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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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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机场航站大厅没头没脑的奔跑,蓝婕希根本不知道颜咏青搭乘哪一班机。定睛搜寻班机电子广告牌,赫然发现有一班机飞往巴黎,在十点十分起飞。已经十点二十分了,蓝婕希看表一眼,冲到柜台询问,柜台服务小姐帮她查了之后确定颜咏青在乘坐的名单内,蓝婕希内心渴望颜咏青会临时打消出国念头,赶紧冲到出境大门,就是希望会有奇迹发生。

    不料,蓝婕希却看到关楠星和航站警察起了冲突,她很难相信那个素来温柔的王子眸中布满狂暴的怒火,口中吐出一连串粗野的英文咆哮着。而韩言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在关楠星冲动下要失控殴打航警时机敏地拦下关楠星的手,挡在他和航警之间。

    “神经病,没有护照和机票本来就不能进去,你再闹,你再闹,我就把你捉起来。”航警展开威胁。

    韩言凯用力推开关楠星,对航警面露歉意,随意扯谎频道歉说:“不好意思,他太激动了,他奶奶在美国去世,赶不及回去见她一面,悲伤过度,请你不要介意。”

    韩言凯边说边用力把关楠星拉离航站出境门,迎面看见蓝婕希,吁了一口气说:“你来得正好,你朋友是疯子还是白痴,没机票竟然想搭飞机。”

    关楠星眼底流露出一种兽类被捕兽夹夹住的伤痛表情,蓝婕希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喃声问;“咏青真的走了?”

    狂暴失控后,关楠星眼底只留下悲伤的阴影,他憔悴地撇开视线没说话,蓝婕希眼底泛着泪光,气氛低迷到不行,只有韩言凯还一头雾水的表情。

    “你们干嘛?”韩言凯狐疑地轮流看着他们。

    蓝婕希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抬睫望着韩言凯,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送朋友去搭飞机,正要回去,就看见你朋友在闹事。”韩言凯追问:“怎么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关楠星依然不言不语,缠着绷带的手益加彰显他在工作室狂乱发飙受伤的结果。关楠星以为功成名就之后就可以赢回颜咏青,没想到她对他避之唯恐不及,逃离他更远。难道他们真的无法回到初恋的原点?都怪他伤害地在先。

    蓝婕希想起满室苍凉的残骸,对爱情一窍不通的她,隐约也嗅出了一些端倪,仿佛颜咏青和关楠星各是重力强大的星球,他和她狂炽旋绕,相互吸引,却弄得满是伤痕,力量强大终致塌陷形成鬼魅的黑洞:爱,只能被吞噬,找不到全身而退的出口。

    蓝婕希无奈地叹气,对韩言凯说:“一切说来话长,我看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三个人走出机场大厅,来到停车场。韩言凯瞅一眼面前线条华丽的法拉利,凝视着关楠星问:“你一个人开车没问题吧?”

    关楠星的眼眸残留悲伤的阴影,黯然死寂,苍凉如缺乏人烟的沙漠。蓝婕希看他一眼,猛摇头说:“我看是不行。”

    韩言凯点烟塞进关楠星嘴里,拍拍他的肩膀说;“抽完这根烟再走,人生还很长,不急,不急。”

    关楠星缓缓抽了一口,吐出内心郁闷的长气。

    春日融融,白云凝聚在无风的天空里,树木殷勤的吐芽仿佛诉说着生命的新机,在这难得美好的时光里,两个男人却沉默的抽着烟;蓝婕希不无感伤,仰头凝视着天空,飞机划过天际留下白色的长丝带,彷若正在远离他们的咏青留下没有注解的破折号。

    “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咏青?”蓝婕希语带责怪意味,生活中少掉了一个死党,像食物没有盐般淡然无味,她充满寂寞的问。

    关楠星追忆年少轻狂,他们在友人的成年舞会一见钟情,湿热的夏季让恋情迅速发展王不可收拾,而这加速的力量要归咎子他们各自的父亲,如果不是合伙投资的生意出了问题,两家人为着账目不清、公司亏空负债累累反目成仇,坚决阻止他们交往(颜咏青被罚禁足,关楠星被迫提早返美),他们就不会叛逆到这种地步。

    “在错误的时间相遇,我们太早遇见对方。”关楠星难掩失落地说。

    那时关楠星和颜咏青都无法承受相思的煎熬,在友人帮助下救出被关在屋里的颜咏青,当她满十八岁的隔天,在两位友人的见证下到法院公证结婚,还在市区租套房住在一起。第一个月的生活是绝美幸福的天堂,接下来就开始受到双方父母不停的骚扰,关楠星所有金钱账户被父亲冻结,经济压力接踵而来。新学期开始,颜咏青没有到学校注册,她的母亲跪在地上哀求他放了咏青。

    除了擅长绘画,关楠星一点谋生的技能都没有。艺术大学美术系肄业的他能做什么?他可以到加油站打工暂且让两人得以贼口,然而这并非长久之计。关楠星一心想成为艺术家,而颜咏青还有时尚设计师的美梦,现在她却连高中都没毕业,难道要让她在超商打工一辈子吗?

    颜咏青的母亲跪在地上对他晓以大义,哀求他成熟面对社会的现实。

    最后,关楠星屈服了。

    还记得那个晚上,关楠星在便利商店外等颜咏青下班,她的高中同学刚补习完还穿着制服前来买东西,侧目的眼光怀疑地看着颜咏青,问她为什么不去学校上课,她青春妍丽的脸有着尴尬的笑容,不自觉瞟着指问在路边摊买的廉价结婚戒指,内心难掩结婚的喜悦,想对同学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我的心都痛了。”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关楠星如今仍在自责。“记得那天的晚餐,咏青吃着从便利商店带回来刚过期的面包和热狗,一脸幸福的表情。我什么都没有办法给她,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废物,隔天,我就答应父亲回美国。”

    关楠星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就飞回美国,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勇气向颜咏青解释自己的无能。返回学校上课之后,听说颜咏青疯狂似的到处打听他的下落,依然坚持住在原来那间小套房里等他回去,说什么都不肯走,不愿相信关楠星就此返美一走了之;她母亲说什么都劝不动自己的女儿,还哀求他寄出学校的生活照以作凭证,让颜咏青死了这条心。

    关楠星寄了。那些在学校作画和同学欢乐的照片严重打击了颜咏青,在她心里留下永难抹灭的伤痕。更何况,她的父母又是如此处心积虑把关楠星塑造成一名玩世不恭的男人。

    “全世界都在说谎,只有我一个人当真。”

    关楠星在学校收到颜咏青的信,唯一的一封信里写着她的伤心、失落,他没有回复,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背叛她的事实,从此他们就断了音讯。

    然而颜咏青却是一颗光彩绝美、纯度洁净、无瑕的钻石,再也没有任何一名女人可以触碰关楠星的内心深处。

    “如果我是咏青,我也无法原谅你。”

    听说了颜咏青后来整个人完全崩溃的遭遇,身为旁观者的蓝婕希知晓所有的细节后简直无法再保持冷静,无法控制地泪流不止,语气充满谴责。

    倒是韩言凯冷静多了。身为男人,他多少同情关楠星的际遇,眼看蓝婕希还想继续责备下去,他拉住她的手臂制止;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好气得跺脚走开。

    “就算她永远不会原谅我,”关楠星悲怆的眼眸里有着强烈坚决的色彩,坚定执着地说;“我也会把她追回来。”

    眼看蓝婕希愈走愈远,韩言凯嘴角勾起笑意轻拍关楠星说:“这样很好,表示你状况还不错,至少你有继续活下去的拚劲,祝福你和她的未来,能有美好的结果。”

    拉开车门,送关楠星上车,韩言凯随即去追渐走渐远的蓝婕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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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是最阴暗的灵魂,最冷酷无情、紧闭的心灵,面对颜咏青和关楠星的初恋,都无法不被他们感染到那种悲伤之情,更何况是身为颜咏青的好友、毫无恋爱经验、纯情的蓝婕希。

    蓝婕希脸上流着无法遏止的眼泪鼻涕,蹲在路边掏着皮包里的东西,难过得想找面纸擦拭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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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婕希哭花了脸,翻找了许久,还是找不到面纸,突然,韩言凯伸手掏出褐色条纹手帕递给她——

    蓝婕希抬起眼,脸上的鼻涕眼泪滑落下来,她顺势拿了手帕,不仅抹干眼泪,还用力擤鼻涕。

    “你放心啦,我会把手帕洗干净再还给你。”擤完鼻涕,蓝婕希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掩面哭了起来。

    “没关系,这条送给你。”韩言凯俯视着她,双手交叉抱胸,站在一旁一副准备看她到底要哭多久的表情。

    蓝婕希就蹲在停车场出口的路径上,后方有车要出去,并没有减速,对着她急按喇叭,韩言凯猛地将她拉起,让那辆车呼啸而过。

    想起和颜咏青大学生活的种种,还有两人最后一次在捷运站离别的画面,蓝婕希埋在韩言凯胸膛伤心地哭了起来,也不管自己正把鼻涕、眼泪、彩妆、睫毛膏抹在负五分男人的t恤上。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钟韩言凯以手表计算了大概两分钟,蓝婕希的哭声仍没停,他不耐烦地俯视她,语带威胁说:

    “你再不停止我就要吻你了。”

    蓝婕希好像没听清楚他的话,仍自顾自地说:“我们这群死里一直嚷着说结婚非得要卡蒂亚的婚戒不可。咏青老是纵容地配合我们,我们怎么会想到她和关楠星结婚配戴的是路边摊的便宜货,还一脸幸福的模样,结果却”

    脑海自动浮现出颜咏青寒酸却幸福的画面,蓝婕希哪里止得住眼泪。

    韩言凯浓眉一凝,十足受不了的表情。

    “蓝婕希,我再让你哭一分钟,要是不停,我说了我会吻你。”

    蓝婕希没听见似的,兀自陷溺在颜咏青和关楠星的初恋悲剧里。想起颜咏青的个性好强,所有的事情都非逼得自己做到极致不可,连谈恋爱也不例外,忤逆父母,十八岁就和初恋对象闪电结婚,要是她,绝对做不出来。

    “蓝婕希,你到底有完没完?”韩言凯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抬起她的下颚,逼视着她。

    她深褐色的睫毛膏早已混合泪水在脸上化作难看的污渍,感伤地叫说:

    “韩言凯,你不懂啦,这种爱情绝对不是我们两个笨蛋能体会的。”

    “你自己笨就好了,不要把我也算在里面。”

    蓝婕希用手帕抹掉脸上的泪水,抽噎断续的哭着。韩言凯看了手表一眼,时间精确地度过一分钟之后,他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意说;

    “一分钟到了。”

    “再让我哭一分钟啦。”她呜咽哭着,讨价还价似的说。

    “够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面。”

    话说毕,韩言凯将她拉近,抬起她潮湿污渍满布的脸,只见她双眼忽地瞠睁,惊讶地瞪着他:他韩言凯哪里会客气,眼底浮现鬼魅的笑意,俯下头,轻柔却坚定的吻着她柔嫩的唇——

    他用醉人的吻掳获她,她不自觉分开唇,缓缓闭上眼睛,一瞬间,整个世界彷若跌进珊瑚色的海底,飞机的声音、车的引擎声、春天的风声全都消失了,静谧得只听得见她自己胸口撞击的心跳声。

    最后,韩言凯缓慢温柔地结束这个吻,放开她。

    凝睇着潇洒悠然的他,蓝婕希仿佛陷入迷雾里,感到非常困惑,只听见他笑着说:“终于不哭了,这招还真管用,到现在还没失败过。”

    蓝婕希顿时眼冒金星,额头出现三条无法置信的黑线,愣在原地说下出话来,内心猛冒出独白:天呀,难道这就是我的初吻!对象居然是分数负五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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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戛然止歇,炎热的夏季直扑而来。时光流淌消逝,蓝婕希顺利跨过二十四岁的双子座生日,然而,紧接着的却是一连串人事剧变的开始。

    首先,大学同学组成的四人死党团宣告解散,颜咏青避走他乡,滞留巴黎继续研读设计硕士学位;施晴婉结交摄影师男友,徐玲蓁不仅和某食品企业小开恋爱,还随着主编amy跳槽到另一间时尚服装杂志公司,只有蓝婕希仍停在原点,一样是苦命奔波的杂志小编,爱情仍旧维持一张白纸状态。

    不,严格来说,那张爱情白纸还留着一小块明显的黑污渍——在莫名其妙的状况下,初吻被负五分的韩言凯夺走了。

    忆起当时的画面,蓝婕希就猛蹙眉,真想用漂白水将那段过程净白抹去。

    肚子真痛。星期六,蓝婕希独自从妇产科诊所看诊室走出来。每月的生理期她都苦不堪言,这次经由网友介绍,特别选了一家女医诊所前来看诊,医生告诫她作息要正常,不要经常熬夜,不要常吃冷饮冰块,开了药单后,就叫她到外面找药剂师拿药。

    偏偏她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嚼冰块。小编辑不熬夜写稿怎么可能嘛。蓝婕希轻摸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坐在彩色塑胶椅上等着拿药,身边还有好几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等候例行性的产检。

    “蓝婕希!”

    听见药剂师叫她的名字,蓝婕希连忙站起身走过去拿药,药剂师嘱咐完服药须知后,蓝婕希回过头,正想离开妇产科诊所,竟然看到韩言凯和一名年轻少女从另一间诊疗室走出来。

    韩言凯似乎没看见她,一手轻扶着那名大腹便便的少女走出妇产科。

    讶异的蓝婕希不自觉跟在他们身后,凝瞪着他们的背影,严肃蹙眉起来。韩言凯还说自己拍摄的短片受邀参加国际性影展,一下飞釜山,一下飞蒙特娄,忙得像只乱飞的苍蝇整天不见人影,现在倒好,亲眼看见他扶着一名孕妇去产检,而且这名孕妇的年纪实在轻得不可思议,感觉像是未成年少女。

    我的妈!韩言凯竟然摧残这么年轻的女孩。蓝婕希猛摇头,暗想可旧,肚子又疼了起来。为了跟踪他们,她都忘记该在诊所先吃药。蓝婕希倚靠在路边的围墙上,脸色苍白得难看,频蹙眉抚着肚子。

    韩言凯送那名孕妇上计程车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上的蓝婕希,犹豫了下,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真巧,你也在这区闲晃。”

    “什么在这区,”蓝婕希睨着他,不以为然地说:“我刚在妇产科诊听就看到你们了。”

    “所以你脑子里都想歪了,对不对?”凝视着她不以为然的表情,韩言凯嘲弄地说。

    “我想歪?”蓝婕希正要驳斥,忽然想起了什么,左顾右盼起来。“咦!那个怀孕的女孩呢?”

    “回去休息了。”韩言凯拿出烟盒,抽起一根,轻敲着烟,让里面的烟丝集中些,才点起烟,抽了一口。

    “你没有性生活也需要看妇产科?”他语气里十足嘲弄。

    “当然不像你性生活频繁,得常跑妇产科喽。韩先生,你应该知道法律有一条摧残未成年少女是有刑罚,会被起诉的。”

    “你的想象力满丰富的,现在剖开来看一定情色篇篇。”

    瞟着韩言凯嘲笑的神色,蓝婕希隐约感到有些失望,以为他会强力驳斥,向她好好解释,没想到他竞想以嘻皮笑脸的方式带过。

    蓝婕希脸一沉,严厉地瞪着他:韩言凯以一种解释起来很麻烦的神情瞅着她,而她仍固执的盯着他不放。韩言凯只好说;

    “记得我拍过九二一地震的记录片吗?里面那个十岁的小女孩现在怀孕了,她先生还在当兵;正确的说法是,他们要等小孩生出来后才正式举行婚礼。我和她联络上,聊了一下近况,她说今天要产检,我就带她来了。”

    “什么?女生不是还没满十八岁?男生还在当兵,那他们还是小孩就要生小孩了?”蓝婕希听完,担心起来。

    “没办法,女生怀孕了。你也知道她除了姐姐以外没有别的家人,她渴望成家。”韩言凯解释说。

    蓝婕希看过韩言凯拍的记录片,地震震垮了小女孩的老家,父母和其它兄弟在地震中都因来不及逃出而被活埋,际遇令人鼻酸。蓝婕希微点了点头,同情地问: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暂时不需要吧。小孩生下来之后有男方家长帮忙照顾。”

    “喔。”蓝婕希瞟他一眼,略显歉意的说;“算我误会你了,我道歉。”

    “不错。你这白痴会道歉,脑子还不算太笨。”韩言凯用手指推了一下她的头。

    蓝婕希斜睨他一眼,难受叫道:“我头很晕,你不要推我的头好不好?”

    刚和韩言凯聊天,稍稍转移了注意力,肚子虽隐隐作痛,但还不到忍受不了的程度,现在一结束谈话,她又感觉到整个人下舒服极了。

    “你还好吧?”他问。

    “不太好啦。”

    不好到需要看妇产科的程度。韩言凯疑惑地问:“你该不会也怀孕了吧?”

    没想到韩言凯竟然会笨到问这种问题,蓝婕希不敢置信地斜睨他一眼,处女也会怀孕吗

    “你以为我是圣母玛丽亚哦?”她受不了地嘲讽他。

    天气晴朗,云朵堆积在蓝湖色的天空里,韩言凯听完后,站在街上莫名大笑起来;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狐疑地望着他。

    “有这么好笑吗?”

    “你不知道你很有趣吗?”韩言凯眼眸充满笑意,凝视着她。

    “有趣、有趣!大家都觉得我整个人好笑极了!”蓝婕希不知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忽然生起气来。

    “我又不是喜剧演员,大家都觉得我好笑,说好了是死党好友的,结果谈恋爱之后就没有我这个朋友了。好不容易放假,都说没空没空,弄得我连去妇产科都只能自己去”

    看着蓝婕希怒气冲冲的抱怨一堆,韩言凯终于弄明白了,问:“听说女生生理期来了有的会脾气很差,你该不会就是其中一个?”

    蓝婕希这才停止抱怨,委屈地说:“因为肚子会痛嘛。”

    “那你吃止痛药了吗?”

    “我找不到水喝。”事实上,是她一直忘了该吃药。

    “我车上有矿泉水。我看我载你回家好了,顺便拿些东西,还要回公司开会。”他说,是出于关心。

    “我才不要坐你的车。”上次在汽车旅馆,蓝婕希已经发誓绝不再坐上那辆快解体的金龟车。

    “我换车了。”韩言凯不理会她的抗议,拉着她的手臂强拉到停车的地方。

    竟然是一辆纯白色的minicooper了。一辆少说要价一百二十万,这是蓝婕希梦寐以求的车子,可是韩言凯穷到连房租都付不出来了,怎么可能买得起?正感到疑惑,坐进车内,蓝婕希随即闻到一股kenzo的香水味。

    “这不是你的车吧?”她也有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所以对车里的气味敏感熟悉。

    “对。”他往回家的方向倒转车头,然后驶离。

    蓝婕希等韩言凯继续说明。他递给她一瓶水,表情里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蓝婕希遂没有多问,默默吃完药,又喝了好几口水,凝视窗外消逝的夏日街景,空气里仿佛有些什么正在缓慢发酵,却又无端蒸发了。

    是爱情的气味kenzo的广告里,女人像一朵红色的艳花。

    她忌妒着,自己还弄不懂的那种,以致子内心有些矛盾,直想拿一块隐形橡皮擦抹拭干净逐渐发酵的情意。

    或许是她太寂寞了。听说女人生理期总是莫名受到月球引力的影响,情绪多变,敏感纤细。凝视着韩言凯专注坦白的神情(这个负五分、而且不时还会再多扣分的男人),凝视着他下巴胡髭点点的侧脸,蓝婕希排除恋情的可能性,暗想,她一定是太寂寞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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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餐时间,蓝婕希在公司吃便当,意外接到父亲的电话,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问之下,他和母亲竟然已选在今天搭飞机返台。

    “我已经打给你哥了,他会到机场接我们回去。”蓝婕希的父亲刚下飞机,随即在机场打电话给她。

    “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我可以提前请假。下午公司要开会,我可能没办法立刻回家。”蓝婕希说。

    “没关系,你妈临时决定要赶回来,本来不打算参加朋友的婚宴,既然有后补机票,你妈又临时决定参加,你又不是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变来变去。”

    “那还是晚上我订餐厅,接你们到市区用餐?”蓝婕希建议。

    “不用那么麻烦。你妈想下厨作几道拿手好菜,给你和哥哥吃,她说很久没作饭给你们吃了。”

    “哇,今天有口福了。”蓝婕希兴奋不已。

    “要不要和你妈聊起句?”

    “好呀好呀。”

    父亲将手机递给蓝婕希的母亲,两人聊了几句,谈起台北和上海天气的差异,母亲叮咛她工作要认真,还询问她谈恋爱了没。一听说没有对象,随即要替她安排相亲,好说歹说要她一起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原本开心的心情顿时因母亲的说教变得有些不耐烦,蓝婕希随便应付两句,便匆匆挂断电话,大大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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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时间一到,蓝婕希便迫不及待冲出公司大楼,随即跑到百货公司地下楼买了一瓶法国红酒和一瓶日本梅酒,开心坐上公车,期待见到父母亲。

    公车驶近老家社区,蓝婕希随即按铃,下车之后,远远见到灯火通明的自家房舍,心情更加轻松快乐了。

    按了电铃,是蓝婕希的父亲前来应门,蓝婕希一看到父亲的脸,忍不住冲上前拥抱。

    “爸!”

    “小希!我看看——”他拉开一段距离,望着心爱的女儿,笑说:“这是没长高,倒是变漂亮不少。”

    “爸,我又不是才十六岁,哪还会再长高。”蓝婕希嘟嘴撒娇。

    父亲宠溺地摸着她的头。不看年龄,两个人宛若好朋友般搭肩走进屋里,蓝婕希随即问到一阵香味从厨房飘散过来,连忙放下皮包和资料夹,冲进厨房。

    只见韩言凯拿着锅铲,母亲则在一旁指挥,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做菜。蓝婕希一脸惊讶,瞪着韩言凯猛看,甚至忘了和母亲打招呼。“你会炒菜?”蓝婕希不敢置信。

    “什么你呀你的,看到人不会叫一声韩哥哥吗?”她母亲训斥起来。

    “要我叫他哥哥,”蓝婕希嫌恶地做出鬼脸,一脸不甘愿,小声抱怨:“杀了我算了。”

    “你说什么?这样没大没小的,难怪到现在还找不到对象。”向来比较严厉的母亲又唠叨起来。

    “伯母,别介意了,我们两个吵嘴吵惯了。”韩言凯朝蓝婕希看一眼,嘴角勾起微笑对她母亲说。

    蓝婕希的母亲脸色瞬间柔和下来。

    “我看关火了吧,这样可以了,记得加盐。”蓝婕希的母亲说道。

    传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蓝婕希不免心想,这大概是真的。她和父亲像朋友,却总感到和母亲谈不来,除了严厉、教养和规矩以外,母亲对她说的话大概就没别的了。

    不像哥哥总是得到母亲比较多的宠爱,就连韩言凯和母亲相处没多久,似乎也得到比她还多的笑容。

    “对了,哥呢?他不是去接你们,怎么没看到人?”蓝婕希忍不住以手偷捏一小片青菜,随即被母亲拍了手背制止。

    “洗手了没?还像个小孩似的偷吃。”母亲递了一张餐巾纸给她擦手。“你哥今天要出外景,叫言凯去接我们回来。下一道菜我要作上海红烧炖鳟鱼,你们两个小朋友到外面去好好聊聊,顺便摆餐盘准备吃饭了。”

    蓝婕希和韩言凯随即被赶出厨房,后来四个人一起用餐,韩言凯和蓝婕希的母亲聊得很愉快,蓝婕希则和父亲聊两岸语言相同、用词不同的好笑处,气氛融洽得仿佛一家人。

    趁着母亲和父亲在看电视的休息片段,蓝婕希和韩言凯在厨房洗碗,凝视着他以干抹布擦拭碗盘的模样,颇惊讶地说:

    “没想到你会做家事。”

    “没想到你也会做家事。”韩言凯斜睨着她拿着菜瓜布的手,嘲笑的口吻说:“我以为你一心只想当穿名牌的少奶奶。”

    “谁说的!我可是坚强忠实的女性主义者,”蓝婕希骄傲的口吻。“坚持女人应该自己买花,名牌全部用自己的薪水买,才不跟男人伸手要钱。”

    “很好。这样我就可以省下不少礼物钱。”韩言凯直率地说。

    “什么?”蓝婕希一脸疑惑。“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言凯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眼神也好像蕴藏着什么秘密似的,直勾勾看着蓝婕希。他一直没说最近对她的感觉悄悄有了变化,和她从好朋友的妹妹友谊关系变淡,更奇妙的是,有了一种异性之间的心动感觉。

    蓝婕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原本哼歌的轻松表情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他。

    “干麻?我脸上有饭吗?”

    看来她可能迟钝到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韩言凯撇开视线,心里想着自己得对她多花点心田个,子是他换了话题,擦干手,从休闲裤口袋里拿出一个珠宝锦盒。

    “帮我鉴定一下这个礼物好不好?”

    蓝婕希擦干手打开它,结果竟然是卡蒂亚著名的trinity三环戒炼,以白金、黄金及玫瑰金三个各自独立的环相扣,三环独立,尊贵却不动人,必须以爱情、亲情或友情相连结,才能成就动人的生命诗篇。

    以欣羡的表情凝视着三环巧妙圈锁散发自然金属光泽的项炼,蓝婕希问:

    “你要送人?”

    韩言凯斜睨着她,询问她的意见说:“女人会喜欢吗?”

    “当然!这很有名,而且很有意义,情人节要送女朋友?”她好奇地追问。

    “如果到时候变成女友就送给‘她’。”韩言凯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眼底流露神秘难解的微笑。

    “老是嚷嚷没钱没钱的,还说我乱买名牌,我看爱花钱的人是你吧。”蓝婕希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莫名的,无法解释的醋意升起,想隐藏,遂以没好气的口吻训他。

    韩言凯看着她,没多说什么,一副按兵不动的表情。

    “对了,为什么我哥最近忙得不得了,你却是很闲的样子?”忽然想起,蓝婕希疑惑地问。

    “当然是因为你哥在忙着赚钱的单位,而我是在赔钱的单位,很多事都没这么急。”

    蓝婕希听得一头雾水。韩言凯详加解释:“你哥在拍on档的连续剧,我最近转拍短片和纪绿片,如果顺利的话,下半年准备拍摄电影,还在计画的东西当然会比较有空。”

    “电影?我已经好多年没看华语片了。”蓝婕希诚实地说。

    “电影不景气大家都知道,所以我才说我在赔钱的单位。”韩言凯自嘲起来。

    “我爸妈后天才回上海,那这两天你有空就多陪我爸妈吧,我妈好像还满喜欢你的。”

    “她说你没对象,问我要不要考虑接受你。”韩言凯眼底充满兴味的笑意。

    蓝婕希听了,差点摔破一个碗,惊恐地斜瞟着他,追问;“那你怎么说,你有没有好好劝她打消念头?”

    “我说如果两人看对眼,早在去年我刚认识你时就会发生,不会拖到现在。”

    “就是嘛,我妈到底是哪里少根筋,我和你,她有没有搞错!”蓝婕希语气夸张地说到。

    韩言凯淡淡看她一眼,没有接话,仍旧是那副按兵不动的表情,仿佛已有锁定的目标,就等适当的时机让目标物自己主动上钩似的。