不去上朝?”何进吉见今天的何贵比昨天刚见面的时候要随和了许多,话也就多了起来,又笑嘻嘻地问道。

    “上朝?哈臭小子,朝会是我这种五品小吏能去的?”何贵哑然失笑“就连主动求见皇上,没有四品的官职都不行。知道吗?”

    “不能上朝?外面不是说你上朝的时候把浙江跟江西地巡抚都给参倒了吗?郝大叔路上说起过好些次呢!就连咱们陕西也有传闻!”何进吉奇道。

    “是参倒了。不过,在那事上面,我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推手!真要说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何贵摇了摇头,再拍了拍何进吉的肩膀“小子,官场不好混。你想考进士光宗耀祖,三叔我没什么说的,鼓励支持!可是。这做官嘿嘿,我劝你还是再多想想为妙!”

    “做官不是挺好吗?郝大叔就是想做官,而且还是一天到晚的想!”何进吉嘀咕道。

    “嘿嘿,说起你这个郝大叔,我听你二叔说他只是想谋一个典史这事儿还用得着到到北京来?不入流的小吏而已,连芝麻官都算不上,你那位岳父大人在同州府不是挺有些势力的。帮着说一说,随便在哪个县上安插进去不就成了?”何贵问道。

    “郝大叔想去江南!所以想到京里看看能不能走点儿门路!再者,三叔你也在北京,说不定还能帮帮忙!”何进吉答道,他倒是爽快,把那个晋方的心思都说了出来。

    “哼,江南”何贵摇头冷笑了一声。“千里做官只为财,他这是奔着钱去的!不过,既然敢到北京,想必他手里也有点儿钱!怎么不直接谋一个官衙正堂?高地不说吧,弄个七品县令试试总可以吧?”

    “呵呵,他说县令做着太累,不如典史既风光,又有油水!”何进吉笑道。

    “还有这说法?有趣!不过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典史是县衙的属官。不入流,不过,何贵做官几年,倒也知道清廷在一般的县份里面并没有设置县丞、主薄等佐贰官员,全国1358县,仅设县丞人,主薄更是只有55人。而那些县令一个个大都是“有身份”的。只能高座大堂。所以。本应交由这些佐官员分掌的粮马、户籍、征税、缉捕等事宜,一般都是交给典史兼领。所以,典史在许多县份之中的权力并不小,俗称“县尉”不仅设有专署办公,称为典史衙(廨)、巡捕衙或捕厅署,还有攒典一人协助办事,基本上算得上是清代官员之中最为基层的了,而因为权力不小,又不用摆架势,坐大堂,也为这些典史刮地皮找油水提供了诸多方便之门。甚至在有地县份,典史的话比县令都要管用许多。

    “郝大叔确实很懂得做官的,我这一路上听他讲过不少官场上的事情呢。”听着何贵有些赞同的意思,何进吉又接着说道。

    “他那是小官儿。大官儿他做不来,恐怕也不敢做!”何贵笑道。

    “三叔你怎么知道这个?郝大叔确实这么说过!”

    “哼,那点儿小心思”

    大早晨,叔侄两人居然开始探讨起了为官之道,虽然只是一个问一个说,不过,两人倒是越谈越融洽。何贵也开始在言语之中说起官场的险恶,并称何进吉这种老实脾气的人最好不要进入官场,因为他并不适应那些迎来送往,上下勾连地事情,免得到时候平白无故受罪,说不定还要连累家人。人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反正老何家现在也算得上是富豪了,不缺什么,所以,何进吉最好考中了进士之后就回老家算了,既光宗耀祖,得了身份,也不沾染那些是非!

    两人一个谆谆教诲,一个点头受教,顺便还跟何贵说一说陕西到

    一路上的见闻,倒也谈得热络,叔侄情谊也似乎正在温,可惜,很不巧的,前院却传来阵阵嘈杂之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赚了钱买棺材,好装您大老爷!混帐东西,装什么大舅子!”

    “好你个撒野的泼皮,回头我就写信给你老爷,看他给荐的什么东西,居然连我这舅老爷也不放在眼里”

    听着这些叫骂声,何贵跟何进吉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见师小海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老爷,前院那个姓郝的,跟吉少爷地那个跟班儿吵起来了。好像还要打呢!”

    “又吵起来了?”何进吉一听就急了,快步就要往前院走。那可都是他带来地人,现在闹了起来,他总得过去管管。不过,刚迈出一步,何贵却又抓住了他的胳膊。

    “别管。让他们去吵!吵完就没事儿了!”

    “可三叔,那是”

    “小海!”也不理会何进吉一脸的焦急,何贵又向师小海叫道。

    “嗯!”“去把后院儿门给我关了!再去看看你姐的早饭做完没,咱们开饭!”

    “那二老爷呢?要不要去叫一声?”

    “那家伙睡觉就跟死猪一样。不管他!等他醒了自己去找吃的!”

    何贵的行为很不地道,这一点是很明显地。不过,何进吉虽然刚刚跟他谈得热络,心里终究还是有点儿怕这个做了官地“三叔”没敢多说什么,师雨烟三姐弟更只是下人身份,老爷都不管。他们自然也就不好插嘴。所以,直等到前院没了声响,大家伙又吃饱喝足,何贵才悠哉悠哉地让师小海开了后院门。可不曾想,门刚打开,就看到那郝晋方正缩着脖子躲在门洞子里一个劲儿地哆嗦!

    “这不是郝大人吗?怎么啦?一大早跑过来,呵呵你是刚吃完饭吧!”

    “小地”吃什么饭?看到师小海嘴角还有粘着一颗米粒子。郝晋方明白何贵说的反话,知道人家是吃饱了故意奚落他。可他又不敢明言,只能暗自抱怨: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何家的亲家舅老爷呀,怎么刚刚一个被一个下人欺负了,又要被主家作弄?

    “贺根儿也吃了吧?对了,刚刚你们是怎么回事啊?”何贵见晋方不说话,呵呵一笑。又接着问道。

    “对,贺根儿他也吃了!”老子没吃的,你小子也别想吃,郝晋方暗恨一声,又赶紧向何贵打起了小报告:“大人,那贺根儿可真不是个东西,进吉少爷对他宽宏。他就以为主家好欺负。刚刚我还劝他以后别老是故意借帮进吉少爷买东西的时候捞钱。他不听劝不说。反倒还骂我什么赚了钱买棺材您看,有这样的下人么?我看他根本就是脑有反骨!进吉少爷心软。又看他是我姐夫荐过来地,不好下力管教,您可不能容他这么嚣张呀。”

    别看刚刚郝晋方跟贺根儿在前院大吵大闹,有点儿不成体统。可他只是被贺根儿给气着了,说到底也不是笨人。吵了一大通也没见个人出来理会他们一下,就明白人家不是不管他们,而是懒得管。也就是说,他跟贺根儿在何贵等人的眼里,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所以,觉得很没趣,本想先就这么算了。可那个贺根儿只是个下人,见何贵、何守富还有何进吉都没出来拉架教训,反倒更加嚣张了,刚刚反又借此讥讽起他来,又惹起了他的火气,所以,他就径自到后院来找何进吉,想让何进吉教训一下这个泼奴。可是,何贵早就吩咐师小海把后院的门给关上了,左敲不开,右敲也不开,他怕何贵怪责,不敢使狠劲儿,又不愿这么回去受贺根儿的奚落,结果,竟然就那么一直站在门洞里面,直到师小海把门打开。冬天的清晨有多冷?他早就被冻得满肚子是火!不敢朝何贵发,自然全都倒向了那个贺根儿。

    “真是这样?”听了郝晋方地话,何贵面色沉了下来。官的要立威,当家的也要立威。何进吉性子有些柔弱,何守富又不愿让王家找到话柄,说何家不顾亲家的面子,所以,这恶人自然就得由他来做。至少,他的身份摆在那里,王家就算不满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他倒是没想到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他这话刚问完,就听见前面一阵咋呼,接着,就见那贺根儿滴溜溜儿跑了过来,边跑还边不住的喊:

    “不是!三老爷,事儿不是他说的那样!”

    事儿到底是怎么样的,其实并不难弄清楚。

    那个郝晋方自恃当过一任典史,老喜欢在不如自己地人面前摆架子,对手下人一会儿嫌这,一会说那,到处挑刺儿。这也是许多小官儿的通病。不过。在何贵的家中,无论是何贵本人,还是何守富、何进吉,都不是他能说地,而师雨烟姐弟三个也没他当什么老爷,再加上他也弄不清楚这姐弟仨跟何贵到底是什么关系,所以,也不敢随意乱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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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贺根儿以前侍候的王老爷在同州府也算得上是能呼风唤雨之辈,又能被派来给何进吉当“管家”对一个小小的典史自然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再加上两人在路上地时候,这郝晋方就处处指摘贺根儿地不对,多次提醒何进吉不要让这小子占去了便宜,黑了钱财。早就惹得贺根儿极为不满。所以,在听到晋方那些教训地话后,贺根儿就忍不住反驳了两句。

    可这么一来,郝晋方就觉得失了面子,拿起舅老爷的架子要打人,贺根儿也不示弱,玩儿起了泼皮手段。把脑袋伸到了郝晋方怀里,不住说什么“不打是咱大舅子”之类地狠话,反倒又让郝晋方下不去手,只能跟他硬吵,结果,两人越吵声音越大,后院又没人过来管一管,所以。两人地脾气也越来越控制不住,要不是还惦念着这里是何贵的家里,恐怕真就要动起手来了。

    不过,闹到最后还是弄到了现在这个局面。

    “蛮有趣的!不过,贺根儿,你小子也太不识礼了。郝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你舅老爷,你这个下人是怎么当的?”听完两人的申诉。何贵先笑了一下。接着又板着脸教训了贺根儿一句。

    “三老爷。不是小的不识礼,是他姓郝的太欺人!再者说了。他姐姐只是王家地外室,连姨太太都不是,他又算哪门子舅老爷?”那贺根儿倒也灵性,听着何贵好像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立即就趁机说道。

    “你你个泼奴!”贺根儿这话有点儿伤人,郝晋方立时又是怒火上涌,指着他一阵哆嗦。

    “大胆!怎么说话呢?没规矩!”何贵也是变了脸色“小海!”

    “老爷!”师小海立即大声应道。

    “去给贺根儿找把斧头,让他把后院那些木头都给我劈成柴火,今天劈不完,就不许吃饭!”何贵说道。

    “老爷,那那堆木头可是有两千多斤呢!咱们一冬天恐怕都烧不完呢!”师小海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道。

    “才两千多斤?”何贵似乎有些不满意“叫你姐去拿钱再买两千斤,记着让他们今天就送过来!”

    “啊?”这下不光师小海,就连正洋洋得意地看着贺根儿倒霉的郝晋方也吓了一跳。四千斤木头,别说一天之内劈不劈得完,就算劈完了,人也恐怕得累个半死!至于贺根儿,更是早已经吓得直接跪了下去,朝着何贵连连磕头:

    “三老爷,小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小的吧!”

    “贺根儿,你是进吉的管家,所以,你跟谁吵,我并不想管。可是,你没有上下的规矩!居然还敢毁谤东家地亲戚!我不知道同州府那位王翰林是怎么教的你,可是,你知道吗?你的这种行为让我很不高兴。你今天能毁谤东家的亲人,明天焉知不会去毁谤东家本人?所以,我要罚你!今天,你最好把这四千斤木头都劈完了,吃点儿教训。要是做不到,也行,不过,明天你就给我拿钱走人,我也懒得管你回陕西还是干什么!听到没有?”何贵面如寒冰,厉声斥道。

    “三老爷,小的,小的只是一时气话并没那个心思啊!”“一时气话就更该罚!为了一点儿气就敢不顾上下尊卑,不顾东家的颜面,要是我,直接就轰你滚蛋!哼!”何贵冷哼一声,拔腿就走,根本就不理会后面的求饶声。

    “嘿嘿,明白了吧?进吉少爷那是个和善人儿,所以容得了你。现在遇着厉害地了,知道啥叫威势了吧?”何贵离开了,贺根儿一脸悲苦的跪在那里不知所措,郝晋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嘻笑着奚落道。

    “姓郝的”

    “怎么着?你想再多劈几千斤木头?嘿嘿,那好,我让你骂,尽管骂呀!老爷我绝不还口!”郝晋方喜笑颜开,一脸得意。

    “哼!”真要是再来几千斤柴火,那还不要了命?贺根儿恨恨地瞪着晋方,重重地哼了一声,往后院走去!很显然,他不愿意拿钱走人,而是选择了受罚!

    “嘿嘿,跟老爷我斗?”看着贺根儿的背影,郝晋方又得意地笑了两声,不过,转过头再瞧瞧何贵离去的方向,他却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刚刚还好像还向着贺根儿这混帐行子,结果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呀!难道官大点儿的都是这样?这下手狠地四千斤木头,就算劈不死人也累死了!看来我地事儿还是别找这何大人帮忙了,要不然,指不定就是自找苦吃!唉,弄个官咋就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